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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惹人闲话?师妹还是自家去吧。”苏莲芳一想:吾今天寻不着,就拖师弟去帮助罢。于是不问情由,就把冯志坚拉着就走,说道:“师兄那来这些酸话?师兄妹岂不能一块儿走的?”冯志坚没法,只得跟着,到观前一敲门,童子出来见是两位师兄,就说:“师父不在,二位师兄有何贵干?”苏莲芳并不回对,就问:“师父到那里去的?”童子道:“师父是平望县知县王大老爷差人请去,说是大师兄江标在他境内做强盗,结联了小西天贼党,杀到城边,所以请他去收服的。”
苏莲芳恍然大悟,想道:不如竟到江标那里去,请他帮吾,他本领出众,总可敌得济颤的。想罢,就对冯志坚道:“师父既不在观中,吾们走罢。”冯志坚道:“吾知道你耍痴了,方才吾听着师父不在观中,就要回去,你一定不肯,说定要求师父帮助你,现在走来一刻,就立刻要走,这是什么缘故呢?”苏莲芳道:“你那里知道,跟吾走罢!”冯志坚道:“吾不跟你痴子走了,你自己去罢。”苏莲芳道:“你敢不跟吾走吗?今天不依吾不行!”冯志坚自忖道:吾不如用个金蝉脱壳之计走了罢!他心中因吃了大亏,万分没趣,吾何必给他争嘴,致伤和气。就说道:“走就走,你莫要拉吾。”苏莲芳道:“你想借此逃走,吾知道了。”说罢,又一把拉住,往东就走。走了四五里,冯志坚着急道:“师兄,你今天到底要拉吾到那里去呀?”苏莲芳道:“拉你去寻大师兄江标去。”冯志坚道:“师兄已经落草,你吾前去,被师父瞧见,岂不要说吾们也是他同党!”苏莲芳道:“就说吾们是同党也不妨。”于是不由分说,竟拉着冯志坚一径往江边行去。到得江边,天气还早,就唤船渡过江。这里已是平望县地界,冯志坚已走的腹中饥饿,二人这才落了店,吃酒吃饭。
吃到一半,忽然外面进来一人,二人一瞧,原来不是别人,正是他师父,忙上前行礼。焉知马如飞竟不像先时的神气了,两眉直竖,两眼睁着,气勃勃的问道:“你二人那里来?吾正要寻你们去小西天人伙去!”二人一想,真诧异,怎么就会改变心肠到这田地呢?原来马如飞从镇江渡江过来,经过天乐居酒铺子,就进去吃酒。焉知这座铺子,是狄元绍开设的黑店,专一瞧着有银有货的客人,用麻药麻倒,结果他性命,取他财帛。他派来坐庄伙计,是他手下心腹金睛兽乐恢。这人是素来认识马如飞,而且知道狄元绍素来敬重马如飞,久要他入伙,无奈不得其便。今自己若能招他入伙,是一件奇功,连忙叫跑堂的过去招呼他,自己却暗暗走到里面,取出一丸药来,放在一酒壶内。这丸药叫做迷性药,无论你什么人,只须一吃此药,立刻把本性迷住,心向小西天,情愿人他的伙,被他害的人,不知凡几。这一回乐恢把药放在酒中,叫跑堂的送上去,马如飞那里知道,洒在杯中就吃。一壶酒喝完,又喝一壶,连喝了三壶,药性一发,他就觉着一股热气,从大肠中直冲到顶门,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自己一想:吾练了一身本领,何苦藏在草中?现在闻得小西天势派正盛,吾就去帮着,夺取大宋江山,将来做个开国功臣,岂不大妙!想罢,就把自己来救平望城、收服徒弟的事,早已忘却,只想回到观中,收拾东西,上小西天去。吃了酒,账也不会,竟立起身来往外就走。乐恢也不追赶他,知道他此去必然要上小西天去,就立刻差人暗上小西天,关切狄元绍;一面叫人暗暗跟着马如飞。
马如飞自天乐居出来,走到这店门口,往里一望,瞧见是自己徒弟,这才一脚踏进门口,想纠合他们一同去。二人上前见礼,就开口叫他上小西天。二人心中十分诧异,一时不敢答应,马如飞就勃然大怒道:“你们不听号令吗?”冯志坚道:“师父莫非喝醉了?”马如飞怒道:“吾那里会喝醉!快跟吾去,万事皆休;倘有半个‘不’字,立刻吾就要你们的性命。”冯志坚伶俐,知道他其中必有缘故,此刻若同他违拗,必要吃他的亏,忙道:“师父叫吾们去,吾们那敢违拗!但此刻已是傍晚时候,过江不得,就在此住了一夜,明天走路罢。”马如飞道:“不能,无论如何,吾今夜必得赶到小西天。”说罢,又连连催着他二人走路。二人没法,只得会了账,跟着出来。走到渡口,已是天黑,马如飞久惯进出,渡船人等都认识他,叫他马道爷的,所以他只立江边一声喊嚷,就有船出来,把他渡过江去。到了那边,马如飞从衣袋中取块银子递给艄公,艄公称谢,一径摇着船回去了。马如飞这才同着苏莲芳、冯志坚等三人上岸,从大路上赶奔观中。
路过级升楼,苏莲芳一想:师父既像痴子一样昧了本性,要去入伙小西天,吾何不用语搪塞,就说济颠和尚就是小西天的对头冤家,就请他先去结果和尚性命,作为进见之礼?就对马如飞道:“师父是真要去投小西天,还是假的哄吾们?”马如飞睁着眼道:“怎么不真?吾那好来哄你!”苏莲芳道:“师父如要投小西天,怎么方才弟子请师父去斗济公,师父一定不肯呢?”马如飞同丹药迷住本性,早把早上的事忘记净尽,那里还记得?就睁着眼道:“什么济颠?吾不知道。”苏莲芳知道他已经忘记,就将计就计道:“那济颠和尚,是专一与小西天狄元绍作对的,狄元绍手下的人,已不知被他结果了多少性命。吾想师父是没给狄元绍碰过面的,那好贸贸然走进去,必得取了一件功劳,借此入伙。现在和尚就在这级升楼隔壁,何不就去杀了他,取着他的头儿作为引见之礼?”马如飞道:“不差,他现在什么地方,吾去杀他。”苏莲芳用手一指张大人的大门道:“就在这里。”马如飞闻言,拔了腰中宝剑就要闯进去。苏莲芳一把拉着衣袖道:“师父且慢!”马如飞止住脚步道:“为着什么?”苏莲芳道:“这人本领极高,弟子已给师父请了两个帮手等在这里。”说毕,又用手一指楼门道:“这二人就在里面住,弟子陪着师父进去见见,大家商议商议罢。”于是就领着二人进楼。
刘香妙、王承恩正在那里密谈,见苏莲芳引着一个老道、一个壮士打扮的后生进来,知道老道必是他请来的他的师父,忙立起身来迎上前道:“你来了吗?”苏莲芳道:“吾给二位引见引见。”用手指马如飞道:“这位就是吾师父。”又指冯志坚道:“这位就是吾师弟,都是来结果穷和尚性命的。”马如飞就问二人道:“和尚到底在那里?吾去杀了他来,大家再谈。”刘香妙道:“他也方才到里面去,吾们方才暗中瞧他进去的,现在大约正在宾主相见的时候。”马如飞道:“好,既如此,否在外面候着,你去诱他出来罢。”刘香妙屡次被济公所窘,提起他名,已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听马如飞说要他一个人去引出来,他恐怕又要吃苦,推托道:“吾引不来的,请师叔去引罢。”王承恩一想:吾们都是为着你一个人私仇来帮你,已经掉在屎坑里饱尝木樨香味,现在又要吾吃他苦水,这圈套吾是不钻了。就道:“这件事情就应该你自己去,这个人到底是你的伙人,不是否们的仇人。你倒自己安闲自在,袖手旁观,却叫吾们去同他动手,天下断没有此理的。”刘香妙道:“这不过去引引他出来罢了,有什么要紧。”王承恩道:“既没要紧,你自己去罢。”刘香妙道。“既王师叔不去,就叫莲芳去罢。”苏莲芳更是怕和尚如阎王一般,那里还敢再去?忙摇手道:“吾是不去的。他是和尚,吾是女人,那好一对儿同他厮斗。”刘香妙道:“这不过像放炮的药线一样,叫你去引一引罢了,又不叫你去厮杀,有何妨碍!”苏莲芳道:“你也去得的,何必定要用吾女人?吾去请了师父来给你报仇雪恨,也不算亏待你了,你就饶了吾罢。”刘香妙还想叫冯志坚去,将要说出来,只见马如飞勃然大怒,倒竖双眉,圆睁怪眼,指着刘香妙道:“亏你做了男子汉,贪生怕死到这个田地,其实可恶!吾今先杀你开开刀,然后再杀和尚罢。”说毕,照着刘香妙拦头就一刀砍来。未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 采花贼被逼寻罗汉 闻大名喝散诸徒弟
话说马如飞见刘香妙不敢去引济公,勃然大怒,向着他就是一刀。刘香妙忙闪身躲过,王承恩劝住道:“他不是不肯去,因为他是和尚手下败军之将,前去恐怕遭他毒手,所以想换个人去。现在既然马道爷一定要他去,他那里敢不去呀!”说罢,就把嘴一努说:“你去罢。”刘香妙不得已,只得带着宝剑往外走。临行的时候,回头对马如飞说道:“道爷既要吾去,吾就去了。只是吾的职司不过去引他出来,他既出到了外面,吾的职司就完了,一切都在你们几位身上,不干吾事了。”王承恩点头道:“这是自然,马道爷既叫你进去引他,必有敌的过他的本领呢。”说罢,又把嘴一努,叫他到外面去的意思,刘香妙这才奔出店门。出得门来,自己一想:吾屡次败在他手下,他只侮弄吾,不肯下毒手伤吾性命,原因他是个出家人,以慈悲为本,不忍害人的缘故,吾理应潜身远避,不再给他作对才是。若这一回再进去引他,惹他一动怒,他就不管慈悲不慈悲,伤害不伤害,立刻把吾性命结果,吾岂不是白送给他的!正在踌躇之际,只见马如飞带着王承恩、苏莲芳、冯志坚,也从寓中出来。马如飞一见刘香妙还立在门外,又大怒道:“你这个人其实可恶!怎么吾差你去,你偏偏规避,只立在这里呀?”
刘香妙知道,若定的慢了,又要吃他的苦了,忙撒腿就跑。跑到张大人东边宅院墙根,蹿身上墙,蛇行屋上,不知济公在何处?寻了半天,寻到前进东配房,只听里面和尚哈哈笑声。刘香妙自言道:对了!他的声音吾已认得,这必定就是他。想罢,往下四面一瞧,见院子里都静悄悄没个人声。他就放着胆子踊身跳下来,悄悄走到窗外,用舌湿透窗纸,穿了个窟洞,用眼往里一张,见主位上后生公子,头戴紫金冠,身穿宝蓝衫,绣团龙公子氅,里村粉绫领袖,脚蹬乌缎粉底靴,面如冠玉,唇若涂朱,谅想就是张大人的公子;有首坐着和尚,雷鸣、陈亮也在他下面。此时和尚正从身上取出张大人的家信来,递给公子,公子接来正在拆阅。刘香妙一想:吾此时不进去,更待何时?即时踏进里书房,把门帘一揭起,抢步上前,擎着剑来杀济公。济公哈哈一笑,说道:“吾算定你应该来了。”用手一指,就把刘香妙用定身法定住。张公子一看,吃了一惊,问道:“圣僧,这怎么回事?”济公笑道:“他来引吾出去,要杀吾的,外面还有好几个人哩!”雷鸣道:“师父给算算看,外面到底是什么人?”济公闻言,用手一按灵光,就知底里。道:“外面两个老道,一个叫马如飞,一个叫王承恩;还有一个尼姑叫苏莲芳;一个壮士打扮的叫冯志坚。他们一共七人,先叫这恶贼进来引吾和尚出去,他们候在外面,想七个打吾一个,你想他们的心肠狠不狠?”
张公子听了济公一番说话,就吓的把舌头伸了出来,收不进去。想了一回道:“师傅慢出去,吾们家里养着防家教师,也有二十余人,吾去齐来,帮着师傅一同杀出去罢。不然,双拳难敌四手。师傅虽然本领高,总打不过他的。”说罢,就立起身来要出去喊人。济公摇首道:“人多不济事,吾一个人去的好。”雷鸣、陈亮道:“吾二人跟了师父出去罢。”济公道:“不要,那马如飞同王承恩、苏莲芳这三个人,法术神通,本领广大,你二人若要出去,必然被缚遭擒,不如吾和尚一个人去的好。”二人见师父不要他出去,不敢违拗,只得仍坐在那里。张公子一想:和尚不知到底有多少本领,竟不须人家帮助,吾倒要去瞧瞧着哩。和尚立起身,对张公子道:“这人吾就交给你罢,你要瞧热闹就出来。”公子点头,就到外面叫了四五个人,取麻绳来捆缚,及至叫了进来,济公早已不见了。公子知道他在外面同人家厮打,忙一面分付来人把刘香妙紧紧捆缚,不可放松;一面就自己走到外面,见济公一个人呆立在那里,他就叫道:“师傅,你在这里做什么?”济公并不回答,只睁着眼,张着嘴,垂着手,动也不动。张公子心中诧异:师傅会变成这般呆相,莫非已经受了人家暗器不成?想罢,就走近济公身边,仔细一查察,见遍身并没一些伤痕,只是眼珠定着不会转动,鼻中气息也没了,大惊失色道:“莫非师傅已经死了吗?”
正要回到里面来,叫家人来扶他进去,左脚还没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