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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的,放下电话,我就问一个毕业了几年的朋友借了500块钱,我自己可能还有个二三百,就买了一部队的打折机票,600多块。在工艺美校的时候,我画了一大堆水墨画,什么也没带,草草卷了一堆水墨就来北京了。1994年4月,我到了谢老师在方庄租的房子。也没赚到什么钱,就在外面做一些“即时贴”。但是发生了一起“张东耍流氓,谢老师打张东”的事件。1994年6月6日,北京电影学院的一个朋友叫刘杰,还有朱冰,美女、才女,谢老师,还有我,4个人在方庄某餐馆喝酒。我喝醉了,兴奋,一兴奋就出丑。不知道是谁叫我脱裤子,我就真的把裤子脱了。我都不记得了,10年后,谢老师告诉我,的确如此。我都不敢相信张东那时候确实是个神经病。我脱下裤子以后,对着朱冰说了一句让朱冰记恨了很多年的话。当然,朱冰宽宏大量,后来还是原谅了我,现在,我们还是朋友。在这儿,我也要向朱冰赔礼道歉。朱冰气得简直疯了,上来就给我甩了一巴掌。谢老师当时正跟朱冰谈恋爱,张东又是谢老师最好的朋友。谢老师用一种力量命令我,你把裤子穿上,然后,什么都没说,拿起一个啤酒瓶,就往我头上“啪”一声。我觉得我没感觉,我说,你砸吧。谢老师看我没感觉,又是一个啤酒瓶。我说,谢老师,你不要砸我,我身上有神灵护着。然后,整个桌面都掀翻了,谢老师拿着火锅往我头上砸下去。玻璃全碎了。瞬间那个
血,哗,谢老师的指头断掉一根。
《我与艺术家的私生活》 Ⅱ在方庄派出所
朱冰把谢老师送到积水潭医院,花700块钱包了伤口。最后,方庄派出所的人把我带走了。当时,搞电影的哥们儿陪着我。在方庄派出所,我一进去就坐在民警的办公桌上,滔滔不绝地告诉他们,我是个艺术家。这是我的特点,活见鬼,可能碰上了一个喜欢艺术的派出所所长,他说他的什么朋友认识吴冠中,所以,对我的这种放荡敬畏有加。搞电影的哥们儿拿出北京电影学院的工作证,所长把证扣下来,当天晚上把我放走了,说第二天来赔钱,一共2000多块。第二天早上,我和谢老师一块去派去所。一进去,我用特别理性的态度说,所长同志,对不起,昨天晚上酒实在是喝多了,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和教育,我愿意为你画一张肖像,以表示我对你的感谢和尊敬。这话深深地打动了所长。外面围了很多人,画完了,都说很像,所长也挺高兴,对我说,饭馆的事,我替你办了。就这样,我一分钱也没陪。但是,现在想想,也不合理,应该给人家赔偿,这是我做得不对的地方。谢老师的手指到现在还有块疤。我被打得什么事也没有。为什么说我们是兄弟呢,如果不是因为爱,谢老师能把我给杀了。但我确实也遭到了惩罚。谢老师也忍受不了我了,虽然他也很疯狂,但我比他还疯狂。我被他赶出去了,又跑去睡澡堂子。一个月后,7月份,谢老师的姐姐结婚,他回老家长沙了。我又住进了谢老师的房子。一个多月后,谢老师回来了。回来那天是8月12号。早上10点多,我还在睡觉,还没有醒来。门一开,觉得这个人好像认识,一看,原来是谢老师。谢老师先开口说话,我们去西藏吧。我的眼睛就更睁不开了,又回到了梦里,我想了半天,好像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去拉萨,我就觉得这到底是梦啊还是现实。谢老师说,真的去拉萨。突然之间,梦就醒了。
梦醒的时候,我就对谢老师说,既然去西藏,那就不应该再进门,说走就走,我们只有3秒钟时间。3秒钟以后我就怕他改变主意了。多少年,我不断地出逃都是3秒钟,3秒钟以后可能我自己也后悔了。谢老师说,不行,必须进门一下,他一个月没回宿舍了。我怕这个事说成笑话,最后又不去了。谢老师也不管我,进去以后,把牙膏、毛巾准备一下,穿上朱冰在燕莎给他买的1000多块钱的旅游鞋,背上400多块钱的旅行包,这在当时都是天文数字。好多分钟过去了。谢老师说,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还得去。这句话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初我很感性,我觉得说去就去,像赌博一样,哪怕是送死,也去。但谢老师很理性,把东西收拾好以后,他真的也去了。出门后,我们打了一辆“皇冠”的车,当时满大街还跑着“面的”,“皇冠”一般都是在饭店门口才有的,也不知道怎么打上的这辆车。到了火车站,买了两张站台票,就上车了。在火车上,第一顿就把身上的零钱全部吃掉了。但是我鞋底揣着100块钱没花,谢老师对我鞋底揣着100块钱不告诉他一直耿耿于怀,这个钱还是当初王轶琼在我离开南京时给我的。“周游”中国回来,我又把这100块钱带回了北京。“周游”的时候,我看到成群的牛在山坡上晒太阳,就觉得那种生活特别飘逸,它们都不花钱,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我张东这么优秀的一个人,难道还不如一头牛?我就跟牛较起劲来,我说我从今天开始就不花钱了,我就是牛,我也吃草。
这个故事从南京艺术学院就开始了,当时,我和王轶琼就反对钞票,觉得钞票没有用,不要钱我们也能生活得好好的,我们俩在“南艺”就吃过树叶。后来,这100块钱在酒仙桥的时候被小偷偷走了。我和谢老师先到华山。从升表台过石门楼,是华山最险的“长空栈道”,就在山腰上,才一尺宽,非常窄,上下都是悬崖绝壁,听说每年都有摔下去送死的。我和谢老师一前一后,走着走着,我突然放声大叫。谢老师经常跟他的朋友讲,张东不怕死,其实张东也是怕死的,但确实某个时刻有不怕死的情结。下山以后,谢老师对我说,张东,我要进山去了。我一听,懵了,进山干吗?我们刚下山。如果他说,他要出家,我知道是去当和尚,他说要进山,我停顿了一下。我那时候总是在梦幻当中,睡醒的时候也像是在做梦,迷迷糊糊,我也没理会他,自己走了。分手以后,我在日记里写道,本来我和谢老师约好一起去西藏同甘共苦,到了华山,他对我说,他要进山去了。大学毕业那年,谢老师就天天读《道德经》,看了差不多一年。当初他看《道德经》的时候就进入了一种状态,天天看,一句话也不说,我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还在看,我就觉得他可能是个神经病,也没觉得怎么样,因为我也是个神经病,神经病跟神经病比较协调。后来听朋友说,谢老师在山上搭了个草棚,自己在里边打坐修行。我继续往前走。到了西安以后,跟一个叫王健的哥们儿联系上了。见了面,王健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我和谢老师是8月份离开北京的,当时还很热,我穿着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一件红色的格子衬衫,身上背着一个在路上花5块钱买的米老鼠的包包,就一本书那么大,一层布。
96 》王健说,你就这么去西藏?王健也是搞艺术的,以前去过西藏。我说,对,你有什么建议吗?王健把他的棉袄送给了我。他说,你去西藏需要一件棉袄。然后,我从西藏一路到泸沽湖、丽江、大理。然后就在大理碰到了紫清。1995年的5月我和紫清来到圆明园。“周游”结束。在“圆明园”的时候,有一天,谢老师来看我。传说中,谢老师成了和尚。见面一看,小伙子变得很清瘦,在美院的时候,谢老师常常把胳膊撸起来,让别人看他的肌肉块。人也温和了。给我拎了8根香蕉,6个梨,3个苹果。对我说,他不能吃肉,我看他给我带来了水果,一高兴就给谢老师买了只新锅,紫清给谢老师炒了些素菜。听说后来谢老师又进山了,中间,也来过几次北京。1997年,我在长沙见到谢老师。但说实话,谢老师跟我传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半信半疑。他每次到北京都跟我说,张东啊,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如果不是对你好,我神经病啊,费这个口舌给你讲这些。谢老师说得特别诚恳,这种诚恳让我把他的话往心里去了,都是一些道理,劝人为善。这些年,谢老师帮助了好多人,走到哪儿都受尊重。谢老师总跟人说,这个世界他首先要把张东弄好。这句话他不是随便说说的,他一直在改造我,说白了,就是让我体会到美。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对谢老师的话毫不怀疑了?我问张东。当然记得,就是上一次谢老师来北京,他又让我把烟给戒了。我自己真想戒,但就是戒不掉。谢老后走后一个多月,一天,张东在通州跟徐一晖等一班朋友喝酒。
徐一晖一直在咳嗽。张东见徐一晖咳嗽得很难受,就说,你要不要买一些消炎药治一下?徐一晖说了一句很智慧的话,不用,我这个咳嗽就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再抽烟了。但事实是,徐一晖在说这句话时候,依然在抽烟。徐一晖戒烟戒了好几年了,前段时间遇到些不顺心的事情,也不知怎么又抽起了烟。后来,张东在跟我提到这件事时说,人有了宗教情怀以后,会变得特别善良,看到朋友身体不舒服,精神上有痛苦,马上有想帮助的愿望。那天晚上,酒席散了,张东也没回家,跟徐一晖聊了一宿。都聊什么呢?什么都聊,聊来聊去就聊到本质,人类几千年追求什么,就是两个字,幸福,实际上就是美,就是光明。所有让人不舒服的东西全是错,让人平静和幸福的东西全是对。就像烟,烟鬼,烟跟人是一模一样的,它也有它的灵魂,所有的物质都有精神性,花能散发出美丽的花香,你能闻得到,它的灵性是美丽的,芬香的,你看到发臭的、腐烂的东西,你就觉得那个很肮脏。徐一晖说得很形象,抽烟抽得嘴巴就像个烟囱,曹小东形容得更好,那个烟灰就像粉尘。舒服吗?一点都不舒服。但是,没办法,像我以前,一天抽3包,我控制不了,最后就感觉不是我在抽烟,是烟在抽我,我的精神被烟的那个精神所控制,烟魔它跑到我的灵魂里来了。但是我们的内心,有魔性,也有佛性,就是好的精神,它会告诉我,张东,你别抽啊,再抽难受死了。我现在不抽烟,很好,实际上抽烟的时候,每天起来,嘴巴是臭的,最近我慢慢感觉身体好起来了。那时候,每天抽烟干什么,就是想问题,明天能赚到多少钱,这艺术怎么搞,胡思乱想,这些都是没有用的,你没有在真理里面,没有在阳光当中,你在黑暗当中,你所想像的光明都是假的,你还是觉得冷,只有在光明当中的时候,也不说什么光明不光明,只有你真正不抽烟了,你才会知道抽烟真不好。
《我与艺术家的私生活》 Ⅱ其实就是体验
谢老师真的什么也没说,就是把你的烟给没收了?什么也没说。有时候我们不知道什么道理,非要问,其实就是体验,只要知道它是真实的,这个背后的东西不重要,反正一定要看到阳光,你看有好多人很辛苦,每天挤公共汽车,上班下班,真的是有命,能感觉到这些,我们都算幸福的人。如果我们还觉得不幸福,那一定是我们的问题,烦恼都是自己找的。谢老师曾经对他的学生说,这辈子我要能把张东真正地给教育过来,让他心向光明,功德无量。
连张东这样的人都能向往光明,那天下还有谁不能向往光明?你看我以前那种饥渴的眼神,都是靠自己的力量在寻找光明,难死了。宇宙的力量就是普普通通的阳光。此刻,我感受最直观的是时间的重量。得承认,与我咫尺相隔的是一个发福的年近40的中年男人,腰腹微微腆起,鬓角两侧的参差白发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像细腻精盐一样反射出点点光芒,当然,穿过所有这些被时间磨蚀了的老化体征,昔日美男的影子还是依稀可辨。但是,我必须透过眼前这个男人毫无杀伤力和危险指数的温良的眸子去推想10年前那个名躁南京的艺术狂人的饥渴眼神,那个让很多女孩都害怕被他攫走的眼神,并进一步想像当时叫做张东的25岁的年轻人,每天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每当自行车快到南京艺术学院时,心里都会高喊一句话——有一团黑色的烈火在我内心燃烧,快要把我烧死了。几日前,我在网上一本以“回忆”为主题的校刊杂志上读到一篇文章《时间过去若干年》,是一个署名许苍的人写的。文中提到在圆明园时与“饥一顿饱一顿但从来不缺啤酒喝”的张东厮混过几天——我们斜躺在地板上,抬头看天花板上的巨幅自画像,我仅有的美术知识告诉我这叫超级现实主义而不是超现实主义。令我奇怪的是房间里震耳欲聋的响声是贝多芬,而不是披头士或者平克弗洛伊德的玩意儿。
张东将女友
199留给他的条子卷起来,均匀地摆上烟丝,点着。他递给我抽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