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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赋-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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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免得大帅左右为难、疑虑不消。”说着脱下上衣,就朝恩铭的案台上一摔。

    恩铭忙绕过案台,亲手将衣服给徐锡麟披上,笑道:“徐会办莫怪,莫怪,我鲁莽了。唉,非常时期,革命党无孔不入,我也实在是头疼得要命啊!”

    徐锡麟怒道:“该死的革命党,惹得大帅心烦,请大帅明示谁是革命党,我即刻带人去捕了他来,严刑拷打!”

    恩铭跺脚恨道:“我要知道是谁,还不早早将他抓了碎尸万段!”接着将端方来电的事说了,将那张名单交给徐锡麟,说:“请会办给我彻查一众官员,越快越快,务必将这些党人全部揪了出来。”

    徐锡麟双手接过名单,说:“大帅望安,我一定尽早查明。”

    恩铭微笑着拍他的肩膀,说:“好,我知你干事快捷利索,办法多,能吃苦,这件事你就多辛苦些吧。”

    徐锡麟将事情原委讲给陈伯平、马宗汉,陈、马心下大惊,知事态严重,无法再等,遂同意徐锡麟按原定日期发动起义。此时已是七月四日了,离原定起事之期——巡警学堂的毕业庆典七月八日,只剩下四天时间了。

    毕业庆典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好了。

    七月五日,徐锡麟往见恩铭,将庆典时间及安排禀上,请恩铭届时莅临。哪知一说七月八日这个时间,恩铭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说:“不行,八日次山给老母亲祝寿,要我去喝酒,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张次山是恩铭的幕僚,一向得恩铭信任看重,所以给母亲祝寿早早就给恩铭打了招呼,要巡抚前往捧场。

    徐锡麟于城外的新军早将起事日期定在了八日,一听恩铭说不行,心中大急,忙道:“大帅,庆典事大,您无论如何也得莅临。”

    恩铭笑了一笑,说:“明天是六日,我什么事也没有,你的典礼就放在明日好了。”

    徐锡麟为难得要死,口中说:“大帅,明天时间太紧了,许多事来不及准备,众官齐集,未免太简慢了。”

    恩铭笑呵呵摇手说:“好了,好了,就这样定了,越简单越好,不要搞得繁文缛节的,那样可太折磨人了。”说着挥手请徐锡麟退下。

    徐锡麟走出抚衙,脚步沉重,如今让新军改变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但如错过了典礼之上文武官员齐集、可杀可擒的良机,此后这样的机会不但极难碰上,况且叶仰高招供出的那些人名,恩铭已催问过他两次查勘的情况了,徐锡麟哪有时间再从容等待。走着走着,徐锡麟脑中翻来覆去设想各种可能,忽泛出些新奇想法,又感觉明日之事还是可行。当下约了陈伯平、马宗汉到自己的寓所,宣布了明日举行甲班毕业典礼,就典礼上起义的事。

    陈伯平、马宗汉惊骇莫名,极力反对。陈伯平说:“时间这么紧张,什么布置也来不及了,新军方面也无法配合,我们孤掌难鸣,起事怎能成功!”

    前一段落徐锡麟已和新军中的薛岳、吴介麟两个管带联络好了,约定七月八日由徐锡麟在毕业典礼上杀官发难,然后领着学生抢占离巡警学堂不远的军械所,此时住在城外的新军入城,到军械所与徐锡麟会合,补充弹药后即占据安庆全城,然后劝降旧军如巡防营等。当时恩铭为防范新军,对安庆的五营新军只发枪械不发子弹,所以新军无法发难,必须由徐锡麟首先起事并占领贮存弹药枪械的军械库,新军方可有所作为。

    徐锡麟笑道:“我已筹思好了,只要我们发难成功,占领了军械所,新军方面只需入城领取子弹便是,不需要准备什么。”

    马宗汉说:“可我们真正的力量就是三个人,学堂的师生虽有爱国之心、反满之意,但从未对他们明说过要暴动,明日事起,他们到底能给我等多大的协助,难以逆料,况且学生们也是有枪无弹,事发现场,他们也无能为力。”

    徐锡麟听陈、马二人一齐反对,极言事不可行,他却不急不躁,做手势请二人坐下,胸有成竹说道:“你俩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因此心中担忧,且请我给你们分析事有可行的道理。”

    陈伯平、马宗汉坐了下来。徐锡麟比划着说道:“典礼之前,我将恩铭等一众官员迎入花厅饮酒,今晚就在花厅内预埋炸药,众官入内之后,我借故出厅引爆炸药,霹雳一声,这些狗官将尽成肉泥,或有露网之官,你我手枪炸弹并用,他们怎能逃出学堂之外!这时候,我们带百多名学生们就近强占军械所,军械所区区不足十人,丧胆之下,安敢相抗,自然或降或走。此时新军入城领取子弹,先占电报局,切断安庆与外面的联系。城中的巡防营、水师营不足千人,无人指挥下,哪敢乱动,我们却与新军一起,将巡防、水师两营兵马围住相劝。两营旧兵见大势已去,况且营中官佐士兵都为汉人,以反满复汉大义相招,他们走投无路下,只有反正一条路可走。如此,安庆城就全部在你我的掌握之中了。”

    徐锡麟说完,脸露微笑,看着两人,说:“二位以为如何?”

    陈伯平想了想,一跃而起,说:“徐兄分析得果然有理有据,那我们就干了。”

    马宗汉也满脸喜色,说:“我晚上再赶制几枚炸弹,这家伙比手枪威力大多了。”

    三人计议已定,当即分了工,徐锡麟去请各官明日来学堂观礼,陈伯平通知新军配合,马宗汉则负责半夜时分给学堂的花厅埋设炸约。徐锡麟又将购来的六支手枪拿了出来,分给每人两枝,子弹若干,约定其余子弹存放在巡警学堂内自己的办公室里。

    七月六日,天刚亮,徐锡麟即令人吹号,将学堂百多名师生集合于院中,列为方阵,徐锡麟卓立阵前,神态昂扬威严,致词说:“吾来安庆,非为做官以谋荣华富贵,实为救国而来,行止坐卧,不敢片刻忘记救国宗旨。诸君与我相处,情相投,义相合,然诸君可知我之救国之道,乃是救其根本,于平素众口相传的所谓救国,大不相同。

    国家糜烂,人心思变,不有特别的办法,特别的方式,安能救助沉沦的国家人民脱离苦海?故我不敢顾惜自己的安全,当锐身以赴,为国效命,即使身死百次,其志不改。望诸君能体会我志,以力助我,共救国家!”

    徐锡麟讲得慷慨激昂,师生们却听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徐锡麟意之所指,只感觉徐会办爱国情重,执着之心感人,哪能想到徐锡麟要在片刻之后,就动手起义,杀官造反。陈伯平、马宗汉两个作为老师,也站在方阵之前,此刻暗暗有些心急,他俩的旁边这时却有人满脸恨意、暗暗冷笑不已。

    冷笑之人名叫顾松,三十多岁,时任巡警学堂的收支员。此人平日不大合群,性情阴冷恨切,一直怀疑徐锡麟为革命党,为求立功,曾私拆过徐锡麟的来往信件,被徐锡麟痛斥之后,心中更加怀恨,便暗中不动声色的观察徐锡麟,觉其行事风格迥异常人,愈加疑心徐为革命党无疑。今日听见徐锡麟一番讲话,别人感觉不到什么,顾松有心之人,却从中听出了铉外之音,所以暗暗冷笑,转而又想,到我立功的时候了,徐锡麟即便不是革命党,也绝非好人,今日显然将不利于莅临观礼的众位大人,我需冷静应付,破了他的计划。

    徐锡麟致词完毕,见众人恭谨肃穆,颇似意许,因而心下喜悦激动,涌起万丈豪情。

    这时门外有高声传来:“巡抚大人倒。”

    徐锡麟忙率陈伯平、马宗汉及一众师生快步出门迎接。恩铭乘的八抬大轿刚刚落地,陈伯平便抢前掀起轿帘。

    恩铭出轿。

    徐锡麟与众一齐拱手,说:“恭迎大帅。”

    恩铭“呵呵”而笑,指着徐锡麟说:“徐会办今日好精神,雄姿英发,真有几分将军的威势呀。”

    徐锡麟也笑道:“大帅过奖,今日是学堂的好日子,大帅又亲临观礼,卑职不打起精神那行。”于是肃让恩铭入内,先迎入徐锡麟的会办室奉茶。一盏茶还没喝完,布政使冯煦、按察使毓秀,以及州府县令各官俱到,都被迎进了会办室。众官见巡抚竟先他们而到,个个惊异。

    布政使冯煦就对恩铭拱手笑道:“大帅去其他场合,老是慢腾腾来得最晚,累我们久等,今日却反在我等之先,何故?”

    按察使毓秀说:“大帅偏爱徐会办,因此脚步儿就跑得快,怕来晚了,他的爱将心生怨气,对身体有碍。”

    恩铭将茶杯重重朝几上一放,指着毓秀瞪眼说:“就你爱胡说八道。徐会办,将他的胡子扯了下来!”

    徐锡麟做势朝毓秀逼过去,毓秀一手护着胡子,退向门外,说:“明知我就这几根胡子,宝贵无比,怎么老是打它们的注意。”

    恩铭哈哈大笑。

    徐锡麟就拱手说:“大帅,花厅内酒宴已经摆好,就请大人与众官移步哪儿,哪儿厅大畅风,比这房子凉快多了。”

    恩铭点点头,站了起来。

    毓秀此刻在门外,忽被一直俊巡于门口的顾松拉住袖子。毓秀不认识顾松,一愣之下,顾松探头过来,悄声说:“徐会办有歹意,千万不可去赴宴。”

    毓秀吃了一惊,忙拉顾松到旁边,问他:“此话当真?”

    顾松说:“我怀疑他是革命党,大人千万别去花厅。”

    这时恩铭已跨步出了会办室,众官随在他身后,要去花厅。毓秀紧张之下,也顾不得多想,忙拦住恩铭说:“大帅,就不去赴宴了,还是先行典礼要紧。”说着连连眨眼示意。

    恩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时布政使冯煦等官在徐锡麟的揖让下都出了房门。毓秀情急下上前抓住恩铭的手,用劲一捏。恩铭“啊”了一声。

    冯煦忙问:“大帅,怎么了?”

    恩铭说:“那个,那个,咱们就不去花厅赴宴了,我看就叫徐会办召集师生,行毕业典礼吧。”

    徐锡麟急忙从后跑了过来,说:“花厅酒宴早已摆好,大帅不去,那怎么能行。”

    恩铭看毓秀一眼。毓秀说:“算了算了,大帅饭后还有要事,我等与大帅俱领会办心意就是。”说着拉了恩铭一起坐到院中已摆好的观礼台上。冯煦等官不明所以,摇了摇头,只好走过去,依着恩铭坐了。恩铭冯煦等人的护卫七八个在徐锡麟的会办室外站成一排不动。

    徐锡麟这时无奈之极,恩铭却传话请徐锡麟召集师生,速行典礼。徐锡麟无法,点了点头,吹哨子召集师生们集合。

    师生们重新集合,列成方阵,老师站在最前一排,学生在后,悄然肃穆,整整齐齐。陈伯平、马宗汉在前排左侧不解的用眼看着徐锡麟。徐锡麟站于观礼台与师生的方阵之间偏左,挺然直立,高声说道:“安徽巡警学堂甲班毕业典礼开始。”说完退往一侧。

    众学生齐声说:“谢大帅栽培。”然后向观礼席上的恩铭行鞠躬礼。恩铭起身答礼。

    徐锡麟捧毕业学生的名册上前呈报恩铭,恩铭双手来接。徐锡麟忽道:“报告大帅,今日有革命党起事。”恩铭大惊,急问:“革命党在哪里?在哪里?”

    此时陈伯平从前排抢了出来,双手从怀中摸出一枚炸弹,高声说:“革命党在这里!”抡起炸弹,狠劲向恩铭掷去。

    恩铭脸上变色,猛向旁一闪。炸弹在他身前的桌面上一碰,骨碌碌滚到地下,却没有爆炸。这时一众官员慌了,手忙脚乱从椅子上起身,人人面色如土,惊惶下向外急逃。

    徐锡麟弯腰从靴中掏出两把手枪,两手各持一把,对着恩铭一连就是六、七枪,恩铭身前漫起一片白烟。

    一旁的布政使冯煦吓呆了,急问:“徐锡麟你干什么?”

    徐锡麟狠推他一把,喝道:“快走,今日我只杀满官,没你的事。”

    陈伯平、马宗汉此时也掏出枪来,却见一旁站立的官员护卫慌乱下一齐冲向徐锡麟。陈、马四枪连发,打到了几名护卫,其余的四散乱走。回过头来,只见按察使满人毓秀双腿如飞,已跑出了学堂大门。

    马宗汉提枪赶出门外,偏又不见了毓秀的人影。原来毓秀见大门外东侧有一片荒草,就钻了进去,伏于草中,一动也不敢动。马宗汉无奈又提枪进门,却见顾松搀扶着已吓得走不动路的安庆道台黄润九向门口逃来。马宗汉喊道:“奸贼顾松,我饶不了你。”抬手便是一枪,却没有打中。

    顾松凶狠狠叫道:“你杀官造反,罪该万死!”说着丢了道台,扑向马宗汉。

    马宗汉又是一枪,打在顾松肚子上,顾松扑的倒地,嘴里还在叫骂。安庆道台这时转身又向内跑去,马宗汉举枪向他便射,枪里却没有子弹了。抬脚追时,腿被顾松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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