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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他与邻里关系亲善。他与人人友好相处,人人也与他友好相处——总而言之,作为社会关系的总和,他似乎处在和谐之中。请注意,这是我们第二次用到“似乎”一词。
作为一个美丽的小镇上的正当英年的美国公民,他幸福着,满足着,快乐着,脸上每一天都挂着大儿童般的笑容。如果我们以平常心来看待幸运,谁能说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特别不幸的楚门,后来的人生不是幸运的?如果我们以平常心来理解幸福,谁能否认楚门不是一个幸福的美国人?
人心是一个复杂的器官。它复杂就复杂在——一旦只盛满同一种东西,幸福也罢,不幸也罢,人便难免会被异化。前一种异化使人性质地娇贵脆薄;后一种异化使人性阴暗扭曲。楚门的人性避免了这两种异化——在他童年的时候,与他泛舟河上的父亲不慎落水身亡。悲痛在他的人性扉页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楚门之惧水,使我们看到了一个儿子对亡父的爱
会持续得多么久。这令我们感动。九份幸福掺兑了一份遗憾乃是心灵容瓶最佳的成分比例。
然而,当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当一切后来皆被证明是百分百的骗局的时候,楚门的世界被彻底解构了。原来两情相悦的夫妻之爱只不过是在楚门蒙在鼓里的情况之下,镜头前的作秀兼作广告;甚至可以反过来说是为了对广告负责所必须进行的情爱包装技俩;原来慈母亡父只不过是一个专为自己而成立的剧组里的演员;原来“发小”的朋友是自己这个“大明星”的无怨无悔的终生配角;原来父亲的身亡是剧中情节,因为全球的亿万观众喜欢看到楚门以绝对本色的风格表演悲伤和诠释一个人的心灵痛点;原来公司指派给他并且最初使他觉得正中下怀的一次出差,只不过是由于剧情需要新的看点和卖点;原来自己一无隐私每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纪实”地将一个人的每一言每一行包括每一动念都裸呈于亿万人的眼前,而亿万之人业已如此这般乐此不疲津津乐道地观看他长达三十余年一万多个小时……原来这一切的背后,关系着高投入高产出与高回报的一条商业链的可持续环接与否。
“似乎”一词于是原形毕露,暴露出了令任何一个有自尊的人都备感俗恶的真相。
当楚门企图对抗,企图从自己不情愿的情境中成功摆脱,因而与可爱的妻子一朝反目发生冲突,终于彼此敌对起来的时候,妻子叫嚷出了开篇那一句话——“我不干了!他一点儿都不专业!”
这是楚门剧的经典台词之一,它出于一号配角而非主角楚门之口,可谓俏皮也。然而欣赏反应敏感的观众品咂一笑之后,大抵都会产生点儿意味深长的什么联想的。
美国人在当下为什么会拍这么一部电影?
促成这么一部电影出笼的美国的文化背影是什么?
这么一部电影所予以戏谑的文化现象又是什么?
它所指对的仅仅是一种文化现象,还是也戏谑了被那一文化现象所左右的当代美国人?
仅仅是当代美国人吗?倘不仅仅是——面对那一特别美国特色的文化现象,别国的人们有何文化心理的反应?
是接受习惯的不适和排斥?还是喜闻乐见的欢迎?
倘是前者,为什么?
倘是后者,又为什么?
这么一部电影中,包含有美国人对自己所主导成的全球文化潮流的自嘲式的反思和犹抱瑟琶半遮面的批评么?抑或最终还是通过一部影片达成了与自己当下文化的握手言和?
倘有,体现在哪里?
倘无,又何以无?或者,以上一切联想,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认真,而在美国佬那儿,仅仅是为自娱和娱人?正所谓中国人一认真,美国人就发笑?
此片的结局可以多种多样,为什么美国人偏偏选择了握手言和?是影片发行的商业考虑,还是美国电影在全世界稳居龙头老大地位的文化心理使然?
同学们谁能设想出另外的结局?比如走投无路的楚门选择了自杀?
那么一来,美国人将怎么看待自己的这一部电影?别国人又会怎么看待?
楚门之门暗示着些什么?门的那一边为什么起初是黑洞洞的而不是一门即开,灯火辉煌别有洞天的情形?
当然,人类的影视文化,包括美国的影视文化,并没有糟到将人类都快变成了楚门的地步。这世界上人和人的关系,也绝对没有虚假到无论亲情、爱情还是友情全都变质了的程度。
但,人类不是已经开始担心科技发展对人的异化了吗?那么,科技的直接介入,会否异化人类的文化本身?异化了的人类文化,会否会使人类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文化这一人类古往今来的理性灯塔?
而有一点是肯定的——美国人经由此片,又在全世界大赚了一笔美元。
这一点应带给别国人,包括中国人一些文化反思吗?
我们中国人的当下文化也有值得反思之处吗?
我们的当下文化对我们的社会形态和生活方式也产生重大影响吗?
正面的影响是什么?
负面的影响又是什么?
我们中国人每天面对的中国特色的文化形态,也有虚假干扰智商的现象吗?或并无此虑?
倘有,是哪些现象?
倘纯系杞人忧天,我们明天的文化前景又是怎样的?
是我们文化形态中的虚假多,还是我们现实生活中的虚假更多?
我们现实生活中有哪些虚假其实也表现得柔情似水?握手言和也许反而会使我们获得楚门也曾获得过的“幸福”?谁宁肯放弃楚门式的“幸福”?为什么?
当女大学生在网上公开拍卖自己的幽会权时,这是女性权力的自觉,还是女性意识的异化?
这一现象的出现,尽管是特例,没什么普遍可言,这是由于文化影响使然,还是由于社会的商业倾向太浓使然?抑或是二者合谋之下催生的结果?
倘女大学生够漂亮,而男大学生又钱包鼓胀,我们班上有哪一名男生愿意参与竞标吗?
试问,当现实生活中虚假柔情似水,那么我们谁更专业?
苏格拉底说:“人啊,认识你自己!”
我认为,在今天,人认识自己已经不成大的问题,而人认识世界的困惑,则比以往任何世纪都更加多了。人无法认清世界,则必迷失了自己。
“人啊,认识这世界。”——这应该成为当代箴言也。
《未死的沙威》第二部分关于说话
关于说话
——《群言》创刊20周年纪念座谈会上的讲话
《群言》的意思就是大家都来说,人人都来说。人是会说话的动物,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这本不成问题。然而要将说话变成文字,印在一册刊物上,便不是普天之下、人人机会平等之事了。所以拥有这种机会和拥有太多这种机会,乃至机会过剩的人,如梁晓声之辈,就被叫作拥有“话语权”的人了。但在目前,我想指出——“我不同意你的话,然而我尊重你说话的权力”——这一自然而然的文明,在某些人士那儿,还有疑问,所以尚需争取和营造。所以我们的《群言》这一刊名,还意味着另一重意思就是,希望幸运地拥有文字“话语权”的人们,多替人民群众说说他们想说的话,多替他们表达表达他们对国家的要求,对社会的愿望,对改革开放的企盼。
虽或会引起不悦,还是要说,人民尚未小康,社会尚未和谐,为此目标,还是要有话好好说。十三亿几千万中国人,都是中国人民。《群言》之初衷,主要所力求代表的,是普通老百姓的要求、愿望和企盼。因为社会是分阶层的,老百姓在最底层。其他方面的代言人已经很多了,有时候太多了。老百姓的呼求之声,往往太微弱了,很容易被淹没的。
这乃是秉承了民盟先驱先贤先烈以及各界前辈们所代表的民盟精神而努力为之的。当然,我们也关心教育、文化、经济、司法、社会保障等等时代发展现象。我个人认为,在这些方面,也存在有正义与否平等与否的问题,但是初衷是一回事,实践是另一回事。实践往往比初衷复杂得多,不容易得多。故我认为,初衷要给实践以时间。
我个人未在《群言》担任过任何工作。然而我知道,编辑部的同志们,虽然任劳任怨,却难免也往往陷于困惑、迷惘和徒唤奈何之境。尤其是,当他们约到了在座诸位朋友或今天未能光临的朋友的稿件,却不能发在《群言》上时,他们是很难过的。今天尽管是一个关于说话的会议,但此种话,他们是不好说的。我想我今天之说话,也理当替他们说不好说的话。
在座诸位皆我极为尊敬的朋友,我再替他们说一句——“理解万岁”——中国之事,当往前看。
一直以来,我总在想,文化知识分子,非同科技知识分子。后者可以少说话、多干活,且多出成果。而对于文化知识分子,说话往往是己任,写文章就形同干活。不说不写的文化知识分子,对社会对人民还有什么用呢?
既然一辈子要以说话为己任,哪有一句错话没有说过的呢?既然一辈子都要写作,又怎么可能没有写过不合时势的文章呢?
故我对于所谓“说了错话”的错误,写文章而惹出祸来的事,是很质疑的。姑且不论真错与否。
并且我认为——今天之文化知识分子,皆是爱国的。在这一前提之下,即或真错,只为错,不为过也。
我本人对因人废言、因言废人之现象,持特别反对的态度。
我想——这也将是《群言》的话语宗旨。
最后,我还想提一点希望,《群言》的稿费也该涨一涨了。
《未死的沙威》第二部分新年祝词
在过去的一年里,人类世界依然有着太多的不幸、苦楚和灾难,以及所造成的悲伤、惊悸和恐惧。有些是自然力造成的,有些是人类自己造成的。在世界的不少地方,眼泪、鲜血和死亡,依然在人类的心灵上重创为巨大的伤口。
新千年的第六个年头即将开始,眼泪和鲜血却已经湿透我们共同拥有的地球家园的昨天和前天,分明可见地洇在尚且空白的下一页了。人类依然在玩着种种危险的“游戏”,不祥的气息依然在太空飘荡,死亡的阴影依然在暗聚成飓风……
我们以及我们的地球家园,不知究竟还要承受到哪一年哪一日为止?
于是便想到了耶稣。尽管我从来也不曾是他所创立的宗教的信徒,更不曾以他的名义祈祷过一次。
但是一想到这个两千年前的大公无私的人,为着人类之间能够实现一种和睦的关系而四处苦口婆心地游说,被残忍地钉在十字架上了也无怨无悔,内心里于是充满感动。
我们将这个人的降生之日标志为“公元”,视他为“人之子”。但两个千年业已过去,我们却还是在干着种种这个人不希望我们干的事情,而且那些事千真万确地又是对我们自己,以及我们的子孙和我们的地球家园有害无益的事。
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总计不过三千余年,却几乎没有一个日子是相互友爱环球祥和的。我们企盼这一个日子已经企盼得太久太久。
除了元旦之日,全世界再没有另外一个日子,能在我们人类的意识中引起同样的不寻常的反应,那就是——不分国家、不分种族、不分宗教信仰、不分贫富、不分男女老少;不论王室成员、总统、外交家亦或无家可归的乞儿……总而言之,地球上的每一个人又都长了一岁。
这乃是一个绝对法则。
不仅人类,凡是地球上生命超过365天或366天的生物——天上的、地上的、水中的;一株参天古树也罢,一茎草一种花也罢,一条能冬眠的虫子也罢,皆然。
元旦之日,它提醒我们,人类在最根本的方面将永远是平等的,也与地球上千般百种的生物一样不能超乎法则之上。
这地球上没有一个人的生命是以每隔两年来计算一岁的——不管是谁。每一岁的增长或减少企图比别人多一天或少一天都不行。
人哪,从根本上说,我们竟是如此的一样!
如此一样的我们,相互对立、敌视、憎恶的缘由,竟真的需要经好几千年才能稍许改变一点点吗?
在2006年的元旦即将到来之际,我祈祷世界如此祥和。
我祈祷在全世界的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