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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鬼子-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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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了他的梦想,连同他繁衍后代的热情。他日里夜里都没有忘记红狐。    
    此时,他又想到了谢聋子,柳金娜是他的女人,他不想也一道连累了谢聋子。那天,他对柳金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柳金娜就说:“他是个好人。”郑清明相信谢聋子是个好人。    
    那次,柳金娜和郑清明一起劝谢聋子下山,谢聋子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谢聋子说。    
    柳金娜就叹口气,伸手去抚摩谢聋子的头,谢聋子在柳金娜的抚慰下,怕冷似的抖着身子。    
    “你们打日本,我就打日本,你们打猎,我就打猎。”谢聋子说。    
    郑清明也叹了口气,他比画着告诉谢聋子,山上苦,让他下山。    
    谢聋子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说:“我没有家。”    
    郑清明和柳金娜呆呆地对望一眼。    
    谢聋子又说:“我死也不走,要死就死在一块。”    
    郑清明听了谢聋子的话有些感动,当初鲁大偷袭他,要是没有谢聋子,他不会那么顺利地脱身,谢聋子是冒死救他们的。    
    郑清明把他扶起来,谢聋子看不再让他走了,孩子似的笑了。    
    


第四部分杨么公的心里打了个冷战

    杨雨田在日本女人身上彻底绝望了。    
    杨雨田万没有料到,在柳金娜身上没有得到的,他在日本女人身上同样没有得到。那一刻,他不仅是悲哀,而是对自己绝望了。他望着眼前年轻的日本女人,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末日。他喘息着,就那么眼睁睁地望着眼前柔顺的女人,女人不冷不热地望着他,似乎在对他说:“你这个中国人,老了,不行了,就要死了。”杨雨田突然哀号一声,扑向这个年轻的日本女人,他用手拼命地在女人身上撕扯着,女人在他怀里挣扎着,哀叫着,他感受到了那份挣扎和哀叫,这一切更刺激了他的撕扯,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嘴里凶狠地一遍遍说:“日你,日你,日死你。”    
    他终于累了,疲了,他蹲在一旁喘着,汗水流到他的眼里,淹着眼球辣辣的。日本女人早就滚到了墙角,抱紧身子恐惧地望着他。杨雨田蹲在那儿,耷拉着自己的下身,他用手摸捏着,就像在摸着自己的生命,他似乎能摸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他突然抬起手刮自己的耳光。躲在墙角的女人,瑟缩着身子,恐惧地望着他,杨雨田跪在炕上,弓着自己瘦弱的身子,虾一样伏在炕上,一遍遍地问着自己:“我要死了吗,我真的就要死了吗”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笼罩了他。最后,他也像日本女人一样,抱紧了自己的身子,怕冷似的呆坐在那里。从那一刻起,死亡的恐惧一直笼罩着他。    
    也就是从那以后,他开始拒绝北泽豪送来的日本女人。他几乎连门也不出了,整日里坐在屋里呆想。他看见了天棚角上的一片蜘蛛网,蜘蛛为了躲避冬天的寒冷,不知躲到墙缝什么地方,只剩下了那片网,网上此时落满了灰尘,在空气中颤动着,他竟觉得自己就是个蜘蛛,周围都是网了。他早就把杨家的大小事情一应交给了管家杨么公。    
    杨么公那天找到了他。    
    杨么公说:“东家,日本人又管咱要粮咧。”    
    杨雨田眼皮也不抬一下说:“要就给嘛。”    
    “是给陈的还是新的”    
    “陈的新的你看着给就是。”    
    管家杨么公有些吃惊,东家以前从来不这样,东家以前总是把一粒米、一文钱视为生命,今天这是咋了?杨么公就又说:“不和日本人讨价还价了?”    
    “你就讨嘛。”    
    杨么公看了东家一眼,又看了一眼,他看见东家眼睛后面躲着一大片阴云样的东西,杨么公的心里打了个冷战。    
    杨么公要走的时候,杨雨田又叫住了他。    
    “么公,你找半仙给我弄点药吧。”杨雨田说。    
    “东家,你哪儿不舒服?”    
    “我哪儿都不舒服,我要死了。”    
    “……”杨么公又看见了东家眼里那片阴云样的东西,他这才意识到,那是死亡的气息。    
    杨雨田不再出门了。他把杨么公弄回来的药大包小包地摆在炕上,他一服服地熬下去,一服服地喝下去,最后连药渣子也嚼巴嚼巴咽下去了。吃完药,他就躺在炕上看那片蜘蛛网,一看就是半天。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他睁着眼睛就睡着了。    
    秀是一天中午回到杨家大院的。秀是骑着马回来的,秀回来的时候,还跟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也骑着马。    
    秀对杨家人介绍说:“这个人是柳先生的弟弟。”    
    秀见到杨雨田的时候,杨雨田好半天才认出秀。杨雨田认出秀之后,眼泪就流了下来。杨雨田说:“你还知道回来呀。”    
    秀说:“爹,这么多年都怪我不好,没来看你。”    
    杨雨田说:“爹要死了,你再不回来就看不到爹了。”    
    秀说:“你这不好好的嘛,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你。”    
    杨雨田瞅着蜘蛛网说:“看不看都一样,爹反正要死了。”    
    杨雨田这么一说,秀的眼圈就红了。    
    杨雨田又说:“你哥咋不回来?”    
    秀说:“他去了关内。”    
    “我知道他去了关内,你哥没良心,说走就走了,一走就这么远。”杨雨田把目光盯在秀的脸上。    
    秀看见了大包小包摆在炕上的药说:“你没病,吃药干啥?”    
    “爹有病,爹要死了。”    
    秀像不认识似的看着杨雨田,她发现几年没见到爹了,爹像换了一个人。    
    秀问:“这儿有个潘翻译官吧?”    
    杨雨田不耐烦地说:“你问么公去,我不管日本人这些事。”    
    管家杨么公把潘翻译官请来的时候,潘翻译官认真地打量了几眼秀,秀觉得潘翻译官这人有些可笑,穿着很像个孕妇。柳先生弟弟上前搭话说:“我是柳芸的弟弟。”    
    潘翻译官就“噢”了一声,很认真地看了眼柳先生的弟弟。    
    潘翻译官就说:“我和柳芸是同学。”    
    柳先生弟弟就说:“我哥给你捎来封信。”说完便从怀里掏出封信递给潘翻译官,潘翻译官接了信,便走了。    
    秀在家住了几日,便要走了。潘翻译官找到柳先生弟弟说:“请把这封信带给柳芸,就说我很想念他。”柳芸的弟弟便把信接了,小心地揣在怀里,拱了拱手说:“我哥也很想念你。”    
    潘翻译官挥挥手说:“你告诉你哥,有机会我会去看他。”    
    秀和柳芸的弟弟就走了。    
    杨雨田没有出门来送秀,秀走的时候,杨雨田正躲在屋里费劲地嚼中药渣子。药渣子枝枝杈杈地通过喉咙进到胃里,杨雨田的心里就有一股说不来的滋味。他望着落满尘埃的蜘蛛网,听到外面秀远去的马蹄声,他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他自言自语地说:“都走吧,都走了,我就要死了。”    
    杨雨田用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挤出来。    
    


第四部分第一个望见的那个少女

    “砰”的一声枪响之后,川雄的腿一软竟跪到了雪地上,恍惚间意识到,完了。此时他想屙尿。三甫也木然在那里。就在这时,木屋的门“吱”的开了,一个身穿兽皮的老人,手里托着一杆猎枪站在屋门前,枪筒里还有一缕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地飘。那条黑狗从老人身后挤出来,冲两人低吼着。老人吆了声狗,狗便消停下来。    
    老人突然朗声大笑起来,飘在胸前花杂的胡须在风中抖动。三甫和川雄都愣在雪地上,老人张开手臂似乎在召唤他们。三甫却听不懂老人在说着什么,他来到中国学会了汉语,却不懂老人的语言。两个人仍怔在那里。老人走过来,伸开双手似要拥抱他们,老人见两个人立在那里不动,便收回手臂只轻轻一提,川雄瘫软下来的身体便立了起来。当老人回身望三甫时,两个人终于明白了老人的用意,两人很快地从雪地上站了起来。两个人站起来时,发现老人身后已站了一男两女,其中就有他们第一个望见的那个少女。    
    两个人被相拥着让到了木屋里。老人不由分说把两个人推坐到炕上,并在他们脸上审视一遍,手捋着胡须笑了起来,然后转过身走到外间。    
    三甫和川雄很快地听到外间说话的声音,一会儿是老人说,一会儿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声音,三甫一句也听不懂他们的话。三甫在大金沟淘金时,他曾听人们说这大山里头,住着鄂伦春人,想必就是鄂伦春人了,三甫这么想。川雄哆嗦着身子说:“这些中国人会不会杀我们。”    
    三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今天他跑到这里,已经不在乎是死是活了。    
    炕上散发出的一阵阵热气,烘得两个人身子暖暖的,这温暖让三甫和川雄又冷又饿又疲倦的身子,渐渐地失去了意识,脑子发沉,倦倦的,恐惧的意识也麻木了。很快两个人歪倒在滚热的炕上,沉沉地睡去了。    
    这的确是一家鄂伦春人,老人叫格楞,带着女儿儿子和儿媳来到这片山里已经两年了。以前老人并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寒鸦岭,那里群居着八十户鄂伦春人。格楞是两年前的夜晚逃到这里来的。    
    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寒鸦岭来了队日本人,他们不知道那是日本人,这些长年寄居在山里的鄂伦春人靠打猎为生,和外界很少发生联系。他们按照山里的规矩,打开寨门,迎接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客人很不领情,一进到寨子里便开枪。鄂伦春人一点也没有准备,他们万没有料到被当成客人的人会向自己开枪。匆忙中,鄂伦春人便开始还击了,他们用猎枪和木叉作为武器,和日本人激战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日本人终于夺取了寨子,他们放火烧了寨子。格楞一家,就是那次逃出来的,几十户人家,妻离子散,相互之间也不知都逃到什么地方去了。鄂伦春人生活中离不开山林树木,他们只有往山里逃,逃得越远越安全。那一刻,他们仍不知道是日本人夺走了他们的家园,他们一直以为那是群没有人性的胡子。    
    今天早晨,格楞远远地看见了雪野山里走来的两个人,来这里两年多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外人走进这里。一种对人类的亲近和冲动,使格楞用鄂伦春人待客的最高礼节——鸣枪欢迎三甫和川雄。直到这时,格楞一家也没有意识到三甫和川雄是日本的逃兵。    
    一家人坐在外间的兽皮上,相互对望着。他们知道眼前的两个人不是鄂伦春人,不是鄂伦春人就是山外的汉人。    
    “他们是迷路的。”儿子格木说。    
    “他们一定从很远的地方来。”儿媳塔亚说。    
    “很远的地方有人吗?”女儿宾嘉惊奇地问。    
    格楞透过门缝望着此时躺在炕上昏睡的两个人,老人终于说:“客人来了,就不会走了,欢迎他们吧。”    
    三甫和川雄醒来的时候,发现面前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餐,各式各样的飞禽走兽,热气蒸腾地摆在眼前。他们这才记起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他们几乎没用格楞劝,便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    
    格楞又为每个人的碗里倒满了酒。    
    两人喝完第三碗酒时,才发现胃里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川雄醉眼蒙碕地望着三甫说:“现在让……我死……我就死哇……”    
    三甫说:“死吧……死吧……都死吧。”    
    两个人醉了,说着胡言乱语的胡话,不知什么时候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两个人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活着。三甫和川雄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还不杀了他们,中国人将采用什么样的办法杀死他们呢三甫和川雄静等着。    
    那时在奉天,他们抢来了许多老百姓的马匹。一天夜里,一个粗壮高大的中国农民,偷偷地溜进日本军营,企图偷回他的马。农民还没有摸进马棚就被日本哨兵发现了,毒打之后,便被关到一个小房子里。那个农民一连被关了五天,没有吃到一口东西,第五天时,门被打开了,川雄奉命给这个农民端来了吃的。农民真的饿坏了,他抓过东西像恶狼似的大口吞吃起来,不时地咬住往嘴里填食物的指头,食物噎得汉子不停地打嗝翻白眼,汉子脸上的血管暴凸着,汉子的胃转眼间似一只被吹涨的气球,川雄觉得汉子快撑死了。


第四部分老人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汉子吃完了,食物撑胀得他直不起身,两个士兵过来拖走那汉子,后来汉子被仰躺着扔在地上,汉子喃喃着说:“我的马,还我的马。”汉子的肚子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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