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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王继恩上前,小声说:“殿下,快点行礼啊。”
“不必了。”晋王看见德芳茫然的样子,轻叹了口气,“德芳,今日我就要正式宣布登基了。你大哥的事,我也很难过。没想到他会那么冲动,居然会做自我了断这样的傻事。不过你放心,你母亲我将视为国母待之,并且也会重新册封你。不要太难过了。”
原来德昭哥哥就是死在这里的,可是大殿之上已经早无痕迹。依然如平常一样一尘不染,金碧辉煌。
晋王走近德芳,全神贯注的盯着他,问道:“德芳,以后你就是我的助手了。你,觉得怎样?”
德芳抬头,晋王在他的清澈的眼睛里清楚的看见了自己微笑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震。
“……谢谢皇叔。”德芳低垂下头,轻声的答道。
“呵呵,这就好,这就好!”晋王大笑起来。
宫门外,一个内侍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奔到王继恩的身边耳语了一番。王继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堪。他来到晋王身边小声的说:
“陛下,大事不妙了。”
“什么事?”
王继恩看了一眼赵德芳,犹豫了起来。
“说吧。德芳和我叔侄同心,不必瞒他。”
“是,陛下。宰相范质,正跪在宣德门外的御街,不愿进宫。”
“什么?”晋王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什么意思?不愿上朝吗?”
“老奴不知。”王继恩小心的回答。
晋王握紧了拳头,冷哼一声,杀气慢慢浮现在他的眼中。
……德芳,要保住你父亲的老臣……
母亲的话突然响起在德昭耳畔。自己怎么差点忘记昨日的承诺。想到这里,德芳急切的开口说:“皇叔,先不要如此忧心。不如让德芳先去看看,或许他有什么隐衷,并非不愿上朝。”
“哦?”晋王有些诧异,这个时候赵德芳居然愿意帮助自己?他默默的思索了一番,点点头,“好,你就先去看看。”
“是。”德芳转身离开。
王继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身说:“陛下,这……不太好吧。万一秦王殿下要是……”
晋王笑笑:“他不会,宋皇后还在宫中呢。”
“陛下英明!”
宣德门外。
白发苍苍的宰相范质,静跪在城门之前。此时早朝时间已近,周围已经有不少大臣,有些正在围观私语,却无人敢上去劝戒。
德芳穿过宣德门城楼长长的阴影,渐渐的出现在阳光下。
“啊,是秦王殿下!”大臣中传来一阵骚动,纷纷散开。
范质看见来人,低头朗声道:“臣范质,见过秦王殿下。”
德芳走到近前:“范大人。皇叔请您和众位大臣上朝议事。”
范质脸涨的通红,眼里出现了孤注一掷的神气:“殿下,老臣今日跪于此处便是想要……”
“我知道。”德芳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大人是因为先帝突然晏驾,不胜悲恸。因此长跪宣德门,以表哀思!本王猜得对吧,范大人?”
范质愣了一下,眼里滑过一丝了然,心痛的道:“殿下!”
“大人,你对先皇的忠诚,确实让人肃然起敬。只是大人年事已高,父皇若是在世,也必定不愿看见自己的股肱重臣,在这凛冽的秋风里长跪。”
“殿下……”范质看着眼前的少年王爷,嘴唇轻轻的颤抖起来。
德芳走到范质的跟前:“大人,起来吧。一会儿,误了时辰,我与大人,可都要被治大不敬之罪的。”他伸出手。
范质看着眼前脸色苍白,却依然在秋风中微笑的少年王爷,禁不住老泪纵横。
大庆殿上。
德芳坐在一旁,双手拢在袖中。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皇叔在御座之上,宣布继位。朝臣们在山呼万岁。众位朝臣的孝袍白花花的一片,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有一阵阵的寒意不断的侵袭着他。
渐渐的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那种好似梦中的感觉又深深的把他给淹没了,眼前的人们都变成了一件件官袍在移动说话,袍下的人却面目不清,似乎都是一样的,连刚刚的范大人他也分辨不出了。
眼前的光线终于渐渐暗了下去,他心里叹息了一声,真好,那些白晃晃的颜色终于消失了。
刚刚继位的皇帝见大局已定,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既然如此,就由钦天监议定一个日子,举行登基大典。”
钦天监的官员忙出班奏道:“臣,遵旨。”
“先皇皇后,朕打算奉之如母。从今日起,迁至圣寿宫中,以太后之仪奉养。将秦王赵德芳改封为八贤王,今后上殿不必拜君,下殿不必辞君。见八王,就如见朕躬。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陛下仁德!”大臣们异口同声的高呼。
奇怪的是赵德芳坐在椅上毫无反应,皇帝微微的皱起眉头。
王继恩忙走到德芳身边,见德芳脸色潮红,双目紧闭。上前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烫手。他连忙回禀:“陛下,德芳皇子怕是晕过去了。”
“什么?”皇帝一惊,从御座上起身,来到德芳身边,“来人,赶快传御医到崇庆殿!”说着亲自抱起昏迷中的德芳,疾步离开。
王继恩看着底下骚动不安的大臣们,急忙高声的喊道:“退朝!”
王继恩一走,大臣们便不安的交头接耳谈论起来。
“殿下怎么会这个时候晕倒?”
“陛下这么做有失尊仪啊。”
“哎,是陛下仁德。关心皇侄,这有什么。”
大殿之上,只有范质默默的看着皇帝抱着德芳消失的背影,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独自离开。
眼皮特别的沉重,好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
德芳睁不开眼睛,耳边却迷迷糊糊的传来说话声。
“……已经两天了,怎么还不醒……”
“……心绪郁结,风寒侵入……陛下不必过于忧虑……”
感觉一只凉凉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德芳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朦胧中好像是父亲在眼前,刚刚觉得安心。但是那人身上的白衣,让他突然惊醒。是叔父赵光义!
“啊,德芳。你醒了?”皇帝笑着看他,神色间确实有几分忧虑。
德芳闭上了眼睛。
皇帝轻叹一声,御医在旁解释道:“殿下的烧没有完全退,只怕还未清醒。”
“嗯,朕先走了,你在这里好好伺候着。”
“是,陛下。”
人声渐渐退了出去,屋里安静了。
德芳慢慢的缩进了被子里,无法抑止的抽噎起来,他扯过被子紧紧赌住自己的嘴,泪水终于像洪水一样倾泄而出。
养病
秋末的琼华园里,生机依然勃勃。园中的红叶和各种果树的果实,显得格外热闹。
德芳的病好的很慢。
皇帝便听从了御医的建议,让德芳搬来这个园子养病。可他好的依然很慢,病情常常反覆。御医很纳闷,他并不知道,是德芳自己不愿意好起来。他不想参加登基的庆典,也不愿意再出席朝会。
反正自己上殿不必拜君,下殿不必辞君,那去不去上朝自然没什么大不了。德芳一边将药倒进身边的盆栽里,一边有些快意的想着。
“王爷!”顾祺瑞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您怎么又不好好吃药。”
“嗯。”德芳见他进来,索性一口气把药倒光了,“等到冬日到了,再吃不迟。”
“祺瑞,我要你查的事,查到了吗?”他走到有阳光的廊下,随意的坐在扶栏上问道。
“查到了。那年秋狩的时候,陛下在花蕊夫人死前确实找过她。”
“哦,可靠吗?”
“是上林苑里,当时伺候夫人起居的宫女那里打听到的。应该不错。王爷,花蕊夫人过世这么多年了,您查这个干吗?”
德芳并不答话,他看着园里红艳如火的树叶,嘴角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祺瑞,你什么时候教我一点剑术吧。”
“王爷,您是千金之体。小臣的剑术平平,只怕辱没了您。”
德芳回头看他,眼神犀利,一直看的顾祺瑞开始有些不太自在,这才开口道:
“好吧。那就不难为你了。”他转身离开了。
顾祺瑞看着那轻逸的背影,心头有一丝不安涌上来。八贤王,这虽然只是个有威名无实权的尊号,可是他确实感到这位少年王爷在变化,那个在校场腼腆微笑的秦王殿下,如今已让人慢慢的看不透了。
入夜了。
屋中已经升起了炭盆。红色的火苗偶尔的探出头舔食着烧得通红的木炭。
德芳拿出《花蕊夫人诗集》在灯下翻阅着。这本诗集是手抄的,字体很熟悉,是父亲的字。
日理万机的父亲居然为她亲自抄写诗集。德芳轻轻抚摸着书面,当初他们一定有过很幸福的日子吧。可那时宋皇后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母亲,他的两位母亲,同样的美丽而坚忍。在这东京的大内,为自己所爱的人,忍受了多少的煎熬和痛苦,最终却都难以幸免的成为权力的牺牲。
自己自小出生长大的皇宫到底是个怎样奇特的地方。父亲和哥哥死得不明不白,却也就这样慢慢的被皇宫喧闹繁华的庆典掩盖了,再无人提及,再无人记得,像石沉大海一样,了然无痕的消失了。
“陛下驾到!”突然的一声高唱,将德芳惊醒了。
皇帝赵光义已经走进来了。
“侄儿见过皇叔。”德芳站起身,向皇帝鞠躬行礼。现在已经很晚了,皇帝的到来让他有些惊讶。
皇帝身上有很重的酒味,他的眼神有些散漫,看起来是酒宴之后过来的:
“德芳,你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为什么不去参加皇宫家宴?”
德芳暗想糟了,皇帝来得突然,忘记要继续病倒。
“哼,朕就知道,你是在躲着我。”皇帝坐到炭火旁,“你坐下吧。朕要和你谈谈。”
德芳叫过内侍:“去沏一壶酽茶来。”然后坐到另一边,默默的不再做声。
内侍端茶上来,刚要伺候。皇帝挥挥手:“都下去吧。”
一会功夫,若大的屋里就只剩下了叔侄俩人。
德芳起身,走到几案旁。拿起紫砂的茶壶为皇帝倒茶。灯光下,紫褐色的茶壶衬的一双手洁白如玉。
皇帝突然拉住他的手,德芳有些吃惊:“皇叔?”
皇帝的眼光变得有些深沉:“德芳,你恨我吗?”
德芳心里轻笑了一声,他会在意这些?嘴角不禁挂上了一丝嘲弄的笑意。
皇帝见他这样,眼里闪过一丝怒气。他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德芳,
“怎么?你觉得朕这样问,很可笑吗?”
德芳收敛了笑意,抬头看他说:“皇叔已经走到这一步,还问这个做什么?”皇帝看着他的眼睛,可那琥珀色的眼眸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是坦然的很,“侄儿除了遗忘,可以有其它选择吗?”
皇帝眯起了眼睛:“你这说话的样子,真是很像花蕊。连语气,都该死的很像她!”说着,怒火中烧,一把将德芳猛推了出去。德芳站不稳,摔倒在地。
“你以为朕想这样吗?”皇帝怒吼了一声,“你,还有花蕊,都拿这样的语气对朕说话,你们谁又体谅过朕。”
“这江山有一半是朕打下来的,为什么朕不该拥有今天的一切!你们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我?我这样厚待你,而你居然用这样的态度回应!你简直和花蕊一样可恶。知道我在乎你,所以就这样傲慢吗?就和你那可恶的母亲一样,她明明知道我深爱她,还要和大哥摆出一副卿卿我我的样子来折磨我,报复我。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根本就没有爱过朕,她一直在利用朕!”
德芳看着眼前这个狂怒的人,抿抿嘴,慢慢站起来,神色平静的说:
“叔父,你错了。我虽然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爱父亲,但是我相信她是爱你的。如果她要害父亲和你,只需要死前在父亲怀里说一句:晋王图谋造反,杀人灭口,就足矣。”
皇帝浑身一颤,震惊的看他。
德芳走近皇帝面前,盯着他那充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可她当时只是说,早知道自己会死在你的箭下。你亲手伤了她,可她直到死前,也不忍心伤你。”
皇帝呆住了,死死的盯着他。然后,突然之间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下苍老了下去。
德芳走回几案边。倒了一杯茶,端给皇帝:
“皇叔,您还是喝点茶吧。”
皇帝接过茶杯,半晌又轻声问道:
“德芳,那你恨我吗?”
德芳低下头,很久才低声的说:“我已经开始努力忘记了。皇叔你也忘记这些往事吧。大宋的命运,才是您现在该惦记的事。”
皇帝终于离开了。
夜渐渐深沉。琼华园已经安静了。
德芳疲惫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为什么?命运总是让他把别人看的通透,却让他看不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