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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安等篮子拉上来后,取过两份文书细瞧,看模样似乎是真的,心中更是踌躇,想了半天,还是一咬牙:“开门!”
城门开启,高明安亲自迎了出来,面子上格外亲热:“果然是九郎!适才隔得远,没有认清,还望九郎莫怪。对了,九郎不是在燕郡么,怎的今日回来了?”
高明博道:“原本是在燕郡的,后来契丹人攻破燕郡,弟便逃至了柳城,在营州长史府谋了个差事,所幸得上官器重,倒也混了个出身,有了官身。”说着,不免就是一阵感叹,其中却也不乏炫耀之意。
高明安忙问究竟,高明博便将一应经过一一道来,只不过其中隐瞒了很多不为外人道的事情。高明安就在城门口听完了高明博的叙述,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庶弟尚不知家中内情,只是不知怎的竟然走了狗屎运,成了大唐的官员,也算是好命!戒心即去,以眼神示意左右军士不可妄动,这才终于上前,挽着高明博的臂膀一起入城。
他一边盘算着如何应对,一边好奇的问着高明博关于燕郡、柳城等地的情形,说话间便将高明博引入府衙,摆酒款待。宴席间,高明安还将同在正州领军的高明翔叫出来陪酒,高明翔也是高明博大伯一系的年轻子侄,算得他的堂弟,见面之后又是一番亲热。
自从燕郡、怀远军城被契丹人攻占后,渤海国彻底退出了营州,就连辽东的几座大城都不要了,自然对现在营州的状况不甚清楚。高明博便将这一年来营州军的态势讲述一遍,说到李诚中收复柳城、燕郡和怀远军城时,高明安和高明翔都听得咋舌不已。他二人可是真刀真枪和契丹人交过仗的,对契丹兵的威势深有体会,没想到现在大唐恢复了对关外的用兵,而且唐军还如此能打,不禁心下又是欢喜又是忐忑。欢喜的是契丹人终于吃了瘪,想必对渤海国的劫掠和侵扰会减轻许多;忐忑的是唐军居然又向关外出手了,这岂不是与朱大相的治国之策有所抵触?
当夜,高明博醉了,不管幼时大伯一系如何对自己不好,无论自己当年被发配至燕郡过程中大伯是否起了主要作用,高明博都不打算深究了。毕竟都是一家人,自己如今也算是有了不小的成就,高氏豪门总要承认自己了吧!所以,他喝得很多,在两个族兄面前着实痛饮了一番。
回家的感觉真好,所以高明博睡得很踏实,可他睡得自在,高明安和高明翔两兄弟就不是那么自在了。
“二兄,如何是好?没想到老九成了大唐的使者,若是等他去了西京,就不可收拾了!”高明翔急道。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阻拦他去西京?人家现在是大唐的官身,奉的是营州长史府之命,怎好拦阻?”高明安皱眉。
“他是营州方面来的,并不是青州。弟之前问过赵录事,咱们渤海国不受营州辖制,咱们尊的是平卢节度王师范,这是大唐朝廷颁下的定制!”高明翔酒宴之前曾经找过军中赵录事,赵录事是位老学究,对律令体制都相当熟稔。
高明安想了想,还是摇头:“老九奉命所来没有别的事情,只是营州方面的通商总办,据说只管行商接洽,这事跟咱们渤海国受哪里节制没有任何关系。”
高明翔道:“总之不能让他去西京……”说着说着,又咬牙道:“干脆就在此地做个干净!他从营州过来,一路兵荒马乱、道途不靖……”
高明安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道:“擅杀唐使,这可不是你我兄弟能够承担得起的重责!这些事情还是交由大人来决定吧。这样,你……”他本想让高明翔“陪同”高明博回西京,但见到自家兄弟脸上的狠状,不免联想到其为人,终究还是不放心,干脆道:“你坐镇正州,好生看家,反正现在契丹人也没什么动静,听老九说他们被唐军打破了胆子……为兄亲自押解他们去西京。至于如何处理,且看大人的意思,事情毕竟太大,还需他老人家拿主意方可。”
高明翔还想再劝,高明安却始终不允,高明翔只得无奈叹息。当夜,两兄弟修书一封,急报西京高府。
第二天,等高明博醒来已是午时,高明安本想再劝他于正州多歇两日,高明博却归乡心切,急于上路,高明安便只得点了二百军士一路同行。高明博见这位嫡兄亲自护送自己回西京,以为对方是看自己“唐使”的身份才如此厚待,不免又是一番唏嘘感慨。
一路上高明安走走停停,故意拖延着行进的速度,高明博催促了几次,只是不愿快走。这下子,高明博已经开始警觉了。他的真实身份是营州军调查统计局的密谍头子,半年的事务历练下来,眼力极好,一开始没有发觉异样,只不过是回到家乡心情激荡而已,此刻却回过神来了。
夜间歇宿于官道边的驿站之时,经历张小花悄悄来到高明博的房间。
“高从事,情况不太对劲。”张小花小声道。他是从幽州投奔刘巴而来,之后便跟随刘巴在营州军行人处做事,是调查统计局中的老人,也是行动部门的精干人员。此人在柳城事变中曾经意外暴露过行踪,不过事后证实,这起意外与他无关,纯属盯梢对象于赖记忆力惊人所致。这次随同前来渤海国,便是准备用他筹建西京情报站并出任情报站录事一职。
“张经历也看出来了?”高明博凝眉苦思,他的嗅觉极好,已经察觉到其中必有古怪,只是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那个高郎将与其说是护送咱们,不如说监押更合适,某路上注意了,那些渤海军士时刻盯着咱们的所有人,一直在防备着咱们。刚才布置守夜的时候,那几个军官都不许咱们的人出门,说是保证使团安全,实际上眼神不善!”
高明博点了点头,但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能吩咐张小花:“让大伙都警醒些,每房都留人守夜,所有人睡觉的时候兵刃不许离手!”
张小花答应着下去布置了,只留高明博一个人对着房中晃动的烛火苦思。。。)
第一卷 燕赵多悲歌 第八章 西京变(八)
营州商团紧张了一夜,却没有什么变故,第二天一早,继续向西京进发。途中高明安收到一封家书,仔细看完后,将信收好,向一旁的高明博笑道:“大人从西京来的书信,说是已经准备好家宴,欢迎你回来。”
高明博问道:“大伯身体可还康健?”
高明安道:“大人挺好,一餐还可饮半斤烧春。”
高明博又问:“弟家中大人可好?”
高明安道:“嗯…。。也……不错,九郎回去后二叔定是欢喜得紧的!”
高明博审讯过不少人犯,是察言观色的老手了,立刻从自家嫡兄微小的停顿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表面不动声色,欣然点头,暗地里却不禁担心起来。
自从接到西京来的书信后,高明安不再拖延行程,反是加快了脚步,行至黄昏,一行便到了西京。
渤海国虽是藩国,但其实乃大唐羁縻军州,肃代之前归幽州节制,之后则转由青州管辖,因此制度上全面袭唐,不仅以说汉话、写汉文为官话官文,军事设左右神策两军另十卫,政治上也同样是三省六部,就连行政区划也是模仿大唐道州县之制,设京、府、州三级,其中五京为上、中、东、南、西,分管各府州。
西京位于鸭渌府,身处太白山环绕下的平坦盆地中,引鸭渌水环绕全城以为护城河。经过二百年太平景象,这座城池早已发展得高大威严。人丁超过十万,在辽东大地上是首屈一指的大城。
回到阔别数年之久的家乡,高明博眼望城墙,心中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行至城门处,这里已被护城军士清空,许多武将官员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个中年军将,顶盔贯甲,气势不凡。高明博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自家四叔高尧智,额角那一缕白眉。十多年来从未改变。
高尧智微笑道:“九郎回来了,一别经年,着实长大了不少。”
高明博躬身道:“四叔身子还是那么好,侄儿心中很是欢喜。这次侄儿奉李将军之令。来西京……”
高尧智打断他的话,道:“这些个朝堂事务回头再说,咱们一家人见面,先好好叙叙旧情,呵呵。九郎还记得么。这是十三郎,当年和你一同在族学中进学,现在也在军中效力了……这是谁记得么……九郎记性真好,没想到吧。当年的小十七如今长成大人样了……”
高尧智一见面就十分热忱的和高明博叙着旧情,却只字不提高明博代表大唐营州军出使的本务。反而不停的将身后的高氏子弟介绍给高明博。高明博也看出来了,这位四叔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自己本来不过是高氏一个区区庶子,此刻却顶了大唐的官身,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大唐,虽然只是通商事宜,但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唐使者,这位四叔恐怕是拉不下面子过来见礼。
高明博想通之后也就释然,毕竟是一家人,他也能充分为长辈们考虑,自己这个四叔也不是高家真正做主的人,自己和他商讨通商事宜也是白搭,真正在高氏掌家的还是大伯高尧仁和自己父亲高尧义,大伯是左领军卫大将军,父亲则是右领军卫大将军,高家以两卫之军守护西京三府,与乌家、杨家、李家同为渤海国屏藩。自己真正需要商议此事的人是大伯和父亲,倒也无需和四叔多说什么。
高尧智边说边引着高明博和商团一行入城,出来迎接的一干同族高氏子弟也在旁插嘴套着近乎。若是换作以前的高明博,他恐怕已经飘飘然不知所往了,这些可都是高氏的嫡系,尤其是四叔,高明博记忆里,他可是素来就十分跋扈的人物,没想到今日却亲自出来迎接自己这个庶出子,而且语气之和缓,也是从所未见的。
但高明博已经变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恨才华不得施展、自怨自艾而感叹命运多舛的愤世青年,如今的他,是经历过数年行商生涯,体验过颠沛流离的苦难,接受过营州新兵正规训练,继而逐渐成长为营州军密谍系统主事者之一的高明博!所以他早就将这些虚荣抛诸脑后,满心思开始高速运转,试图找到这背后的阴谋和真相了。因为虽然表面上看来一切都很正常,但却有一点很不正常,在出来迎接自己的人里,竟然没有一个自己的亲兄弟!
“九郎先回府上去住吧,四海馆许久没有人打理,造就破损不堪了,九郎且将就一些。”
“但凭四叔安排,侄儿也正好回家中看望大人和母亲,住在家里正好合适。”
渤海国豪门高氏这一代共分四家,在西京之内都有各自府邸,高明博的家位于城北里行街的明仁坊,宅第广阔,足足占了半个坊区。只是高明博越走心中越是不安,当进到明仁坊的坊门里时,他的这种不安终于得到了证实。
上百名军士将“右领军卫大将军府”门堵得水泄不通,正面数十人手持利刃,两侧及后面高阶处数十人弯弓搭箭,从正州起便一直护送商团的两百名军士也将刀枪弓盾亮了出来,挡住了商团的后路。
高尧智及高明安等高氏子弟都纷纷从高明博身旁跳开,与前后的军士会合在一起,冲商团众人拔剑相向。
一声惊慌失措的叫声忽然自高明博身后响起:“大人,二兄,救……救……”却再也说不下去,却是咽喉被刀子用力顶住,不敢再声张了。高明博迅速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高家十七郎没有来得及逃脱,居然被张小花用刀逼住了。虽然是如此险恶的情况之下,高明博还是忍不住一乐。这位四叔家的小少爷只能用“废物”二字形容,有心算计的情形下竟然还会落入张小花手中,当真是奇葩一朵。果然,就听张小花哼了一声:“高从事。某刚才便盯着这小子呢,想跑?哪儿有那么容易!”
高明博赞道:“张经历,好快的手脚!”
对面高尧智却变了脸色,没想到千算万算,自己儿子落入了敌人手中,心头恚怒,暗自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却听高明博缓缓道:“四叔,侄儿不知哪里得罪了四叔。竟然劳驾调动了这许多军士。”
高尧智看了一眼被张小花刀子圈在怀里的自家儿郎,忍不住道:“九郎,快放了你十七弟,都是自家人。别伤了他。”
高明博听得就是一皱眉,以前没觉得这个四叔不晓事理啊,怎的今日却感觉如此不堪,竟然说出这种蠢话来,当下道:“既然是自家人。四叔为何调动军士以刀兵加诸侄儿之身?侄儿家中究竟如何?还望四叔不要再隐瞒了。大伯呢?三叔呢?他们又在哪里?”
高尧智忙道:“与你十七弟无干,让你手下人莫乱动兵刃。说实话,二兄如今乃是戴罪之身,你不过受其牵累罢了。叔父也不是要逼迫于你,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