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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血即刻也被烤成了焦黑的薄痂。
炎热,饥渴,疲劳,都丝毫减弱不了行军的速度。陈宜贵和孙树锋,
从战士们布满黄尘和黑汗的笑脸上,看出了他们内心的喜悦。因为指战员的
心里都清楚,只要追上马家军,与西北最凶残的这股顽敌决一死战,胜利的
红旗必将插遍大西北,长期挣扎在这片黄土地上的数千万劳苦人民翻身解放
便指日可待了。
陈宜贵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激情。
不一会儿,他们追上了前卫第572 团。
团长张怀瑞报告说,先头部队除了发现马军小股骑兵和地方武装外,
仍未发现敌人主力的踪迹。从各种情况判断,敌人主力继续向西北逃窜。
孙树锋听了张怀瑞的报告,笑了笑,说:“不管他,敌人逃到哪里,我
们就追到哪里。前进一里,就是解放一里。不过,不要光顾着追,当心敌人
回过头来咬你一口。”陈宜贵接上话茬,说:“对!是得提高警惕才对!我师
自乾县发起追击以来,连克分县、长武两城,均未遇到敌主力的抵抗。现在,
离径川县城只有十几里路,仍未发现敌人固守的迹象。马军主力还未遭我沉
重打击,敌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迟早会有一场硬仗的。”陈宜贵、孙树锋、
张怀瑞一边行军,一边将情况短暂的研究,决定加快行军速度,密切注视敌
人动向部队追击的速度又一次加快了。前面就是泾川县。
出乎意料的是,泾川又是一座空城。
敌人在泾川城里烧杀抢掠一空,然后匆忙地破坏了桥梁和公路,弃城
仓皇而走。
一群衣衫褴楼、浑身伤痕的居民,一见解放大军开了过来,便围住战
士们,纷纷控诉马家军逃跑前烧杀掠夺的累累罪行。
原来,就在解放军到来之前,马军在泾川城里抓了一些群众,硬说其
中的几个河南人是共产党的探子,用马刀剁掉他们的手脚,扔到一个水坑里
活埋了。残暴凶恶的敌人,挥舞着带血的马刀,恐吓欺骗老百姓说:“共产
党来了,就这样杀你们!”一个老太太浑身是血,跪在路当中,泣不成声地
哭诉道:“那些遭天杀的呀,抢光了我家的粮食,打死了孩子他爹,又抓走
了我的儿子。。我那可怜的儿媳妇,硬是让几个狗东西给糟蹋了呀,那些丧
尽天良的家伙,最后还是用马刀把她给戳死了。。天哪!”老百姓的哭诉,
激起了指战员们对马军的痛恨。对于马步芳的残忍,人们都是有过亲身体验
的。早在1936 年冬,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在河西走廊失利后,有不少红军
战士被俘,身强力壮的被迫服苦役,不从者用大刀砍死,还有一部分伤病体
弱的红军战士,被马步芳的士兵一刀一个,不论是死是活,全部推人大坑里
集体活埋。
最惨的是那些遇难的红军女战士,被残害被蹂躏的情景,惨不忍睹。。
陈宜贵就是一位西路军的幸存者。他一听群众的血泪控诉,顿时激起满腔怒
火,面对战士们挥手吼道:“快追!追上马匪军,给乡亲们报仇!”大军越过
径川城,人不停步,马不停蹄,继续向西猛追。
迫击的队伍,像地下沸腾了的熔岩。
太阳西沉,空气渐渐地变凉了。部队行军仍在加快,脚步和马蹄敲击
着大地,发起一片雄壮浑厚的声响,犹如长河奔泻,涛声震撼萦回在天地之
间。
天渐渐黑下来了。战士们依然在急速前进着。他们沿途看到大路两旁
那遭到严重破坏的房屋、田园、树木和庄稼,被仇恨压得透不过气来。
陈宜贵和孙树锋,曾经和战士们一起,在战场上度过了十几个春秋,
因此很理解眼前所进行的这场战争,对他们意味着什么。战争把人们整个儿,
包括他们的一切感觉和一切思想都吸引过去了。每个人不仅从头脑而且从心
灵都认识到,敌人只要存在一天,就一天威胁着祖国,威胁着民族,威胁着
人民,威胁着行进在这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的家庭和亲人,威胁着这片热土
上美好生存着的一切。
于是,陈宜贵望着默默地在旁边走过的战士们,心中又涌起了那不止
一次出现过的念头:理想的力量是什么样的力量啊,为了保卫它,他们准备
进行决死的战斗,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队伍在前进,沿着漫漫的黄士大道,迎着黑沉沉的夜幕,在继续行军。
身后,是辽远的东方。
夜,越来越黑。但,这是月亮即将升起之前的短暂黑暗。
或许,过不了多久,月亮就会升起,照亮指战员们脚下的道路;或许,
即将升起的那轮月亮,是红色的,是一轮带着毛边的红月亮。
月亮和太阳一样,都能给大地带来光明。
15
马匪拼命逃窜,战士们乘胜追击:“缴枪不杀!”解放经川后,得知宁
夏马鸿逵的第128 军已退守三关口。瓦亭地区,妄图阻止解放大军西进。为
了消灭敌人,曾思玉军长命令第191 师离开西(安)兰(州)公路,取捷径
直插重镇固原,迂回二关口、瓦亭侧后,协同沿西兰公路前进的郑维山第63
军,歼灭宁夏马鸿逵的卢忠良第128 军。
黄土高原的山路崎岖起伏,一会儿跌落深谷,一会儿又直上山巅。战
士们全副武装,沿着山路急速追击。
连续7 昼夜急行军,部队已是人困马乏,战士们背上的步枪、手榴弹、
圆锹、干粮和背包,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了。
陈宜贵发现前面队列里一个小战士,走路就像扭秧歌一样摇摇摆摆,
便让警卫员喊住了他。
陈宜贵关切地问:“小鬼,是不是脚打泡了?”小战士带着山西口音,
笑嘻嘻地回答道:“再有几门‘炮’,咱也拖得动。”陈宜贵半开玩笑地说:“嗬!
你那是山炮,还是野炮?叫咱们看看!”小战士就势往路边一坐,脱下鞋把
脚一伸,露出几个圆鼓溜溜的白泡,调皮地说:“看就看吧!当榴弹炮总够
资格了吧!”陈宜贵挺心疼这个小战士。他让警卫员揪下几根马尾巴,帮小
战士将水泡—一穿破,用纱布简单地裹了裹。然后,他让警卫员把马牵过来。
小战士挺机灵,见此情景,急忙站起来,一跛一拐地跑出几步,回过
头来,做了个鬼脸,冲着陈宜贵一笑,顽皮地说:“首长,马留着给伤病员
骑吧,咱保证掉不了队!”这里是黄土高原干旱地区,方圆数百里没有水井,
连一条有水的小河沟也很难找到。当地老百姓都是家家挖窖,冬雪夏雨,存
入窖内,一年365 天,用碗计算着用水,水比油缺,比粮贵。解放军大部队
行动,几十里很难碰上一个三五户人家的小村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
一点窖水,真是杯水车薪,指战员别说止渴,润一下喉咙也不够。
炎阳灼烈,大地蒸发出炽人的热浪。战士们一个个口干舌燥,渴得连
话也说不出来。有的战士支持不住了,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在路边,昏迷
过去。有的战士渴得无法忍受,不得不接点尿来解渴。
尽管口干舌燥,喉咙冒烟,但宣传队的同志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打着
竹板,敲着搪瓷碗,用干得嘶哑的嗓子,表演着临时自编的节目,以活跃行
军气氛。
开展互助不疲劳,争扛行李抱背包。
你追我赶快步走,不怕干渴路途遥。
叫声同志听仔细,立功计划要记牢。
千里行军追马匪,争当英模立功劳。
7 月引日凌晨,天刚放亮。山岭卜,阵阵凉风送爽,吹拂着战士们的面
颊,扫去了连日行军的疲乏。
当部队追至镇原县一带,前卫第572 团尖刀连,突然发现东北方500
米处的公路卜,有一队马军骑兵在徘徊。战士们不等下命令便冲了上去。
敌人见势不妙,掉转马头,边打边撤。
战士们架起重机枪,瞄准狼狈逃跑的敌人,狠狠打了一阵子,敌人丢
下几具尸体,没命地朝两溃退而去。
陈宜贵得到报告后,根据马军的作战特点,分析道:“骑兵机动性强,
进退迅速,这股骑兵很可能是马家军的警戒部队,看来,敌人主力离我们不
会太远了。”孙树锋把手一挥,说:“不管敌人是什么部队,彭老总要我们一
定抓住敌人!”部队紧紧盯住敌人的踪迹,跑步前进,队伍里除了一片呼哧
呼哧的喘息声,唰唰的脚步声,手榴弹、步枪、铁锹的撞击声外,没有别的
声响。
一路上,到处可见敌人的帽子、鞋子和马刀等物。敌人把两名重伤兵,
遗弃在马路上。他们一见解放军追来,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便指着敌人
逃跑的方向,急忙邀功似地报告说:“长官,前面是他妈的骑兵第20 团,都
他妈不是人养的,快追!追上狠狠揍他一家伙!”指战员追得浑身大汗淋漓,
仍然不见敌人的影子,有的同志实在跑不动了,看见张怀瑞,就气喘吁吁地
说:“团长!敌人骑着马,咱靠两条腿,一气难追上,还是喘口气吧!”张怀
瑞望着满脸汗水的战士们,心一横:“正因为骑着马跑,敌人才容易麻痹大
意,大伙儿咬咬牙,他说着,索性小跑起来。战士们也跟他憋上了劲儿,疾
走如风。
马军的骑兵一边溃逃,一边朝着身后张望,只要他们能瞅见一点儿人
影,就连口气儿也不敢喘一下。
敌人拼命地打马,一口气跑了数十里。中午时分,来到文家沟,他们
估计把解放军已经甩得很远了。这阵儿,他们早已人困马乏,便停下来,喂
马的喂马,支锅的支锅,打算吃点东西,再向西继续撤退。
敌人的锅还没有架起来,解放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追来了。敌人吓得惊
慌失措,连枪也顾不得拿,爬上马背四下里奔逃。
部队从凌晨到中午,一口气追了叨多里,步兵追上了敌骑。兵,而且
没费吹灰之力就全歼了逃敌。
太阳刚刚偏西,当大部队沿着镇(原)固(原)公路追至古城川以西
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重机枪和迫击炮的响声。
原来先头部队,在任山河地区的南北山头上,发现了敌人构筑的工事,
已经和敌人接上了火。
指战员们听说前面抓住了敌人,高兴得忘掉了饥饿和疲劳,人人挽起
袖子,个个拔出锋利的刺刀,兴奋地说:“800 多里路没白跑,这次该让刺
刀见见红了!”陈宜贵和孙树锋当机立断,令572 团和573 团,向敌人据守
的山头分别发起进攻。
师指挥所就设在离敌人不太远的一个小村头的打谷场上。
陈宜贵和孙树锋站在地势开阔的土坎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情况。
572 团1 营,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刚刚攻到半山腰,突然天降暴雨,
一阵如杏子般大的冰雹劈头盖脑地倾泻下来,砸得战士无处躲闪,身上布满
了青肿的疙瘩。
顷刻,泥水顺着水沟,哗哗地涌流下来。
有的战士躲闪不及,被山洪冲倒在地。
有的战士向山上爬,一连几次都被泥水滑得溜下来。
这时,敌人的机枪又趁机狂叫起来。
战士们奋不顾身,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顽强地向上攀登。
山陡路滑,弹雨纷飞。战士们手握刺刀、铁锹和吃饭用的小搪瓷碗,
一边挖坑,一边抓住草,一步、一步。。终于接近了敌前沿阵地。战士们投
出成排的手榴弹,在烟火的掩护下,攻入了敌人前沿阵地。
敌人丢下阵地,连滚带爬地朝着主峰溃逃。
突然,从主峰上拥下来一股凶恶的敌人,个个光着膀子,手提大马刀,
野狼一般瞪大血红的眼睛,嚎叫着:“天门开了,冲呀!”“真主保佑,杀呀!”
敌人山洪一般反扑下来,企图乘解放军攻击部队立足未稳,重新夺回前沿阵
地。
冲上去的指战员就像一颗钢钉,牢牢地钉在阵地上,接连打退了敌人
的多次冲锋,又一鼓作气攻占了主峰,迫使残敌逃向1868 高地。
雨越下越大,山洪暴发,浑黄的泥水沿着黄土山坡漫流下来。指战员
冒着大雨,顶着弹火。踩着泥水,艰难地与守在工事里的敌人鏖战。
陈宜贵和孙树锋站在指挥所里,身上被暴雨打湿的军衣,仍然在滴着
水。
陈宜贵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说:“真糟糕!追了8 天8 夜,刚把
敌人抓住,偏又遇上了这种鬼天气!”孙树锋生气地摆弄了几下挂在胸前水
淋淋的望远镜,将它摘下来,重重地放在一边,揪开衣服上的领扣,说:“突
击部队刚攻上去,后续部队却接应不上,嗨!真急人!”陈宜贵心里比孙树
锋还着急,但他强压住急躁情绪,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以商量的口气说:
“在这种天气里,如果强攻,必然给部队造成重大伤亡,我看,不如让主力
部队暂时撤下来。。”孙树锋长出了一口气,说:“只能这样了。再说,_
我们一追上来就与敌人打,也有点盲目。主力撤出战斗,让571 团留1 个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