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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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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北渡的七百清军,逃走的不过十分之一,其余都被红巾军歼灭了,云天纵提着池建功的脑袋嚷个不停:“是我云天纵斩了池建功,是我云天纵!”

    龙枪哨和霍虬部已经会合在一起,都是柳畅的部下,大家虽然浑身都是汗,却是情绪极高,笑着抱在一起。

    云天纵提着池建功的人头就到柳畅面前请功:“检点,这就是池建功这老贼的人头!”

    “好!”柳畅看着池建功的人头赞道:“天纵,今天你可是立了大功,有什么想要的?”

    云天纵当即把人头一扔:“检点,咱们这帮盐贩的兄弟都很仰慕龙枪哨的名字,请你给咱们这帮苦贩盐的兄弟起个名头!”

    柳畅当即点点头,问道:“这是哪里?”

    旁边有人答道:“这是永嘉楠溪江地界!”

    “好!”他拍着云天纵的肩膀:“便是楠溪哨了!”

    “楠溪哨!”

 第三十三章 山头

    “楠溪哨!”

    云天纵欢呼一声:“谢检点赐名!好名字!今天我哨大破清妖于楠溪江,阵斩清妖副将池建功,俘获极多,又得佳名,真是双喜临门!”

    “楠溪哨!好!”龙枪哨的官兵已经一齐赞好:“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柳检点身边人!”

    “我们龙枪哨冲阵,楠溪哨抄袭,真是天作之合!”

    “咱们以后就是亲兄弟了!”

    楠溪江是温处算是极为有名的一条江河,因此楠溪哨的盐枭虽然有些人认为这名字不如龙枪哨响亮,但也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楠溪哨!好,咱们龙枪楠溪两哨就是亲兄弟了!”

    “龙枪哨的兄弟放心,只敢大枪冲阵,两侧由我们楠溪哨护卫!”

    “只要楠溪哨在,龙枪哨就不用担心!”

    两个步哨的兄弟们时不时抱在一起表示亲热,不知不觉,柳畅手下的两个山头已经悄然形成了。

    趁着大家欢呼的时候,霍虬悄悄地贴到了柳畅的耳边:“检点,那两匹驮马上驮的都是成袋的银洋,怎么处置?”

    对于浙闽绿营来说,虽然军中有马兵的编制,但事实上战马已经在绿营的战斗编制中消失了,编制上的战马成为军官贪污的工具,而马兵更多是一种地位的象征而已。

    这次池建功北渡,没带一匹战马,只有带了几匹驮马运送火药子弹,而被霍虬缴获的这两匹驮马格外重要。

    池建功对于这次北渡平定红巾军的前景不甚看好,为此出发前特意从温州镇总兵和府台那里索得银洋三千圆,作为临阵犒赏之用,只是部队跨得太快,这批银洋根本没用上,但池建功身边的绿营兵还是直到最后关头才扔下了这两匹驮马。

    “确认无误?”柳畅问了一句:“都是银洋?”

    “没错,都是银洋,不知道池建功这老匹夫从哪里找来这么多银洋!”霍虬问了一句:“该不该交出去?”

    他心里也没底,现在他们甚至不算是红巾军的一部分,而只是柳畅个人的私兵,楠溪哨的名义只是柳畅个人的提议而已,却捞了这么一块肥肉,难免有人眼红。

    “收着!给我收着!”柳畅自然不会把这一笔肥肉让出去:“咱们龙枪哨和楠溪哨替他瞿振汉立下了这么大功劳,难道这点银洋就拿不得!”

    他压低了声音:“接下去使银钱的地方还多着,你们楠溪哨得先做好准备。”

    他没说做好什么样的准备,但是霍虬立即明白过来:“检点要有动作了?”

    柳畅却是朝着云天纵嚷了一声:“云兄弟,把池建功这老贼的首级收好,这颗人头可值不少钱了!”

    云天纵也笑了:“没错,沈建功为了谋这个副将缺,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又捞了多少银子!”

    “拿到瞿帅那这人头也值个几十两银子!”柳畅又说了一句:“楠溪哨的兄弟,既然我柳某人给你们这个楠溪哨的名义,也要说话算数,从今天起,你们和龙枪哨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了!”

    “这次我带龙枪哨冲阵之前,瞿帅跟我说过了!”他声音响亮动听:“只要我拿下了池建功这老贼,他有求必应,我也不求别的事,就替楠溪哨要一个正式的名义,就只求他这一桩。”

    霍虬已经非常配合地和云天纵等人一起给柳畅拱手行礼了:“检点,这可不行!这行不得!”

    “瞿帅金口玉言,他说凡事有求必应,那这句话价逾万金,怎么能浪费在这等小事上!”

    龙枪哨的官兵也在说道:“检点,这事三思而行!”

    至于其它营头的兄弟也觉得柳畅太浪费了,瞿振汉是真的说过只要拿下竹林,对柳畅有求必应,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柳畅却是正声说道:“我凡事还不是仗着兄弟们帮衬,若无楠溪哨的兄弟拼死冲杀,怎么能全歼清妖,摘下池建功的脑袋,这事不必议了!”

    他说话一向算话,下面都是一片挽惜声,不过楠溪哨的官兵对于柳畅又多了几份亲近之情,云天纵就开口说道:“检点,咱们把命卖给你!”

    “没错,检点,跟着你就是痛快,咱服气!”

    “检点,有了咱们楠溪哨,亏不了您!”

    柳畅笑骂道:“说这么多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战场,别遗漏了什么战利品。”

    一听这话,楠溪龙枪两哨的官兵都笑着搜索着战场,时不时有人捡到绿营兵逃命时丢下的物事,倒算是小有收获。

    柳畅则是交代霍虬:“银洋和驮马,都给我好好收着,谁也不给!”

    正说着,那边后面有人带队上来了:“柳检点,柳检点,瞿帅请您过去议事!”

    来的是总领左营的徐凤飞,又兼任乐清都司,也算是红巾军中的一位重量级人物:“徐都司,咱们一块过去!”

    他当即跟徐凤飞一起往回走,云天纵提着池建功的首级,和几个柳畅最放心的干部跟了上去。

    徐凤飞三十多岁,对柳畅颇是亲热:“好!甚好甚好,检点,您那龙枪藤牌冲阵果然了不得,我冲了那么多回,始终冲不上去,您冲一次就是拿下来了!”

    实际这是徐凤飞多是仓促成军的饥民、流民、破产农民和东乡土豪的宗族,战斗力不强,别看冲了好几次,实际伤亡都很小,最多一次也不过是伤亡十余人就退下来了。

    柳畅笑道:“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都司若是想学,我叫人过去指点一番,用不了过几天功夫。”

    “那好那好!”徐凤飞当即把金佩铨在瞿振汉面前说的丑话讲出来了:“金县令就不地道,居然让大伙偷学你这大枪藤牌的绝活。”

    柳畅很清楚,这样的藤牌长枪只不过是一招鲜吃遍天而已,时间久了,即使是绿营兵也会有应付的战法,教给徐凤飞不算什么大事。

    对于真正的部队建设,他心里早有一套方略:“都是自家人,都司大捷,我自然也有好处,大家若是愿意学我这藤牌长枪的,到我面前说一声,我派人过去便是。”

    这比私下偷学强上不知多少,徐凤飞当即说道:“好好好!瞿大哥肯定赞成,对了,瞿大哥答应过,等拿下了池建功这老贼,凡事有求必应,检点有什么想法没有?”

    柳畅当即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也没有别的要求,霍虬他们看得起兄弟我,我要在瞿帅面前替他们求一个楠溪哨的名义。”

    徐凤飞这就急了:“这可不成!不行!不行!”

    他把瞿振汉的原话转述出来:“瞿大哥说过了,只要检点的要求不过份,凡事都有求必应。”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霍虬兄弟来投,那是好事,编一哨人不过份,瞿大哥肯定乐见其成,何成这么浪费啊?”

    柳畅却是定下了主意:“我只求这一桩事,不求名,也不求利,瞿帅若是说话算话,许了便是,不要冷了霍虬和诸位兄弟的心。”

    他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我说过替霍兄弟他们求一个名义,那绝不反悔,我柳某人说话是算数的。”

    徐凤飞却是低声问了一句:“检点,你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第三十四章 徐凤飞

    “木秀于林,风之摧之!”柳畅苦笑着答道:“徐大哥,我这一片赤诚,落在某些人眼里,又不知有多少闲言冷语。”

    徐凤飞说话文雅,对柳畅的话感叹很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说得极是。”

    “凤飞大哥谈吐不凡,可是读书人?”

    徐凤飞嘴角浮现了一丝得意:“我是生员。”

    生员便是明清的秀才,也算是清季底层士绅的基层骨干了,柳畅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凤飞大哥是位秀才公,失敬失敬。”柳畅吃了一惊,眼前这位徐凤飞可没有他印象中那些儒生的迂腐,倒是颇为干练:“失敬失敬了。”

    “读死书又有什么用。”徐凤飞贫寒出身,没多少书生气,倒多了些草莽气息:“读通四书五经,还不过是凡夫俗子。正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我们红巾军以后在这方面还要仰仗检点。”

    “客气客气!”柳畅对红巾军的内部情形还不够了解:“柳畅一定竭尽全力,凤飞大哥身为秀才公,却毅然起事驱除鞑子,让人好生佩服。”

    他无法理解,对于晚清的基层民众来说,生员,或者说是秀才,基本已经是这些底层民众奋斗的顶峰,或者说是天花板了,徐凤飞这个生员不管是怎么来的,在乡间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参加到造反这份风险极大的事业中来。

    徐凤飞显然是看出了什么,他说道:“我这个生员又有什么了不起,就我们红巾军中的监生、生员就不下十来个,象瞿大哥那监生虽然是捐钱弄来的,可也是个监生,公瑞也是生员,还有……”

    生员、监生正是清季最基层的士绅力量,在柳畅的印象中,这些人往往是对抗太平天国地主武装的核心骨干,只是这支红巾军却同柳畅了解的印象不同,有数量颇众的生员、监生以及武举人、前绿营军官参加。

    徐凤飞继续给柳畅解惑:“我等之所以随瞿大哥起事,一则现今风起云涌,正是我等大施拳脚之时,二则实在是官逼民反,迫于无奈才起事。”

    柳畅对此不明白:“难道官府还能动脑筋到徐大哥的头上?徐大哥可是生员。”

    “不过区区生员而已,无权无势,赤手空拳。检点你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指咱们这等人家。”徐凤飞半是倾诉半是诉苦:“府里县里想要弄钱,首先就盯紧了咱们这些手里有几个铜钱,又没什么大靠山的大户人家。”

    事实上的情况还要严重一些,徐凤飞举了一个自己的例子:“去年县里说是平定发匪要劝饷,要咱们这些大户拿铜钱出来报效朝廷,我因为这个生员,又有点产业,结果狗县令带着都司、典史找上门,点我的名字要我报效朝廷一百五十贯铜钱,我手里实在没有这么多现钱,恳请狗县令让我先交个一百贯,其余的缓我个两三个月再交。”

    “结果如何?”

    只是答案是出乎于柳畅的意料之外:“就因为这个缓一缓,最后这群狗官从我这前前后后刮走了八百贯,害得我卖了二十亩田皮。”

    晚清田产都有田骨田皮之分,由于人多地少,作为佃租权的田皮反而比作为产权的田骨贵了好几倍,柳畅自然可以想见徐家因此而大伤元气。

    “这样的事在东乡不知有多少,狗官下乡搞钱,不可能找泥腿子去,他们能刮出几个钱来?首先就找我们这些有家有业的人家,没办法,再这么搞下去,就沦落到那些泥腿子都不如的程度,所以只能官逼民反。”

    对于红巾军的起事原因,柳畅总算是大致搞清楚,从表面来说,这是一次典型的农民起义,但实际带头的却是一些政治上没有地位的小地主、土豪,他们不但面临经济破产的危机,同时也面对象葛五爷这些海贼的攻击,官府不能提供任何的安全保证,反而加倍地进行搜刮,结果这些土豪干脆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而发动的民变。

    “果然是官逼民反!官逼民反,如果能撑的下去,象徐大哥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树起大旗来。”

    徐凤飞关心的倒是另一个问题:“检点的谈吐不凡,想必也是读过书的,只是有一点问题想请教检点,听说天国对儒教有些有些……”

    他话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有些不敬。”

    柳畅立即明白过来,太平天国的邪教色彩太重,禁毁神像,攻击儒教,又焚毁经典,又搞天父天兄下凡那一套,徐凤飞问的这个问题,恐怕是代他这样的士绅来问的。

    “天王搞的某些章程,我一向是不大赞成的!我是个进庙就拜的俗人,前次我拜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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