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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外线出击（1）
大齐起义军占领长安后，李唐各藩镇势力为防止被义军各个击破，于是基本上按照李唐朝廷的军事部署，出兵出饷，加紧征剿各地义军。由于长安城中严重缺粮，义军主力虽在陕地连战连捷，但大多是击溃一路至数路唐军，缴获的粮草辎重并不多。如此一来，数月光阴转瞬而过，义军主力在长安一带的日子越发变得艰难起来。
黄巢十分郁闷，常借酒浇愁，苦思筹粮一事。一日，黄巢正独坐含元殿，翻阅兵书，亲兵来报：“陛下，太尉赵璋请求觐见！”
“请赵太尉进来！”黄巢答道。
须臾，赵璋进得殿来，笑道：“陛下好兴致，肯定在看兵书吧，呵呵！”
黄巢合上兵书，抚掌大笑：“赵璋兄弟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啥事都瞒不过你啊！”
赵璋捋须撩袍，收敛了笑容，缓缓说道：“陛下，李儇近日授命宋文通替代郑畋，担任陕地围剿军指挥使。宋文通深通兵法，他联络各地藩镇唐军，采取坚壁固垒的战法，不与我军硬碰硬作战，而是派出多股小分队，多次深入我军腹地进行袭扰，给我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是啊，唐军是被我军打怕了，学乖了，这种战法深得三国时期曹魏重臣司马懿的用兵之道，司马懿手握重兵，就是不和诸葛孔明的北伐军进行正面作战，而是长期对峙，就这样耗着，最后把诸葛亮活活耗死在五丈原上！”黄巢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三国古战场。
“似此如之奈何？！”赵璋紧皱眉头。
黄巢盯着赵璋：“我为我军粮草奇缺一事思虑多日，感到此事十分棘手，我想过好几套作战方案，但最后都被我否定了，因为我军现在不战则已，要战就必须全胜。如果不能全胜，则我军处境必定更加危殆！一句话，大齐输不起啊！”
赵璋说道：“陛下，何不到柴存府中一问！大齐智谋之士虽多，但超群拔萃者，不外乎二人，此二人乃柴存、费传古也。如今柴存就在长安，但因为风寒之疾，多日没有上朝了，一直在家吃药静养。费传古协助刘莺，正在浙闽一带活动。陛下何不启驾，亲自到柴存府上问计？”
黄巢经赵璋这么一提醒，猛地省悟过来，一拍大腿；“哎呀，你看我这脑袋，怎么就想不到找柴存兄弟议一议目前战局呢。好，我现在就启驾到柴存府上，赵璋兄弟，你随我一同前往柴府吧！”
“好，微臣陪同陛下一同到柴府商议此军机大事！”赵璋深施一礼，退出殿外，在外面等候御驾到来。
时间不长，黄巢在大齐控鹤军的护卫下，坐在御车上来到含元殿外面。只见林言、康世铭、李公迪三将带着三拨亲兵，簇拥在御车周围，刀枪耀日，煞是威风。
黄巢从御车里探出头来，招呼赵璋：“赵璋兄弟，过来和我一起坐车，到柴府讨酒喝去，呵呵呵！”
“谨遵圣命！”赵璋说完，一躬身钻进了御车车厢里。
控鹤军浩浩荡荡地前往柴府而来，引得长安沿街居民纷纷出来张望，称羡不已。
于路无话，御驾顺利进入柴府。
柴府守门人员见大齐皇帝亲自前来府上，连忙入内报告了柴存。
柴存此时正缠绵病榻，咳嗽不止，其妻靳璎神情忧郁。
柴存吩咐下人：“请陛下到客厅叙话，我现在就起床到客厅觐见陛见！”
靳璎嘟哝一句：“你看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要强支病体，行君臣之礼！”
柴存没有理会靳璎的话，一骨碌起床，刚套上长袍，黄巢、赵璋就快步走了进来。
黄巢见柴存面色枯黄，瘦骨嶙峋，不禁心如刀绞：“柴存兄弟，快上床歇息，我们就在这卧室里议事！”
柴存只得重新倚着床头，说道：“陛下，请恕臣因病不能前来亲迎。璎妹，快去泡茶给陛下、赵太尉喝！”
靳璎答应一声，走出了卧室。
室内，只余下黄巢、柴存、赵璋三人，这可是大齐最高一层的领导班子。
黄巢讲明来意，柴存静静谛听。
“讲完了？”柴存问道。
“讲完了，柴存兄弟，说说你的办法吧！”黄巢一脸焦灼。
“我虽卧病在床，但也一直为此事所忧！”柴存吃力地说道。
“柴存哥哥，快说吧！”赵璋催促道。
柴存开始发篇宏论：“凡成大事，须由时势所定，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也。此三者得全者，方可收大功。如今大齐得了天时与人和，但未得地利。我遍观华夏诸地李唐各路藩镇，虽彼此互相设防，各怀鬼胎，但在对付大齐起义军的立场上却是一致的。正因为如此，大齐军虽然占领了二京及华夏部分地区，但因为各地李唐藩镇固垒自守，并不时出兵袭击义军，形势愈见吃紧。因为缺粮，义军减员越来越严重，军队的纪律性变得越来越差，抢掠百姓之事时有发生。尤其是沙陀的李克用，此人手握重兵，对大齐虎视眈眈。李克用现在没有直接出兵和大齐对垒，是因为他认为时机未到。他采取的是坐山观虎斗战略，一旦大齐和李唐拼杀得精疲力竭，李克用就会动用沙陀铁骑前来搅局。作为我方，当然希望能与李克用结盟，共同对付李唐，毕竟李唐将李克用父子驱赶到了塞外鞑靼处，使沙陀兵饱受寄人篱下之苦。但沙陀兵本性凶恶，大多是惟利是图之徒，毫无信义可言。所以，李氏父子最后的选择，我认为助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如果沙陀兵帮助大齐灭唐，大齐因为是新生王朝，必定会蓬勃兴旺，完全可以在灭唐后威服沙陀，而这一点，正是一心想搞独立王国的李国昌、李克用父子所不能答应的！”
黄巢点点头：“柴弟所言极是，沙陀助唐，与大齐为敌，就能把局面搅乱。一旦大齐战事不利，沙陀就能在乱世中成为一方诸侯，而建立一个独立的王国。”
“是啊，目前二京一带缺粮，这已经成为我军的致命伤！只可惜我军占领长安后，陶醉于大胜后的乐观情绪，没有乘胜追击，纵虎成患。李儇逃到西川后，得以喘息，这小子一反先前的游乐状态，紧急调集李唐藩镇兵马，与大齐对阵。如今双方战局，已经进入相持阶段，谁也吃不了吃。”柴存分析道。
黄巢、赵璋听了，频频点头。
就在这时，靳璎托着茶盘进入房中，将泡好的三杯热茶递给了大齐最高三人团领袖，然后欠身退出。
柴存呷了一口热茶，精神似乎好了些，继续说道：“弱而不伏者愈屈，躁而求胜者多败。细品前朝大小战役，我得出了一个体会，那就是在敌我双方殊死相搏之时，必须要有一招克敌制胜的杀手锏，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杀手锏？！大齐目前的杀手锏是什么？”黄巢问道。
柴存凝神片刻，决然道：“外线出击！”
“在何处出击？”黄巢、赵璋几乎同时发问。
柴存提高了音量：“陛下，大齐目前各地军力配置已经初步到位。在齐鲁，有大将军孙梅在艰苦转战开拓，因为齐鲁是我军的发源地，故李唐一直布设重兵在那里兜剿，孙梅一军的处境很是艰难；在中原，孟楷的第一军兵马和唐军王铎部反复拉锯作战，因为王重荣、诸葛爽、秦宗权等藩镇纷纷与大齐为敌，致使中原义军的困扰越来越大；在川陕，好在有大齐第二军曹敏部、第三军黄思邺部与唐军浴血奋战，才有力地拱卫了二京的安全，使大齐政权在二京附近得到了落实。但是陕地唐军在宋文通统一指挥下，结垒固守，顽抗到底，彻底打败陕地唐军，尚费不少周折，急躁不得；在江南战场，大齐第四军岳灵飞部与岭南的大齐第六军鲁景仁部取得了联系，与唐军进行了多次较量，双方互有胜负，战事呈胶着状态；在浙闽，大齐第五军刘莺部近来进展很大，由于费传古筹划得当，第五军已经在浙西站稳了脚跟，并联络浙闽多路豪杰，共同对付唐军。所以我认为，这次外线出击，要以大齐第五军刘莺部的兵力展开为重点，在李唐的东南方向狠狠地敲上它几拳，一定要把李唐的东南兵打疼！只要大齐在浙闽取得胜利，则二京的唐兵必然胆寒，不敢逼攻我军。我们就可以选择一个有利的时机发动几场大的战役，一举击败陕地唐军，占领全陕，直取蜀川，擒杀李儇，使大齐江山巩固起来！”
黄巢不无感慨：“听柴弟一席言，如拨云雾而见天日！我看此计可行，赵璋兄弟，就按柴存兄弟的方略办。马上命令刘莺、费传古，大齐第五军近日在浙闽向唐军发起全线进攻，要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李唐东南兵打疼打怕，打出大齐军的威风来！”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柴存哥哥正可谓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我看要比开汉四百年的张子房还强一些，呵呵！”赵璋赞道。
第十二章 外线出击（2）
大齐皇帝黄巢与太尉赵璋在控鹤军护卫下亲往柴府探视柴存病情，并向柴存问计，研讨军机大事。柴存提议让大齐第五军刘莺、费传古部在浙闽一带展开攻势行动，其他地区则保持与唐军的对峙态势，并严密监视沙陀李克用部的动向，黄巢、赵璋认为其方略十分高妙，切实可行。
不知不觉间，二三个时辰过去了，大齐最高领导层的会晤也结束了。黄巢见柴存额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知道这次研讨，柴存倾尽了全力，那是抱病为大齐的前途与命运进行筹划啊！
黄巢紧紧握住柴存的手，动情地说：“柴存兄弟，好好将息身体，这可是最大的事情。至于怎样用兵，我和赵璋等大齐将帅们会认真部署的，你就放心吧！”
柴存一眼不眨地盯着黄巢，喘息着说：“柴存微躯何足道哉，只要大齐这面旗帜高高飘扬，我的陛下，黄大哥，我知我来日无多了，这次分手，很可能就是诀别之日。柴存纵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也要竭尽所能，护佑大齐政权兴旺发达，延绵千秋！”
黄巢起立告辞，刚走到门口，柴存用力喊道：“陛下留步！”
黄巢、赵璋又来到柴存床边，柴存看着他俩，足足有好一会，方吐言道：“陛下、赵太尉，你们认为尚让其人如何？”
黄巢半晌不语。
赵璋神情激愤：“尚让进京前，表现积极，陛下所托之事，大多尽心完成。可自从进了京城，名列三公，开始狂妄自大，命令部下到处为他寻找民间美女，看到有姿色的，不分婚配已否，一律纳回府中，强令民女成为侧室。尚让还到处收受各地官员财物，其部下见主帅如此，也大多效仿。大齐京城里的军队，尚让所部军纪最差了！”
黄巢苦笑。
柴存叹道：“我知道陛下为何不愿处罚尚让，因为当年尚让带着仙芝哥的部众前来投奔陛下，二军会师后，方使义军转危为安。尚让倚仗其显赫军功，特别牛气，开始独断专行，一些军机大事也不奏呈陛下，在大齐军中搞起了独立王国，长此以往，令人担忧啊！”
听了赵璋、柴存的话，黄巢只得说道：“你们二位贤弟，深察孤心，孤甚欣慰，然天下之事，不尽人意处多矣！我只所以不处罚尚让，一则如柴存兄弟所言，尚让对大齐政权的建立，的确有特殊功劳；二则我不愿在新生的大齐王朝背上动辄处罚功臣的名声。遍观历朝历代，开国之君能与功臣始终和睦相处的，惟有汉光武一人而已！我平生最敬重汉光武的为人，发誓要效法光武，做一代名君，故不愿诛杀功臣。至于大齐成败兴衰，那是天意，不是处罚几个功臣就能解决的。尚让以后如果正式背叛大齐，我当然要讨伐。但现在，他是大齐的人，纵然有许多过错，我也要宽容。”
黄巢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柴存、赵璋也就不便多言了。
黄巢、赵璋刚刚离开柴存卧室，走到客厅，看到靳璎二眼红红的，独坐站在窗前，呆呆出神。黄巢见小姨子凄楚无比，料到是为柴存患病一事，就上前宽慰道：“璎妹，放心好了，柴存兄弟的病会好起来的，我会请京师名医前来诊治。”
靳璎轻轻摇了摇头：“陛下，您就不要安慰我了，相公卧床多日，近日茶米难进，今天是拼了全力向陛下献计的，我就怕相公他，他挨不过这个冬天了！”说罢，掩面抽泣。
黄巢听了，默然无语，赵璋又劝慰了靳璎几句，方和黄巢离开柴府，回各自住所去了。
第二天，黄巢传令大齐在京文武官员到宣政殿集中，研究对付李唐、沙陀一事。大齐众文武到齐后，黄巢开言道：“众爱卿，孤决定近期对李唐发动攻势，取粮于敌，对沙陀采取怀柔之策，大家以为如何？”
辅国将军盖洪出班奏道：“陛下英明，大齐兵强马壮，将士用命，必须主动寻找唐军决战，解决目前的粮荒问题。陛下如何安排用兵，我等听命就是了！”
黄巢点点头：“好，那我就把柴存丞相‘外线出击’的战略构想说给众爱卿听！”
黄巢把柴存的用兵建议详细地讲述了一遍，殿下众文武彼此商议了一阵，大多没有异议。
黄巢刚要开口宣布作战部署，尚让冷不丁冒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