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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儇嘟哝道:“郑爱卿,哭什么呀?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不是朕不想抗击黄巢贼寇,只是朕不愿和强大的贼寇靠得太近。朕暂且先到兴元去,征发天下兵马,以图收复京师。你留在这里东拒贼军的兵锋,西向招抚诸蕃族,集合邻道的军队,尽最大努力建立丰功伟业。”
郑畋回奏说:“这一带道路堵塞,有事向陛下上奏报告难以通达,请求给我临机决断的权力。”
李儇当即说道:”郑爱卿,你放心地干吧,朕授予你调集大唐所有军马的权力!朕是一向信任你的,上次你和卢携在朝堂争执,闹得太过分了。朕不得不委曲了你一下,让你做了一阵子的太子宾客。后来朕就提拔你做了凤翔节度使。现在你这个节度使可以指挥大唐所有的节度使!我授予你一柄尚方宝剑,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郑畋听了,涕泗交流,高呼:“陛下圣明!老臣一定竭尽全力,剿灭黄巢贼寇,早日让圣驾回到京师!”
不久,唐僖宗奔至婿水,颁下诏书给牛勖、杨师立、陈敬瑄,告谕京城已为黄巢“贼寇”攻陷,皇帝车驾暂时留居兴元,如果黄巢“贼军”势力仍然强盛,车驾将行幸成都,请他们预先作好迎驾的准备。
郑畋回到凤翔,召集部下将佐议论抗拒大齐军,部将们都声称:“黄巢贼众的势力正强盛,应该缓慢地做好准备,等待各路军队聚集后,再图收复京师。”
郑畋失望地说:“你们是否要劝我投降贼寇呢!”并因气愤而昏倒在地,被砖瓦碰伤脸部,从中午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不能言语。
恰巧黄巢派使者带着赦免诸军的赦书赶到,监军袁敬柔与众将佐对黄巢使者毕恭毕敬,并草写降书宣示于众,代郑畋署名,对黄巢的赦免表示感谢。袁敬柔还为黄巢所派使者举行宴会,歌女在旁弹唱作陪。
大齐使者问道:“郑畋大人为何没有出席?”
节度使府幕客孙储解释说:“郑大人因病不能赴宴,请谅解。”
这事被郑畋的心腹将领窦玫、宋文通发现,告诉了郑畋。
郑畋支起病体,咬牙说道:“袁敬柔背叛大唐,着实可恨!只恨我突然得病,不能诛杀此贼!”
窦玫拍着胸脯说:“郑大人,现在不少将佐被袁敬柔煽动背叛朝廷,我和文通的军队永远跟着你干!只要你下令,我就和文通在今晚带兵诛杀袁敬柔!”
郑畋一把抓住窦玫的手,说道:“窦将军忠心事国,郑畋十分感动。好,我命令你和文通在半夜时分,拿着我的兵符,去调集人马,一举诛杀袁敬柔!二国交兵,不斩来使。现在黄巢已经立国,所以不能杀了大齐使者,放他回去吧!我已修书一封,你俩交给大齐使者,让他到黄巢那里复命去吧!”
郑畋说完,写了一封信给黄巢,又刺破手指,用血书写表文,交给窦玫,吩咐道:“这表文你派遣自己亲信的人走小路赶到陛下的行营,呈给陛下,以表我们的忠心。”
窦玫、宋文通拿着郑败的兵符,召集部下将佐谕以逆顺忠义的道理,部下官兵都表示愿意听命,再刺血与大家盟誓,然后点兵三千前往袁敬柔的大营。
此时已是半夜时分,袁敬柔因为晚上喝了不少酒,早已进入了梦乡,帐外只有几个亲兵值勤。窦玫、宋文通带兵突入袁敬柔的营盘,一时间,杀声四起。
袁敬柔被亲兵唤醒,大吃一惊,额头上沁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那酒性也退了不少。他跳下床来,抽出宝剑,大步走出帐外,只见大营里外火把通明,窦玫、宋文通带兵狂砍他的部下。
袁敬柔喝问道:“窦玫、宋文通,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我的军营,你们想谋反了不成?!”
窦玫大叫:“袁敬柔,本将奉郑畋大人的命令,带兵诛杀叛唐的袁敬柔!这是郑大人的兵符!还说我们谋反,到底是谁谋反?是你,袁敬柔,我还可以叫你袁先生!嘿嘿,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宋文通喝道:“想活命的,赶快放下兵器,我们只杀袁敬柔!”
袁敬柔的部下纷纷弃械投降,跪求饶命,只有几个亲兵站在他的旁边。
袁敬柔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哭道:“窦将军、宋将军,有话好说,你们要金银,我给;你们要美女,我让你们随便挑。你们要什么,只要我袁敬柔有,就都拿出来给你们。你们放了我吧!看在我们相识一场!”
“呸,闭上你的狗嘴!你这个大唐可耻的叛将!”窦玫说完,催马上前,举起泼风大环刀,向袁敬柔的颈项劈去,只听“噗哧”一声,袁敬柔身首异处。
大齐使者看到了这一幕,摇头叹息。窦玫、宋文通、孙储等人来到大齐使者的军帐,大齐使者说道:“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窦玫说道:“请不要惊慌,你是使者,我们郑大人不会杀害你的。这是郑大人的收信,你回去交给黄巢,你走吧!”说完,窦玫将郑畋的书信交给大齐使者,
大齐使者拱手施礼,然后骑马回长安复命去了。
诛杀袁敬柔后,郑畋强撑着病体,命令部下将凤翔的城墙壕堑修复完好,将兵器军械修复完善,训练士卒,并秘密约请邻道合兵攻讨黄巢,邻道也都许诺愿意发兵,一齐到凤翔会合。
当时神策军八镇兵分别坐镇于关中的还有数万人,听说唐僖宗逃往西蜀,一时无所归从,郑畋派人往各军招抚,诸军都赴凤翔听从郑畋的调遣,郑畋于是将财产分给诸军,以连结诸军的心,于是军势大振。
李儇的车驾到达兴元后,即向天下诸道颁发诏书,命令各道听从郑畋指挥,调发兵马收复京师。
李唐枢密使杨复恭向李儇荐举处士河间人张浚,李儇拜张浚为太常博士,不久迁官为度支员外郎。黄巢率大军进逼潼关,张浚避乱于商山。李儇逃往兴元,一路上没有人供给粮食,汉阴县令李康用骡子运粮数百驮献给行营,随从逃亡的军士才有饭吃。
李儇问李康:“你官仅至县令,怎么能想到这些?”李康回答说:“我实在想不到,是张浚员外教我这样干的。”李儇于是召张浚到行营,拜为兵部郎中。
李唐西川节度使陈敬瑄闻知僖宗的车驾出幸兴元,派遣步兵和骑兵三千人来奉迎,上表请李儇往成都暂住。当时随从车驾的军队渐渐增多,兴元的储粮不多,田令孜也劝李儇出幸成都。李儇表示同意。
李儇的车驾自兴元出发。颁布命令加牛勖为同平章事。陈敬瑄感到唐僖宗的扈从人员骄横而难以控制,有几个长安御花园的差役先行到达成都,在行宫游荡,笑着说:“人们说西川是蛮荒之地,今天看来,还算不错!”陈敬将这几个差役逮捕并乱棒打死,于是皇家扈从人员都肃然遵纪。
陈敬瑄赶到鹿头关迎接李儇,李儇说道:“陈爱卿,你的接待工作做得不错嘛,为朕选好成都美女了吗?”
“陛下请放心,吃的住的玩的,微臣都为陛下准备好了,美女们已经等了很多天了。”陈敬瑄毕恭毕敬地答道。
“嗯,那就好!朕就在成都好好玩一阵!”李儇大言不惭,全然忘了失都之痛。
不久,李儇到达绵州,东川节度使杨师立前来拜谒。李儇任命兵部侍郎、判度支萧遘为同平章事。
郑畋约请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泾原节度使程宗楚共讨黄巢。郑畋又派遣其儿子郑凝绩到行营,郑凝绩赶到汉州追上李儇的车驾,向李儇汇报军情,要李儇下诏,命令各方镇兵马一起讨伐大齐军。
又过了一些日子,李儇的车驾终于到达成都,在节度使府舍安歇。
李儇派遣使者往淮南节度使高骈处催促他出兵讨伐黄巢,使者往来于道路,前后相望,但高骈始终不肯奉命出兵。李儇仍然寄希望于高骈能讨“贼”立功,颁下诏书给高骈,凡其巡辖境内的刺史及诸将领讨“贼”有功者,可用墨敕给予自监察御史到散骑常侍的官爵,先任命然后再向朝廷奏报。
当时李唐朝廷百官未能会集,缺乏草写诏制的人才,右拾遗乐朋龟面见田令孜并下拜,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田令孜觉得乐朋龟比较可靠,可以做他的亲信,于是向李儇推荐,李儇提拔乐朋龟做了翰林学士。
田令孜召集宰相及宦官权贵们一起饮酒,李唐官吏见了田令孜,纷纷下拜。张浚感到在大庭广众面前向宦官田令孜下拜是件耻辱的事,于是在宴会前先拜见田令孜谢酒,及宾客全部来齐之时,田令孜说:“我田令孜与张郎中分属内外朝,清浊异流,今天共同敬酒,的确是愉快的事,朝官如果顾虑和宦官一起饮酒玷辱了身份,又何必要改时间于宴会前来谢酒呢?”一番话说得张浚又惭愧又恐惧,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李儇在成都呆了一些日子,又想起了郑畋、王铎,觉得他俩对李唐很忠心,就又任命郑畋、王铎为同平章事,相当于恢复了他俩的宰相职位。
没有哪个帝王想放弃九五之尊的,李儇在成都呆久了,就更加思念在长安的富贵生活。李儇于是下诏,命令李唐各方镇节度使迅速出兵,征剿大齐军。
李儇加淮南节度使高骈东面都统官衔,加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兼侍中,先前所任行营招讨使依旧充任。李儇还任命枢密使杨复光为京西南面行营都监。李儇认为,通过这种加官晋爵的方式,高骈、郑从谠、杨复光就会积极组织兵马,收复二京。
唐代北监军陈景思率领沙陀族酋长李友金以及由萨葛、安庆、吐谷浑等部族人组成的军队向关中进发,入援京师,行至绛州,准备渡过黄河。绛州刺史翟稹也是沙陀族人,对陈景思说:“黄巢贼众势头正盛,你我所率军队兵员太少,不可轻易前进,不如暂且回到代北去召募兵员。”于是瞿稹会同陈景思一同回到雁门。
陈敬瑄想尽办法,给李儇提供锦衣玉食、美女歌舞,李儇终日与陈淑妃、高昭仪、温昭仪等一班人在成都府衙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一日,李儇心血来潮,唤来陈敬瑄,李儇说道:“陈爱卿,朕自从到了成都,你呀,鞍前马后为我效力,朕甚欣慰,鉴于你的勤王之功,朕决定授予你同平章事的官衔!”
陈敬瑄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当上李唐的宰相,连忙跪地谢恩:“臣感念陛下厚恩,一定尽全力为大唐效力!”
陈敬瑄增加了同平章事这个官衔后,为了显示自己对李唐的忠心,决定动真格的,拿出自己的兵马攻击大齐军,就奏告李儇,派遣左黄头军使李铤率领西川黄头军攻击大齐军。
李儇大喜,当即同意陈敬瑄的奏章。
陈敬瑄来到李铤的军营,李铤连忙出迎。陈敬瑄拍了拍李铤的肩膀,说道:“李将军,我已经向陛下上了奏章,推荐你带领黄头巾去攻打黄巢,陛下已经同意。你调兵三万,过几日就出发吧。”
李铤问道:“陈大人,这样一来,你在成都的兵马就减少了。这三万黄头巾可是你的心头肉,大齐军现在力量强大,黄头巾肯定不是大齐军的对手。”
陈敬瑄诡秘一笑,走到李铤身边,附耳低语:“李将军,表面上你是奉旨讨伐大齐军,实际上你带兵到了剑阁一带,就不要前进了。你在剑阁观察郑畋、王铎的军马与大齐军厮杀情况,如果郑畋、王铎打胜了,你就领兵前进;如果郑畋、王铎没有取胜,你就按兵不动,明白了吗?”
李铤笑道:“陈大人神机妙算,末将佩服,我就按照陈大人的吩咐去做!”
唐僖宗的车驾来到成都时,蜀中军队每人赏钱三缗。田令孜任行在都指挥处置使后,每有四方贡输而来的金帛,就自作主张颁发和赐予随从车驾来到成都的外镇诸军,而且几乎每日都有赏赐,而蜀中军队却不再得到什么奖赏,于是蜀军有很多怨言。
田令孜为了笼络人心,为本土蜀军和外来客军都头设宴,用金杯盛酒,并因此将金杯赐给诸都头,都头们都拜而接受,独有西川黄头军使郭琪拒绝接受。
郭琪站起来说:“诸都将每月领有俸料钱,所得丰厚,赡养一家,富足有余,经常想到难以报答所蒙受的厚恩,岂敢贪得无厌,再受金杯。我看到蜀中军队与外镇诸军同作宿卫,而所给赏赐却大有悬殊,故蜀军多有怨气,恐怕万一激致变乱,难以收拾。愿田大人减免给予诸将的特别赏赐,用以平均地赐给蜀军,使土军与客军奖赏如一,这样上下都会感到庆幸和欢天喜地的!”
田令孜听罢默然无言,好一会儿才问郭琪:“你曾立过什么军功?”
郭琪答道:“我生长在崤山以东地区,并不是蜀地人,曾在边远地区征讨屯戌,率军与党项作战十七次,与契丹作战十余次,满身都有金创伤疤,又曾经出征吐谷浑,被击伤肚皮,肠子都流出来了,用线缝上后马上又投入战斗。”
田令孜于是用另外一个酒杯亲自斟满酒赐给郭琪,郭琪知道酒中已下毒,不得已,再拜将酒饮下。回到家中后,杀死一个婢女,吮吸她的血来解毒,结果吐出黑色的毒汁好几升,于是率领所部造反作乱,焚烧和抢劫成都坊市,成都城一片混乱。
田令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