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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啊?部队刚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有什么问题?”贺龙操着一口湖北话,用轻松的语调问。
“……我们一路上看到日本鬼子的暴行,同志们十分气愤,恨不得立刻上战场,真刀真枪地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蒋介石的军队真是熊蛋,日本鬼子的鸡巴毛都没捞到一根,就吓得拼命往后跑……”
“人家115师首战平型关,打了个大胜仗,咱也不能落后。”
贺龙听着与会者的议论,不禁放声大笑起来,他在鞋帮上磕了磕烟斗灰,站起身来,走到挂在墙上的一张地图前,说:“大家的求战情绪很高,这很好嘛!我们到这里来,就是来打仗的,要逛风景就不到这里来了嘛!”
听到这诙谐的话语,大家都轻松地笑起来。
贺龙指着地图上被等高线标得密密层层的地区,说:“现在同日本鬼子较量的机会来了,我们师准备马上开到这一线去,在这个古战场上,同敌人打一仗!”
大家俯身一看,贺龙拳头捶下的地方,正是历史上著名的隘口——雁门关。
贺龙又划着火柴,点燃了烟斗里的烟末,说:“眼下日军正向山西的几个重镇进击,忻口战役正在进行。敌人每天都要从大同经雁门关,不断向前线输送弹药和给养,可以说,这是敌人的一根大动脉。目前,日军的气焰十分嚣张,自以为这一带已是他们的后方,所以戒备相当疏忽。我们正好利用敌人的这一弱点,出其不意,给他一个致命的打击!”
三天后,120师万余兵马,经过隐蔽的急行军,顺利到达雁门关西南10里处的老窝村。
10月16日,根据情报,大同敌人纠集了300多辆汽车,满载武器弹药,一路向雁门关驶来。
师部将伏击车队的任务,交给了贺炳炎团。第二天拂晓,贺炳炎团长和廖汉生政委带着连以上干部去现地勘察。
他们一行悄悄钻进黑石沟,爬上山顶,一条弯弯曲曲的公路立刻一览无余地呈现在脚下。它从雁门关伸出,在脚下由西向东绕了一个大圈,然后向忻口方向折去。公路的西面是悬崖峭壁,北面是一段陡坡,顺公路向南不远处有一座石拱桥。这儿真是一个绝好的设伏之地,既便于部队隐蔽接敌,又使得敌人遭打击后无法进行有效还击。
贺团长当即进行了具体部署,将1营、2营埋伏在陡坡南北,中段由3营负责主攻,再由1营派出一个连向阳明堡方向警戒,以防那儿的敌人突然出动。3营11连伏在桥西,断敌逃路。明确任务后,贺团长十分严肃地说:“这是咱们120师到前线的第一仗,贺师长信任我们,把第一个任务交给了咱,咱可要打一个漂亮仗,攻击信号一起,全团要一齐动作,力求把敌人干净、彻底地消灭在黑石沟内……”
10月18日,鸡叫头遍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部队沿着崎岖小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黑石沟。
按照看地形时的兵器火力配置,贺团长首先把迫击炮阵地安排好,就地取材,构筑起防护工事。
当东方天边出现鱼肚白时,设伏阵地上已经静悄悄了,如果不走到工事前,谁也不会想到,紧靠公路的近侧,居然隐伏着一支部队。10时左右,北面公路上腾起了滚滚尘土,同时还传来了轰轰的马达声。战士们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悄悄地互相传递着消息。
“听见动静了没?龟孙子来了!”
“好家伙,这得多少辆汽车,把半拉天弄得灰天灰地的……”
炮兵阵地上,4门迫击炮早已高高地昂着头颅,十多发炮弹在炮侧摆得齐齐整整。两门平射炮的炮架已被牢牢地固定在地上。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山下的公路。
眼看着敌人长龙般的车队马上就要进入伏击圈,3营突然送来报告:南面阳明堡又开来100多辆汽车,估计他们会在这一带会合。敌人数量无形间增多,为战斗增加了困难。但廖汉生高兴地说:“既然送上门来了,就一起吃掉它,如果放走这到嘴的美味,那可真有些可惜了……”
“好,那就一块干掉它!马上通知各营,听统一号令,准备战斗!”贺团长命令道。
两路汽车鸣着喇叭,大摇大摆地开过来了。南来的车队,几乎都是空车,只有第一辆车上坐着十几个鬼子兵,后面的少数几辆车里装有伤兵和死尸。北来的车队可就不同了,引头车上坐着掩护部队,他们手持机枪或三八大盖,不时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一个腰挂佩刀的军官,还不时用望远镜向远处了望。
两个车队正巧在八路军伏击圈内交会了,车上的敌人看到对面的车队,高兴得哇哇啦啦地大喊大叫,手舞足蹈,忽然看见车上面还有伤兵和死尸,慌忙又纷纷脱帽致哀,有的还居然扯开喑哑的喉咙,呜啦呜啦地唱起了挽歌。
正在此时,贺团长一声令下,三发红色信号弹飞上天空,接着平射炮和迫击炮首先开火,几声隆隆的巨响之后,前面的几辆汽车陡然间飞上天,然后火光一闪,又轰轰地爆炸起来。两行长长的车队被迫停下来。为了断敌车队后路,炮兵接着调整炮口,瞄准两个车队的后尾,一阵齐射,车队两头便立刻变成一片火海。按照战前部署,炮兵又调整炮口,对准车队中间,拦腰轰炸,片刻之后,400多辆汽车便成了瓮中之鳖。
“打!”3营营长王发祥挥动着驳壳枪,指挥全营官兵向着公路上的敌人开始了第一轮攻击,各种枪弹、手榴弹,在敌人的汽车前后爆炸开来,有的直接落到了厢板上,打得敌人无处藏身,有的落在车头上、轮胎上,把原来一辆辆威风凛凛的汽车炸得东倒西歪……
“冲啊!”王营长驳壳枪一举,3营的官兵们手端步枪和机枪,如汹涌的波涛冲下山岗。
日军在突然的打击下刚刚清醒过来,正要组织反击,汽车上的弹药开始爆炸,一声声如雷爆般巨响,汽车被炸得轮滚板飞。
冲上公路的八路军战士们大声呼喊着,与残余的敌人展开了白刃战,十多里长的公路上,刺刀撞击铿锵声,血肉迸飞的惨嚎声,拼死挣扎的呼喊声搅成一片。显然,这次伏击战接受了平型关大战中的沉痛教训,八路军的官兵们不再呼喊“缴枪不杀”的口号,对待受伤的敌人也不再那么仁慈,只要敌人不放下武器,不举起双手,不咽下最后一口气,我们的战士就毫不手软地进行着战斗。
一个多小时后,枪声渐渐稀落下来,公路上的火药味浓烈扑鼻,日军官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公路上、山坡上,有的淹没在一尺多深的烂泥里。
战斗胜利结束了。方圆数十里内的老乡们听说八路军在雁门关打了大胜仗,都好奇地赶来了,黑石头沟里充溢着一片开心的欢笑声。他们和战士们一起搬运战利品,清扫战场。
廖汉生政委正在战场上巡视,忽然看到一名年轻战士正在用铁锹狠命地砸汽车,一边砸一边气呼呼地骂:“我叫你跑,我叫你驮小鬼子……”
廖汉生看了直想笑,有罪的不是汽车,而是日本鬼子,汽车是我们的战利品,可是由于我们现在打的是游击战,也没有人会开汽车,因此这些战利品只能处理掉。想到这里,廖政委阻止道:“不要砸了,用炸药炸掉,绝不能把它们再留给鬼子……”
响声四起,黑烟弥漫。敌人的一辆辆汽车冒出了滚滚的浓烟。紧接着,贺炳炎团长命令部队迅速撤离了战场。当阳明堡的日军闻讯赶来增援时,这里只剩下一片日军尸体和汽车残骸了。
陈锡联率军偷袭阳明堡机场
一提起陈锡联,人们都不会忘记,在战争年代,他是一位能征惯战的虎将。他创造的许多战例为人称道,尤其是在抗日战争初期,他亲自组织指挥的偷袭日军阳明堡机场,炸毁日军24架飞机的战例,更是成为全民抗战中极辉煌的一页。
1937年10月,日军在平型关吃了苦头之后,变更了作战部署,从平型关与雁门关之间的茹越口突破了晋北防线,然后气势汹汹地沿同蒲路直下太原。
正面战场上的国民党军队抵挡不住日军的猛烈冲击,不得不节节败退。在城市、乡村,到处都可以看到那些穿灰色军装的大兵,他们三五成群,倒背着枪,拖着疲惫的身躯,或打家劫舍,或偷鸡摸狗,枪声一响,跑得比谁都快。
就在这时,刘伯承领导的129师769团,作为师先遣部队,奉命插入敌后,发动群众,开展游击战争。
10月中旬,769团进至代县以南的苏郎口村一带活动。
苏郎口村是滹沱河东岸的一个不小的村庄,顺河南下便是军事重镇忻口,晋北会战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隆隆的炮声犹如大地深处的闷雷隐隐传来。
天空中,不时可以看到日军的飞机尖叫着掠着树枝飞过,它们时常对一些地面目标进行攻击。
由于八路军没有防空武器,所以看到日军的飞机从头顶飞过时,只能气得跺脚大骂:“娘格老子,别光在天上逞凶,有种的下来较量较量……”
团长陈锡联时常望着天空的飞机发呆,从飞机飞行起落的规律看,附近一定有敌人的机场,要不然,为什么天空中的飞机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呢?
经过一番细密的侦察,陈锡联的猜测是对的,隔河十多里外的阳明堡果然有个日军飞机场。
打掉日军机场!一个大胆的念头从陈锡联的脑海里冒了出来。飞机只在天上飞时看到过,在地面上它是个什么样?飞机场究竟有多大?听说飞机的机壳和铁一样硬,子弹能打穿它吗?敌人守卫机场的部队有多少?都有些什么兵器?能一口将他们吃掉吗?
北上途中,刘伯承师长曾专门讲述了平型关战斗的经验和教训,其重要的一条就是要谨慎初战。尤其对敌人的火力、战斗力、战法乃至俘虏兵,都要严肃对待。刘师长的话再一次提醒陈锡联,不能贸然行动。
打?还是不打?陈锡联决定还是先摸摸情况再说。
于是,陈锡联决定亲自到现场去侦察一下,看看敌人防备得究竟怎么样,这一仗到底能不能打。
第二天一大早,陈锡联便和三个营长及几位作战参谋摸到了滹沱河边。
登上山峰,举目远眺,东面是峰峦层叠的五台山,北面内长城线上矗立着巍峨的雁门关,西面的管岑山在晨雾的笼罩下绰约可见。
突然,2营长大声喊道:“飞机!”
大家不约而同地举起望远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在阳明堡的东南方旷野里,一大群银白色的飞机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在旭日的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陈锡联兴奋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激动地说:“太好了,这可是一块大肥肉,咬一口都满嘴跑油,吃一块要香半年的咧!”
经过侦察,了解到阳明堡机场是日军的一级机场,平时驻有轰炸机24架,它们白天出动轰炸太原和忻口,晚上都停靠在这里。日军香月师团的一个联队大部驻在阳明堡街里,机场里平时只有一个小队守卫。
骄横的日军数月之内便扫荡了近半个中国,他们把阳明堡当作自己的后方,根本没有想到八路军敢于钻到他们的肚子里来,在他们的大后方狠狠地插上一刀。
陈锡联立刻坚定了偷袭的决心,用一个营来对付日军守备机场的一个小队,胜利是有绝对把握的。
决心下定后,陈锡联立刻作出了偷袭的具体部署。袭击机场的任务由3营来完成,其他两个营的任务是破坏崞县到阳明堡之间的公路和桥梁,阻击崞县和阳明堡方向的可能增援之敌。
为了对付有铁皮外衣的飞机,陈团长把团迫击炮连和机枪连全都拉上来,在滹沱河东岸预先构筑阵地,必要时用炮弹去直接轰击飞机。
10月19日夜,正逢朔日,无月,无星,天空漆黑。3营按照预定的偷袭路线,悄悄地涉过滹沱河,摸到了机场的外边。
机场里死一般的沉寂,值班的哨兵也不在岗楼里,大概敌人觉得中国军队不堪一击,当然更不可能对他们进行主动攻击吧,所以警戒格外松懈。
3营官兵在营长赵崇德的率领下,用铁剪剪开敌人的铁丝网,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机场。赵崇德带10连向机场西北角运动,准备袭击敌人守卫部队的指挥部,11连径直向中央的机群扑去。
11连2排的战士们首先看到了飞机,这些银色的大鸟整整齐齐地分三排停在机场里,没想到在天上倒没觉得它有多大,可现今摆在面前竟然是一个个庞然大物。
战士们正准备冲上去,突然西北方向有敌人哇哇的乱叫声,紧接着响起一串串清脆的枪声。原来10连的行动被敌人的哨兵发现了,就在这一瞬间,双方几乎同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