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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如此毫不眷恋。
迎上她略微诧异的眼眸,他淡淡的一笑。
“在我出征的短短两年之中,即使没有我的辅佐,你也能将繁冗的政事处理得条理分明,并且游刃有余,我的确可以放心的卸下监国摄政王的王位了。”
他解下代表他地位的冠冕当面交给她,任由长发披散在肩上。
琅琊静强迫自己无动于衷的接下他的朝冠道:“削了你摄政王之位,要你离开皇宫,你……不要恨我。”
海棠旋轻轻地摇了摇头。
“功名利禄本如浮云,过眼即逝,我唯一遗憾的是……我伤害了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呜呜……好感动!可见他对这件事是耿耿于怀的!如此一来,她的胜算又高了许多。
“说这些,已经太迟了。”她刻意冷冷地说。
他苦笑,“我明白。”
伤害已经造成,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她别开小脸,狠下心来道:“你走吧!”
海棠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许多的情绪从眼底掠过,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道了一声,“保重。”
琅琊静本想洒脱的也回敬他一句“珍重”,但是,却没想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微微一笑,像是要记住她一般,以视线仔仔细细的梭巡过她清艳的小脸,直到他彻底看够了为止。
“我走了。”语毕,他转身走出勤政殿。
他踏出大门的那一刹那,琅琊静只得眼前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清。
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情愿,她一丝一毫也不愿意与他分开呀!
明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分别,但仍是让她难过得仿佛心都要撕裂成两半。
唉!她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撑不撑得下去了。
而这还只是个开端而已哪!
oo
“王爷回府——”
随着家仆的通报,海棠旋穿过天井,沿着回廊走向寝房,一面问着总管,“夫人今日可安好?”
总管不敢隐瞒,“回王爷,夫人今日……又咳了一回血。”
“咳血?!”海棠旋急问:“传太医来看过吗?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夫人的肺病已经病人百盲,服药只是……延长一些时日而已。”
难道秋水真的熬不过今年了吗?海棠旋不禁面色凝重。“……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走人寝房,海棠旋站在床沿,凝视着床榻上虚弱而苍白的妻子,眼中满着伤痛与怜惜。
像是感受到海棠旋的注视,秋水缓缓地睁开眼睛。她虚弱的朝他一笑,感觉有些飘忽。
“王爷,你回来了?”
“秋水,听说你今天又咳血了。”他的眉宇锁着深深的担优,“吃过药了吗?觉得怎么样?”
秋水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握住了海棠旋,“生死有命,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病是好不了了,拖累了你,是我最抱歉的事……”
“别胡说,你没有连累我。”
秋水摇了摇头,“我连累你为我操心,连监国摄政王的王位也……”
被宠黜摄政之位的事,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海棠旋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女皇已有能力处政,摄政之位我早就该卸下了,况且,不必上朝,我就有多一点时间照顾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秋水的病情越来越恶化,他心中的十八个吊桶也就跟着越提越高,深怕着哪一天突然坠落——
“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你仍愿意与我成亲,这辈子算是不虚此生,”她恬静的笑容里,有着无尽的满足,“可是,王爷,一旦我走了,时间不会就此停止,你的日子一样要过……”
“秋水……”他不爱听她说这些。
“王爷,听我说,”她打断了他,执意要让他明白她的想法,“琅琊国需要你,女皇需要你……而你,也需要女皇,你们是注定相爱相属的。”
迎上海棠旋震惊的眸,秋水微微地笑了。
“你很惊讶吗?我竟窥知了你不欲人知的心情。”
是的,他很惊讶。
他是个极自制的人,因此总将喜恶深深藏在心中,即使他是如此爱恋着琅琊静也未曾表露在外,但秋水竟能看穿他的心思,怎不教他惊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了解你,更甚于我自己。”秋水掀开被子,在海棠旋的挽扶之下坐起,与坐在床沿的他平视。“打从我知道自己是你的未婚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花了许多时间观察你,而我越是观察,就越是受你吸引,我曾经暗暗发誓,这一辈子除了你,我的夫婿不做第二人想。”
他动容的看着她,深途的黑眸中,有不舍、有感伤,也有着深远的怀想。
“我已完成了我的梦想,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要是此时我就这么撒手人寰,也走得无牵无挂。”
“秋水!”
他微愠的模样逗笑了她。“唉!我只是说说,瞧你!”
“连说都别说,生离死别的玩笑不能拿来说嘴。”
“好,咱们不开玩笑,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秋水郑重地道:“你必须向我保证,你一定会做到!”
海棠旋扬起眉,“什么事?”
“在我走了以后,你必须继弦,而对象……”她一字一字地道:“是琅琊静。”
“秋水……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还爱着她,不是吗?”
“是的,我爱她,但我也伤害了她。”海棠旋哑声低语,“我背叛了她对我的爱情,她不会原谅我的。”
因为,你已经不是我的海棠旋了。
这一句话已道尽了两人的立场,从此再不相干。
“不,她已经原谅你了。”
海棠旋摇头,“如果她原谅了我,她不会要我离开皇宫,当一个徒负虚名的‘镇国王爷’。”
“就是因为她这么做,所以,我肯定她已原谅了你,不只如此,她还成全了你的希望。”秋水微笑道:“女皇封你一个闲职,正是要你陪伴我度过这段所剩无几的时光,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这么做,日后你一定会苟责自己。她爱你,不忍心见你后悔,所以,她默许了我与你的婚姻,并将她最心爱的男人拱手让给了我。”
这就是静儿真正的用意吗?海棠旋苦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我与她,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不,个会的……”
他做了个手势打断了她,扶她躺下,“秋水,你好好歇着吧!不休息。病怎么好得快?”
明白他不愿再谈,秋水只好顺了他。
“王爷也去歇着吧!这阵子你太劳累了,脸色不佳,也瘦削许多,让我很是担心。”
“我会照顾自己的。”
他们又絮絮地谈了一会儿话,秋水体力渐感不支,在海棠旋的陪伴下进人朦胧的梦乡。
海棠旋悄悄地退出寝房,在秋夜的萧瑟庭院中踽踽独行。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人明白他为何叹息,皎洁的月光将他独行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如同一抹孤鸿,如此遥不可及。
oo
虽然海棠旋已淡出朝堂,但是,他的势力依然不容小觑,朝廷上由他所亲自提拔的大臣就有上百名,即使海棠旋已不再摄政,朝臣们仍会不时上门请益,在琅琊国,他依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无人能取代。
是以,不管朝堂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便有人飞报海棠旋,琅琊静的每一个决策、每一个举动,海棠旋皆了若指掌。
琅琊静不知道吗?
不!她不仅知道,甚至乐观其成。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就是要他对她的所作所为了若指掌却又不得置喙,只有这样,他才会永远放心不下、永远牵肠挂肚!
下朝后,琅琊静照例又往文渊阁钻,一向重视私人空间的凤允韶,已经在琅琊静频繁的打扰下放弃了为自己的自由申诉的念头。
“师傅!”
人未到、声先到,女皇陛下驾临了。凤允韶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读到一半的诗集起身迎驾。
“微臣参见陛下。”凤允韶不能免俗的拱手行礼。
琅琊静挥了挥手,似乎对这些繁文褥节感到十分不耐。“行了、行了,这儿又没有别人,行什么礼呢?”
风允韶不禁失笑,“臣向君行礼,居然被君嫌恶了!”
琅琊静淘气地皱了皱鼻子,“你明知道我一向离经叛道,就别挖苦我了。”不意看见他书案上的诗集,她好奇的拿起来翻了翻,“这是我渊哥哥那一票文人诗社印行的书嘛!咦……伍咏絮,好熟的名字!”
“她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凤允韶提醒她。
她恍然大悟,“哦——对!我想起来了。文思敏捷的奇才女,渊哥哥跟我提过好几次,我老是记不住。”
在男女平等的琅琊国,文武科举是不限男女,皆可报考的。所以,琅琊国历年来不但有女都督、女郎将,女状元、女御史也多不胜数。
凤允韶斜睨着她问:“你今天专程来找我,不会是突然顿悟了,想发奋向学吧?”
“要我一心向学,下辈子吧!”她不喜欢念书,他又不是不知道。
唉!他就知道。
凤允韶的眼眸中闪着了悟。“那么,你上这儿来是要我当你的参谋了?”
风允韶不愧是帝师,对琅琊静的性子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琅琊静掩着唇轻笑,“师傅,你真是料事如神。”
除了海棠旋,大概就属凤允韶最了解她了吧?
凤允韶轻哼,啜了一口芬芳的热茶后问:“别灌迷汤,有话就直说了吧!你又想对海棠旋使什么诡计了?”
“什么诡计!顶多是玩一点小手段而已!”她不依的抗议着,“为了得到心爱的男人,动一点无伤大雅的手脚是可以被原谅的。”
她只是想要完完全全拥有真心所爱的男人,如此而已。
凤允韶当然明白她的心思,但还是叹气道:“如果你能把动歪脑筋的心思分一点在处理政事上头,左右丞相就不会累得像牛一样了。”
“我的目标不是当个劳心劳力的皇帝,憧得用人也就够了,我比较想得到能够伴我一生的良人,也就是海棠旋。”她知道她不是个好皇帝,可是,她真的很尽力了。
凤允韶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吧!你这次又想出什么计策了?”
说到这里,琅琊静的双眼一亮,掩不住兴奋地道:“你觉得有什么事情能让冷静的海棠旋情绪失控的跑来找我?”
她的问题让风允韶霎时戒心大起。
“你想做什么?”
“嗳……别那么紧张好吗?再怎么说他也是我最爱的人,我不会玩得太过分的。”她托着香腮,叹了口气,“我呀!只是太想他罢了。”
时间与空间的距离,非但不会磨蚀她对海棠旋的爱恋,反而如同一把烈火,时时刻刻烧灼着她的心头。她是如此的想念他,只能不断压制,这样的煎熬,没有人可以体会。
“既然想他,你大可让他官复原职,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天天与他相见了。”
琅琊静摇了摇青葱般的手指,“还不能这么做,时候未到!”
凤允韶询问的扬起修长的眉,似乎不明白她打的哑谜。
琅琊静想了想,“这么说吧!罢黜他监国摄政王之位,是有预谋的。”
“可想而知。”凤允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琅琊静续道:“他为了我,让惠秋水奉献了青春时光等待他,就某一方面而言,使惠秋水青春虚度之事我难辞其咎,而责任感强烈的海棠旋内心所受的煎熬更是可想而知。
“我刻意让海棠旋以为我的罢黜是因为他的背叛,但事实正好相反;我就是要让他怀着对我的愧疚,日以继夜的想着如何弥补我,只有让他愧疚,他才会无时无刻不把我放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所以,你没有阻止海棠旋与惠秋水成亲?”
琅琊静点了点头,“她是该得到海棠旋的,一个女人能付出这么长的青春岁月等待,无怨无悔,同样是女人,我能够了解她对海棠旋的感情,也敬佩她!我告诉自己,只要她还活着,不管多久,我绝不会从她身边夺走海棠旋。”而且,她愿意成全海棠旋想要弥补惠秋水的心意。
“你居然……可以如此冷静理智的将你所爱的人拱手让给别人。”即使是他,也不见得能做到。
“不!你错了,我一点也不冷静。”琅琊静叹气了,“你不知道,光是为了他的妻子不是我这件事,就不知道哭掉多少眼泪,尽管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但我仍是无法无动于衷。我爱他,但也气他让我伤心,所以,我只好玩些花样来转移一下烦闷的心情。”
“你所谓的花样,指的就是这阵子那些层出不穷的昏庸决策吧?”凤允韶虽然不闻政事,但不代表他对朝中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情。
琅琊静没想到凤允韶竟能猜中她的想法。
“呀!被你发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