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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伟,时间不断在改变,你送我的书,还在我的床头,你说给我听的话我也记得清清楚楚,但,到底,我没成为你希望看到的那种人,真是抱歉,我仍然爱你,即使我是如此爱你,你一样浑然不觉。
书伟,时不时就想起你那张对我来说,实在很欠揍的脸。我想,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遇见你,即使我知道你是个GAY,我还是会爱你一次,爱情,就是这么个会把自己搞到乱七八糟,活见鬼的事情,尤其,对于我这样一个,不太能平心静气过日子的人而言。
有一天晚上,我在电脑前敲字给书伟,我说,你是飞过我头顶的太空船,把我变成没脑子的克隆人‘~
我这样写的时候,想起在图片里看到的,外星人长的那个德行,就忍不住狂笑起来。我的笑声在环境清幽的,异国的夜晚,听起来颇为诡异。我的寓所,虽然狭小,但因没什么家具,又显得那么空旷,空旷得我听到自己的笑声,会吓一大跳,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愿意再找室友分担租金,我喜欢一个人呆着,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放屁就放屁,再适意不过。我不交男朋友,甚至没这方面的欲望,也超级没志气,相信我现在是那种就算无情也不会惹恼任何人,多情也不会打动任何人的女生,我的光芒在国内已经用尽,现在的我象块品质不好,见了水便难看丑陋,一蹶不振的布料那样,安分守己,非常自暴自弃的度日月。
我和前室友单小舞仍保持密切的联络,我一如既往的喜欢小舞,和小舞聊天,让我觉得自己离家乡很近,我们都警觉的不提肖瞳瞳,但我知道,我现在所承受的一切,肖瞳瞳和我一样在承受着。小舞告诉我可欣已经回学校上课了,当时书伟让她暂时办休学的建议实在英明,她也说可欣一回学校就问起书伟,得知他生病还难过的哭了。小舞说这些的时候我会尽快跳话题,我只想读书完回去看望他和舅舅,想念他,不代表我愿意从别人口中知道他的消息。
当然,除了看租看影集和想念书伟,我也学会了别的,比如骑单车,谢天谢地我终于会骑了。我还学会了打工,学会打工不是因为我爱工作,我只是怕我爹妈破产。我也有自己的计划,我计划存点钱买辆哈雷机车骑,骑哈雷,适合我。我的工作是在家PUB做做伺应,兼学调酒,我学的很好,也喜欢自己的工作环境,那是间GAY吧,我也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干吗一定要选家GAY吧打工,不过我确实因此认识了一个好朋友,他叫大卫,他的男朋友叫卢卡斯,他们有个习惯性动作,很象舅舅与书伟,他们常共坐在PUB一角的长沙发上,大卫累了就躺下来,头枕在卢卡斯的腿上,两个人慢条斯理的聊天,身上带着股西方人少有的恬淡与清静,我有时候会对着他们两个看很久很久。日子有功,我与大卫处得逐渐熟悉,常与他聊天,卢卡斯不是会聊天那一挂的人物,他负责听大卫说话,大卫说的话大家都喜欢听,大卫叫我长辫子精灵。
温哥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做梦梦见书伟和舅舅,还是华山路的那栋房子里,书伟枕在舅舅的腿上,他们两个都睡着了,面孔平和安详,舅舅的额头上依然有块面粉污渍,唯一不同的是,书伟的头发全白了。
我因这个梦,在第二天发狂的想家,在宿舍楼下,一片晶莹的冰雪里等公车,我真恨不得身边就立着个黑衣的,捧着本书看,有点颓废,下巴上长满胡茬的儒雅男子,我想书伟,发狂发狂的想。上课恰逢考试,我抬头的一瞬,竟见到书伟的一张脸,他微笑着对我说,“咏哲,加油哦。”与他给我上第一堂课的样子一般无二。我清楚的知道,这是幻觉,可我的幻觉让我的心隐隐做痛,我含泪写我的试卷,很想把我的英文试卷换成中国字。真要命,在温哥华,没有哪个老师会为了不让我哭而取消一堂考试,也没有哪个老师再读小王子和聂鲁达的诗给我们听,更没有人如书伟那样飘逸出尘,是朵穿着裤子的云,书伟就是书伟,只有一个,别无分号,我却离开了那么可贵的他,来这里看蚯蚓字,我好呕哦,这是我离家之后,第一次情绪失控。
放学回宿舍后我第一时间拨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舅舅,他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且略带疲惫,我强自镇定与之寒暄后问他,“今天不用去医院吗?”这是我数次电话后第一次问家人一个如此靠近书伟的问题。
“刚回来。”舅舅回答完我就不说了,直接把话题转到我的学业上,我告诉他都好,什么都好,眼泪就要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随便聊了几句,舅舅跟我说再见,理由是长途话费太贵,我握着话筒,突然说,“舅舅,对不起。”这是句迟来的抱歉,我应该老早就跟舅舅讲的抱歉。
“傻瓜,你又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舅舅宽厚的安慰我,“想家了是不是?过些日子就好了,刚出去头半年,总是特别想家。”
“是,我知道,舅,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天使,”我强笑,“嘿嘿,我怕自己变成老天使。”
“是啊,丫头,你一直都是。”舅舅说的好温和。我匆忙道了再见,挂断电话,彻底崩溃,眼泪绝堤。我的舅舅,我最爱的舅舅,那么平静,那么稳定,平和稳定的象川死水,他给我的感觉仿佛是,就算我是个天使,可他已经不需要天使了,因为,他再也没什么需要特别被守护的,这种认知,另我失魂落魄,伤心欲绝。
还好,我不是每天失控,就那么一次,情绪宣泄过后,我也就恢复原样,我也不能每天都这么心不在焉的吧,也就算了。我不想买哈雷了,等放暑假,把存的钱换成机票,拿太妃糖回去跟书伟换更多的糖。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快要来临,夏天也就不远了。
今天又降温,欲雪天气,天气预报说这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下午,我放学回家,寓所门口等着个人,披着自然舒卷的棕色长发,穿着件大红的风雨衣,是红的很正很正的那种颜色,衬得风衣的主人眼若点漆,眉如横翠,肤似凝脂。我上前辨认,难以置信的惊呼,“陈妮,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来的啊?”
陈妮翻眼睛,“我的小姐,我可以坐飞机来这里的。”
我做个鬼脸,开门请她进房间,“我以为你是坐在扫把上飞来的。呀,你染了头发,我差点没认出来。”
陈妮哈哈笑,爽朗明媚如故,坐定下打量我的住所,评价,“老天啊,都没什么家具,可也太冷清了吧。”
“不会,”我冲两杯咖啡出来与她寒暄,“这样地方够大,我可以在客厅跳绳。哦,对了,你来这边是公干还是别的什么?”
“开会,时间安排的很紧,我只有今天才能抽出空到你这来看看,过几个钟头就要去机场了。”陈妮拿出盒点心,放在桌子上,“喏,给你买了盒起司蛋糕。”
我喜出望外,“哇呜,太棒了,我吃罐头快餐吃的都要吐了。”
陈妮对我的生活状态很不满,“你每天吃罐头吗?不是吧,我们读书的时候可都尽量弄点中餐调剂一下,天天吃罐头不是要变木乃伊?你好歹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满口应是,急忙着打探故乡情况,不出门在外,是不晓得故乡这个词汇的含义是什么,抓着陈妮问,“你最近好吗?我舅好吗?你有没有见过我爸妈和外公外婆啊,外公的身体好吗?还有书伟~~~”我刹住口,这是我出国后,第一次从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我不应该问陈妮,尴尬,干笑着换个话题,“我送你飞机吧,你住哪里呢?”
陈妮不说话,目光直射到我眼睛里去,我别过头,猛喝口咖啡,又把自己呛到,乱咳一气。
陈妮说,“你家那个地段按照市政规划的要求,已经要全部拆迁了,你外公外婆另在别的小区买了套小居室,和你爸妈还有舅舅分开住了,正忙着搬家呢,二老身体不错,春节的时候去新马旅游了一圈。”
我诧异,“分开住了?我从小到大,都是和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的啊,我爸妈也同意吗?”
“你爸妈在协议离婚,你妈觉得你爸是个混帐男人,你舅舅的事情你爸瞒了你妈,你妈恨他,很难再与你爸相处下去。”
我的家就这么散了是不是?我曾经期望过,不要一屋子人住在一起,不要自己的喜怒哀乐,统统有人关注,可现在,我无法想象,以后,我的家要分为外公外婆家?爸家?妈家?舅舅家吗?
我望着陈妮静默,她还有什么消息给我?
陈妮斟酌着沉吟半晌后,有点困难的说,“前些日子,你舅舅因为心肌炎住院,医生诊断说是工作压力大,积劳成疾所至,这场病差点要了他半条命。还有~~”陈妮略顿,“还有~~书伟,咏哲,书伟两个多月前已然病故,离我们而去,他走的不是太痛苦,他~~的~~后期阶段在家休养,躺在床上,靠着你舅舅,听你舅舅读书给他听,听着听着就睡过去,再没醒来。他临终前把那栋他母亲留给他的房子和那些书留给了你舅舅,现在,你舅独自住在那里。”
窗外纷纷扬扬落着雪,天色昏暗下来,街灯早早就亮了,下雪的温哥华浪漫一如卡通画里的场景,看在我眼里却满目创痍,我逃不掉了,逃不到童话世界里去,陈妮带来的现实,活生生,血淋淋,也都在意料之中。书伟走了,我的家碎了,舅舅去了半条命,我被送来温哥华,那些悲苦与无奈,不用面对,眼不见为净,我可算幸运?
陈妮握住我的手,“咏哲,你还好吗?”
我知道陈妮想安慰我,奈何她的手和我的一样冰冷。“还好,”我笑笑,“呃~~我家原来住的小区拆掉会做什么?”
“那个路段里市中心比较近,预备修建豪华的商业住宅区。”
“哦,会种菊花吗?”我没头没脑的问。
“可能吧,”陈妮望着我,有点担心,“咏哲,你确定你没事?我的时间不多,马上要赶去机场,你这样我真不放心。
“我没事,”我竖起右手,发誓,“我真的没事,我是想到我家顶楼外公料理的菊花,秋天开的那么漂亮,觉得太可惜了。”
陈妮嘘口气,笑,“傻丫头。”站起来捞起我脑后的辫子看,“好象又长长了呢,现在好难看到这么长的辫子,可得勤护理着点。”
“当然。”我答,回头的一瞬,我看到陈妮眼里的水光潋滟,和红了的眼眶鼻尖。
陈妮半垂首,拨弄着自己的手套,说,“咏哲,我来之前,你舅交代我把这些消息讲给你听,上次你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正巧你舅接了你的电话,其实那时候我们刚从殡仪馆回来,想讲,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次我来,你舅让我看情况告诉你,我想,瞒着你并不好,所以就~~~”
“我知道,”我上前抱抱她,“我没问题的。你回去问我舅和家里人好,让她们准备好大鱼大肉,等我放暑假就回去看他们,你放心走吧…”
送走陈妮后,我独自站在落雪的车站,风卷着雪花,扑来扑去,我忽然记起书伟的英文名字,Hurricane,狂风,他竟真如狂风,呼拉拉吹过,来无凭,去无影,剩下了经历狂风的我们,如这雪中倒影,面对丢失的时间,今天,不是昨天,明天是怎样的明天?时光流转,照一脸的苍凉,握在手中的线,又是怎样的前缘?
一辆公车到站,上车下车,人流来去,潮水样在我身边晃荡,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回头,见有个男人就在我旁边,穿件设计大方得体的黑大衣,围着条深紫色的围巾,无视风急雪冷,站在昏黄灯光里,闲闲的随意靠着站牌翻一本书,也不知道是从车上下来还是一直就在那里,我忍不住趋步向前,想仔细看清楚,是书伟吗?那人抬起脸来,他不算帅气,有两道工整的眉毛,深邃如海的眼睛,可不正是书伟?我又是开心又是酸楚,喃喃询问,“书伟,书伟,可是你来看我?” 伸出手去碰他,书伟象波水纹样化开,我只摸了一手凉凉的空气。他象是昙花一现,随即魂断香沉。
呵~~书伟不可能再出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最爱的他啊,我的相册里,甚至连他一张相片都没有,手机里,没存过他的声音,这异国的风雪夜,滴水成冰的车站,我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他凭吊。我蒙住脸,蹲下身,眼里的泪水泛滥而出,真不能相信我还能知觉自己仍可以如此伤痛。这异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