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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雷教授也在电话那头开朗地笑着说:“李局,您谢我什么呀,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家庭,所以我看啊,您的担忧应该还有另一层意思……”
李书扬不解地问:“还有另一层意思?苏教授,我可闹糊涂了,你快给我说说。”
苏雷教授含蓄地说:“李局,恕我直言,您潜意识里其实是担心女儿要离开自己,只是您没有正视到这一点而已。据我的研究啊,当女儿出嫁的时候,父亲的伤心远远比母亲来得强烈。毕竟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小女儿长大了,要离开父亲到另一个男人身边生活喽。老李,听我一句话,小蔓的事由她去吧,您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您想想,女儿将来自己在外面组织了小家庭,小两口恩恩爱爱的自然冷落了老父亲,您不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吗?”
心理专家的一席话让李书扬百感交集,更加坚信自己表达不出的担忧原来就是因为这个不敢正视的未来。是啊,女儿大了,很快就会有自己新的生活,将来这屋子里真的是空荡荡喽。他自然也明白苏雷教授话里的意思,脑海里想到了高雅文静的苏雨寒,她已经婉言拒绝自己几次了,到底她是什么想法呢?于是喃喃地说到:“苏教授啊,还是你了解我啊。不过……”
这一句“不过”也是苏雷教授头疼不已的难题,都是自己不懂事的妹妹,一桩完美的婚事脱离了自己的部署,看来真是好事多磨啊。他明白李书扬这句话的含义,于是他用宽慰的语气说道:“李局,您别担心,我明白您的心事,就像我明白自己的妹妹一样。雨寒是个好姑娘,可惜和小蔓一样被一次痛苦的初恋吓怕了,特别是我和雨寒的老父亲去世后,她越来越封闭自己,把自己的感情完全投入到工作中。我知道她对您有强烈的好感,也渴望一个幸福安定的家庭,只是担心又一次受到伤害。她对您的拒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害怕了,犹豫着踌躇不前,找不到勇气迈出新的一步。您别着急,我在外地讲学也快结束了,等我回去后开导她,鼓励她勇敢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
李书扬明白了,似乎更想念那个遭遇伤害的女人,突然关切地问:“苏教授,你妹妹的初恋后来怎么了?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的。”
联想到李书扬自己的遭遇,苏雷教授假装痛心地编造了一段半真半假的故事:“没关系,反正都是过去很久的往事了。嘿,都是她在国外留学时候的事情了,一个女孩独自在异国他乡,难免会寻找情感上的慰藉,所以和一个中国留学生好上了。两人的感情不错,准备回国结婚的,后来那个小伙子遭遇意外死了,雨寒就一直没有从打击中缓过来。”
李书扬唏嘘感慨间仿佛找到了共鸣,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妻子,长叹一口气说:“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小蔓说苏董事长总是很忧郁。年纪轻轻就遭遇和爱人的生离死别,的确是难为她了,好在有你这个大哥如此关心她。唉,活在世上大家都不容易啊。”
李小蔓上楼的时候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发呆,连忙亲热地搂着老爸问道:“怎么了爸爸,愁眉苦脸的,和刚才判若两人啊。你不喜欢余大智?”
李书扬拍着女儿的小手慈祥地说:“怎么会呢?老爸只是个参谋,关键是你自己喜欢,毕竟你要和他过一辈子啊。女儿,你妈妈离开咱们有三年多了,如果今天她看到你长大了,把男朋友领回了家,该有多高兴啊。余大智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苏教授也把他夸了一通。将来你们可要好好相处,互相包容,这样才能走完长长的一辈子。特别是你,该长大了,不能永远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一些过去的事情也忘了吧,眼睛朝前看。人啊,跌倒了还能爬起来的。懂吗?”
李小蔓第一次听到严肃的爸爸如此动容的表达,早已泣不成声了,头靠着李书扬的肩膀抽泣着,后悔不懂事的自己一直都让爸爸担心了。这个时候她没有再去考虑仓促和余大智走到一起是对还是错,而是站在女儿的立场上想着怎么样帮助爸爸找到家庭的幸福,于是脑子里想的全是冷冰冰的苏雨寒。
几天前苏雷从外地打电话给我,拜托我去照顾他生病的妹妹,所以这两天我基本上都是待在宽敞而显得空荡荡的苏家。春夏交替是疾病流行季节,苏雨寒得了流感。早些时候的高烧已经退了,现在身体没有大碍,只是精神不济,食欲不佳,甚至床都不愿意起。每天躺在自己房里不出来,蓬头垢面,两眼无光,没有了往日绰约的风采。
第八章(四)
风和日丽,眼光明媚,气温也逐渐升高。我劝她多出来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这样对身体康复有帮助。她呆怔地回绝了,继续趴在一大堆软绵绵的枕头中间沉思冥想。以我的直觉,流感的后遗症应该是潜伏已久的心病。
对这个比我小了半岁的女人我实在是不了解,苏雷也很少和我说起他唯一的妹妹。在我接触这个家庭一年多的时间里,几乎没有看见她脸上自然流露出过喜悦和幸福,特别是疼爱她的父亲去世后,忧郁成了她永远不变的表情。其实我的个性里也隐藏了很多的忧郁气质,所以感觉上我和她是心灵相通的。不管是出于职业、性别或者感情的立场,我都愿意伸出手来帮助她,但她在我的嘘寒问暖下并没有敞开心扉。我猜是因为我的特殊身份——苏雷未来的妻子,苏雨寒未来的大嫂。
门铃“丁冬”响了,打破了这个家固有的沉静和冷清,也惊了躺在客厅沙发里看书的我。我合上书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因为我知道雨寒已经打过电话回公司禁止任何人来探望她。我还知道总经理余大智把这个“军令”正儿八经传达了下去,要求大家让董事长好好养病,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就是对董事长最好的慰问。现在登门拜访的会是谁呢?
门开了,我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或者说清纯和简单让年轻的她如此楚楚动人。一件普通的白色开司米套头衫,一条蓝色LEE牌的直筒牛仔裤,一双耐克运动鞋,再简单不过的打扮,却突出她不加修饰的天生丽质。
她对我友好地笑着,递过一篮漂亮的鲜花,露出一对很浅很浅的酒窝,清脆悦耳地问道:“你好,我是公司的李小蔓,来看望董事长。她好些了吗?”
李小蔓,这个名字很熟悉。我想起来了,她就是国土资源局局长的宝贝女儿。苏雷曾经嘱咐妹妹小心照顾她,还给她特别安排了一个部门经理的职位。就是那次,兄妹俩大吵了一顿,不是为安排她的工作,而是为了安排苏雨寒和她父亲的见面。也是那次以后,我开始正视和反思我和苏雷之间日渐明显的陌生感。
停止浮想联翩,我微笑着挡住大门,接过鲜花,表示了感谢,然后说明苏雨寒的身体尚未复原,所以不愿意见任何人,请她先回公司上班吧,我会替她转达问候的。
小姑娘似乎把我当成了苏家的保姆,不顾我的反对一脚踏了进来,然后胜利地朝我做了个俏皮的鬼脸,高傲的眼睛四下里张望着,好像是我把苏雨寒藏了起来。
我无可奈何,想象着如果是苏雷在场会怎么办。不用说了,一定是要我小心伺候,因为她的特殊背景和身份。我不是那么势利的人,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涵养和对小姑娘的喜爱才没有发怒。
“董事长在哪儿?”她的眼睛往楼上张望,脚步也不顾一切地往上走了。
“李小姐,你先坐吧。我上楼看看雨寒睡醒了吗。请随便坐,自己从冰箱里拿饮料,好吗?”
我不卑不亢的态度和直呼董事长大名的从容让她迷糊了,一时间不知道我的来头究竟是什么,于是缩回脚步,乖乖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等我从楼上轻轻走下来时听见她正在接客厅里的电话,得意洋洋的神态和阴阳怪调的语气让清高的我颇有些看不惯。
“助理同志,你有什么事吗……公事?公事可以直接找余总……对;董事长还没康复;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打扰她……董事长就在我身边,当然是我在她家里照顾她了。我早说过她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请你以后在我跟前小心些;得罪了我就等于丢了饭碗,也等于重新加入流浪者队伍……对了,忘了和你说件事……当然是喜事喽;我快要结婚了;祝福我吧。提醒你一句,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再见。”
放下电话时我看见她的表情没有了得意,换上了复杂的痛苦,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李小姐,谁打来的电话啊?我在楼上没听到电话铃响,谢谢你帮接了电话。”
她抬头看见了我,挤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没事,是董事长助理打来的。公事,被我一口回绝了,还是让董事长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余大智自然会处理好的。对了,董事长醒了吗?”
李小蔓对董事长助理说话的威胁口气和直呼余总大名的不敬都被我错误理解了。我不知道里面许多曲折的故事,想当然地把这看成干部子弟的趾高气扬,于是心里很替这个外表纯洁的女孩感到惋惜。我含笑说道:“雨寒没有醒,她身体很虚弱,而且刚刚吃了药,所以倒头就睡了。李小姐先请回吧,回头我一定会转达你的问候。”
她失望地站了起来,嘴里喃喃地说:“好吧,我改天再来。请你一定转告董事长,我和爸爸都希望她保重身体,早日康复……对了,我不认识你。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董事长的朋友吗?”
我礼貌地回答:“就算是吧,我是苏雷的女朋友,我姓钟。”
我的特殊身份没想到让准备离开的女孩如此欣喜若狂,她一把拉住我的手,亲热地喊叫道:“原来你就是苏教授的女朋友啊!那你一定听苏教授说起过我吧?我是李小蔓,我爸爸就是国土资源局的局长李书扬。我的工作也是苏教授安排的,苏教授真是一个好人。你快坐啊,我正好想找个人说说话呢。”
我被反客为主的李小蔓热情地拉到沙发旁坐下。她倒像一个不认生的大孩子,开门见山地恳求道:“钟姐姐,你快帮帮我,帮帮我爸爸吧。苏教授又出差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我以为小姑娘家里遇上什么困难了,连忙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你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很惊讶地看着我:“钟姐姐,你不知道吗?”
我更迷惑了:“我知道什么?”
这下李小蔓更着急了:“苏教授出差之前没和你说吗?就是给我爸爸和董事长牵线做媒的事情啊?我按照苏雷教授的意思邀请董事长到家里做客,可她总是拒绝、拒绝。我爸爸好喜欢她啊,而且爸爸的确太可怜了,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他太需要一个家了,妈妈死了以后他的头发都花白了。苏雷教授说董事长也是孤苦伶仃的,和爸爸正好可以互相照顾,所以临走前他和我说多邀请董事长上我家里玩。我照着他的吩咐做了,可是董事长就是一味地拒绝。好失败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小蔓一字一句的表述十分清晰,我终于明白了许多事情。难怪那次苏雷把妹妹狠狠痛骂了一通,一定是独立自主的苏雨寒在婚姻大事上违背了哥哥的安排。我不愿曲解苏雷的动机是因为李局长高高在上的政治地位,而是善意地理解成哥哥对妹妹个人生活的关心。但是不管我怎么乐观地看待这件事,心里却是很不舒服,隐隐感觉象牙塔里的大学教授越来越趋炎附势了,而且轻率地拿妹妹的婚姻当成虚伪的商业应酬。
李小蔓继续自言自语:“钟姐姐,我该怎么办啊?我快要结婚了,可是我不放心爸爸一个人在家里,他会很寂寞的。苏雷教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也许董事长只听他的话呢,他回来就一切顺利了。”
这个话题让我感觉很沉重,于是故意岔开了:“小蔓,你要结婚了?恭喜你,请问新郎是谁啊?”
李小蔓没有丝毫喜悦地说:“余大智,我们公司的老总。”
余大智,难怪刚才她对堂堂的余总直呼大名,原来是她未来的新郎官啊。不对,余大智不是一直死心塌地地追求苏雨寒吗?苏雷明明知道的,还和我说起过这事。他怎么突然变成了李小蔓的新郎?苏雷和所有这些事情有没有关系呢?这一大堆的事会不会就是苏雨寒久治不愈的心病呢?怪不得刚才在楼上她和我坚决地说不愿见李小蔓呢,一定是因为这些杂乱无章的感情纠葛。
李小蔓最后还是失望地告别了,估计是因为我实在帮不上她和她爸爸的忙。把她送走后我才想起那个奇怪的电话,以及李小蔓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后来我常常想,如果我亲自接了那个电话,知道苏雨寒的现任助理就是汪子童,会不会后来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会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