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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金大少抬举,我知道你这是感激我的意思。”
“天昊,你是我见过最阴险的小人,拉人下水还要别人心存感激。”他认了,谁要他就是无法安分,哪儿有新鲜事就往哪儿钻。
“你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一想起搁在心头多年的人儿,严峻的面容不自觉放柔。只可惜……她还是避他避得紧啊!
“谁呀?”金准之一脸疑惑,英雄所见略同,他应该跟那人结交一下。
祁天昊轻扬唇瓣,眼神愉悦。“紫衣。”
“喔,紫衣……什么,是那个目中无人的丫鬟?”他讶异的睁大眼,表情极为错愕,他竟然跟仇人所见略同!
“她不是……”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见人推门走进书房,他动作极快的卷起地图,大手一挥便往暗柜里放,迅速流畅、神色自然。
原先急匆匆走进书房的风紫衣放缓脚步,脸色沉了沉。
虽然他动作很快,但她还是看见了,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这次回来,他又多了什么秘密不能让她知道?
“怎么了?”祁天昊面色一敛,装模作样的拿起一旁的账本,佯装正在核对。
金准之看气氛有些紧张,这次倒是很识相的先行告退,他可不想象上次一样,里外不是人。等他阖上门,她才缓缓道出,“宫里来了消息,天乐……不,是贵妃娘娘有孕在身,龙颜大喜,恩准她回祁府小住数日。”
“天乐有喜了?”乍闻喜讯,祁天昊脸上并无喜色,倒是反常地目光深沉。
对他的反应,她有些疑惑却没问出口,继续道:“宫里传话要我们做好准备,不得怠慢,几日内娘娘就会抵达。”
迎回出嫁的女儿和爱宠的妃子大有不同,前者是自家人的热闹,煮几道好菜闲话家常,百无禁忌笑闹打趣,别有一番趣意。
而身为贵妃娘娘,皇家娇人儿,起居饮食一点也马虎不得,排场要大,仆婢跪迎,所有用的、吃的都要顶级,稍有疏忽,其罪不小。
尤其是怀有龙种的妃子,更是娇贵万分,毕竟当今圣上子嗣甚少,若是一举诞下龙子,地位将高不可言,悬虚的后位也等于坐实了一半。
“有提及随行的共有几人吗?”祁天昊表情甚为严肃。
他很担心,对方会趁着天乐回府,府里人多又热闹的时候找麻烦,到时他防不胜防-…天乐怎会选择有孕的时候离开皇宫?实在太胡闹了!“这倒没有,只是快马一匹先捎来讯息,刚接到消息我就来通知少爷了。”
“去查清楚,那些人来的时候,盯紧他们,等天乐回府之后,能自己来的,别让外人插手。”
“有什么不对吗?”瞧他颇为凝重的神色,心口一揪的风紫衣忍不住问。
“紫衣,你知道宫廷里的嫔妃有多少人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无所不用其极想坐上后座吗?”祁天昊的脸上写满无奈。
如果不是皇上下朱雀城作客的时候,让直率的天乐所吸引,他又刚好不在城里,要不,他断不可能把自家妹子往龙潭虎穴里送。
先不说天乐在后宫得为了争宠费尽心机,就连他们也跟着受影响,一言一行都让众人检视着,一旦有让人诟病的地方,就会被放大看待,甚至可能影响天乐在宫里的评价跟处境,实在难为。
所幸,皇上是真心喜欢天乐,天乐进宫这两年,不仅一下升至贵妃,还得到皇上专宠,只有这点叫他欣慰,但也因此他更担心现在有了身孕的妹妹,会为祁府跟她自己带来危险。
“我懂了。”她点点头。他一说,她就懂了,帝王家的饭碗更难捧。
这几年她忙着祁府大小事,偶尔接到天乐的家书,信中也尽是写些欢乐事、新鲜事,她倒忘了,天乐在宫中就算受宠,也可能遭遇很多危险跟委屈。
想起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大小姐,明明比她大又爱黏着她的天乐小姐……她突然有点感慨,她能为她做的,实在太少了。
“你懂了就好,所以帮我多注意她身边的人,毕竟我这大哥是个男人,不可能时时跟在天乐身边,就麻烦你了。”
“嗯,天乐的事我会亲自打点,不让她受伤的。”风紫衣突然一顿,水灿的眸子睨了眼书桌下的方柜,委婉的问出口,“大少爷还有其它吩咐吗?”
他表情一松,“别让自己累着了,你的身子骨可比小姐娇贵。”
她点点头,当是应答了,只是心中有些沉。
果然,他不愿意对她说……看她不说话,他抬手曲指敲了她脑袋瓜一记,取笑道:“怎么,不习惯我对你好?我记得我一直以来对你都很好啊。”揉了揉头,以前两人嬉笑玩闹的记忆又回来了,消散了些她心里的沉重,“有吗?你明明还笑过我的哭声像青蛙。”
“哭声像青蛙……”他闷声一笑,想起小时候有一回为了安慰弄丢鞋子而哭泣的她,嘴笨的他竟如此脱口而出,安抚不成反被她追着打。
“你还笑!”
“咳!我不是在取笑你:-…丫头,你那什么表情?说到过分你才是个中高手,我不过取笑你哭声像青蛙,你可是直接在我床上放蛇,要不是我……”
一提起幼时做过的恶作剧,抿唇的风紫衣神色一柔,噗啡笑出声,气氛缓和了不少。
可虽然她脸上笑着,心里压着的事却又往更深层的地方藏了。
第七章
“哟!哟!哟!这里是怎么打扫的,瞧瞧这一层灰呀!你们全瞎了眼吗?以为随便扫扫就能交差不成?”
“啧!啧―鱼肉太腥、虾子太小,这鸡是死不瞑目吧,眼窝处怎么还有没拔干净的细毛?再去宰只肥嫩的小母鸡来,七个月大最好。”
“哎哟!我的天老爷,这些老百姓做事未免太草率了,缸里的水不能由井里打起,要收集晨起的露水,用干净的竹筒一滴一滴接,知道没有?”
“天哪!粗手粗脚的丫头打哪来的?轻点,玉铺的床得先上软被,再将水缎覆盖上,最后再放一席织锦轻铺、拍软……”
“哎呀!慢着、慢着,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没先点熏香,这一屋子潮味娘娘哪能受得住?快去拿点香料来,得熏上一整夜才行!”今天的祁府,只听见这尖细的声音此起彼落,众人皆因这声音而忙碌着。发声的人面色净白,生得眉清目秀,一口白牙亮得刺眼,小巧的唇儿显得特别红艳,莲花小指一勾竟也有几分风情,语气软嘐。
说他是女子嘛,那模样瞧来又像是俊秀公子,打扮入时,好不威风,一身上好织绸穿在身上倒也俊得很,玉颜像扑了粉似的。
可他是名副其实的男儿身,除了比别人少了那么一点小玩意儿,唇红齿白的他可有着不输女孩家的……呃…娇柔,稍嫌尖细的嗓音甜腻了些。
不过没有人在意这点小缺陷,毕竟他可是个太监,一张嘴能言善道、将死说成活才是他的专长,受后宫嫔妃宠爱、哄主子们心花怒放才是他的工作。
“任公公,口渴了吧?这刚泡好的春茶,就麻烦您先替主子尝尝味道。”风紫衣适时端来一杯茶,让这任公公喘口气,也能让府里的人歇会。
此茶色泽澄澈、碧绿如茵,清甜香气醇韵微甘,沁鼻清香宛如置身群山环绕的田园之中。玉杯雪白,微微透光,冒着烟的香茗置于掌中不觉烫度,可入喉的茶水却烫舌得很,若过于猴急容易伤口,小口细饮方能引出茶香。
“咱家这张嘴可刁得很,非西湖的龙井不饮,你可别拿些粗糙的下等茶叶糟蹋我。”任公公尖细的声音挑剔着。
明明被茶香所引诱,他仍故作姿态,将下颚抬得高高,以他的鼻孔瞧人。
“任公公何不先尝一口,真要粗茶,咱们老爷夫人还拿不出手,就怕您笑话。”她特地提到祁府主子,要不然她端来的茶会先被往花丛倒。
这些年,她学得最好的本事就是应对进退,经过几年磨练,她已变得手腕圆滑、长袖善舞,有钱人就喜欢包装这套,只要东西看起来稀有高级,他们就会觉得这东西是直的好,再贴上祁府的名号,很少人拒绝得了,至少她还没遇过。
不过,她会拿出手的东西,也绝对不是常物假装珍品,必定叫人、心服。
就拿这白毫春茶来说,此茶乃是来自远古时代的野生茶树,天底下就这么一株,树龄约有八百岁,长在奇岩绝壁上,茶叶数量稀少且难以取得,一年能制个三、四斤就不错了,绝对叫任公公信服。
“哼!咱家就不信比得上宫里的贡茶…”任公公先闻香,而后尝了一口,白细的脸儿顿生光华。“咦!这是……这是什么茶?”
“紫衣才疏学浅,就喊它‘和尚茶’。”看对方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一手让他上勾了。
“和尚茶?”
“是的,是庙里和尚采制的茶叶,日出时分趁着露水正浓时采下,叶片在云雾中展开,不受日晒,因此老和尚又取了个‘云雾茶’的雅名。”亦称岩茶。
云雾茶与一般茶叶不同,即靠天然的雾气养育而成,有着悬崖峭壁遮荫,在湿润的环境中生长,叶子不仅柔软,且风味特佳,有别于人工培育的茶香。
如此绝品好茶,若非她以棋会友,多次赢了老住持明空大师,恐怕也取不得这独一无二的珍品,孝敬祁府爱茶成痴的老爷,所以,宫里是绝对尝不到的。
“嗯!嗯―云雾茶,好名,名好茶好,你这丫头做事倒也机伶。”他终于有了点笑容,又品了一口。
一口好茶收买了任公公半颗心,他边饮边点头,频频赞扬,原先轻蔑的眼神转为称许。“不,这可不是紫衣的功劳,若非公公的面子大,这住持怎么肯拿出珍藏与人分享?”她将功劳全留给他。
“是吗?呵呵―”果然,好听话人人爱听,尤其是吹捧到心窝里,叫他挑剔的嘴也变柔软了。
加上这风紫衣将迎接娇客的事宜打点得妥妥当当,安排得雅致中不失贵气,让提早来宣旨的他落得轻松,对她的好感自是节节升高。
尤其是她调度下人的手腕,以及笑谈间处事的圆滑,他是暗自佩服在心,以一名丫鬟来说,她算是很了不起了,世间女子没几人能及得上她的慧巧。
“吓!过来,你、过来一下。”
低廊迥转处,不意传来低唤声,风紫衣蛾眉轻蹙,抬眸一瞧,只见树影摇晃下的石碑处有只招唤的大手。
她转头,先是对任公公一个欠身,“公公还有事要忙吧?紫衣就不打扰了,这茶公公慢饮,等会让下人收走便是。”任公公摇摇手,不甚在意,“去吧去吧,咱家还得盯着下人们办事呢。”她再一个欠身,才转头轻移至发声处。“是你呀金公子,今儿个可真有闲情逸致,玩起躲猫猫来了。”一瞧见是金准之,她有些恼意。
这家伙搞什么鬼?现在正忙,他想干么?
面上一哂的金准之干笑地打躬作揖。“别损我了,紫衣姑娘,在下得知你偏好‘景阳行’的蜜李子,特意为你送来,好让你甜甜嘴。”
一反常态,他热络得好比冬日的烘炉,客气地让人称奇,一改脾性,用双手捧着一袋蜜饯送上前。
闻言,她倒有些笑意了,“啧,真是消受不起呀!听你一声紫衣姑娘,我是受宠若惊,突然对我太过殷勤,我可是会吓着的。”看来被整治了几回,这二愣子开窍了。
她也没跟他客套,一把收下蜜李子,葱白小指一挑便挑颗大的往舌间放,酸酸甜甜的味儿一漫开,她微露满意的愉色。
“哪儿的话,紫衣姑娘向来好福气,在下还望沾沾你的福,多点好事儿。”他暗示着有求于人。
“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少了什么,你瞧这手腕空荡荡,没点什么饰品,珠花样式也嫌旧了。”柔哲小手一抬,晃呀晃地给他机会。
她不是贪财之人,但对金准之,前后过节太多,她一点都不需要客气。
一点即明的金准之,赶紧取出原先打算买给妹子的金钗耳坠。“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你可别嫌弃。”
“这……”她掩唇轻笑,收得毫不心虚。“金公子的多礼我记下了,改天我空闲了,必邀你与天喜小姐月下独酌,小聚一番。”
至于这礼物呢,她就先替天喜收下,往后给天喜当嫁妆。
“那就有劳紫衣姑娘了。”金准之喜出望外,两眼堆满美梦成真的笑意。
“不过……”
“不过什么?”他小心地陪笑,态度好不谦逊。
“小姐乃‘千金’之躯,想要成就一桩美事,代价可不小,为使美人展颜,金公子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