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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究竟可以爱别人爱到什么程度?”
……
“好啦好啦……至少,你应该更加关注自己。因为他们已经是这样的了,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是既成事实。而你,你就更加不应该让自己的一些东西和感觉荒废掉。”导演说:“适当地把注意力从自己的内心转移开,对你有好处。有时候,我觉得你是因为异常缺乏安全和信任才把注意力转向了自己。这有点像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叫什么来着?画地为牢?。”
我怎么只注意自己的内心了,我不是很关注他人吗?
他笑了:“你跟我认识这么久了,还叫我导演,其实我是做电视的,我拍的是电视片,我的名片上印的是编导……”
我诧异,而且脸红了。
导演冲我温柔地微笑:“一切都过去了。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是这样的,一切也该结束了,我的失忆症调查研究。
尾声
几天以后,我接到女孩子的一封电子邮件,那是为了感谢我把朋友那里的照片扫描下来发给她而回复的。
“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此人身上有一种极为强烈的缺失感,这或许跟他以前的经历有关,尽管他对过去的一切都讳莫如深……我始终觉得,他在为缺少什么而焦虑,以至于在不停地寻找自己缺失的部分。这一切甚至非他所能控制……”她写到:“有时候,我也在想,或许他缺少的东西永远也找不到了吧。因为这缺失就是他自身的一部分,包括焦虑,那是与生俱来,我们不得不背负的。所谓的弥补缺失,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不过,对于我而言,这一切已经结束了。你说得对,我应该开始新的生活。”
关于失忆症(10)
她随信还发来一个附件:“出于某种愚蠢的心理,姑且像你说的,可能我还在爱他吧,想给你看一张他过去的照片,他没有什么照片,那是他在认识我之前照的,那时候他还是相当精神的,和你现在看到的他大概不一样了吧?”
我拖动鼠标打开了附件。
那是他欢畅微笑的照片,样子异常年轻快乐。我的视线落在他身边的女孩身上,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个同样在欢畅微笑的女孩,是我。
泉水(1)
一切都从我第一次梦见泉水开始。
在我20岁生日的晚上,我梦见了泉水,确切地说,是一个山谷里的泉眼。
那是一个极为幽深的山谷,被绿色的爬山虎和青苔遮得严严实实。山谷里似乎终年不见阳光,但是植物却绿得耀眼,汁水四溢。那些原本十分纤弱细小的蕨类植物,在这里体型仿佛巨人,有些像太古时代的巨大生物。就连树木上都长满了青苔,这种郁郁葱葱和繁茂,绿得太过分了,甚至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泉眼就在山谷的底部,顺着青石板铺就的路,可以一直走到泉水边。那几乎是一个小小的湖泊,水清凉冷洌,发出汩汩的声响。水面倒映着蓝色的天空,旁边长着绿色的百合类植物,开出白色芳香的花朵。
山谷中异常幽静,连鸟儿鸣叫的声音都听不到,我只听见泉水向外涌流的声音,在山谷中发出回声。
一
第二天早上,我去了自己的医生那里。
这里要说明一下,我所在的这个城市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如果晚上做梦,一定要去看医生。皆因我们现在的技术已经完全可以做到清除一切梦境,梦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当时大家一致认为,梦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呢?不但干扰人的睡眠,而且使人白天心神不安,人需要的是100%纯正高效的睡眠云云……他们还认为,如果消除梦的话,对于市民的心理状态会有好处……总之,早在我出生许多年以前,市民便投票一致决定,清除一切睡眠中的梦境。
所以你看,弗罗伊德这等人的书在我们这里的销路肯定是好不了。所谓“梦的解析”,我只是拿来翻翻,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真正的梦境。
直到20岁那年生日的晚上。
我的医生是个白胡子老头,戴着圆片眼镜,和图画上的圣诞老人一模一样。顺便说一下,我们这里的医院是一个极为庞杂和巨大的机构,全市人只要生病都会到这里来,每个大夫犹如服务器和客户机的关系,一对多地管着将近20个左右的病人,从他们出生开始,一直到以他们死亡或者大夫死亡告终。我们的医院里没有各种科室的分别,一个大夫从精神分析到最复杂的心脏手术全部胜任,因此,年纪大的大夫简直就是一个百宝箱。虽然现在大夫的职位是由机械人担任的,但是如果能遇见一个经验丰富的人类大夫(这种人现在越来越少见了),还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老大夫自打我出生,便一直负责我的健康,小至打疫苗大至拔智齿和我去年切除阑尾,所以我们之间非常熟悉。
“这么说,你做梦了?”老大夫让我躺在一张舒适的软塌上,把房间里的灯关掉,只留下一盏光线温暖的壁灯,然后在我的身上接上了一些奇怪的装置。
“是的,而且是彩色的。”
“哦,哦,这个情况倒不必太担心,也许是你家里添了什么电器,暂时把消除梦境的微波信号给屏蔽掉了……”老大夫絮絮叨叨地说:“不过,彩色这个问题很有点意思,按道理来说,你一开始做的梦应该是黑白的才对……”他一边查看机器上的各种读数,一边点头发出哼哼哈哈的声音。
“你的其他生理读数倒是一切正常,我看,我还是给你开点抗屏蔽的药丸比较好,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做梦这事,其实和感冒什么的差不多,吃点药就会痊愈。”老头儿吃吃笑着说:“大概是闹恋爱了吧,青春期和恋爱的孩子好象脑部活动的感应特别强……”
我懒得听他罗嗦,听父亲说,上了年纪以后的老大夫比他20年前话几乎多了一倍。
“顺便问问,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了泉水。”
“真的,你梦见了泉水?”老大夫突然停下了手里正在写的处方。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
老大夫犹豫了一会儿,划掉了处方签。
“为什么不给我开药了?”
“啊,你的情况我看最好还是区别对待……这样吧,你先回家就这么待上一个礼拜,我给你一个脑电波监测器,你每晚把它打开,放在床边,就这样……对了,把开关放在红色的位置上,然后尽量关掉你身边的一切电器,这样等一个礼拜,再来让我看看。”
就这样,老大夫给了我一个橘红色闹钟似的装置。
我担心地问他:“我不会是得了什么严重的毛病了吧?”
“呵呵,严重?你这孩子想到哪里去了,现在还有什么医学解决不了的问题呢?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做的梦到底属于哪种类型……姑且算是我的个人兴趣吧。对了,关于这件事情,你不用向外人提起,知道吗?”
老大夫一边说,一边打开抽屉,拿出薯片来:“吃点吗?”
他没有什么嗜好,就是特别喜欢吃薯片。薯片这东西,因为对人的健康和体重无益,已经被当局划入限制食品里了。而且,按理说在病人就诊的时候,大夫吃东西是违反规定的,但是老大夫和我已经相处了20年,我觉得一个人有些小毛病小嗜好也未尝不可。虽然我不吃那玩意,但是吃薯片的老大夫似乎特别可爱,像是一只温顺的啮齿类动物。
“下周见。”
二
“你做梦吗?”我问我的同事。
同事异常沮丧:“上次被老板骂的时候做来着。”
泉水(2)
“什么样的梦境?”
“梦到被解雇。”他说:“工作量和压力都太大,结果自然是做梦,只好看医生。生活质量真差,妈的,这么工作总有一天会早死的。”
在一般人看来,做太多的梦,迟早有一天是要进精神病院的。梦多是心理紊乱的象征。
在这个城市里,实际上只有一类人能够公然宣称自己做梦而不被人侧目,那就是所谓的城南居民。他们成群结队地居住在城南的一个村落里,那里有一台大功率的电磁波干扰器,日以继夜地抵抗从微波基站发出的入睡信号。这些人喜欢做梦,梦似乎可以帮助他们工作。在城南的村落里,聚集着许许多多的这样的家伙,干什么的都有,搞摄影的、画画的、写剧本的……他们制造出来的东西将由城市的内容监督部门加以审查,如果审查部门的人喜欢,并予以通过,便会被输送到城市的其他部分去。他们就这样制造产品,通过审查,换取生活费并且周而复始地循环。
这些家伙有自己居住的地方,确切地说,他们是不能离开城南在其他地方生活的,而其他的人进入城南也必须申请通行证。城市每年对于要搬入和搬出城南的人有严格的审查,有些人疯狂地试图迁入,总是被拒签。也有人试图脱离城南的生活,到其他地方定居。
总之,城南在一般市民眼中并非什么风水宝地。那里自杀和疯狂的比例比一般地区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市民所享有的各种福利和保障,像养老院什么的,那些人一概没有。即使是那里最成功的人,在春风得意之时被城市其它地区的人疯狂崇拜和追逐,一旦年老力衰或作品无法通过审查,也会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一周以后,我再次回到医院。
“一连7天,我一直梦见泉水。”我有些紧张,对正在闷头大嚼薯片的老大夫说:“莫非出了什么事不成?”。
他放下袋子,像一只卷毛大狗一样抖动身体,把薯片余屑掸了下来:“是一样的场景么?”
“是的,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水面似乎在上涨。”
“居然在上涨?”
“是,距离我第一次做梦,现在的水面已经上涨了,按照这样的出水量计算,再过一阵子,水将漫过百合。”
“上涨?……哦,让我先看看你的脑电波,别急。”
老大夫拿过存储器,把它接入电脑,然后读取其中的数据。
整个办公室和山谷一片寂静。
我忽然有不详的预感:水将漫过百合继续上涨……
不知不觉中,我伸手取过薯片,喀嚓喀嚓开始吃起来。
老头子注视着电脑中的曲线,哦哦地自言自语,同时不停地点头。似乎过了无穷无尽的时间,他摘下眼镜,退出系统,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有点精疲力竭似的仰起头来:“看来,是这样了……”
“究竟是怎么样啊?”我着急地问:“我得病了么?”
“严格地说,不能算是病。”
“梦是大脑皮层的浅层次反应,这你是知道的,一般来说,做梦的人无非是这样,所以大家老是说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归根结底是一种条件反射似的简单反应。他们的梦一般既不规律也无颜色。”老大夫慢条斯理地说:“你的梦却是一种大脑深层物质运动的结果。这从你每天做同一个梦,并且有很强的逻辑性,脑电波的强度都可以看出来,是你的意识深处有某种东西在有规律地释放信号。”
“到底有没有危险呢?”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会生病么?”
“咄,你这孩子,这可是比什么生病更为棘手的问题。”老大夫对我的打断颇为不满:“你听我说完。”
得,得,我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我们中国人认为,世界是由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元素构成的。虽然世界万物远比这五种元素要复杂,但是基本元素的确是万变不离其中。在我们国家的宿命观中,人的性格亦与这些元素不可分割,某种类型的元素在一个人身上多些,性格的表征便明显些。在现在的科技手段下,我们基本上已经能够做到消除人个性中比较致命和突出的东西,让人变得高效平和,这样社会安定,人也愉快,大家皆大欢喜。说是消除,实际上是利用每晚的电磁波把人大脑皮层中的某些意识清洗掉,但是有一些人身上有着某种特质,很难消除,于是这些能量就会在特定的时刻——一般是积蓄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以梦的形式释放出来……你明白么?”
我瞠目结舌:“可否说的简单一点?”
老大夫站起身来:“简单地说,你的身上有某种极为强大的能量,正在寻求释放。”
“什么能量?你怎么知道?”
“有强大能量的人一般会梦见基本元素中的一种,原因也很简单,电磁波已经基本上把这5种元素较弱的变体和其他一些浅层次的自我意识给消除了,能够和电磁波抗衡的,肯定是基本元素中的一种。具体到你的梦来说,在这里已经不再是什么象征,而是确实成为了某种符号,这跟什么潜意识还不大一样,这是在明白地示意。”
“也就是说,我的体内的确有水存在。”
“可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