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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汗水沾湿的发丝晾干后贴在脸颊上,映得皮肤雪白,穆琰手腕一转,以手指的背面轻轻蹭她的脸蛋。
他的小人儿就连睡梦中都锁着眉头,睡不安稳,穆琰心疼不已。
弯弯翘翘的长长眼睫颤了颤,沈瑾萱胳膊被脑袋压得酸痛,想要翻身却痛得哼了一声,直接给疼醒了。
穆琰见她醒了,桃花眼睁开,眼角上挑的弧度以这个角度看更加娇媚,忽又想起她身子那般娇气,定是疼痛感也异于常人,便更是心疼。他就地坐在脚踏上,上半身侧倾,额头点在她的额头上,冰凉凉的,因为先前出汗太多的缘故。
沈瑾萱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扯起一抹无力地笑,原本红颜水润的唇苍白而且破了皮,一笑,扯动唇上的伤口,疼得她又“咝”一声抽气,背上的疼痛也随即跟上,她实在难忍,眼泪当即盈在眼眶中,连转都来不及转就落了下去,左眼的泪珠顺着一路滑进右眼,她眨了眨,眼睫颤得像蝴蝶振翅。
穆琰看着,只觉得胸膛中一颗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小手捏住了一样,疼得直让人感到窒息、愤怒、自责,他向前凑,唇落在沈瑾萱的眼睫上,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额头上,暖洋洋的。
离开她的眼后穆琰探出舌尖舔了舔唇,咸滋滋的。
他坐到床边,把沈瑾萱扶着侧躺在自己的腿上,笼顺她一头散发,最后宽大热乎的手掌覆在她的半边小脸上,大拇指有意无意来回磨蹭她脸上的皮肤。
“乖,继续睡吧,睡着就不疼了。”
穆琰的声音轻轻地,似乎怕吵着她,更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催人入眠。
沈瑾萱本来头脑就昏昏沉沉的,险些就被他哄得睡着了,她眨了眨眼,手指扯住他的衣服小力气地拽拽。
“嗯,”穆琰不再摸她的脸,伸手过去抓住她软绵绵的小手,问道:“怎么了?”
沈瑾萱蜷起膝盖忍着痛又往他的小腹靠近了一些,直把脑袋贴上他的小腹才作罢,对于她的小动作,穆琰淡笑,心中一瞬间被不知名的情绪涨得满满的。
“陛下,”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无力感,软软的唤了他一声儿,继续说:“陛下心疼不心疼?”
穆琰倒是没想到沈瑾萱会问这个问题,这小人儿不按常理出牌,让他有些想笑,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心疼。”
他的声音压低了,两个字吐出来轻飘飘的好像没说话一样,然而沈瑾萱与他贴着,听得到。
她闭上眼睛,一只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小腹上:“陛下,幸好我没死。”
沈瑾萱现在很侥幸,虽然昨夜她有意想要伤一伤自己以此刺激端王,但是当她本能的为端王妃受下一支箭后,有那么一瞬间她无比恐惧,意识处在模糊与清醒的边缘,她害怕极了,她觉得完全忘记了穆琰的样子……
当时,想要再看他一眼的渴望超越了一切。
“胡说什么!”穆琰眉头紧皱,捏着她肩膀的手也跟着紧了一下,意识到他可能失态了,叹了几口气才又说:“就你这点小伤,想死恐怕还很难。”
他生气了。
沈瑾萱把小脸扭过来,睁眼看正垂眸看她的穆琰,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对上隐含着怒火的深邃凤眸。
四目交接,二人无话,然而此时无声胜有声。
看着他的小人儿,穆琰心有余悸,天知道他在得知她受伤消息的那一刹那究竟是什么感受。
或许是空白吧,因为他自己现在都无法回想起来,当时的他反应如何。
穆琰只知道他的腿软了,那时他拍案而起,膝盖都在颤抖,心脏似乎停跳了,眼前一片乌黑,听到她伤势不重绝无性命之忧后他便跌坐回去。
他习惯性地把手放在龙案上,食指不停地敲击桌面,似乎所有激烈的反应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只让人把详细经过讲述出来,他要了解清楚,不能被自我情绪所控。
听罢,他敲击桌面的速度缓了下来,心静之后,穆琰冷静的分析一二,压下想要立刻赶到城郊宅邸看望沈瑾萱的冲动,继续批阅折子,以此留住自己。
他一直批到早朝时间,与众臣好一番商议关于饶浦赈灾之事,最后,早朝结束,他便亲自策马,飞奔而来。
虽然已经知道她平安没事,但还是无法克制对她深深的牵挂担忧,唯有亲眼看看她,他才能放心。
心脏像是自从得知她受伤后便从他的胸膛中飞了出去一样,飞到她的身边,紧紧扯着他,扯得他胸口疼痛。
抓住沈瑾萱的柔软小手,穆琰低头一一吻过她的指尖,垂着眼眸的模样爱怜又疼惜,迷人得很。
沈瑾萱忍不住笑,温柔眷恋的笑意直达眼底。
他的样子这样好看,她怎么看都不觉得够。
沈瑾萱这样看着他,让穆琰心里痒痒,而且耳根在发烫。
他的手指蹭了蹭她的唇角,往上游走轻轻覆上了她的一双眼睛,哑声道:“……别看了。”她的睫毛刷在他的掌心,心好像更痒了,耳根的热度染到了脸颊,他感觉到了。
“陛下……”被捂住眼睛的沈瑾萱表示不满,她捉住他的手往下拉,穆琰怕弄疼她,根本不敢跟她使反力,只好被她看到。
挡不住她的眼睛穆琰干脆把自己的眼睛遮住,他仰起下巴,脖颈修长,喉结突出一点,线条优美,他的手背贴在眉眼处,却无法挡住羞红的双耳。
沈瑾萱看到,眼中的笑意深浓,她没料到会有一天把日日受万人敬仰膜拜的皇帝,给看得害了羞。
“陛下,您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穆琰的手还是没拿下来,但是他的唇角扬了扬,回答道:“都喜欢。”
“陛下想要多少孩子?”沈瑾萱揪着他的衣袍,拧啊拧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的下巴与脖子。
穆琰舔了舔唇,想也没想继续回答:“想与你有一儿一女。”生孩子那么疼,他并不想让她多生,若能生得一儿一女最好,若生不得,也就剩两个便罢,两个孩子不寂寞,可以互相作伴儿。
他的想法与沈瑾萱想的不谋而合,她点点头肯定道:“臣妾也是这样想的。”
穆琰觉得脸上温度渐渐恢复了正常,他放下手摸摸她的头发,眉眼含笑,温柔似水:“好了,睡会儿吧。”
“不行,我弟弟他可好?娘亲父亲呢?”沈瑾萱的两道秀眉又锁在了一起。
“沈小王爷伤势颇重,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现下岳父正守着他,岳母已经去休息了。”
听到‘伤势颇重’四个字沈瑾萱的眉头锁得更深,“我要去看看他。”
穆琰抚了抚她的眉,只轻声道:“好。”
他虽然格外小心,但再小心也得让沈瑾萱痛一痛的,他又往她身上裹了一层外衣,才将揪紧他衣襟的小人儿从床上抱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31章 留疤
门外守着的人是炎城,他听到有人走动,定是穆琰,然而脚步轻中有重,他猜想可能萱贵嫔娘娘醒了,现下正被他家主子抱着呢,便在脚步声越发靠近时将门打开了,果然便看到与他脑海中想得如出一辙的场景。
沈瑾萱长发落下,犹如黑色瀑布一般,苍白小脸埋进了穆琰的怀中,她的脚没有穿鞋,在长袍下半隐若现,白皙纤细。
炎城不敢多看,迅速垂下眼帘,然而那一眼却还是看到了沈瑾萱乌黑的头发与雪白的脚丫。
压下心中惊艳,炎城恭敬地待两人走出后把门好好合上,再跟到他们的身后,始终都没再把眼皮抬起来。
两间房是一墙之隔的隔壁,走了没几步就能到,穆琰走到窗户前忽然停下,他沉声命令道:“查,查清楚是谁。”
见到炎城他要彻查此事的命令才下,是因为穆琰要炎城知道这件事情他有多么重视,这种重视,到了让他不想让别人转达命令的地步。
而不管是谁,都必须要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
炎城领命退下开始展开调查。
穆琰抱着小人儿继续走了几步,然后拐进隔壁房间。
床边坐着双眼布满红血丝的端王,他本来合着眼睛睡着了,听到穆琰在窗户那儿说话声儿后便醒了过来。
也难怪他熬不住,赶路将近一个月从司国到祁国帝安城,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晚呢,便遭遇刺客,小儿子又身负重伤,他神经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比一般熬夜还要消耗人的体能,能一直保持着浅眠状态已经是实属不易。
穆琰走到他的身边,他怀中的沈瑾萱先看了看疲惫布满脸孔的端王,又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沈小王爷看,她揪着穆琰衣襟的手紧了紧,带了点撕扯的意味。
沈小王爷脸上毫无血色,一头长发被他压在身下,汗水打湿的几缕发丝晾干后粘在脸上,黑白分明,一张睡容毫无生机,他身上被换好的干净里衣血色已染。
沈瑾萱仔细盯着沈小王爷的胸口看,才能看出来一点点微弱乏力的起伏。昨夜情况混乱,她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参战的。
心中一直存在的恨意似乎在疯狂生长,她差一点就再次失去她的弟弟了,就差那么一点点。沈瑾萱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傅熠会抓住此次机会杀害她的家人,他竟然一点都不容人!
那么,等到了时机,她也绝对不会客气,傅熠所做的一切,都被她牢牢记在了心底,总有一天,她会尽数归还!
恨意膨胀,燃尽眼底。
穆琰感觉到怀中小人人儿的变化,垂眸看沈瑾萱,却只看得她侧着脸,眼睛紧紧盯着沈小王爷,他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却能知晓她是在恨那个伤她兄弟的人,小人儿像是已经知道谁是指使者了……
想起她先前说的噩梦,难道这小人儿已经把罪责归于司国皇帝傅熠了么?
不管怎么样,罪魁祸首都会得到惩罚。
他稳了稳心神,说道:“岳父,您去睡会儿吧?”
端王闻言抬手掐在眉心处,两指用力捏了捏,他看穆琰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也是一宿没睡,下了早朝就赶过来的。摇了摇头,端王谢绝他的好意,让他赶紧带沈瑾萱回的房间一起好好休息一会儿,其他的过后再作打算。
沈瑾萱听到端王的说话声儿才回过神来,瘪了瘪嘴,夹着哭音儿喊他:“爹……”
“听爹的话,赶紧回房休息,你弟有我看着呢。”端王说着话站起身来,抬手摸了摸沈瑾萱的头顶:“听话。”
穆琰并不坚持,毕竟沈小王爷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将小人儿抱好,又与端王说了两三句话,便退出房间。
沈瑾萱也知道现在坚持逞能都是最多余的,但她实在是心疼端王,可她身上有伤不说,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能替了端王,只好咬咬牙,抬手搂住穆琰的脖子,乏力的伏在他的胸前,鼻头发酸。
伤在背上,躺着是肯定不行的,穆琰只好继续让小人儿趴着。
这个姿势别扭极了,原本昏睡着并不觉得,可现在清醒了就怎么趴怎么觉得不舒服。
“陛下……压得慌……”
沈瑾萱扭着脸,长发被穆琰的手指温柔拢到一边,淡粉色的小嘴嘟着,下唇有一处极其红艳,是治伤时她疼极了咬破皮的伤处,就像落了一点梅花儿似的。
她撒娇时说话总是黏黏的,似乎字字都稠在了一起,让人听了耳朵与心也跟着发软。
穆琰知道压到哪儿了,可他想不出更好的姿势给她,只好声音嘶哑着回到:“那我给你揉揉?”
脸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粉红,沈瑾萱娇滴滴睨了他一眼,她可是正正经经跟他诉苦呢,怎得这人越发没了正形?
“哼,”她小心翼翼动了下胳膊,“陛下也睡会儿?”
穆琰坐到床边,看她背上伤口处衣裳染的血迹好像扩大了一圈,他皱了皱眉,眼里存的戏虐被担忧与心疼所替代:“让我看看你的伤。”
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不少。
“嗯,”沈瑾萱自然是依的,她说:“肯定是要留疤的。”
虽然当时取箭施了麻药,可那箭头刮着肉往外拔的感觉还是有的,她可以想到,箭拔出去之后伤口肯定就成了个血窟窿,难看而且会留疤。
穆琰从她的领口处将衣服小心褪下,小小的肩头圆润白嫩,脖颈上发丝顺滑,继续将丝薄的里衣向下褪,便看到贴了白布的伤处。
血浸透了叠成方形的层层白布,都快把那白布染成红布了。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红色,穆琰捏着衣服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两道锁在一起的眉锁得更深了些。
他用另一只手的两指捏住白布一角,尽可能轻缓的掀开。
红肉模糊,血水淋淋。
仅一眼穆琰就不想再看,松开两指让白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