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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以尚书姜宇为前将军,与苻琳率众三万,击冲于灞上,为冲所败,宇死之,琳中流矢,冲遂据阿房城。初,坚之灭燕,冲姊为清河公主,年十四,有殊色,坚纳之,宠冠后庭。冲年十二,亦有龙阳之姿,坚又幸之。姊弟专宠,宫人莫进。长安歌之曰:“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咸惧为乱。王猛切谏,坚乃出冲。长安又谣曰:“凤皇凤皇止阿房。”坚以凤皇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乃植桐竹数十万株于阿房城以待之。冲小字凤皇,至是,终为坚贼,入止阿房城焉。
晋西中郎将桓石虔进据鲁阳,遣河南太守高茂北戍洛阳。晋冠军谢玄次于下邳,徐州刺史赵迁弃彭城奔还。玄前锋张愿追迁及于砀山,转战而免。玄进据彭城。
时吕光讨平西域三十六国,所获珍宝以万万计。坚下书以光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玉门以西诸军事、安西将军、西域校尉,进封顺乡侯,增邑一千户。
刘牢之伐兗州,坚刺史张崇弃鄄城奔于慕容垂。牢之遣将军刘袭追崇,战于河南,斩其东平太守杨光而退。牢之遂据鄄城。
慕容冲进逼长安,坚登城观之,叹曰:“此虏何从出也?其强若斯!”大言责冲曰:“尔辈群奴正可牧牛羊,何为送死!”冲曰:“奴则奴矣,既厌奴苦,复欲取尔见代。”坚遣使送锦袍一领遗冲,称诏曰:“古人兵交,使在其间。卿远来草创,得无劳乎?今送一袍,以明本怀。朕于卿恩分如何,而于一朝忽为此变!”冲命詹事答之,亦称“皇太弟有令:孤今心在天下,岂顾一袍小惠。苟能知命,便可君臣束手,早送皇帝,自当宽贷苻氏,以酬曩好,终不使既往之施独美于前”。坚大怒曰:“吾不用王景略、阳平公之言,使白虏敢至于此。”
苻丕在鄴粮竭,马无草,削松木而食之。会丁零叛慕容垂,垂引师去鄴,始具西问,知苻睿等丧败,长安危逼,乃遣其阳平太守邵兴率骑一千,将北引重合侯苻谟、高邑侯苻亮、阜城侯苻定于常山,固安侯苻鉴、中山太守王兗于中山,以为己援。垂遣将军张崇要兴,获之于襄国南。又遣其参军封孚西引张蚝、并州刺史王腾于晋阳,蚝、腾以众寡不赴。丕进退路穷,乃谋于群僚。司马杨膺唱归顺之计,丕犹未从。会晋遣济北太守丁匡据础x,济阳太守郭满据滑台,将军颜肱、刘袭次于河北,丕遣将军桑据距之,为王师所败。袭等进攻黎阳,克之。丕惧,乃遣从弟就与参军焦逵请救于谢玄。丕书称假途求粮,还赴国难,须军援既接,以鄴与之,若西路不通,长安陷没,请率所领保守鄴城。乃羁縻一方,文降而已。逵与参军姜让密谓杨膺曰:“今祸难如此,京师阻隔,吉凶莫审,密迩寇仇,三军罄绝,倾危之甚,朝不及夕。观公豪气不除,非救世之主,既不能竭尽诚款,速致粮援,方设两端,必无成也。今日之殆,疾于转机,不容虚设,徒成反覆。宜正书为表,以结殷勤。若王师之至,必当致身。如其不从,可逼缚与之。苟不义服,一人力耳。古人行权,宁济为功,况君侯累叶载德,显祖初著名于晋朝,今复建崇勋,使功业相继,千载一时,不可失也。”膺素轻丕,自以力能逼之,乃改书而遣逵等,并遣济南毛蜀、毛鲜等分房为任于晋。
坚遣鸿胪郝稚征处士王嘉于到兽山。既至,坚每日召嘉与道安于外殿,动静咨问之。慕容入见东堂,稽首谢曰:“弟冲不识义方,孤背国恩,臣罪应万死。陛下垂天地之容,臣蒙更生之惠。臣二子昨婚,明当三日,愚欲暂屈銮驾,幸臣私第。”坚许之。出,嘉曰:“椎芦作蘧蒢,不成文章,会天大雨,不得杀羊。”坚与群臣莫之能解。是夜大雨,晨不果出。初,之遣诸弟起兵于外也,坚防守甚严,谋应之而无因。时鲜卑在城者犹有千余人,乃密结鲜卑之众,谋伏兵请坚,因而杀之。令其豪帅悉罗腾、屈突铁侯等潜告之曰:“官今使侯外镇,听旧人悉随,可于某日会集某处。”鲜卑信之。北部人突贤与其妹别,妹为左将军窦冲小妻,闻以告冲,请留其兄。冲驰入白坚,坚大惊,召腾问之,腾具首服。坚乃诛父子及其宗族,城内鲜卑无少长及妇女皆杀之。
慕容垂复围鄴城。焦逵既至,朝廷果欲征丕任子,然后出师。逵固陈丕款诚无贰,并宣杨膺之意,乃遣刘牢之等率众二万,水陆运漕救鄴。
时长安大饥,人相食,诸将归而吐肉以饴妻子。
慕容冲僭称尊号于阿房,改年更始。坚与冲战,各有胜负。尝为冲军所围,殿中上将军邓迈、左中郎将邓绥、尚书郎邓琼相谓曰:“吾门世荷荣宠,先君建殊功于国家,不可不立忠效节,以成先君之志。且不死君难者,非丈夫也。”于是与毛长乐等蒙兽皮,奋矛而击冲军。冲军溃,坚获免,嘉其忠勇,并拜五校,加三品将军,赐爵关内侯。冲又遣其尚书令高盖率众夜袭长安,攻陷南门,入于南城。左将军窦冲、前禁将军李辩等击败之,斩首千八百级,分其尸而食之。坚寻败冲于城西,追奔至于阿城。诸将请乘胜入城,坚惧为冲所获,乃击金以止军。
是时刘牢之至枋头。征东参军徐义、宦人孟丰告苻丕,杨膺、姜让等谋反,丕收膺、让戮之。牢之以丕自相屠戮,盘桓不进。
苻晖屡为冲所败,坚让之曰:“汝,吾之子也,拥大众,屡为白虏小兒所摧,何用生为!”晖愤恚自杀。关中堡壁三千余所,推平远将军冯翊、赵敖为统主,相率结盟,遣兵粮助坚。左将军苟池、右将军俱石子率骑五千,与冲争麦,战于骊山,为冲所败,池死之,石子奔鄴。坚大怒,复遣领军杨定率左右精骑二千五百击冲,大败之,俘掠鲜卑万余而还。坚怒,悉坑之。定果勇善战,冲深惮之,遂穿马埳以自固。
刘牢之至鄴,慕容垂北如新城。鄴中饥甚,丕率鄴城之众就晋谷于枋头。牢之入屯鄴城。慕容垂军人饥甚,多奔中山,幽、冀人相食。初,关东谣曰:“幽州,生当灭。若不灭,百姓绝。”,垂之本名。与丕相持经年,百姓死几绝。
先是,姚苌攻新平,新平太守苟辅将降之,郡人辽西太守冯杰、莲勺令冯翊等谏曰:“天下丧乱,忠臣乃见。昔田单守一城而存齐,今秦之所有,犹连州累镇,郡国百城。臣子之于君父,尽心焉,尽力焉,死而后已,岂宜贰哉!”辅大悦,于是凭城固守。苌为土山地道,辅亦为之。或战山峰,苌众死者万有余人。辅乃诈降,苌将入,觉之,引众而退。辅驰出击之,斩获万计。至是,粮竭矢尽,外救不至,苌遣吏谓辅曰:“吾方以义取天下,岂仇忠臣乎?卿但率见众男女还长娄,吾须此城置镇。”辅以为然,率男女万五千口出城,苌围而坑之,男女无遗。初,石季龙末,清河崔悦为新平相,为郡人所杀。悦子液后仕坚,为尚书郎,自表父仇不同天地,请还冀州。坚愍之,禁锢新平人,缺其城角以耻之。新平酋望深以为惭,故相率距苌,以立忠义。
时有群乌数万,翔鸣于长安城上,其声甚悲,占者以为斗羽不终年,有甲兵入城之象。冲率众登城,坚身贯甲胄,督战距之,飞矢满身,血流被体。时虽兵寇危逼,冯翊诸堡壁犹有负粮冒难而至者,多为贼所杀。坚谓之曰:“闻来者率不善达,诚是忠臣赴难之义。当今寇难殷繁,非一人之力所能济也。庶明灵有照,祸极灾返,善保诚顺,为国自爱,蓄粮厉甲,端听师期,不可徒丧无成,相随兽口。”三辅人为冲所略者,咸遣使告坚,请放火以为内应。坚曰:“哀诸卿忠诚之意也,何复已已。但时运圮丧,恐无益于国,空使诸卿坐自夷灭,吾所不忍也。且吾精兵若兽,利器如霜,而衄于乌合疲钝之贼,岂非天也!宜善思之。”众固请曰:“臣等不爱性命,投身为国,若上天有灵,单诚或冀一济,没无遗恨矣。”坚遣骑七百应之。而冲营放火者为风焰所烧,其能免者十有一二。坚深痛之,身为设祭而招之曰:“有忠有灵,来就此庭。归汝先父,勿为妖形。”殻ъち魈椋蛔允ぁV谙滔辔皆唬骸爸磷鸫榷魅绱耍岬扔兴牢抟啤!背宥颈┕刂校私粤魃ⅲ缆范暇Ю镂扪獭<嵋愿仕苫ぞ鹛谖腭刺兀痈ü肫坡步袢死级课棵惴腭粗钕刂凇V谙淘唬骸坝氡菹峦拦采奈抻蟹 !薄�
每夜有周城大呼曰:“杨定健兒应属我,宫殿台观应坐我,父子同出不共汝。”且寻而不见人迹。城中有书曰《古符传贾录》,载“帝出五将久长得”。先是,又谣曰:“坚入五将山长得。”坚大信之,告其太子宏曰:“脱如此言,天或导予。今留汝兼总戎政,勿与贼争利,朕当出陇收兵运粮以给汝。天其或者正训予也。”于是遣卫将军杨定击冲于城西,为冲所擒。坚弥惧,付宏以后事,将中山公诜、张夫人率骑数百出如五将,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长安。宏寻将母妻宗室男女数千骑出奔,百僚逃散。慕容冲入据长安,从兵大掠,死者不可胜计。
初,秦之未乱也,关中土然,无火而烟气大起,方数十里中,月余不灭。坚每临听讼观,令百姓有怨者举烟于城北,观而录之。长安为之语曰:“欲得必存当举烟。”又为谣曰:“长鞘马鞭击左股,太岁南行当复虏。”秦人呼鲜卑为白虏。慕容垂之起于关东,岁在癸末。坚之分氐户于诸镇也,赵整因侍,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劳旧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语阿谁!”坚笑而不纳。至是,整言验矣。
坚至五将山,姚苌遣将军吴忠围之。坚众奔散,独侍御十数人而已。神色自若,坐而待之,召宰人进食。俄而忠至,执坚以归新平,幽之于别室。苌求传国玺于坚曰:“苌次膺符历,可以为惠。”坚瞋目叱之曰:“小羌乃敢干逼天子,岂以传国玺授汝羌也,图纬符命,何所依据?五胡次序,无汝羌名。违天不祥,其能久乎!玺已送晋,不可得也。”苌又遣尹纬说坚,求为尧、舜禅代之事。坚责纬曰:“禅代者,圣贤之事。姚苌叛贼,奈何拟之古人!”坚既不许苌以禅代,骂而求死,苌乃缢坚于新平佛寺中,时年四十八。中山公诜及张夫人并自杀。是岁太元十年也。
宏之奔也,归其南秦州刺史杨璧于下辩,璧距之,乃奔武翥氐豪强熙,假道归顺,朝廷处宏于江州。宏历位辅国将军。桓玄篡位,以宏为梁州刺史。义熙初,以谋叛被诛。
初,坚强盛之时,国有童谣云:“河水清复清,苻诏死新城。”坚闻而恶之,每征伐,戒军候云:“地有名新者避之。”时又童谣云:“阿坚连牵三十年,若后欲败当在江、淮间。”坚在位二十七年,因寿春之败,其国大乱,后二年,竟死于新平佛寺,咸应谣言矣。丕僭号,伪追谥坚曰世祖宣昭皇帝。
王猛,字景略,北海剧人也,家于魏郡。少贫贱,以鬻畚为业。尝货畚于洛阳,乃有一人贵买其畚,而云无直,自言:“家去此无远,可随我取直。”猛利其贵而从之,行不觉远,忽至深山,见一父老,须发皓然,踞胡床而坐,左右十许人,有一人引猛进拜之。父老曰:“王公何缘拜也!”乃十倍偿畚直,遣人送之。猛既出,顾视,乃嵩高山也。
猛瑰姿俊伟。博学好兵书,谨重严毅,气度雄远,细事不干其虑,自不参其神契,略不与交通,是以浮华之士咸轻而笑之。猛悠然自得,不以屑怀。少游于鄴都,时人罕能识也。惟徐统见而奇之,召为功曹。遁而不应,遂隐于华阴山。怀佐世之志,希龙颜之主,敛翼待时,候风云而后动。桓温入关,猛被褐而诣之,一面谈当世之事,扪虱而言,旁若无人。温察而异之,问曰:“吾奉天子之命,率锐师十万,杖义讨逆,为百姓除残贼,而三秦豪杰未有至者何也?”猛曰:“公不远数千里,深入寇境,长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见公心故也,所以不至。”温默然无以酬之。温之将还,赐猛车马,拜高官督护,请与俱南。猛还山咨师,师曰:“卿与桓温岂并世哉!在此自可富贵,何为远乎!”猛乃止。
苻坚将有大志,闻猛名,遣吕婆楼招之,一见便若平生。语及废兴大事,异符同契,若玄德之遇孔明也。及坚僭位,以猛为中书侍郎。时始平多枋头西归之人,豪右纵横,劫盗充斥,乃转猛为始平令。猛下车,明法峻刑,澄察善恶,禁勒强豪。鞭杀一吏,百姓上书讼之,有司劾奏,槛车征下廷尉诏狱。坚亲问之,曰:“为政之体,德化为先,莅任未几而杀戮无数,何其酷也!”猛曰:“臣闻宰宁国以礼,治乱邦以法。陛下不以臣不才,任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