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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身上有无瑕疵,把一部分秀女淘汰掉之后,剩余的即可入住宫中,隔日再由女官教习规矩,方可进入第二道遴选,由宫中太后太妃,挑选容貌秀美者,最后再由皇帝过目。
听起来就像是一道菜,经过层层烹调,最后才呈给皇帝下筷。
很不幸,刘海月就是那道菜之一。
☆、歪打正着
这其中还有许多可供操作的空子和猫腻。
譬如说一些容貌强差人意,可入选可不入选的,若是在第一道遴选时,你不给女官塞些银钱,一些贪婪的,很可能就会将你的名字从名单上剔掉。
又譬如说在第一道遴选之前,秀女排队入宫时,你没有打点的话,又很可能被内侍换一换位置,父亲同样是正六品,排在第一跟排在最末,受的罪可就不一样了,谁在家不是千娇万惯,多站一会儿都嫌累的。
随侍刘海月的杜鹃早得了临时嘱咐,在进宫时就已打点好内侍,便被安排到家中父兄都是正六品官员的那一排第一位,比那同品秩最末一位,不知要早了多少接受遴选,省了不少罪。
接下来就是第一道遴选,刘海月容貌虽说不上倾国倾城,可也堪称秀美,她本想着在这第一道遴选上落选,这样便可以交差返家了,不过也不可能为了落选,故意在身上做什么手脚,那些女官目光如炬,不知阅过多少事情,一看就知道你是不是在作假,所以只能空手进去,不做贿赂,这样一来,如果碰上那些生性贪婪的,也许大笔一挥就将你黜落了。
这道遴选对秀女的外貌体形要求很高,甚至还有专门的标准:比如说容貌肯定要端正秀丽,但是又不能过于妖媚,否则就算进了宫也是惑主的妖姬,再者身体一定要匀称,不可过胖或过瘦,这些都会有专门的女官进行观察,当然,这些条件的前提是,入宫秀女一定得是处子,也就是说你手臂上的守宫砂一定得完好无缺,皇帝身为天下至尊,可不愿意戴顶绿油油的帽子在头上。
也不知道刘海月是太走运还是太不走运,竟然碰上两个大公无私的女官,她两手空空进去,未作贿赂,只是脱光衣裳让两人仔细查看一番,心想此番十有八九定是落选了,谁知道等了半天,公布通过第一轮筛选的名单,她竟然也榜上也有名。
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刘海月不由暗自苦笑。
她还注意到,刘海珠,姜佳儿,周明霜也都留了下来,苏佩兰却落选了。
目光所及,茫茫人群,也看不见堂姐她们,只见到站到另外一边的苏家四娘苏佩兰,脸上不见失落,却有如释重负的神情,想来心里跟她是一样的,也不愿入宫挤那独木桥。
等到第一轮遴选完成,刘海月连并其他女子在内侍的带领下向暂住的宫室走去。
按照家中父兄的官职,这些少女被分成不同的组别,跟刘海月一组的有六人,除了周明霜之外,其他五人刘海月都不认识。
周明霜瞧见她,偷偷朝她挤了挤眼。
刘海月抿唇一笑。
她们住的地方叫掖庭,除了入宫待选的女子之外,还住着一些婕妤以下的低等嫔妃。今上登基不过三载,之前东宫的旧人基本都已经占了高位,婕妤以下基本都是空置,就等着这一批秀女来填充。
她们这个小院,三面三间房,正好一间房两个人,六个人都住了进去,刘海月没能跟周明霜住在一起,而是被安排了另外一个秀女。
那秀女相貌谈不上好看,但肤色白皙,看上去很有福气,但是举止却有点腼腆拘谨,反正接下来还要朝夕相处好几天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刘海月索性大大方方先自我介绍:“这位姐姐好,我叫刘海月。”
那秀女羞涩一笑,明显不如刘海月放得开:“你好,我叫田恬。”
口音一听就不像京城人。
刘海月道:“听姐姐的口音,像是南边的吧?”
田恬道:“让妹妹见笑了,家父在西北为官。”
刘海月笑问:“西北哪儿,莫不是盛产玉石的和田?”
田恬道:“不是,是梨州。”
刘海月问一句她便答一句,明显不是善于交谈的人,但宫里处处都是耳朵,就需要这种少说多听的,要是对方是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话唠,刘海月反倒会觉得不安全。
“产蜜瓜的梨州?”
“正是。”
刘海月笑道:“梨州的蜜瓜天下闻名,我也曾有幸尝过两片,可从西北千里迢迢运到京城,味道总不如在当地的好,真是羡慕姐姐!”
如果刘海月想,她就永远可以跟对方找到共同话题。
这不,几句话下来,田恬也渐渐放开,两人熟稔起来,话也慢慢多了。
两人放下包袱,整理衣物,铺好被褥,就坐在各自的床上聊天,外头响起敲门声,近门的田恬去开门。
外面却是周明霜。
“周姐姐。”刘海月招呼道。
周明霜脸上带笑,神情却有点不痛快,“我来你们这里坐一坐。”
刘海月介绍她与田恬互相认识,见她仍旧闷闷不乐,便问道:“周姐姐这是怎么了?”
算起来刘海月应该是这批秀女里年龄较小的,像周明霜,田恬她们,都是十六七岁了,刘海月才刚刚及笄,所以基本见了人都得喊姐姐。
周明霜撇撇嘴,“跟我住在一起的,你们知道是何人吗?”
刘海月道:“能跟我们分到一组的,应该都是父兄品秩差不多的吧?”
周明霜:“不错,她父亲是兵部主事,说起来比我爹还低了半级,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祖父,眼睛便长在头顶上了!”
刘海月跟田恬相望一眼,都有些讶异,“周姐姐,她叫什么名字?”
“王翘楚。”周明霜有点不屑,“她以为她取这个名字,就当真是女中翘楚了?”
田恬倒也罢了,她从小就在地方长大,对京城这些官宦人家没什么认知,刘海月却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不由轻轻啊了一声:“可是当朝礼部王尚书的孙女儿?”
周明霜点点头,“可不就是,我刚进去的时候,还想跟她聊几句来着,谁知道人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鼻孔里哼气似的应了一声,架子快比皇后娘娘还大了!”
田恬不知厉害,被她这形容逗得噗嗤一笑。
刘海月苦笑:“周姐姐还需慎言,这是宫里,容不得我们私下妄议贵人的!”
周明霜吐吐舌头:“我就是跟你们说说,又没有出去大声宣扬,没……”
她话刚落音,外头院子里传来啪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打碎,紧接着又是一声娇叱:“你不长眼睛吗!”
周明霜忙对她们作了个口型,示意说话的人就是王翘楚。
☆、瓷簪风波
三人出到院子里,只见院子中间正站着两个少女,一个面容美艳,一个虽然不是非常漂亮,却颇有楚楚之姿。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这簪子我陪你好吗?”宋元香也被吓住了,眼圈一红。
王翘楚冷笑:“赔?你赔得起吗?你知不知道这簪子是什么来历!”
刘海月他们这才注意到她们脚边躺着一根瓷簪,早就碎得七零八落,不过依稀还能看出原来的精致,那瓷簪上面雕了七八朵梅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绽放,由白而粉,亭亭玉立,那簪身做成了枝叶的形状,正好衔着那几朵精巧绝伦的花骨朵,比刘海月看过的任何一支瓷簪都要精致,一望而知不是凡品。
宋元香嗫嚅了几下,没有出声。
王翘楚越说越气:“这簪子乃是当今太后赐予我祖母的,我祖母又转赠于我,你倒是赔啊!卖了你都赔不起!”
说罢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除了刘海月她们三个,还有几名秀女也被这个院子里的吵闹声吸引过来,正围聚在门口看热闹。
院子里住了六个人,不过刘海月看了一圈,连自己在内也只有五个,另外一个没有露面,不知道是还在房间里,还是出去了。
周明霜原本看到宋元香可怜,还想上去劝架的,一听到这瓷簪的来头如此之大,一时也吓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宋元香捂着被打红的脸嘤嘤哭泣,一时没有人说话,但众人看王翘楚的目光都有些异样,掺杂着畏惧,嫉妒等等情绪,落在宋元香身上,又是幸灾乐祸的眼神。
“发生了什么事?”门口传来询问声。
众人回过头,这才发现一个穿着女官服饰的女子站在那里。
有认识的连忙行礼:“见过刘姑姑。”
然后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
秀女虽然是待选的嫔妃,可现在尚未受封,都是无品无级,而宫里的女官最少也是正八品,秀女们当然是要见礼的。
那刘姑姑也很客气,没有摆什么架子:“诸位秀女不必多礼。”
她走进院子,环视一周,目光扫过刘海月她们,最后落在王翘楚跟宋元香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宋元香没有说话,依旧在那里低声哭泣。
刘姑姑微微皱眉,就听见王翘楚哼道:“她打碎了我的簪子,这簪子乃是当今太后所赐!”
一听见是太后所赐,刘姑姑也多了几分慎重,她低下头看了看那簪子,方对王翘楚道:“王秀女,这件事虽然是宋秀女的错,可这里是宫里头,由不得乱了规矩,按规矩,在皇上没有御览过所有秀女之前,您是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的,可现在打也打了,如果再闹大了,对您也是没有好处,还望三思。”
刘姑姑这话还是留了余地的,要知道王翘楚打了人,坏了规矩,就是当即撵出宫也不为过,不过无论哪个朝代都少不了点潜规则,王翘楚后台够硬,不单因为祖父是二品尚书,算起来,当今太后还是她的表姑祖母,虽然这关系有点远,太后也不见得对王翘楚表现出多大的青睐,不过刘姑姑还是不敢轻易得罪。
王翘楚刚才火冒三丈,正在火头上,没有想过不能打人的规矩,被刘姑姑这一提醒,忽然愣了一下,再看宋元香红肿的脸颊,咬了咬牙:“好罢,看在姑姑的份上,我就饶了她这一次,下回若是再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昂着头,看也不看其他人,就走入自己的屋子。
宋元香朝刘姑姑盈盈下拜,声音还带着一些哽咽,更显得楚楚可怜:“多谢刘姑姑援手,月容感激不尽。”
刘姑姑淡淡道:“宋秀女不必多礼,这是我的分内事。”
便离开了小院。
其他院子的秀女见没有热闹可以看了,俱都三三两两散了,不过可以想见,入宫第一天就闹出这么一宗八卦来,之后几天王翘楚必定也会成为这次选秀的热点人物。
那头周明霜见王翘楚和刘姑姑都走了,松了口气,向宋元香走去。
“你没事吧?我带了伤药进来,你要不要敷一点儿?”
宋元香感激道:“那多谢这位姐姐了”
由于周明霜跟王翘楚住一个屋,把王翘楚带到周明霜那里的话,说不定又刺激到王翘楚,让矛盾更加激化,所以周明霜去拿了伤药出来,把宋元香带到刘海月她们屋里。
宋元香上完药,对着刘海月她们行了一礼:“小女宋元香,不知诸位姐妹怎么称呼?”
周明霜介绍道:“我叫周明霜,这是刘海月妹妹,田恬妹妹。”
“周姐姐,刘妹妹,田妹妹。”宋元香从善如流,与她们一一见礼,只是脸上的愁容依旧未展。
周明霜便道:“今日有刘姑姑出头,你又不与她住在一个屋里,还担心什么?”
宋元香叹道:“那支簪子如此珍贵,我怕那王娘子还会找我的麻烦。”
周明霜撇撇嘴:“你放心罢,刘姑姑那么一说,在选秀结束之前,她肯定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否则闹大了传到贵人耳朵里,她也要落得个不知规矩的名声呀,更不用谈得上被陛下喜欢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大喇喇谈起这些事情,脸上倒毫无羞涩之意,只是刘海月听着有点不像话,轻咳一声转开了话题。
“我看那王娘子不大好相处,周姐姐,你与她同住,凡事还是小心为好。”
周明霜唉声叹气:“我还真不想回那个屋了,别一会打碎什么东西又赖我头上,海月妹妹,你行行好,要不我今晚就跟你挤一张床吧!”
说罢一把抱住刘海月在那里摇晃。
宋元香跟田恬俱都噗嗤笑了起来。
刘海月被她晃得头晕,忙劝道:“周姐姐想来,我欢迎之至,只不过这样一来,你不是明摆着不喜欢跟王娘子住在一起吗,以她的性格,只怕又会生写事出来,姐姐还是忍一忍罢,左右几天便过去了。”
“你说的也是。”周明霜垂头丧气,“那我等她睡下了再过去罢,我可真是怕了。”
田恬跟她们混得熟了,说话也渐渐多起来,便问宋元香:“与你同住的那位秀女,怎么好像没瞧见人?”
宋元香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