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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志才在操练那数百丁壮。荀攸则在新卒各曲中巡视。
他两人很快就过来了。
荀贞说道:“玉郎带人来投军了,咱们去迎迎他。”
荀攸甚是惊奇,叹道:“贞之,闻吾等南下,满城衣冠壁上观,唯玉郎前来。危难之际,方显英雄啊!”
戏志才与辛瑷相交多年,彼此熟知,对此倒是不甚惊奇,笑道:“玉郎是个好勇的人,我早知他会来的!”
三人上马,在护城河外迎上辛瑷。
两边相见,又各自下马。
荀贞快步上前,握住辛瑷的手,大笑说道:“昔日故太守行春,吾郡英俊多从之,卿亦在其列,时我在西乡。至我乡,言及射猎,卿慨然叹道:‘我少学击剑,十五习射,自觉有所得,惜无用武之地,只能将之用在逐猎上,可惜可惜。如当高祖、世祖时,万户侯何足道哉!’
“当时,我就知卿有大志。前数日贼兵围城,卿轻甲挟弓,驰於贼中,左右开射,溃贼甲士,驰救仲业,如入无人地。城中皆呼:‘美将军’。今我南下,卿又来相助!今得卿,平贼易矣!”
就像辛瑷对辛家家长说的,辛瑷结交的都是本郡英杰,对荀贞原本不以为意,以为他只是个常人,但后来先是从故太守阴修行春到西乡,亲眼见到了荀贞在西乡的民望,随后又在前些天的守城中,看到了荀贞的勇武和带兵的才能,这让他彻底改变了对荀贞的观感。
尽管改变了对荀贞的观感,但他疏狂的性子却难改变。他挣开荀贞的手,将一只手放在马鞍上,另一只手拈着马鞭,倚马笑道:“我只一人,连带宾客奴仆也不过二十余人,要破贼,还得靠你荀贞之啊!”他扬起马鞭,指着戏志才、荀攸,说道,“志才、公达,你两人武勇不及我,都敢从贞之南下,何况我呢?此番南下破贼,咱们且比比试试,看谁立下的功劳最大!”
诸人齐声大笑。
辛氏虽是阳翟大族,并非将门,弓箭刀剑好说,铠甲、战马没有那么多。辛瑷等二十四人只有一半人骑的有马,十来人穿的有甲,还缺十余匹战马、十余套精甲。荀贞手里也不富裕,当下遣人去郡府,又从文太守那里搞来了一些战马、精甲,给了辛瑷,凑成了二十四骑。
自把门下的宾客分到各曲任军官后,荀贞手边的骑兵就只剩下了那二十余亲卫,如今有了辛瑷这二十四骑,在机动方面的力量得到了大大的补充。若运用得当,亦足能为一支奇兵了。
……
城头上,迟婢远观荀贞与辛瑷相见。
辛瑷的貌美更衬托出了荀贞的英武,她砰然心动。
迟婢生长乡中,很少能见到名族子弟,对荀贞本就有好感,要不然也不会在张直的“鸿门宴”上提醒荀贞,给他示警。红颜本爱英雄,今又闻他要南下救汝南五县,更是爱慕了。
费通不知妻子所想,兴致勃勃地观望远处练兵的场景,说道:“真是热闹好看!”迟婢“嗯嗯”了两声,远望荀贞,心中想道:“保佑荀君此次南下,能破贼凯旋!”
……
迟婢所想,费通不知,荀贞也不知。
安排下辛瑷等二十四骑,他邀请辛瑷登台,与他共坐,同观新卒操练。
荀攸、戏志才各回场上,继续他们刚才的事情。
辛瑷注意到,操练场里的两千人训练的内容各有不同。他问荀贞:“缘何有操练队列的,有辨识旗鼓的,有习射的?”
荀贞答道:“操练队列的乃是铁官徒、奴,他们已学过旗鼓,今天专按金鼓之声,从旗帜号令,练习进退击杀。辨识旗鼓的是那八百丁壮,他们昨天刚被编为什伍,尚不识旗鼓,故今日学之。习射的许仲曲,他曲中都是蹶张之士,当临敌之际,不需他们奔赴前敌,只需在后方开弩即可,因此今天不再练习队列,专门习齐射之术。”
“原来如此!”
辛瑷观望场上,又注意到荀攸、戏志才在巡视及操练的过程中,不时会点上一人,唤他们出列。这些人出列后,又会由专人引着,至高台左侧聚坐。
此时台左已聚了大约十余人。台右也有人,而且人更多,聚坐了大约四五十人。
他问道:“贞之,这些人为何不参加操练?”
“这些都是我将要大用之人。”
“此话何意?”
“玉郎,你读过《太公兵法》么?”
《太公兵法》就是《六韬》。秦末,张良得一老者授书,即是此书。这本兵书在两汉非常有名。辛瑷答道:“读过。”
“《太公兵法》里有《练士》一篇。在此篇中,周武王问太公望:‘练兵的方法是什么?’太公望是怎么回答的?”
辛瑷恍然,说道:“‘军中有大勇、敢死、乐伤者,聚为一卒,名曰冒刃之士,有锐气壮勇强暴者,聚为一卒,名曰陷阵之士,有奇表长剑、接武齐列者,聚为一卒,名曰勇锐之士,……。’云云。贞之,你是打算按此编练一支精卒,这些人就是你选出的冒刃陷阵之士么?”
“正是。台左之人即是从铁官徒、奴及丁壮中选出的大勇敢死、锐气强暴之卒。”
“台右的呢?”
“台右的则是‘敢死之士’。”
“‘敢死之士’。”辛瑷默念了两遍,说道,“‘有死将之人子弟欲与其将报仇者,聚为一卒,名曰敢死之士。’我知道了,这些人都是与贼兵有仇的。”
“有死将之人子弟欲与其将报仇者,聚为一卒,名曰敢死之士”,这一句亦是太公望回答周武王的话,在“冒刃之士”、“陷阵之士”、“勇锐之士”之后。
“不错。钟功曹为我招募来的八百丁壮多是郡北百姓。波才贼兵四起,郡北亦受其害。这些百姓中有很多都有亲人为贼所害,今天上午,志才从其中精选出了五十个既悲愤敢死、又刚健善斗的勇士。我准备把他们编成一队,取个名字,就叫‘敢死队’。”
荀贞顿了顿,向台左看了眼,接着说道:“台左之人,我也打算选够五十,亦编为一队,取名为‘冒刃队’。待编成之后,再将两队合为一屯,此屯,便取名为‘陷阵屯’。”
文太守只给了荀贞五天的操练时间,这么点时间,只能让新卒和丁壮学会一点简单的旗鼓号令,与敌接战后,或许不会败北,但要想取胜也很难。这个时候,就得依靠死士陷阵了。
本来荀贞门下的宾客和繁阳亭受训的里民是足能做为死士使用的,但现在他们另有重任,是新军里的骨干,动用不得。所以,荀贞只能另想办法。这个“陷阵屯”就是他想出的办法。
辛瑷点头说道:“有此百人,加上吾之二十三骑,再加上你的亲卫二十余骑,有了这一百五十余勇壮敢死之步骑,贞之,此番南下又多一分胜算啊。”
荀贞微微一笑,脸上镇定,如胜券在握,心中想道:“希望如此罢!”
荀攸、戏志才选人选得很精细,直到傍晚,才选齐了五十个冒刃陷阵之士。
……
夕阳西下,结束了今天一天的操练,诸曲归营。
饭毕,一如前两天一样,各曲队率以上的军官齐聚於荀贞帐中,讨论今天练兵的得失,讨论完后,又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定下明天的操练细则。开完这个议事会,军官们散回各营。荀贞叫上辛瑷,带着程偃等亲卫,复又巡营。
这要放在前两天,巡完营就没什么事儿了,今天又多了一件事。
巡营归来,荀贞把刚组建的“陷阵屯”百人召至帐前,又叫来刘邓,当众任命刘邓为此屯屯长。任命过后,又带着刘邓一一询问这百人的名字、籍贯,对家有亲人被“贼兵”所害的“敢死之士”,他温言抚慰之,对大勇锐气的“冒刃陷阵之士”,他慷慨激励之。
最后,他对这百人说道:“诸君是从两千人中精选出来的,古人云:‘过万人者谓之英,千人者谓之俊,百人者谓之杰,十人者谓之豪’,两千人中选出君等百人,如君等者,可谓强豪,今聚於一屯之中,此屯便是我军中之冠。望来日上阵杀贼,君等能不负强豪之名,不坠冠军之号。我与诸君约,我亦不负君等,必尽我全力,使有仇者得报,使勇武者能得功名。勉之!勉之!”叫“陷阵屯”的这百人就住在中军,於自家帐外左右的空闲帐篷里休息。
又把刘邓叫到帐中,交代他:“这百人或勇武,或怀悲愤,都是不怕死的。你虽然骁勇,但他们对你并不熟悉,我今任你为此屯的屯长,他们不一定会服气。明天,你们这个屯不必参加操练,可自行比试武勇技艺,一则,让他们能更快地彼此了解,二来,你也可借机立威。”
最先任命各曲军官的时候,荀贞没有给刘邓什么职位,只叫他跟着许仲练兵,为的就是这一天。陷阵屯百人都是勇士,能当长这个屯的屯长,刘邓干劲十足,大声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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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辎重已备
五天的练兵时间转眼过去了三天。
朝阳东升,第四天来到。
依照计划,今天主要操练两样:射术和队列。
射术:指的是许仲这一曲的二百蹶张士继续习练齐射之术。
队列:指的是余下的新卒以及丁壮。
经过昨天的学习,丁壮们学会了察旗辨鼓,今天可以和新卒们一起练习“鼓之则进、重鼓则击、金之则止、重金则退”的进退击杀之术了。
二月中旬的天气早晚凉,白天暖。
春阳回暖,野树抽绿,远处道边野花点点。
披甲持刃、闻鼓而击的新卒们额头上汗水涔涔。
尽管热,从高台上望去,他们在进退击杀之时,队列虽因训练时间尚短的缘故,不甚整齐,然而态度都很认真,没有一个叫苦偷懒的。
这叫荀贞很欣慰。
从开始操练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担心一个问题:若有人受不了苦,偷懒违纪或干脆逃跑怎么办?罚还是不罚?罚,“士卒尚未亲附”,恐会招致不服。不罚,军纪无存,仗也不用打了。这个问题一直让他很困扰,不过好在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新卒违反军令,也没有一个新卒逃跑。
他心道:“这都是文谦、小夏、江鹄的功劳啊!”
乐进、小夏、江鹄在铁官里有一批心腹,这些心腹都是铁官徒、奴里的豪强之士,有这些人在,加上分布在各曲、各屯、各队的荀贞门下宾客及繁阳亭里民,里外结合,再加上荀贞这几天的恩威并施,这才使得近千铁官徒、奴在这几天的操练中无人违纪,更无人逃跑。
习练击退击杀之术的新卒、丁壮以“曲”为单位,每二百人组成一阵,前排执刀盾、后排持矛戟,听由本曲曲长的号令,随旗而动,闻鼓而击,每一击出,全曲齐呼:“杀!”
这样的曲总共有七个。七个曲,一千四百人,呼声此起彼伏,刀盾如山,矛戟如林,铠甲生辉,折人双目。
这七个曲,五个由铁官徒、奴组成,两个由丁壮组成。
五个由铁官徒、奴组成的曲不说,即是原本六曲新卒中的五个,那两个由丁壮组成的曲是戏志才从八百丁壮中选挑出来的四百战卒。
钟繇招募来的八百丁壮和那近千铁官徒、奴不同。
铁官徒、奴常年从事高强度的劳作,尽管有瘦弱的,可底子好,都能上阵厮杀。八百丁壮中有老有少,有强有弱,难以全部用为战卒,能挑出四百人已很不错了。除掉这四百人,再除掉那几十个被编入陷阵屯的,剩下的丁壮,荀贞打算把他们当做辎重兵使用。
两千人出征,尽管是在本郡作战,可郡中遍地贼兵,等同敌境,不能不带辎重,以防波才遣一偏师,绕道截断他们的后路。
……
快到中午时,城里来了五六个郡吏。
荀贞闻报,听的是钟繇、王兰和郡仓曹、郡钱曹、郡尉曹以及郡医曹的几个曹掾联袂而至,立刻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忙从台上下来,迎接他们。
果如他之所料,钟繇开口就说道:“吾等奉府君之令,来与荀掾商量后日出军之事。”
荀贞请他们登台,先指了指场地中间奋戈击杀的七曲战卒,又指了指在场地右侧习练齐射之主的许仲曲,再又指了指在场地左侧比试勇武技艺的陷阵屯,最后又指了指环列高台周围的五十余披甲骑士,说道:“这一千五百余步骑就是我此次南下击贼的主力了,诸君观之如何?”
王兰不但在第一天操练的时候看了一整天,昨天和前天他也分别抽时间登城观看了,很清楚这千余步骑的来历和状况,闻言笑道:“荀掾这几日在城外练兵,百姓奔走相告,或登城远望,或出城近观,观者如堵!百姓们都说:荀掾知兵,且会练兵,不愧乳虎之号。这才操练了三天半,已成此千五百余步骑!我不知兵事,但也能看出来此千五百余步骑皆虎狼之士也。以此南下击贼,必能大破贼兵。”
荀贞哈哈笑道:“主簿赞誉过甚了!练到今天,这一千五百余步骑也只是初知兵阵、初通号令而已,哪里称得上虎狼之士?”他立於高台之上,恭恭敬敬地向城中郡府方向拱了拱手,接着说道,“不过请主簿转告府君,此次南下,贞也许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却有必死之心!”
“好!兵法云:‘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