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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可是在担心那华雄会不会追来？”不知何时，朱治已经来到孙坚身后，轻声问道。
孙坚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舒了舒紧绷着的脸，自信的应道：“不！这次他肯定会来！”
说着，他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孙翊的头，笑道：“以前为父真的是小瞧你了，如果这次能击破华雄、夺取武关，我儿当居首功！”
孙翊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悬羊击鼓这一招其实是从南朝的名将毕再遇那儿学来的，若不是前世多读了点课外读物，恐怕自己就是抓破头皮也想不到这一出的！
忽然，地面开始传来一丝隐隐的震动，渐渐的，震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逐渐像一阵隆隆的雷声逼近了山坡。孙翊极目望去，只见远处的山路上，大队的骑兵正像一阵风似地朝这边飞驰而来，马蹄扬起漫天的尘土，几乎弥漫了整个山道。
远远望去，这支部队大概有三千多人，中军隐隐可以看到一面上书“华”字的战旗。
来了！
孙翊的心脏急剧的加速跳动起来，他转头望向父亲，只见孙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右手举在半空。
“哗啦啦——”
一阵甲胄声响，伏在他们身后的数千士兵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前排的弓弩手张弓搭弦，将闪着寒光的箭簇对准了狭窄的山道。
两三里的距离，对于这支飞驰的骑兵来说不过是转瞬之间，很快，裹挟着滚滚烟尘的数千精骑便冲到了山坡前方不足两百步的地方。
“放箭！”
孙坚一声断喝，锐利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寒光，举在半空中的手斩钉截铁般的挥了下去。
马蹄的轰鸣掩盖住了连成一片的弓弦声，当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天而降时，许多西凉兵还完全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骑兵瞬间便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紧随在后的大队人马顿时乱成了一片，破风而来的箭失继续呼啸直下，深深扎入皮肉，激起一朵朵血花，骑兵的惨叫声和战马凄厉的嘶鸣声混成一片。
“不要乱！”华雄猛的拽了拽缰绳，一面挥刀挡开乱飞的箭支，一面大声朝四周喝道，“前队变后队，后队改前队，撤退！撤退！”
“射！给我狠狠的射！封死他们的退路！”孙坚持刀而立，指挥着弓弩手不断地朝狭窄的山道中倾泻箭雨，不断将冲在前面试图原路返回的西凉兵射倒，西凉兵的面前仿佛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利刃组成的墙壁，只要一撞上去就会血光四溅、登时毙命。被射死的士兵和战马的尸体渐渐堆成了一座小丘，血水顺着层层叠叠的尸体汩汩的流淌下来，在一片惊恐的西凉军脚下汇成了一条小河。
惊魂未定的西凉士兵门这才注意到在两边山坡上居高临下朝他们放箭的伏兵，在华雄的指挥下，变为后队的骑兵迅速下马，以高大的战马为掩护，开始朝上坡上的长沙兵放箭。西凉兵们不仅精于骑术，箭术也都个个一流，但是他们很快便绝望的发现，山坡上的长沙兵十分精明的和自己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他们的弓箭居高临下可以对自己产生致命的伤害，而自己的弓箭由于是由下往上射去，力道却是大不如对方，无法对长沙兵造成有效地压制。
“保护都督！退回关去！”
高顺大声吼道，趁着长沙兵的注意力被后队的反击所吸引的时机，他带着数十个亲兵护着华雄，冒着箭雨，踏着流淌的血水，从尚在挣扎呻吟的士兵和战马身上飞践而过，在身后留下一片血泊和肉泥。一些狂奔的战马踩在血淋淋的死尸上四蹄打滑，连人带马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挣扎便立刻被奔突的后面冲来的人马所吞没，在滚滚的马蹄间翻起一片血影……
孙坚拈弓搭箭，斜眼瞄了瞄，只听“嗖”的一声响起，那支箭呼啸着穿过奔突的西凉人马，直直的插入了一个西凉将领的背心，当胸透出两寸长的箭头来！西凉将领身体一震，在马背上晃了两晃，重重的撞倒马下，瞬间被身后的奔来的人马吞噬……
“跟我杀出去！杀出去！”
华雄双目赤红，高高挥舞着大刀，近乎疯狂的朝剩余的西凉军吼道。
西凉兵们听到主帅号令，纷纷跟在他的马后一起朝谷口冲去，无数的人不断中箭落马，但剩下的骑兵依然冒着急促的箭雨疯狂的朝前冲去，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战胜了皮肉的痛楚和死亡的恐惧，眼看就要在密集的箭雨中冲开了一条血路。
“咚！咚！咚！咚！”
山坡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数千名长沙兵在孙坚、程普、黄盖的率领分三路直冲下山坡。士兵们在山坡上等待了老半天，个个心里都憋足了劲，现在终于等到上阵冲杀的机会，一个个都像饿坏的野狼一般嗷嗷直叫着朝山下的西凉兵扑去，仿佛面前的不是敌人，而是一块块美味的肥肉。西凉骑兵在狭窄的山道上失去了速度和机动的优势，面对潮水般涌上来的长沙兵，一时间阵势大乱。
“杀——”
孙坚身先士卒，一刀劈翻一匹惊慌失措的战马，再复一刀将马上掉下来的西凉骑兵枭首，大手一挥，身后的长沙兵一拥而上，刀光血影中顿时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乱成一团的西凉兵像一堆烂番茄被翻飞的寒刃连砍带削，成片的倒在血泊中，许多人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催马想往前逃，却又被同样混乱的前队阻住了去路，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杀得双眼血红的长沙兵朝自己扑来……
华雄在高顺等人的护卫下浴血冲杀，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围得铁桶般相似的长沙军阵中杀了出来，回头望去，只见仍有上千西凉骑兵还在长沙军的重重包围中苦苦拼杀，而跟在自己身边的却已经只剩五百余骑，除了高顺外，上至将领下至士卒，都个个神情惶恐，显然已经被眼前饿狼般的敌人吓破了胆。
“跟我杀回去！救出剩下的兄弟！”华雄瞋目欲裂，大喝一声，拍马便要往回冲去。
“都督三思！”高顺死死拽住华雄的缰绳，大声劝道：“敌军数倍于我，如今气焰正旺，我们现在回去只能是白白送死啊！请都督以大局为重，暂回武关，重整军马，万万不可因此辜负了相国大人的重托啊！”
华雄眼中的狂乱渐渐平息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听着耳边惨烈的厮杀声，许久又缓缓的睁开眼。
“退军！”
华雄一声长啸，纵马飞驰而去，身后数百骑紧紧跟进，不多时便消失在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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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殒身
狭窄的山道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羽箭，像一片待收获的麦田。士兵和战马的尸体层层叠叠，几乎填平了小小的山间谷道，鲜血汩汩的从中渗出，汇成一条条细小的血流。
这一战，华雄率领的三千多西凉精骑只有五百余骑逃出生天，其余的全都永远留在了这不知名的山谷之中。
孙翊静静的站在山坡上，俯视着一片狼藉的战场，一阵风吹过，带来浓郁的血腥味，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转头望了望一旁的父亲，只见他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脸色平静，丝毫看不出他的悲与喜。
孙翊的目光越过重重山峦，投向远方，一丝忧虑在他的眸子里蔓延开来。
“父亲，华雄乃是西凉名将，这次让大哥去，真的没问题吗？”
孙翊循声望去，看见二哥孙权也一脸忧色的望着父亲问道。
“放心，那边还有祖大荣在，不会有事的。”孙坚淡淡说道，目光依然注视着战场。
经过武家村一战，他已经渐渐开始重新认识到隐藏在孙策身上的力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会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一个远远超越自己的存在！
不过，在那以后，他也会渐渐成为被超越的对象吧！
想到这里，孙坚的目光缓缓从战场上收回，落在身前那两个矮小的身影上，一道浅笑在他的嘴角勾起，眼眸蓦然中升腾起希冀的光芒。
。。。。。。。。。。。。。。。。。。。。
“吁——”
华雄猛地一勒缰绳，胯下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随在他身后的五百余骑也纷纷停了下来，一脸惊骇的望着前方。
前方约百余步，一支寂然无声的军队静静横亘在山路上，高大的战马列成整齐的阵势，明晃晃的铠甲和兵器闪着耀眼的寒光，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
包括华雄在内，所有人的心脏都忍不住一颤！
那是一支骑兵，一支数千人的骑兵！
华雄知道，这便是孙坚长沙兵的精锐主力，当年他正是凭借这支骑兵才得以纵横天下，打出了江东猛虎的威名！虽然这支骑兵配备的都是矮小的南方马，但却是一步一步从血与火中锻炼出来的百战精兵，若是单论战力，只怕比自己手下这群西凉铁骑也毫不逊色。
刚才面对数倍于己的长沙步卒，他还能勉强率众突出重围，然而现在，己方人困马乏、士气低落，对手却变成了数千严阵以待的骑兵，一股冷气蓦地在他的心底腾起。
华雄抬眼朝对面望去，只见敌军阵前，一杆赤色大旗迎风招展，旗上绣着斗大的“祖”字，两员将官立马于旗下：一人身形魁梧、威势逼人，一看便是沙场宿将；另一人却是年轻的白袍小将，横枪立马，一脸傲然，眉宇间透出逼人的英气。
“都督，此人便是在武家村斩杀了王军侯的小将！”
身后一个骑兵忽然失声道，伸手直直指向了那白袍小将。
华雄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眸子中的光芒瞬间变得灼热起来，嘴角微微勾起，下意识的攥了攥手中的大刀。
“高顺听令！”华雄压低了声音叫道，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那员白袍小将身上。
“末将在。”高顺扯了扯缰绳，稳住了胯下不安的战马，来到华雄身边。
“孙坚一早便是有备而来，这一仗我们损失过大。武关，看来是保不住了……”华雄轻声叹了口气，一丝决然在眼眸中升起：“你是个将才！无论如何要突围出去，我，会为你开路！”
“都督，那你……”高顺一怔，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惶恐，从华雄的眼神里，他已经看到了那丝不可改变的决绝。
华雄猛地一抬手，打住了他的话，高顺的嘴唇抖了抖，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紧紧攥紧了缰绳。
华雄微微一笑，转过头望着对面铁壁般的军阵，面色猛然一凛，眼中光芒大盛，一掣缰绳，胯下战马长嘶一声，双腿直立起来！
“随我破敌——”
华雄一声长啸，手中大刀斩向虚空，直指前方！
“杀——”
在绝境面前，西凉骑兵们血液中的野性彻底被激发了出来，面对数倍之敌，与其坐困等死，还不如拼死一搏！
“杀——”
高顺歇斯底里的回应道，眸子里燃烧着滚滚的烈焰。
“杀——”
五百铁骑齐声高呼，其声如山崩地裂，连山间的空气似乎也在微微震荡。
大地在隐隐震动，隆隆巨响声中，五百铁骑紧随华雄身后，像一道铁流朝前方的堤坝奔腾而去！
“杀——”
长沙军阵前，祖茂手中大刀直指斩落，发出一声锐啸，胯下战马像一道旋风冲向前方，在他的身后，数千精骑潮水般涌出，冲向了汹汹而来的西凉骑兵。
百步的距离瞬息而至，两道铁流狠狠地撞到了一起，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撞得血肉模糊，顿时一片人仰马翻，战马的悲鸣和士兵的呻吟瞬间响彻山谷。
断肢与兵器漫天扬起，鲜血如雨点般飞起，在一片肢离破碎与嚎叫声中，双方都疯狂的收割着对方士兵的生命。
“喝——”
华雄刀锋一转，舞起一片炫目的寒光，眼前的三名长沙兵霎时鲜血喷涌，倒撞马下。
透过纷乱厮杀得战阵望去，他看见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挺枪跃马往来冲杀，所到之处，西凉骑兵纷纷落马。
“敌将休得猖狂，西凉华雄来也！”
华雄一声厉喝，手中大刀狂舞，在密集的长沙军阵中劈开一道血浪，一人一马飞一般朝那人疾驰而去。
“华雄？”孙策剑眉高高扬起，睁大了眼睛望着直冲过来的将领，嘴角绽开一抹快意的笑容，“等你很久了！来吧！”
长啸声中，一道白影疾驰而过，银枪如电，平举于前，一道劲气如狂澜巨狼般在枪尖迅速凝聚，形成一束急速旋转的耀目银光，激射而出！
“好！”华雄虎啸一声，眼中精光大盛，手起处大刀扇扫而出，刀锋所过，仿佛吸尽了空气，气流从四面八方向真空处填射而来，形成了一道宽阔的无形刀幕，挟裹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横推而来！
“当——”
巨大的金铁交击声响彻山谷，回音久久的回荡在峰峦之间，厮杀的战团中，所有人的耳膜都刺得隐隐生痛。
二马错身而过，又瞬间折返而回，两个身影激战成一团，只见两道炫目的寒光上下翻飞，划出一道耀眼的光幕，将二人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