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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莲衣以及蓝心月在一曲终结的时候,莲衣率先站起身来拿着洞箫走下凉亭,我以礼貌为名送莲衣到那座低矮的耳房,因为我有话要问,因为她的话让我疑惑。
我在路上感激地说:“如果没有你的箫声,后果不堪设想。谢谢你,莲衣。”莲衣淡淡地说:“我是无意的,她是好意。”
我又说:“不过有件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和蓝心月以姐妹相称?她说你是蓝府的下人,可我看不像。”莲衣淡淡一笑:“下人有什么不好?我习惯了。”
我还没有反驳她的话,院内突然响起说话声,接着蓝玉和李沫、张举的人影从一处高墙后面闪出来。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拉着莲衣躲进门前的修篁之中。
只听蓝玉兴奋地道:“等后天杀了朱元璋这个狗皇帝,我蓝玉做了万乘之尊,你们两个定是我的开国元勋。”李沫恭敬地:“多谢大将军提携。张举急忙说:“李兄此言差矣,你应该说……谢主龙恩。”三人说笑着走向一条小径,我看一眼莲衣,莲衣也正惊恐地看着我。
莲衣嗫嚅道:“你……听错了吧?”
“我说过听到什么了吗?” 我笑莲衣的紧张,转身要追过去看个究竟。
莲衣突然抓住我的手:“你走吧,不要……管闲事。”
我看着她的样子,欣喜地说:“你在担心我吗?这个闲事我管定了,既然你不是蓝家的人,就不应该受到牵连,还有你的母亲,我要带你们走,离开这儿。”
我说完便拉着莲衣的手跑起来,到耳房前猛地把门推开。莲衣的母亲惊愕地回头间,冷冷的目光从我脸上转到莲衣的脸上。莲衣像做错事一般慌乱地低下头。
她愤怒地过来拉扯莲衣,我把莲衣护在身后:“老人家,不要怪你的女儿,是我要来的。蓝玉要杀朱元璋,你们不应该再呆在这个是非之地,很危险。”
她惊诧地看着莲衣,莲衣怯怯地点头。
我着急地说:“成败尚且不论,跟我走吧,去掬霞坊躲一躲。”
她突然怪异地看着我:“掬霞坊?你是掬霞坊的人?”
我诚恳地点点头:“老人家,掬霞坊的人都是热心肠,请相信。”
莲衣也急忙道:“母亲,我们跟林公子走吧,这里太危险,会被满门抄斩的。”
她奇怪地看着我和莲衣,半晌从床下拿出一个小包袱递到莲衣手里,又小声说着什么。莲衣不情愿地接过包袱,神情更为着急。
她好像在极力控制情绪,叹了口气说:“姓林的,麻烦你把我女儿带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她回来,我会去找她的。还有,我见到我女儿的时候,她要好好的,有一点差错,我把你的掬霞坊烧了。”
“老人家,我一定做到,可是你……”
“我李惠儿等这一天多少年了,我要……看着蓝玉死。”
第四部分:七步迷香花瓣做的雨(图)
就在我带莲衣离开蓝大将军府去往郊外时,许多事情发生了。
黛妃娘娘想找我商议拼香的事,铁笛公主也正在驿馆里趾高气扬地对四个西域研香师训话,其实目的相同,都是为了让对方输得一败涂地。
铁笛公主道:“你们尽管展示绝学,我相信你们是最棒的,况且我已经安排好了,王狄将军到时候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一位研香师说:“公主放心,我等绝不会给蒙古丢脸。”
铁香公主:“没事了,你们下去准备吧。”
四个研香师点头称是急忙离开,阿鲁台和王狄推门进来。铁笛公主看了一眼王狄,独自转身向里屋走去,王狄好像明白什么,随后跟了进去。
铁笛公主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王狄:“你想好怎么对付林一若了吗?”
“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些,我原想在黛妃寿宴之后,朱元璋出正阳门劝农的时候下手,后来…… ”
“你不是一直说先杀蓝玉后杀朱元璋吗?”
“我有一法可同时将二人杀死。”
铁笛公主腾地站起身,兴奋地说:“这是我哥哥的愿望,说说看。”
王狄凑到她的近前:“西域有一种厉害的迷香叫作‘罩天散’,如果在朝歌之上以拼香之名播散,会有很多人中毒,到时候……”
铁笛公主的脸突然冷下来:“你不要说了。我不想让天下人耻笑我们用这样的手段迷杀朱元璋。如果我要杀他,定是凭我的武功。”
王狄想争辩,铁笛公主摆手制止:“你不是一个怕死的人,身为武士和刺客,应该知道靠什么赢得蒙古人的尊重。”王狄沉吟片刻道:“那好吧。”说完转身走出屋子。
王狄出了驿馆,四个研香师也随后出门,王狄为了掩人耳目从旁边一堵墙后闪身出来,看了看四周无人,步法敏捷地向四人跃身而去。西域研香师们猛见有人横身面前,惊恐地想喊,王狄已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王狄低声对他们说:“不要害怕,我有任务要交给你们。”四个西域研香师惊魂未定中频频点头。
我和莲衣来到平时我搜香的楠溪边。
我们在清晨的霞光中走着,溪水把朝霞化成点点幻影,风吹竹叶的声响和小溪的欢笑融为一体。莲衣始终拿着她母亲给的那个小包袱,这使她的脚步有些不稳,每次我上前搀扶,莲衣总是不谢也不拒,然后平静地丢下我往前走去。
我实在忍不住,追上去站在莲衣对面:“哎,你真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一天才说了三句话。”
“觉得我很奇怪是吗?”
“是啊,还有你母亲,她为什么憎恨香粉?她跟蓝玉有仇吗?”
“没人能改变我母亲,除非命运。”
“你们母女真是奇怪。”
“我也觉得你很奇怪,你说带我到掬霞坊,可这里不是。”
“我把你带到这儿,是想让你看一种很奇异的花,它的名字叫作紫金钗。因为它沾着露水的时候最香。”我说话的时候痴痴地看着莲衣,“我喜欢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得感谢朝霞,是它给你的脸庞染了一抹红晕,不再……不再那么苍白。”
“我也感激它,不过……不是因为你说的那句话。”
我笑了:“愿洗耳恭听。”
莲衣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它让我再一次明白,除了天上,人间没有温暖。”
“那是你的心里没有温暖,你的心不愿意接受温暖,你没有感觉到吗?我就是上天派来给你带来温暖的人,一直到把你的心暖过来。”
莲衣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弯腰从溪边捡起一块心形的石头:“你能跟我出来,其实心底里就是相信了我。除非你的心像这块石头,不,我这么说是不对的,就算你的心是这块石头,我也要把它捂热,天天捂着它,像女娲补天一样,我不相信捂热它比补天还难。”
莲衣扭头看着我:“你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吗?”我固执地说:“有,等它热过来。”
莲衣莞尔一笑。我真诚地说:“我要把它带走,证明给你看。”说着,我把那块石头放进怀里,把手捂在上面。
“公子,你还记得那场用花瓣做的雨吗?”
这是她在笑过之后说的话,这句话让我的心瞬间飘摇得四散纷飞。
第四部分:七步迷香杀朱元璋的前夜(图)
我正在研香台前为黛妃娘娘研香。莲衣也在这个房间里,我们之间只隔着一道纱帐。她正靠在我为她安排的临时榻上小憩,从昨夜起她就跟着我奔波,此时真的很累了。
因为不是第一次为黛妃娘娘做香粉了,我已经知道黛妃对香品的品味与喜好,所以香很快就研好了,心便又不安分起来。
早晨与莲衣在楠溪边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就在朝霞渐渐淡去的时候,我带着莲衣找到了那朵还带着露珠的紫金钗。不喜欢香味的莲衣也被那奇异的香气吸引了,我们一起恣意地嗅着、享受着……那一刻,我感到了幸福。
我记起了大家见到莲衣时的奇怪的表情,还有父亲那充满不信任的眼神。
快正午的时候,我带着莲衣回到掬霞坊。我落落大方地向大家介绍说:“她是我的 朋友。因为家里遇到了一些不好处理的紧急事情,要在掬霞坊暂住一些日子。”
父亲显然对我这种先斩后奏的做事态度极为不满,但当着莲衣这样一个美丽柔弱的女子也不好发作,只好严厉地看着我说:“还不快去研香。黛妃娘娘已经派人来说,明天一早就要来取香粉。”
我正在研香台前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就听得院外一声长宣:“林一若接旨—”
我不大情愿地起身来到门外,只见陆子厚带着一队官兵站在那里。陆子厚见我出来,面露喜色:“皇上有旨,宣林一若明天上午带着研香的器具进芳泽宫。”
我心中大为不解:“父亲不是说黛妃娘娘要派人来取香粉吗?还有为什么要带着研香的器具进宫呢?”
谢主龙恩后,我将陆子厚拉到一边,悄声问:“陆公公,能告诉我皇上想让我明天进宫做什么吗?”
“咱家听说,是黛妃娘娘与金兰公主推荐你进宫去与西域来的研香师拼香。如果你能胜了他们,赏赐少不了的。要是输了,你这掬霞坊可就别指望开下去了。”
我点点头,还要再说什么,陆子厚不耐烦地转身欲走:“明天来时别忘了带上你给黛妃娘娘做的香粉。”
王狄本该在杀朱元璋的前夜养精蓄锐,却有一件事让他不能入睡。他记得白小酌的话,他说不清楚出于什么目的,只让脚步带他来到了风月舫,他静静站在河边的一棵柳树下,看风月舫的眼神有些犹豫不定,就像他那一刻的心。
风月舫中早已人满为患,吵闹声不绝于耳,在大厅里最显眼的位置,竖着一道四扇的描金屏风,恰好把大厅的喧哗与宁静隔为两段,中间摆放的桌上放着一把独弦琴,上面缀了两朵红绸花。
风月舫的管事葫芦瓢兴高采烈地从屏风后面闪出来,干咳一声大叫:“各位爷久等了,今天是我们风月舫小桃红的开苞大会,底价一百两,只要各位爷有银子有气魄,您就能拔得头筹独占花魁。看见没有?美人就在这屏风后面,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姑娘有言在先,她瞧不上眼的,和她无缘的,你就是搬座金山横在这秦淮河上,她也不答应。”
有人大声叫道:“葫芦瓢,别光吹,叫出来让我们瞧瞧,值不值一百两?”
葫芦瓢笑道:“我们小桃红说了,谁出的价高就近前和她说话,但是和她有缘的人,今夜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我葫芦瓢这就给大家开板儿搭价。”
风月舫里的吵闹声传到王狄耳朵里,王狄脑海中现出白小酌姣好的容貌,眼神中满是惋惜。我相信王狄是个性情中人,所以他明白当一个女子给一群男人快乐的时候,她的尊严即被撕毁了,当一座画舫给一个女子快乐的时候,她的牺牲便是得到了应有的补偿,而今夜的风月舫肯定是沸腾的,因为男人们的眼睛和欲望都将被一个女子的容颜照亮。王狄沉默了,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不知道该不该接受白小酌的嘱托。
在这个近似疯狂的时候,有人出到了三百两纹银,人们尊他为老倌。
葫芦瓢开心地大叫:“这位爷好大方,出到三百两了,哪位还出再高的?说呀说呀,银子算什么东西,跟自家老婆裆里掉出来的一样,没了再拉,我们小桃红色艺双全,天下难寻,再不说可没机会了,哪位爷再来?”
男人们只是小声议论,无人敢再报价。
王狄终于走进了风月舫,他从远处挤进来,鹰一样的目光看着那道屏风。
老倌趾高气扬地大声道:“美人,银子我出了,请现身弹奏吧!”
风月舫里静下来,人们都等着白小酌表态。
稍顷,白小酌在屏风后面淡淡地说:“我从未说过要走出这道屏风。”
人们都是一愣,老倌继续道:“只要你走出屏风,在下身上的银票今天全部放在风月舫。”白小酌不屑地说:“公子买的是我这双脚不成?”
人们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也有些起哄地看着老倌怎么收场。
老倌的脸有些红:“是又怎样?只要你肯出来。”
“我并非贪图银两才来这里,你恐怕要失望了。”
“太不识抬举,你会后悔的。”
白小酌冷了声音道:“只要敢和所有喜欢风月舫的男人为敌,这倒是个有趣的游戏,你何不试试?”
白小酌一边说话一边隔着屏风的缝隙寻找,终于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