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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放下电话之后,我和白素两人研究了一下,由于我根本不知捱了打的两个人是甚
么来头,而奥斯教授本身,又讳莫如深,是以无法想得出五百万美元的“馈赠”被拒绝
,是怎么一口事。
第二天,我起得相当早,先到贸易公司去处理一些事务 只是官样文章,因为有
一个十分能干的经理在管著公司业务。
十时十分,离开公司,奥斯教授住在郊区,需要有充分的时间作准备。
当我来到电梯口之前,一切如常,电梯门打开,我跨进电梯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著,一个人在我身边擦过,“飕”地进了电梯。这种像是十分珍惜时间的人,
其实最讨厌不过,我不禁瞪了他一眼。
一看到他,便不禁一呆。
那个人,是昨晚在酒吧中打架的两个人之一,而且,他的手中,正有一柄手枪对准
了我!
我在一呆之际,我又觉出,有另一柄枪,自我的身后顶来,同时一个人用含糊不清
的声音喝道︰“进去,快!”
如果不是一前一后,被两柄枪指住,我会忍不住大笑。
因为我身后的那人,讲话之后的含糊不清,全是因为曾中了我的一拳,被我打破了
嘴唇,打落了门牙之故,我未曾预料到会在这里埋伏,是以我没有抵抗的余地。
我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
他们两人中的一个,操纵著电梯,使我奇怪的是,电梯不向下,却向上升去。
我勉力维持镇定︰“我和人有约,如果你们的邀请,不必太多时间,我乐于接受!
”
那两个人并不出声,而电梯这时已停在廿四楼。
电梯停在廿四楼,这不禁令我一震。
我的公司在这所高达三十四层的大厦之中,虽然不常来,但是我总也知道二十四楼
是甚么所在。二十四楼,全由一间贸易公司占有,这间贸易公司的性质,和别的公司有
所不同,因为它专和一个地区发生贸易关系,这个地区,为了行文方便,不妨称之为A
区。由于这间贸易公司有这种特殊的关系,所以它实际上可以说是一个半官方机构。
而A区十分具有侵略野心,这间“五洋贸易公司”被视为是一个神秘的所在,也很
自然,绝非秘密。
是以当电梯停在二十四楼,打开门,那两人押我出去时,我心头震动。A区以特务
渗透闻名于世,而我对间谍特务,一向抱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
才一跨出电梯,那两人态度嚣张,公然扬著枪指著我,在走廊中的人,无不横眉怒
目,如果想知道那些人的样子,只要看看通辑犯的照片,就可以思之过半。著名的脸相
学家坚持说相貌可以表示这个人心中的犯罪倾向,很有道理。
来到走廊最末端的一扇门前,那两人推开了门,押著我进去,那里面看来完全是一
家贸易行,职员正在忙碌地工作。
我才一进去,职员都停下工作来望我,其中的一个,望了我一眼之后,连忙转身,
在他面前的打字机上,快速地打了十几下。
一个人推开一只大文件柜,现出一道暗门,那两个人沉声道︰“从这扇门进去。”
我笑了笑︰“里面是甚么,一头会喷火的九头龙?”
那两人脸一沉,这使得他们肿起的嘴唇更加突出。
这次,我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等他们再说甚么,伸手去推那暗门,应手而开,
里面是一间华丽的办公室。
办公室正中,是一张巨大的写字台,写字台后面的墙上,挂著一幅高约七呎的人像
,那是A区的终身主席,世界上最具侵略野心的独裁者之一。
办公桌后面坐著一个个子十分矮小的人。那么矮小的一个人,坐在如此巨大的写字
台和高背真皮旋转椅之上,给人的感觉,应该十分滑稽。
但当时却没有这样感觉,我只觉得十分阴森,因为那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有著一
双极其阴森、炯炯有光的眼睛。
这一对出色的眼睛,不但改变了他本来猥琐的容貌,也使人不注意他那可笑的矮个
子,而感到他有一股异常的震慑力量,使得你站在他的前面,会感到一种被压逼感。
一眼间,我肯定那是一个极有来头,非同小可的人物,他那锐利的目光,在我的身
上扫了一遍,才道︰“请坐,对不起,我们必须请你来谈谈。”
我心中想,我必须不被他吓倒,他一定很知道自己的长处,知道那双厉害的眼睛可
以给人以压逼感,使得人不由自主地退缩。
我偏偏不退缩,挺起了胸,直走过去,一直来到了他的写字台前面,然后,我双手
撑著桌面︰“你有甚么话只管说,我还有约会。”
那人道︰“是的,我知道,和奥斯教授的约会。”
我愣了一愣,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和奥斯的约会,我没有通知过任何人!
他得意地笑了起来︰“别忘记,卫先生,我们地区最出名的是特务统治,而且在国
外的特务工作也出名!”
他在讲到“特务工作”时那种得意洋洋的神态,证明他是一个特务,他向后斜靠著
身子︰“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甚么人,但是他一定是一个极重要的人物,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我摇著头,表示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却道︰“大人物?”
那人有点自傲地笑了笑,人喜欢奉承,他将手放到了桌上︰“你或许听过我的代号
︰‘SOUL’,你应该听到过,我喜欢这个英文字的代号,它表明了我真正的身份。
”
我呆了半晌。
我绝不是为了博取他的好感而假装发呆的,我是真正呆住了。
古人常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如今,我一听到他的名字,确然有如雷贯耳的感
觉,我像是劈头有一人雷打下来一样地呆住了。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我才吁了一口气︰“久仰大名,真的。”
那人又笑了笑︰“请坐,请坐。”
我一面坐下,一面道︰“今天能够见到你,而且,你还立即向我表露了身份,荣幸
之至。”
我一向很少心中想一套,口中讲一套的。
如今,我口是心非,心中正在骂︰遇到了你这脏灵魂,只怕要倒霉了。
“肮脏的灵魂”,在A区炙手可热,权倾朝野。他没有实际职务,在一个民主国家
中,简直不可思议,但在一个独裁地区中,却顺理成章。
灵魂是他的代号,因为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那个代号的意思是︰他是主席的灵
魂,而我在心中称他为“肮脏的灵魂”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所做的,全是脏事。
死在“灵魂”签署秘密文件之下的人,因为“灵魂”的手令而下狱的人,上七位数
字总有的。
“灵魂”是这样的一个人!
第二部︰肮脏的“灵魂”
这样的一个人,用这样的手段见我!
“灵魂”既然“请”我来,一定有极其重大,极其机密的事,要把我牵入漩涡。我
无法想像,和A区有甚么关系,要有的话,当然是间接的,中间的媒介是奥斯教授?
我才坐下,“灵魂”已然道︰“需要你参与一件极大的机密,当然你不会蠢到将机
密泄露出去。”
“灵魂”的双眼之中,射出十分厉害的光芒,令我感到不安。
他沉声道︰“不管你有没有兴趣,你必须参与,也已经参与!”
我苦笑著︰“你选错对象了,我和奥斯教授不过是泛泛之交,我们认识了只不过几
个月,大多数的时间,在酒吧中度过,实在不能做甚么!”
“灵魂”对我的推搪,无动于衷,他只是望著我,总算等我讲完才道︰“事情是︰
你去劝服固执的教授,接受五百万美元的酬劳,或者更高,要他去做他绝对感兴趣的生
物学实验。”
我叹了一口气︰“你应该知道,酬劳再多,也丝毫没有吸引力!”
“灵魂”有点愠怒︰“为甚么?可以在瑞士最著名的银行,替他开户口。”
“金钱必须有人去用,你们的地区,不客气地说,连基本的法律也没有,贵区的主
席就是一个绝无法律观念的人 ”
我才讲到这里,“灵魂”的右手,提了起来,“叭”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他一定是一个拍惯桌子的人,因为那一下拍桌子的声音十分大,打断了我的话头,
他满面怒容︰“你竟敢侮辱我们伟大的领袖!”
我摇著头︰“绝非侮辱,只是批评,一个领袖,如果连容人批评的量度也没有,那
么他决非伟大领袖。是以我希望你别打断我的话头,你打断我的话,适足以证明你心中
轻视你的主席。”
“灵魂”面上的怒容,足维持了一分钟左右,才渐渐敛去︰“你口才不错,说下去
。”
我又道︰“你们的主席,认为他的话就是铁定不移的法律,任何人,连最起码的人
身保障也得不到。”
“灵魂”又再拍了一下桌子︰“你是说,如果奥斯教授跟我去,不能出来了,是不
是?”
我点头︰“对,问题简单,你看出我无能为力了吧!”
“不,”出乎我意料之外,“灵魂”仍然不肯放过我︰“你可以将我的保证转达给
他,我保证他的安全。”
我苦笑了一下︰“阁下的保证 ”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我想说他的保证,其实一点靠不住,这是引人上当
的拿手好戏,不少政敌,就被他用这种方法铲除。但是我又怕我如果“直言谈相”,会
将他激怒,是以只讲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灵魂”显然已知道了我的意思,他居然叹了一口气︰“放心,这一次,如果我不
履行保证,那一定是我的力量已失,不能保证甚么了!”
听到了这一句话,我心中的吃惊,实在难以形容!
“灵魂”居然会讲出这样的话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若是他没有力量,那就是说
他已失势,他失势,意味著A区主席的下野,那将是一场甚么样的政治风暴!
我无缘无故,竟牵入到这场猛烈的政治风暴之中,的确太不可思议了!
在A区中所发生的政治风暴,毫无疑问地将会影响及全世界,而我 一个普通人
,将要担任甚么角色呢?我不知道该说些甚么,呆呆地望著“灵魂”。
“灵魂”又叹了一口气,他的声调转变得十分柔和,与其说柔和,毋宁说是沮丧︰
“我这样地位,日子过得很紧张,紧张得你不能想像,绝不能!”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同情他的。
他是一个独裁者最得力的助手,运筹握策,叱吒风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
多么威风,但是在那几句话上,却可以听出这些年来,他过的实在是非人生活,而且他
还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维持这种非人生活。
因为他如果一垮下来,那就甚么也没有了!
我又呆了片刻︰“我稍为可以想像一下,你的生活当然是紧张的 ”
我的话还未曾讲完,他突然“砰砰砰”三下响,接连拍了三下桌子,打断了我的话
头,尖声道︰“你不能,你绝不能!”
我实在无意和他在这个问题上争下去,是以我摊了摊手︰“好,我不能!”
“灵魂”喘著气,好一会,才渐渐恢复了原状,在尖叫时,他站起来,这时又坐下
,以手支额,低著头,好一会不出声,然后才苦笑了一下︰“你或许不相信,你和我们
绝无关系,照理来说,我绝不应该相信你,但是我倒反而可以对你说说心中的话,而
”
他略顿了一顿,又苦笑著,才道︰“而我对著我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却反倒甚么也
不敢说,这不是很……可笑么?”
我纠正了他的话︰“不可笑,只是可悲。”
“灵魂”又凝视了我半晌,才道︰“这一切,你不会向外泄露吧?”
“你放心好了,我为甚么要向外泄露,我和你没有利害冲突,我也不会时时刻刻取
代你的位置,你怕我作甚?”我耸耸肩︰“而且;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得罪你!”
他道︰“好了,我们谈正事,我和奥斯教授直接谈过,失败了。”
“你究竟要奥斯教授做甚么?”我直截了当地提出。
“灵魂”却并不回答︰“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大概。”
“请奥斯教授到贵区去进行一项实验?”我还记得他刚才说过的话。
“不错。”
“教授不肯。”我哈哈笑了起来︰“大可以运用你们第一流的特务,将他绑架。”
“当然可以,太容易了!”
“灵魂”一面说,一面又用锐利的眼光望定了我,这使我的心中,不禁大为震动。
“灵魂”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特务头子。
但是刚才,当他提及他几十年来的紧张生活时,内心恐慌得如同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