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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研究二十一讲-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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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钊夫人来京避难,向周作人提及出版全集事,周作人立即于1933年4月致书曹聚仁,请代为与上海群众图书公司联系,曹聚仁当即表示同意。5月周作人又去信,并有“请旧友题跋”的计划,表示“弟拟写一小序”。经磋商,决定由周作人约请胡适之、钱玄同、马幼渔、刘半农等写序或题字,由曹聚仁约鲁迅、蔡元培、陈独秀、章士钊等作序;后来收在《鲁迅全集》里的《〈守常全集〉题记》即应此约而写。但后因“北新书店去信兜印”,家属方面“意欲予之”,此事遂不议。1933年10月,李大钊侄李乐光被捕。在被捕前数日,《全集》稿4卷由李乐光岳母送李大钊的长女李星华,又由李星华交周作人保存。1934年春,周作人在回答曹聚仁询问的信中称:“全稿系守常族侄所干,历时甚久,交稿来后不数日即被逮,大约要关十馀年云,因此此稿由鄙人负保管之责,时以为念。    
    如能早日成书,则大善矣。”信中并说明文集中一、二卷已托人带去上海,三、四卷仍在手中。1935年春,曹聚仁又因迟无进展再写信给周作人,周作人回答说:“关于印守常文集事,与李君家属一谈,未能决定,大抵拟暂且犹预,似不以此刻印行为妥当也。”[22]以后,此书前二部分曾于1939年4月托名社会科学研究社由北新书局出版;而三、四部分始终保存在周作人手中。1948年周作人在狱中,在1945年所写《红楼内外》基础上,补写了《红楼内外之二》(载1948年12月31日《子曰》),回顾李大钊被捕及救助其子的往事,特地写上一句:遗文“历兵火盗贼之劫,未曾毁失,将来或有出版的希望亦未可知云。”解放后,保存在周作人手中十馀年的亡友的遗稿,终于由周作人之子周丰一亲手交还给了李乐光,并在李乐光原稿基础上,加上新搜寻的文章,于1959年编选出版了《李大钊选集》。1962年因唐《晦庵书话》提及《守常文集》,周作人又以“难明”的笔名,写信给《人民日报》编辑,说明搜集、保留、出版李大钊遗文的经过。    
    周作人对李大钊家属的照顾也是竭尽其力的。1932年周作人接到了由李星华代笔,以李大钊夫人赵纫兰的名义由乐亭寄来的信,信中谈到家况窘困,委托代售藏书。在此之前,李星华也已为卖书事找过周作人等,周作人遂于8月26日致书胡适相商:“孟邻(即蒋梦麟,时为北京大学校长)曾提议由大家集款卖(买)下,寄赠于图书馆以作纪念,或比较由学校收买更易办亦未可知,希望兄为帮忙,为向孟邻一说,早点想一办法以了此事。”[23]此议后未成。    
    1933年5月李大钊夫人病故,6月7日周作人日记:“下午四时半往孟邻处,于永兹、张申府、王含之、幼渔、川岛均来,会谈守常子女教养事。”后李星华由周作人帮助安排在孔德学校半工半读,为学院刻写蜡板,同时在学院高中和大学上课。    
    1939年8月,李星华带着弟弟光华由乐亭老家来到已沦陷敌手的北平,准备去延安。周作人一面安排她在伪北大的会计室当出纳员,一面在钱玄同协助下,将李大钊藏书售予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此事总算告一段落矣”[24]。据贾芝回忆,李星华在北平住了大约1年时间,“一九四年,星华带光华和一个三岁的孩子去延安,事前与周作人先生说明她要到延安去。临行前,经周作人先生帮助,预支了两个月的薪金作路费,并办了出北平必须有的‘良民证’”[25]。    
    周作人与李大钊的次女李炎华也有联系。周作人1938年12月23日日记中就有这样的记载:“下午得炎华信,系守常次女也。感念存殁,终日不愉。”据贾芝回忆:“炎华和她的爱人侯辅庭在冀东不能存身,来到北平。周作人先生得信后曾寄钱给炎华,以解燃眉之急,随后又将卖给孔德学校(按:应为北京女子师范大学)的李大钊同志的遗书所得百二十元分给了她一半,使她能暂时度过那个困难的冬天,其他一半分送给星华、光华等。还给侯辅庭在伪北大临时找了一个职员工作。侯是共产党人,周先生是明白的。那年九月,侯又回冀东打游击,临行前写信给周作人先生,拜托他关照他的家小。后来侯辅庭再来北平时,曾被内六区所属派出所传讯,也是经过周作人先生的帮助才取得保释的。”[26]公开投敌附逆,发表反共演说[27],另一面却暗地照顾先烈遗孤、保护个别共产党员,这二者都是事实。周作人一生充满矛盾,这里又是一例。


第四部分第十四讲 周作人与李大钊(3)

    注释:    
    [1]李大钊于1918年1月任北京大学图书馆主任职,沙滩红楼新址于1918年8月建成,图书馆于同年10月由马神庙旧址迁来。    
    [2]周作人:《知堂回想录·一五三 坚冰至》。    
    [3]鲁迅:《南腔北调集·〈守常全集〉题记》,见《鲁迅全集》第4卷,第523页。    
    [4]傅彬然:《忆北京工读互助团》。此文为作者《五四前后》一文的摘录,原载1959年4月中华书局出版《五四运动回忆录》一书,转引自《五四时期的社团》(二),第495页。    
    [5]参看《李大钊传》编写组编《李大钊传》,第217—218页。    
    [6]《每周评论》于1918年12月22日创刊,李大钊与周作人都是发起人。刊物最初由陈独秀主编,1919年6月12日陈独秀被捕,遂改由李大钊、胡适主持编务。据周作人回忆,他的反映“六三”事件的杂文《前门遇马队记》就是通过李大钊之手发表于《每周评论》第25号。    
    [7]参看《五四时期的社团》(一)有关“少年中国学会”部分。此宗旨后在成立大会上,经李大钊等提议,改为“本科学的精神,为社会的活动,以创造‘少年中国’”。见该书第224页。    
    [8]李泽厚:《中国现代思想史论·试谈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第159—160页。    
    [9]参看周作人:《关于自己》,载1937年12月21日《宇宙风》第55期。    
    [10]周作人:《艺术与生活·日本的新村》。    
    [11]周作人:《谈龙集·爱的成年》。    
    [12]直到1926年周作人还认为,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学说,与克鲁泡特金的“互助论”“并无什么冲突,因为互助实在只是阶级争斗的一种方法”(《谈虎集·外行的按语》)。    
    [13]在1926年所写《外行的按语》里,周作人还认为“在吸着现代空气的人们里,除了凭借武力财力占有特权,想维持现状的少数人以外,大抵都是赞成共产主义者”。    
    [14]周作人:《谈虎集·诅咒》。    
    [15][16]周作人:《知堂回想录·一五三 坚冰至》。    
    [17]周作人:《谈虎集·偶感》。    
    [18]周作人:《谈虎集·日本人的好意》。    
    [19]参看本书附录《走向深渊之路》有关部分。    
    [20][21][25][26]贾芝:《关于周作人的一点史料》,载《新文学史料》1983年第4期。    
    [22]见曹聚仁:《书话——一部搁浅的书》,载《鲁迅研究资料》第10辑。    
    [23]周作人:1932年8月26日《致胡适书》,见《胡适来往书信选》中册,第133页。    
    [24]钱玄同:1939年1月14日《致周作人书》,转引自周作人《药味集·玄同纪念》。    
    [27]例如,据1941年3月2日《庸报》报道,周作人在3月1日召开的“新民会成立三周年纪念和平反共民众大会”上,代表伪“华北政委会”“致颂词”,公开鼓吹“反共和平建国为惟一国策”,“共产党对于和平是极端反对的,对于和平运动是誓死破坏的,假如共产势力存在一日,全面和平将不易于成就,所以我们必须以反共为和平的手段”。在1941年10月7日华北各省市伪教育行政人员短期讲习班的“训话”中,周作人又叫嚷“要对国民随时晓喻共产制度的绝对不适宜于中国,藉以肃正民众的思想,完成民众的心理建设”。


第四部分第十五讲 周作人与陈独秀(1)

    ——“宗教问题”论争及其他    
    (一)    
    周作人于1917年4月1日由绍兴抵北京,同月10日即与北京大学文科学长陈独秀见面[1]。周作人在当日日记里写道:“下午乘车至大学谒蔡先生……见陈独秀、沈君默二君,又回至教育部一谈。”此时,陈独秀同时担任着《新青年》主编。1918年1月15日出版的《新青年》第4卷第1号开始改为白话文,并从该期起,“所有撰译,悉由编辑部同人公同担任,不另购稿”[2]。周作人的第一篇白话翻译论文《陀思妥夫斯奇之小说》正发表于这一期,表明周作人此时已成为《新青年》编辑部同人。这一年周作人在《新青年》上发表的译著共18篇,成为其主要撰稿人[3]。    
    本年底,《新青年》同人又在陈独秀主持下共同筹办《每周评论》。周作人也参与其事,本年11月27日日记中有“下午至学长室议创刊《每周评论》,……每月助刊资三元”的记载。    
    为支持《每周评论》,周作人写了《人的文学》这篇力作,陈独秀大为赞赏,来信称其“做得极好”,并建议在《新青年》上发表[4]。以后,周作人又应陈独秀之请,在《每周评论》上连续发表了《论“黑幕”》、《祖先崇拜》、《平民文学》、《思想革命》等文,产生了很大影响。    
    1919年6月12日陈独秀在东安市场散放传单,被北洋政府军警拘押,周作人闻讯后即同李辛白、王抚五等六人以北大代表名义往警厅探视。在陈独秀出狱后,又亲赴陈宅慰问。这一时期,周作人与陈独秀之间是充满了“战友”情谊的,查周作人1920年3月25日日记,“上午往寄仲甫函,托代结《炭画》账目”;据《知堂回想录·一 自己的工作(二)》说,周作人所译《炭画》于1914年4月由文明书局出版后,“初版一千册也不知卖了多少,事隔几年之后去问他算账,书局里说换了东家,以前的事不认账了,版税……一个钱也没有拿到”,托陈独秀代为结账,即为此事。又,陈独秀1920年3月11日致周作人信中有“重印《域外小说集》的事,群益很感谢你的好意”等语[5];《域外小说集》于1921年由上海群益书社重印发行,陈独秀显然出了力。这都可以看出这一时期他们之间关系的密切。    
    与此同时,《新青年》内部陈独秀与胡适的矛盾日益尖锐起来。据1919年10月5日周作人日记:“下午二时至适之寓,议《新青年》事,自七卷始由仲甫一人编辑。”陈独秀单独主持《新青年》后,钱玄同因不愿介入陈、胡之争,以为“无论谈什么‘主义’和‘问题’,都有流弊”[6],而不再给《新青年》写稿。在这种情况下,鲁迅、周作人就成为《新青年》的主要撰稿人,陈独秀曾频频写信给周作人,向周氏兄弟索稿,一再说及“我现在盼望你的文章甚急,务必请你早点动手”,“鲁迅兄做的小说,我实在五体投地的佩服”,“随感录本是一个很有生气的东西,现在为我一人独占了,不好不好,我希望你和豫才玄同二位有工夫都写点来”,“玄同兄总是无信来,他何以如此无兴致?无兴致是我们不应该取的态度,我无论如何挫折,总觉得很有兴致”[7],等等,言辞极为恳切。周作人与鲁迅也先后寄出译作《被幸福忘却的人们》、《玛加尔的梦》、《深夜的喇叭》、《世界的霉》、《一滴的牛乳》、《杂译诗二十三首》及《风波》等小说,表示了对陈独秀主持的《新青年》的支持。1920年2月1日出版的《新青年》第7卷第3号发表了周作人译日本武者小路实笃的《与支那未知的友人》,同时发表周作人、陈独秀、蔡元培的跋语,这是周作人与陈独秀等又一次公开合作。    
    《新青年》创刊号1920年5月11日周作人日记:“至公园赴适之约,共议《新青年》8卷事”,从第8卷起,《新青年》由陈独秀在上海编辑,与北京同人关系更加疏远。1921年初,由于陈独秀与胡适的争执,《新青年》终于发生分裂。病中的周作人与鲁迅采取了同一立场,即反对“发表宣言说明不谈政治”,同时希望《新青年》此后“学术思想艺文的气息浓起来”;在胡、陈各执己见的情况下,周作人与鲁迅认为“现在《新青年》的趋势是倾于分裂的,不容易勉强调和统一”,因此主张“不如任他分裂”[8]。以后《新青年》在陈望道主持下,成为上海共产主义小组的机关刊物。不但胡适不再寄稿,连钱玄同、刘半农等也“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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