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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陈源时为北京大学英文系主任。
[5]信载《鲁迅研究资料》第4辑。
[6]周作人:《论并非文人相轻》,载1926年4月10日《京报副刊》。
[7]周作人:《论并非睚眦之仇》,载1926年4月19日《语丝》第75期。
[8]周作人:《恕府卫》,载1926年4月2日《京报副刊》。
[9]见《胡适来往书信选》上册,第379页。
[10]周作人:《周作人晚年手札一百封》。
[11]周作人:《艺术与生活·平民的文学》。
[12][13][16][17]梁实秋:《看云集·忆岂明老人》。
[14]梁实秋:《白璧德及其人文主义》,载1934年10月1日《现代》第5卷第6期。
[15]周作人:《看云集·重刊〈霓裳续谱〉序》。
[18]转引自郁达夫:《回忆鲁迅》,见《郁达夫文集》第4卷,第207页。
[19]详见本书附录《走向深渊之路》有关部分。
第六部分第二十一讲 周作人与俞平伯、废名(1)
——师生之间
1934年8月,周作人访日期间,接见日本记者井上红梅时,谈及自己“在文坛上露头角的得意门生”“只两三个”,首先举出来的,就是“现任清华教授的俞平伯”和“用废名这笔名的冯文炳”[1]。这大体符合事实: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也确实是将俞平伯与废名视为周作人的真正“传人”的。
(一)
1920年10月26日周作人日记中写道:“(得)俞平伯君廿二日函”,这是他们之间的最早通信。在此之前,1919年12月17日周作人在香厂浣花春出席新潮社会议时,与早已是新潮社社员的俞平伯见过一面。
1925年,俞平伯(右二)与朱自清(左二)、顾颉刚(左三)等合影他们真正“相识”是在1922年初关于新诗问题的讨论。本年1月,俞平伯在《诗》创刊号上发表了《诗底进化的还原论》,指出“平民性是诗底主要质素,贵族色彩是后来加上去的”,“诗的效用是能深刻地感多数人向善的”,且没有一首不是通俗的;他并且表示同意托尔斯泰的观点:“美底概念底游移惝恍,……人们所喜悦的,竟丝毫没有标准。”周作人于2月26日在《晨报副刊》上发表《诗的效用》一文,针锋相对地提出:“个人将所感受的表现出来,即是达到了目的,有了他的效用”,文学家不必将自己的艺术去迁就群众。“倘若舍己从人,去求大多数的了解,结果最好也只是‘通俗文学’的标本,不是他真的自己的表现了”;善字的“概念也是游移惝恍,没有标准,正如托尔斯泰所攻击的美一样”,如“以为文学必须劝人为善”,反会使文学步入歧途[2]。3月27日周作人又致书俞平伯,信中说:“我以为文学的感化力并不是极大无限的,所以无论善之华恶之华都未必有什么大影响于后人的行为,因此,除了真是不道德的思想以外(如资本主义军国主义及名分等)可以放任。”[3]这场争论,涉及到新诗发展的基本方向问题,具有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对于周作人与俞平伯,则是显示了他们由于年龄、经历的不同而产生的差异。正如后来废名所说,这时候俞平伯正是“年青的时候有大欢喜,逞异想”,受着启蒙主义思潮的熏染,做着“时代”的“梦”[4];而周作人此时已步入中年,对五四时期的启蒙主义发生或一程度的怀疑了。
周作人与废名的交往大约也开始于这一时期。据周作人回忆:“关于认识废名的年代,当然是在他进了北京大学之后,推算起来应当是民国十一年考进预科,两年后升入本科,中间休学一年,至民国十八年才毕业。但是在他来北京之前,我早已接到他的几封信,其时当然只是简单的叫冯文炳,在武昌当小学教师,……推想起来这大概总是在民九民十之交吧。”[5]查周作人日记,1921年11月10日记有“得……武昌冯君稿一本”,这就是他们交往的开端。至于交往初期的情况,周作人语焉不详,只说“废名之貌奇古,其额如螳螂,声音苍哑,初见者每不知其云何”[6]。但废名却有较为真切的回忆:“在五四以后中国社会运动发轫的时候,我正是一个青年,时常有许多近乎激烈的思想,仿佛新时代就在我们的眼前,那时同岂明先生见面谈话的材料差不多总是关乎实际问题的居多,我的有些意见他是赞同的,有些意见他每每唯唯,似乎他不能与我同意,但他不打破我的理想。”[7]情况正与这一时期周作人与俞平伯的交往相似:学生远比老师激进,而老师则取宽容态度。
(二)
但周作人与俞平伯、废名师生之间的思想差异终于缩小:不是较为“保守”的老师向较为“激进”的学生靠近,而是相反。废名在前述文章中,在如实地写出初期他与周作人存在的分歧之后,接着就说:“事实终于是事实,我随着中国的革命而长了若干年岁,这里头给了我不少的观察与参照,有一天我忽然省悟……岂明先生一向所取的一个历史态度是科学态度,一切都是事实。”而周作人的“历史态度”又是什么呢?废名解释说:“他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昔巴枯宁有言,‘历史唯一的用处是警戒人不要再那么样’,我则反其言曰,‘历史的唯一的用处是告诉人又要这么样了!’他仿佛总是就过去的情形推测将来的趋向,历史上有过的事情将来也还会有……”[8]就这样,历史的反复,五四以后低潮期历史的“故鬼重来”,使一定程度背离了周作人的废名,又跟随他的这位老师陷入了历史循环论,达到了“不能说悲观,亦不能说乐观”的“知命”境界[9]。于是,周作人在废名的《竹林的故事》、《桃园》里感到了一种“隐逸的”、“温和”、“平淡”而又不免有几分寂寞的“空气”[10]。而在此之后,俞平伯写出了《西湖的六月十八夜》这类寻梦的文字,表达一种“一切都和我疏阔,连自己在明月中的影子看起来也朦胧得甚于烟雾”的心境,被周作人选入在燕京大学讲授国文课的基本教材,而此时俞平伯也正在燕京大学中文系任新文学组的讲师[11]。从此,人们分明感到,周作人终于有了自己的“传人”了。
于是,就有了周作人、俞平伯、废名师生在《语丝》时期的密切合作。
1924年11月17日《语丝》创刊号出版时,俞平伯正在为当月15日病故的岳父料理后事,因此,未能在《语丝》长期撰稿人中列名。1924年底,俞平伯举家迁往北京,从此,在北京东城老君堂79号宅定居下来。1925年1月12日《语丝》第9期首次发表俞平伯的作品《忆之第三十五》;同月16日,俞平伯又与《语丝》同人钱玄同、江绍原、孙伏园、李小峰、章川岛及许钦文等共庆周作人四十寿辰。以后,俞平伯就经常出席《语丝》每月月底的集会。“俞平伯善饮,又善品佳肴,尤其是和情趣相投的朋友们在一起,边谈边说,实在是其乐无穷。”[12]语丝的聚会,给俞平伯提供了与周作人见面的更多机会,自然就有了一种亲切感。
俞平伯在《语丝》上先后发表了12篇作品,这一时期的《语丝》编辑工作主要是周作人主持的。发表于第63期(1926年1月25日出版)的《梦游》是更进一步的“写梦”之作,曾被周作人及钱玄同误认为“明人或清初”的作品。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俞平伯与郑振铎关于“国耻”问题的论争。1925年6月,正值五卅运动高潮时期,俞平伯在《语丝》第32期发表《雪耻与御侮》一文,强调欲御外侮,必先自雪其耻,“贵有实力,不是可以意气用事的”,对于当时盛行的“宣战”、“经济绝交”等主张提出异议。西谛[13]在7月5日《文学周报》第180期写了《杂谭》一文,不点名地批评了俞平伯的观点(据郑说,沈雁冰、叶圣陶等人也有同感),以后双方又在《语丝》著文反复论辩。郑振铎强调“内固然不能不努力整理,外却又不能不同时对待”,当务之急是“唤醒群众,群众的力量是不可侮的”[14];俞平伯则主张“因外面的压迫,移目光向内”,并以为不能“迷信群众之力”,“多数人的力诚不可侮,但是多数人背后有少数人牵着线呢”[15]。在论战中俞平伯特意提出的“题外的闲谈”也许是更值得注意的。他说,“热情与冷智,在我以为同样的可爱”,“摇旗呐喊与袖手旁观实在同样的可耻,而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人尤觉可厌”[16]。他批评郑振铎:“他的话未必全错,却总搔不着痒处。他说的是门面话,是演说台上的话。我的话即使错了,却是对朋友家人们在书室里说的。他是喜雀,我是老鸹,……然则我的倒霉,岂待西谛驳辩之来而后知哉。”[17]这番“闲话”明显地是为自己辩护,但也触及到双方在思想方法、人生态度以至气质上的某些差异。周作人在这场论战中没有发表直接参战的文章,但他在《代快邮》(载《语丝)第39期,收《谈虎集》)里明确表示欣赏俞平伯“自己谴责”的精神,并且说,“我的意思是与平伯相近”,同样以为“反抗自己更重要得多”,中国人“丧失了他们做人的资格”,这“才真是国耻”;同样地“不很相信群众”,“对于中国国民性根本地有点怀疑”[18]。郑振铎(支持者有沈雁冰等)与俞平伯(支持者有周作人)的这场论战,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文学研究会内部的某些分歧,他们以后走上了不同道路,从这次论战中是可以看出某些思想上的原因的。
《语丝》时期废名还是北京大学英文系的学生,因此他仅以主要撰搞人的身份出现,并未参加编辑部工作。废名在《语丝》上发表的作品主要是《桥》。废名自己在1926年6月的一篇日记里,曾经提到“我在这四年内,真是蜕了不少的壳,最近一年尤其蜕得古怪”,他因此自己废去“冯文炳”名,自署“废名”[19]。周作人认为,从《竹林的故事》到《桥》,表现了废名创作的两个阶段[20]。按照鲁迅的意见,废名的《竹林的故事》尚能“以冲淡为衣”,表现社会人生的某一角,《桥》以后的创作就“过于珍惜他有限的‘哀愁’”,限于孤寂自我的狭窄范围[21];周作人则强调“文体的变迁”,即由“平淡朴讷”转向“简洁或奇僻生辣”[22]。这种变迁既是向周作人的“靠拢”,又预示着对周作人的某种“超越”,后者也许是更为重要的信息。
第六部分第二十一讲 周作人与俞平伯、废名(2)
(三)
大革命失败以后,周作人立志“闭户读书”,以“苟活于乱世”。他蛰居苦雨斋内,与外界来往极少。但与俞平伯、废名等弟子的交往却日益密切。周作人与俞平伯不仅经常见面,而且时有书信沟通;俞平伯曾先后三次将周作人来函裱订成《春在堂所藏苦雨斋尺牍》3册[23],由周作人亲作题跋[24]。1933年周作人又从给俞平伯、废名及沈启无的信中选出一部分,连同其他公开发表的书信,编成了《周作人书信》一书[25]。
在这些信中,周作人经常向俞平伯等吐露心曲。这里摘出一二片断,以见他们此时关系之一斑——长雨殊闷人,院子里造了一个积水潭,不愁平地水高一尺了,但毕竟还是苦雨,不过是非物质的罢了,想兄亦有同感……(1928年8月12日致俞平伯书)
近来苦于无闲思索,而且下笔板滞,甚不自满意,见人家挥洒自如,十分NFEB8羡,有如武童生才举得起石墩,看在马上挥舞百六十斤大刀的壮士,能不汗颜耶。故所以同志还须努力也夫。(1928年10月20日致俞平伯书)
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心灵的默契,早已越过师生的界限,而成为真正的老友了。
据周作人回忆:
民国十六年张大元帅入京,改办京师大学校,废名失学一年馀,及北大恢复乃复入学。废名当初不知是住公寓还是寄宿舍,总之在那失学的时代也就失所寄托,有一天写信来说,近日几乎没得吃了。恰好章矛尘夫妇已经避难南下,两间小屋正空着,便招废名来住,后来在西门外一个私立中学走教国文,大约有半年之久,移住西山正黄旗村里,至北大开学再回城内。……从西山下来的时候,也还寄住在我们家里,以后不知是那一年,他从故乡把妻女接了出来,在地安门里租屋居住……[26]这样,周作人与废名之间又有了朝夕共处的机会,正如周作人所说,“常往来如亲属”[27],关系确实不同一般[28]。
这样,三十年代周作人周围,除了《新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