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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游泳的鱼-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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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问题是很整人的,怎么答都是错。”
  她笑了:“明天放学我还会来图书馆找你。”
  “是真的吗?”
  “当然。”她又笑了。那笑实在是太妩媚了,让人不放心。
  “如果是这样,我会在图书馆等你。你会来的噢?”海海伸出个小拇指,“咱们拉勾。”
  雯妮莎笑了,大人笑孩子的那种笑法,看他孩子气地一本正经地玩着过家家。
  这时她说话了:“快去把我的作业做了。我要走了。”雯妮莎叫人办事的企图明确、昭然,反而没了心计似的单纯起来。
  海海果然专心了许多。从第一天看见她起就堆积在心头的惶惑渐渐地沉淀下来。他开始做她这学期丢下的作业,把作业递给她,她接过认真而礼貌地说声“谢谢”,然后一转身一挥手:“咱们回见”,又回到她的酷样。
  海海想:这少女就是为了引诱他来的。就像《白蛇传》里的白娘子,就像《聊斋》里的狐仙。受的引诱有多强,前景就有多绝望,欢乐就有多巨大。十五岁的海海是想不到前景的,只看得到欢乐。看到自己那点“不可能”再次被带到可能的薄冰上,他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
  第二天放学,海海怀着爱情来图书馆赴约,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爱上她了,是吗?他先是不确定,后来他自问自答“为了她”的系列问题:为了她,他会去与某个男同学打架吗?会的。为了她,他会去作弊?会的。为了她逃学呢?会的。一路的肯定让海海大胆地问到自己:为了她死呢?海海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这个问题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心志的表现。他一下子觉得无比的悲壮,一种舍己的、无退路的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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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婚姻是政治与经济的结合(5)



  这种爱情才是少年男女所期待的。他们从那些焕发着文艺腔的书本里学习到什么是真正的爱情,那就是一定是个悲剧的命题,像梁山伯与祝英台,像罗密欧与茱丽叶。少年男女多么看不起那些家常的、生活化的相亲相爱。那些忠诚、老实的过日子的情调,只配供自己欣赏,却不配进入少男少女充满诚恳眼泪的阅读与思考之中。他们想,那也配叫爱情?!
  他呜咽起来,眼泪在他凝重深沉的神情中,显得有些骇人。他想他都这样了,什么都可能为她去做,就是没有勇气告诉她。再说,他不知道如何告诉她。内心的排山倒海,一经过嘴这关,全都走了样。所以她永远不可能知道。
  她有一天可能会知道,等到那一天他已经有一番伟业、足够自信时,他也许会对她说,我少年时钟情过你。那时他会自信到敢说这些,而且说得心和气平。他还会对她说,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晚饭怎么样?那个晚餐会吃得像老朋友一样有说有笑。惟一希望的是那时的她不要是个胖胖的、平庸的中年妇女。海海想着想着,就微笑了。
  海海就在图书馆的等待中又哭又笑,悲喜两种情绪交集,像个神经病患者。等到图书馆关门的时候,雯妮莎还没有出现,他的情绪又有了改变,感到受伤,还有一点耻辱。他冷笑自己:她只是在逗你,你还真容易被逗。
  次日在课堂上碰见时,雯妮莎完全不记得她的一个信口开河让认真的海海在图书馆白等一场。海海第一次动了脾气:“你不知道别人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吗?”
  “我忘了。”
  海海的身体往后一撤,摇摇头,不敢相信,也不肯接受的样子。
  “对不起。”雯妮莎说,“我太忙了。”
  “我知道。”海海的黑眼珠伤心地一抖,像孩子遭到大人忽略或不公正对待时带有埋怨的委屈。
  “我怎样才能使你好过些?”
  海海的执拗与委屈让雯妮莎不能再无所谓下去。倘若不是这样一个男孩子,她是硬得下心的,而且要把他作笑料。现在不行了,他孤独者的形象叮她的恻隐之心了。
  “还能弥补吗?真对不起。让我们再找个时间……”雯妮莎此时这样说,她是真诚的,“不次不会了。”
  “你会的。你知道你会的。”
  雯妮莎也笑:“可你会原谅我。不是吗?”
  海海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吧。”
  雯妮莎先是用眼神拍哄他,接着用身体拍哄他。她把他拉近,再把他拉进怀里。她把他的手搁在自己丰满的乳房上,她误会他了,其实他并不想雯妮莎用这种方式安慰与补偿他。
  他的手指不动。他的意思是他要的不是这些,他跟所有围着她转的男生不一样。
  雯妮莎果然有些吃惊,所有的男人爱的都是她的肉体,但她不愿意对此进行思考,海海越退缩,雯妮莎越主动。先是解自己的衣服,再是解海海的钮扣。海海喃喃地说:“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要什么?”
  “你应该知道。”
  雯妮莎猛烈的动作立刻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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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把裤子脱了,把衣服脱了(1)



  海海家的电话上面有一层细微的灰尘,久不用了,没有人打来,也没有可打电话的人。最近电话突然多了起来,铃声暴响如雷。电话一般都是由丁丁接,她喜欢接电话,如果是推销员来电,她也能以不流利的英语应对如流,大不了就回答:“大人不在家,我做不了主。”如果推销员问:“那你父母什么时候在家?”丁丁就很客气地说:“你们不打电话的时候。”
  电话响了,丁丁以为是五人党找她,却是找海的。丁丁把电话递给海海:“竟然还有电话找你。”“什么话呀。”海海接过电话,想不到是雯妮莎。她说:“为了弥补你,我有一份惊喜给你。”“什么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然后她挂了电话。
  一会儿电话又响了,丁丁很兴奋地冲去接,然后失望地回过头:“找我妈妈吗?妈,电话。”潘凤霞拿起电话“HELLO”了一声就带着电话进了卧室。
  董勇看着他们三人忙着接电话,想他们的生活已经起了变化,只有他还是老样子。然后问女儿:“谁来的电话?”“不知道。”“是男的女的?”“男的。”董勇“噢”了一声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急促地拿了块抹布四处擦。一边擦,一边听,猛一回头,看见儿女奇怪地看着他,就以很急促的动作扫了几下:“做卫生。”海海四周看看,也没发现擦前、擦后的区别。丁丁则用眼睛瞥瞥餐桌上的电话,意思是:用它来听不是更方便。董勇立刻鄙视地皱皱眉,好像在说:我干那事?我是干那事的人吗?
  刚好这时潘凤霞出来了,迎面碰上董勇。董勇立刻对着墙角来回擦了两下,说:“很久没擦了。”她对他傻笑了一下,眼光有点躲。两人都认为对方的行为不那么光明,而自己的行为更不那么磊落。
  接过电话后,潘凤霞就对着镜子打扮。她本来就漂亮,打扮打扮可以是很漂亮的。可是这个家却没有一面可以让她看见自己好看的全身镜,她只能手上拿着几个衣架子,踮着脚去比对它们的样式与花色。潘凤霞专门戴上帕特李送的名牌钻石耳环,看着钻石一闪一闪,她对未来的希望再次闪亮了。
  董勇只能看见她的背影,看着她的手腕子一升一降的,待她转过脸走出来时,他看见这些动作对这张脸的重塑,那是一个要上台的浓妆重彩的潘凤霞。潘凤霞在台上浓妆艳抹,在台下却极少化妆,素面朝天,她是占着天生丽质。如果她化妆就是带着演戏的意味,生活中也处处是戏。比如今天。他想,看来有一台戏等着她去演。
  丁丁过来对发愣的董勇说:“卫生间里没有厕纸了。”
  “你妈妈不是从餐馆里带了一包餐巾纸了吗?”
  “我是说厕纸了。不会听中国话吗?”
  “英语就罢了,中国话也轮得上你教我吗?笑话。”
  丁丁立刻就翻起她的白眼球,意思是:这日子她过够了。
  两个孩子对父母婚变态度相反。董海比以前更安静,什么也不说。董丁从来不反对妈妈出去约会,她从来只问一个问题:“他有钱吗?”潘凤霞想,这哪像她女儿啊?倒像她势利眼的妈。丁丁是这样想的:与其要她将来为钱牺牲爱情,还不如让她妈妈为她去为钱牺牲爱情。这样她连爱情也不用牺牲了,这样她就可以提早过上有钱人家的日子。她坚信:作有钱人的女儿比作有钱人的妻子日子好过。
  电话是帕特打来的,问潘凤霞有空吗?如果有空,想请她过来聊聊。潘凤霞放下电话就开始打扮,现在打扮好了,就出门了。
  董勇正系鞋带准备跟出去看个究竟,这时门铃响了。董勇以为潘凤霞丢了东西,就去开门。突然一个金发碧眼的不迅之客出现在门口。一张由大大的太阳眼镜和血盆大口组合的脸,嚼着口香糖,不知道已经这样嚼了多久,腮帮子都显出疲劳来,可是只能这样嚼下去,反正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丰润的舌唇轻微地招惹,有个笑停留在嘴角上。
  门外的亮光白成一片,门内是暗淡的一片,金发少女的出现夹在黑白两色间,具有极强的反差、侵入性。董勇一脸的惊愕,本想客气地盘问一番她是不是找错门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英语要让她听懂,可能得把她累死,于是也就放弃,等着少女自己开口。
  少女摘下太阳镜,露出青春四溢的脸,说:“你好。我找海。我是他的同学,我们约好来借他的课堂笔记。”
  董勇隐约地听懂,却不确定,叫:“海海,出来帮着翻译一下。”
  海从房间跑出来,短裤,赤着上身。他有半分钟的反应不上,敞着两扇嘴唇愣在那儿,突然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再出来时,身上多了件长衫、长裤,还原在学校的样子。
  雯妮莎知道自己正被中国视线网住,不得动弹。董勇、海海、丁丁,父子三人在窄长的门廊形成一只中国侦察队,盯着这个白种女子。那种盯法让雯妮莎觉得他们不是在看她,而是在侦察她。对于这些中国人,她的意图与心思需要他们这些眼睁睁得研究。这种盯法让她感觉自己真有一些隐晦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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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把裤子脱了,把衣服脱了(2)



  门外是余下的暮夏白昼,依然炎热。她抵着门站着,世界就这样被挡在外面了。
  雯妮莎立刻道:“对不起,我来晚了,路上堵车堵得厉害。”
  海海发觉自己的嘴还半敞着,又听见雯妮莎说:“谢谢你让我借你的课堂笔记。”
  海海立刻领会了这个接头暗号,而且很自然地接道:“噢,噢,对,没关系。”
  海转过头对父亲说:“我同学,向我借课堂笔记。”然后领雯妮莎进房间。
  董勇看着儿子带着一个高大的美国女孩进房间,有点摸不出头绪,莫明其妙地问丁丁:“这个白女孩是谁?她找你哥干什么?”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哥哥的同学来借课堂笔记。”
  双胞胎兄妹儿时是冤家对头,经常互相告状,彼此作对。长大却相互包庇、相互结盟,倒不是明白骨肉情深的道理,只是懂得,他们其中一人出事,别一个也没好处,父母总是一起惩罚。于是彼此虽然互相贬损,但面对父母、外人,却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父亲也看出这一点,问也白问。可也没觉得什么,一个女孩儿还能把他儿子怎么着?想想,董勇就出门了,接着跟踪潘凤霞去。
  “你怎么来了?”进了自己的房间,海海还是那样直睁睁着他,好像从她进门眼睛就没眨过。
  海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也从不讳家穷,可雯妮莎这样一下子逼近了他的私人生活,他第一次感觉到来自贫穷的自卑。可在雯妮莎眼里,穷不是无可奈何的生活状态,而是一种风格与情调。就像她好端端的牛仔裤上挖好几个口子一样,是一种时尚,一种标新立异的风格。
  “我在电话里不是告诉过你要给你一个惊喜吗?”雯妮莎完全感觉不到海海的不自然,好奇地东张西望。
  “就是这个惊喜?”
  “对啊。上次我失约,你不高兴,所以这次我来个惊喜,希望你高兴。”
  海海是高兴的,她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
  “你最近为什么没来找我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她问。
  海海想了一会儿,实话实说:“没有,只是每次你找我,都是要我帮你写作业,可我不想帮你写作业。”
  雯妮莎夸张地叹了口气:“和男孩子相处真难,要么他吃醋,要么他怕你榨取他的劳动力而躲你。”
  他笑了,说:“那你就别榨取人家的劳动力。”
  这时丁丁端了两瓶可乐进来问他们渴不渴,雯妮莎定眼看了看丁丁,笑眯眯地,嘴角向上翘翘,“呵,你妹妹长得挺漂亮的。”
  丁丁却被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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