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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京没有说话，一脸的阴云，像大人似的显得十分严肃而悲痛。
三个人沉默着。
京京好像突然明白：爸爸没有爸爸妈妈了！
爸爸不要京京了！京京要妈妈。京京使劲抱紧马青青。
马青青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连续往下落了好几串。她在想：好人为什么就得不
到好报？
明阳的命怎么就那么苦？父母相继去世，他连面也没能见。人生的道路他并没走多
远，可是已经遭受了那么多打击和不幸。今后的路还很长，可他的腿……林敏对李明阳
的爱是真诚的，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明阳吃亏就在他的正直和责任感上。林敏见马青
青哭得很伤心，她安慰一番之后，问：“大姐，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
“你有什么事吗？”
林敏说：“你赶快回北京吧！我一个人去三家寨。”
“不，妹子，马上要开学了，这可不能耽误。我带京京去，你不去没关系，我不去
不行。
三家寨没人知道我和明阳分手的事。”
“不行，大姐，我和你一起去吧。”
“妹子，听我的。咱们俩谁去都没有实质性的意义，只有明阳和京京回去才是必要
的。可明阳根本不知道，我去可以给家里人解释一下，要不乡亲们会误会明阳的，永远
落下不孝的罪名。”
京京是他们李家的独生女，不去不行。让京京替他爸在奶奶面前多叩几个头。
最后，还是马青青说服了林敏，她自己带着女儿再一次踏上了通往三家寨的征程。
尾声
故事远没有结束，生活仍在继续。
李明阳的内参被编发后，并未产生多大的影响，主要是有徐省长和徐夫人在省里撑
着。鲁书记、李有才书记平级调动，异地当官；徐夫人是省卫生厅副厅长，她可以一竿
子插到底，闫正梁被打死一案，她指示推翻自杀的结论，改为病死，补助三百元钱。只
有县委办的邓主任永远留在南阳被人唾骂！
李明阳再也没有回到马鬃岭，他背着大包，手扶双拐，一跛一跛到了湖北襄樊的一
个部队。李明阳在这个部队服过役，这个部队的政治部主任。参谋长就是他当年的战友。
李明阳后来得知父母双双去世的消息，悲痛欲绝，深感无颜见人，最后辗转到山西，
在白求恩工作过的五台县松岩口一个老乡家住了三天，随后，又到五台山脚下的门限石
驻军营地住了四天，这个部队恰巧就是当初要求转业时，政委要他下去当副职的部队。
李明阳曾三次爬上五台山白塔冥思苦想，最后还是放弃了出家修行的念头。
过了一段时间，李明阳的心情平静了。去上海装假肢后回到北京，并要求调到社图
书馆工作，从此，不愿与外界联系。工作之余看闲书，读古文，练书法。
马鬃岭现在已是全国一流的旅游风景区，一年四季游人如织，各种档次的宾馆饭店
从零发展到了几百家。马鬃岭还被联合国列人世界自然遗产名录，而她的发现者李明阳
却躲在一个小图书馆里默默无闻。有意思的是，他常在图书馆的报刊杂志中看到马鬃岭
的发现者一会儿是一位画家、一会儿是台湾的一位摄影家的报道文章。
一年之后，林敏找到李明阳。在此期间，她找他不下百次。自从到图书馆工作后，
李明阳拒绝接一切外来的电话，林敏给他写信，他贴上“查无此人”的条子原封不动地
退回。
林敏看过北京所有的影、画展，他是摄影家，一定对影展、画展感兴趣，希望能有
一次在展览馆遇上李明阳，但没见到。林敏急了，向学校请了假，专门住到中国通讯社
马路对面的旅馆，上下班她像保卫查证件一样在门口堵他，但李明阳从此没走前门，一
直从生活区的东门出入。有一天，林敏围着中国通讯社寻找，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终
于狭路相逢。从此，两人订下君子协议，感情问题已是历史，过去的不准重提，他一定
会收藏好当初的美好，重新开始朋友关系。
时光如水，日月如梭，四年很快过去了。
林敏大学毕业后去了美国，与一位美籍华人结婚，并创办了一家电脑公司，生意十
分红火，兼并了两家地道美国人的公司，但后来发生了婚变，她离婚了。
林敏到美国后每月至少要在地球的另一端来一次电话问候李明阳，总是叮嘱他要多
保重，没想到她自己先走了。
马青青每个星期都带女儿京京来看李明阳，但李明阳不准旧事重提，否则火冒三丈
催她们赶紧走。马青青忍受不了这种感情的折磨，一年后，下海经商去了南方，资产上
亿，后来移居美国。
京京始终跟随母亲，没去南方时，她坚持周末和节假日回来看爸爸，到了南方，每
逢假期京京必定回北京陪爸爸一段时间。随母亲移居美国后，她坚持每月给爸爸写信，
电话随时打过来。现在她正在读硕士研究生，决定在美国获博士学位后回到爸爸身边报
效祖国。这一次京京本来是不回来，她还特意让林敏阿姨给爸爸买礼物，但结果林敏出
了车祸，她只好临时决定回国替林敏阿姨送回捐款的手续。当她走下飞机时，发现爸爸
到机场来接她了，京京带着悲痛与惊喜，不顾一切奔向爸爸的怀抱。
京京问候爸爸之后，拿出一个精美的红色包装盒递到李明阳手里，说：“爸爸，这
是林敏阿姨专门为你买的礼物。”李明阳双手捧住，急忙打开看，是一块价值两万五千
多美元的手表。当初李明阳在马鬃岭与她相爱时，她发现他戴一块走得极不准的旧上海
表，就坚持为李明阳买块新上海表，被李明阳拒绝了。此时此刻，李明阳双手捧着表，
睹物思人，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把表紧紧贴在胸口，抑止不住热泪横流。
1999年8月·北京
心中的风景
——我读《内参记者》
唐师曾
《内参记者》讲的是某通讯社记者因写内参触及封建权势，引发报复，妻离子散的
曲折故事。作者杨飞是我同事，仅从年龄上算，杨飞比我大16岁，绝对属于我的长辈。
至于采访技巧，更远在我十万八千里之上，素来让我敬重。
作为一名资深的新华社记者，杨飞的专业是摄影，但小说也写得格外好，冀以表达
新闻照片无法表达的特殊感受。
我对杨飞肃然起敬开始于12年前的一次偶发事件，那是1987年底，国家旅游局组织
一帮小有名气的新闻记者赴湘西山区，帮湖南省宣传湘西的风景明珠、世外桃源——张
家界。当时张家界还不通飞机，道路状况极差，许多路段必须下车趟水步行，溪流湍急
冰冷刺骨。由于我是采访团中最年轻的，所以每遇大河当道，都免不了背年老体弱者过
河。现在我还记得自己背《中国建设》杂志社的任诗吟老先生时理直气壮，背“倒霉的”
老大姐被同伴戏称为“体贴入微”……给我们带路的当地导游，不停地夸我的体力好，
说8年前最先向外界披露张家界美妙的也是一位新华社记者。导游说那位记者孤身一人
翻山越岭来到张家界，拍了大量漂亮的照片使张家界名扬天下，记者的名字叫杨飞。
杨飞1944年12月出生在湖南石门大山深处，是山的儿子。1964年参军，历任战士、
宣传干事，1973年转业到新华社当记者，是新华社摄影部少有的事半功倍的智慧型记者。
1979年，杨飞回老家湖南探亲，独自一人去贫穷偏僻的湘西采访，一住就是一百多天。
当时的张家界作为林场场部所在地，只有十几名林场职工。杨飞对前来看望他的大庸县
委书记讲：“马鬃岭的山川秀色也能变成财富。”1980年，杨飞在上海《文化与生活》
上发表《养在深闺人未识——马鬃岭拍摄散记》，使张家界声名雀起倾城倾国，由此
“三千宠爱在一身”。
《张家界日报》1999年1月29日以一个整版篇幅发表瞿峰的纪念文章，把杨飞比作
“想娶张家界做老婆的人”，郑重宣布新华社记者杨飞是把镜头对准张家界的第一人。
可谦逊的杨飞认为：“任何人都没有发现张家界的权利，发现张家界的只能是张家界人
自己。”20年前年仅11岁的少年瞿峰，今天已经是龙尾巴村党支部书记。当年瞿峰在家
乡张家界林场看到杨飞把山水拍得如此美丽，萌生献身大山的欲望，成为张家界第一代
导游。
今天的张家界已经以旅游胜地名闻天下，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自然文化遗
产，杨飞作为大山的儿子，对此功莫大焉！身为训练有素的新华社记者，杨飞在取景器
中不仅是看景，还能观察、判断、发现事物本身深层次的东西。新华社记者的特殊社会
职能有助于使杨飞把养在深闺的张家界介绍出去，在美丽的照片之外，他的小说更动人
心，让读者看到他内心深处的张家界。
1999．9北京
附录
养在深闺人未识
——马鬃岭摄影散记
马鬃岭位于湖南省西北部，距大庸县城三十多公里，在澧水上游，属武陵山脉，面
积约一千平方公里。因整个山势如一匹奔腾的烈马，密集的山峰似马的鬃岭而得名。一
个偶然的机会，我踏入了这个隐藏在深山里的优美的风景区，不禁为她美丽奇特的风貌
所陶醉。
我举起我的照相机，拍下了一些照片，也摄入了我的感受。
深山明珠
一个雨后初晴、花香四溢的日子，我从大庸县城出发，驱车穿过蝶舞蜂忙的田园，
驶向银妆素裹的桐林，眼前奇峰突起，万峰峥嵘，这，就是马鬃岭。进入马鬃岭，石峰
如林，苍松挺立，深谷幽涧，鸟语花香。站在高处远眺：千峰万壑，流云飞瀑，气象万
千；可谓峰叠彩，树滴翠，花含笑，水透明。啊！真是一个奇异幽深的世界。她才是湖
南真正的“桃花源”。
马鬃岭景色奇丽，高插云天的诸峰密集且又千姿百态。横观竖看各呈异彩，加上那
飞泻的悬瀑，美丽的苍松，再配以落日的余辉，晨曦的鸟语，那意境更使人留连忘返。
峪间穿行着数不清的溪流，有的汩汩缓流，幽静低回，有的急流激溅，银珠迸裂，弯弯
曲曲、曲曲弯弯直奔澧水，具有她的独特美！
马鬃岭多雨意，雾抹青山，层层叠叠，颇为壮观。
祖国江山如此多娇，自古以来大诗人。名作家的足迹踏遍了祖国的名山大川，写下
了无数动人的不朽诗篇，但奇怪，却没有一篇是涉及马鬃岭的。过去，这里的交通太闭
塞了。马鬃岭犹如一颗明珠，藏在深山，与世隔绝。如今新建的枝柳铁路通过大庸县城，
又新辟一条三十公里的公路直达马鬃岭风景区，这颗明珠才露出了璀璨的光芒。
幽深秀丽的黄氏寨
黄氏寨是马鬃岭风景区的精华。几百年前这里有座古庙，因一姓黄的尼姑死后埋在
这里而得名，一天，半夜两点钟，我和同行数人每人提着一盏马灯出发了。由于天色很
黑，一路上什么也没看见。带路的龚师傅不停地介绍什么“金鸡报晓”、“仙人桥”、
“望郎峰”、“白沙泉”……不知不觉来到了“留君一坐”。有人提议我们不能破例，
也应在此休息一下。这是一个在一百多米高的石峰下面能容纳几十人的岩屋，里面还放
了几块木板当长凳子用。龚师傅讲起一九五０年在湘西剿匪时，人民解放军三名战士把
岩屋里三十多个土匪全部消灭的英雄事迹。走上山梁，月色下的群峰好似排列整齐的合
唱演员一般。有位同志喊了一声：“听！”一种好似大竖琴的优美声音传入大家的耳际。
这种声音悠扬回荡，给人以充分的满足。龚师傅告诉我们：这是一种叫作“飞虎”的动
物的叫声。穿过寨门。“动物园”，我们来到了寨顶。
黎明的黄氏寨，弥漫着一层乳白色的浓雾，像覆盖着面纱的羞涩的少女一般；太阳
渐渐地升起，还没等那神奇的手轻轻地掀开她的面纱，早霞已如羞红了少女的脸。这时，
我打开了相机。没有拍几个镜头，一股浓雾袭来，眼前的景象突然被吞没了。由于这里
谷深雾大，在这种险峻的地方拍照，必须步步为营，而且还只能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