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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坐起身来,兄弟弟与表弟都已酣然入睡,便偷偷穿戴好于皋的盔甲,骑上他的宝
马,拿上他的兵刃,夤夜来到明营,冒名顶替,来杀大元帅徐达。
那于皋呢?到了次日,天光大亮,睁眼一看,只见二表兄沙克亮,不见大表兄沙克
明。四处一找,连盔、甲、刀、马,俱都无影无踪了。
沙克亮略一思索,突然大声叫道:“坏了,我哥哥准是偷偷跑到明营,替你报仇去
了!”
于皋听罢,气得“嘣嘣”直蹦。心里说,表兄性情鲁莽,说不定会干出什么荒唐事
来。若捅了娄子,那可就更不好收拾了。于是,对沙克亮说道:“表哥,咱们得快追!”
“嗯,是得快追。”
沙克亮忙给于皋找了匹坐骑,弟兄二人飞身上马,离开了山村,顺着小路追来。哎,
正在半途,碰上了沙克明。
书接前文。常茂眼前出现了一真一假两个于皋,倒没了主意,心里说,我手中的大
槊,该先砸哪一个呢?所以,不由呆呆发起愣来。
这时,就见花刀将于皋跳下马来,走到常茂近前,说道:“茂啊,休要误会。那是
我大表哥沙克明,这是我二表哥沙克亮。你先下马,待我给你详细讲来。”
常茂一扑棱脑袋,说道:“别给我讲了,我都糊涂了。走,你跟皇上讲吧!”
常茂话音刚落,就见朱元璋、胡大海、常遇春等老少英雄,全都赶到近前。众人一
看这眼前的情景,也都迷惑不解。
单说于皋。他见了朱元璋、胡大海,那眼泪像珍珠断线一般,淌了下来。他紧走几
步,双膝跪到马前,说道:“万岁,义父,各位老前辈,我于皋错了!”说罢,放声痛
哭起来。
常言说,人怕见面,树怕剥皮。刚才,人们还恨得他直咬牙;现在,叫他这么一哭,
倒把大伙的心给哭软了。
朱元璋略停片刻,问道:“于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跟你长得一样的是谁?”
于皋见问,忙把经过禀告了一遍,并说:“主公呀,都怪我一念之差,误伤了元帅。
我于皋罪不在赦,请主公重重发落我吧!”
朱元璋听罢,急得一抖搂手,说道:“孩儿啊,你一念之差不要紧,徐元帅却性命
难保,明军也大败而归。唉,往事休再谈论。孩儿,你打算怎么办?”
于皋说:“我要回到大营,跪倒在徐元帅面前。到那时,杀剐存留,任听其便。”
朱元璋听罢,再无言语。
这时,沙克明、沙克亮哥儿俩又嘀咕起来了。沙克亮埋怨哥哥说:“你干的这叫什
么事?捅下这么大的娄子,将来怎么收拾?”
沙克明在众人面前挨了兄弟的训斥,实在挂不住了,没好气地说道:“唉,我他妈
里外不够人哪!于皋表弟,哥哥我不是人,对不起你;各位老少爷们儿,请多加担待。
唉,像我这样的混人,活着何用?白白糟蹋粮食啊,不如死了得啦!”
众人以为他开玩笑,也没理会。谁料那沙克明拽出宝剑,“哧”!真抹脖子了。
胡大海一瞅,忙说:“呀!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大呀?来,快点儿抢救!”
晚了,他把气嗓管儿都拉断了。
沙克亮一看,放声痛哭。哭罢,把眼泪一揩,走到众人面前,说道:“主公,这是
我哥哥自找倒霉,死了活该。他这一死,倒也有个好处。你们不是破不了金龙搅尾阵吗?
我给你们献一良策!”
欲知沙克亮献何计策,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朱永杰夤夜探恶阵 罗老道意外逢高人
沙克亮擦干眼泪,对朱元璋君臣说道:“我哥哥的相貌,酷似我家表弟于皋,而元
军将士又最忌恨于他。为此,我愿拿着哥哥的脑袋,到金龙搅尾阵内卧底。若能受到他
们的重用,便可把阵内的奥妙探听出来。到那时,攻克大阵,岂不易如反掌?”
朱元璋听了,眼睛一亮,说道:“好,此计甚好。不过,到阵内卧底,事关重大,
稍有不慎,便会弄巧成拙。”
“主公放心。若被元军识破,我情愿死在阵内,也决不透露明营的消息。”
朱元璋君臣,又认真、仔细地商量了一番。接着,沙克亮提着他哥哥的人头,直奔
金龙搅尾阵而去。这且按下不提。
单表明营众将。他们保着朱元璋,带着于皋,一同回到连营。
于皋刚刚进帐,便摘盔卸甲,脱了个光膀子,头顶竹杖,自伏其绑,在朱元璋君臣
的陪同下,找元帅请罪。他进寝帐一看,只见徐达仰卧床上,面如白纸。有不少医官,
守候床前。于皋见此情景,心里一阵难过,“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床前,口中叫道:
“元帅,你睁眼看看,不才我回来了!”
徐元帅恍恍惚惚听见耳边有人呼唤,强打精神,睁眼一看,见皇上和各路将军,都
围在身边;侧身一瞧,有一人跪在床前。仔细一瞅,原来是于皋。徐元帅见了于皋,心
头一冷,不由又紧闭了双目。
此时,就听于皋边哭边说道:“元帅,干错万错,都错在我的身上,我不该老惦记
着从前的旧恨,误会了您老人家,并且,又对您下了毒手。今天,我向您请罪来了,该
杀该剐,您随便处置,我于皋决无怨言。”
再看徐达。他听罢于皋这番言语,难过得涌出了热泪。他恨于皋,那是必然的。你
想,要不是于皋使用激将法,他儿子徐继祖能死到阵里?要不是于皋给他一刀,他能落
到这步田地?可是,他又见朱元璋和诸位英雄一同陪他前来,就料到是来替于皋求情。
倘若自己固执己见,势必有失自己的身份。再说,前敌战事,正在吃紧之时,若再与他
计较下去,岂不称了敌人的心愿?徐元帅思前想后,合计再三,最后,点了点头,说道:
“于将军,此事不全怪你,本帅也有不当之处。快快起来,回帐歇息去吧!”
于皋一听,喜出望外,说道:“多谢大帅。今后,纵然赴汤蹈火,也要报答您的赦
命之恩。”说罢,又磕了三个响头,而后站立床前。
这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朱元璋一看此情此景,心中特别高兴。他略思片刻,传下口旨:“于皋行凶,本来
罪不容赦。念其元帅开恩,免去死罪。不过活罪不免。现在,将于皋的官职一橹到底,
贬为平民。”
诸位,朱元璋为什么如此处置于皋呢?一来,安慰元帅徐达;二来,沙克亮到阵内
卧底,提的那是颗假脑袋呀!于皋若再公开露面,岂不泄露了机密?正好,利用这个机
会,让于皋化装成兵卒,在帐内躲藏。如此看来,朱元璋确实是足智多谋啊!
这场风波平息之后,一来为元帅徐达精心治伤,二来便专心致志地等待着沙克亮的
音信。
光阴似箭。明营全体将士,等啊,等啊,一直等了二十多天,沙达亮还是毫无音信。
只急得众将官团团乱转,抓耳挠腮。
朱元璋也坐不住了。他把军师刘伯温和满营众将召进帐中,议论军情。大家议论道:
难道说,沙克亮被人家识破了?不对,若被识破,为什么听不到半点儿风声?若说没被
识破,却为何又不回来送信儿呢?大家你言我语,莫衷一是。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应
派一武艺高强之人,偷偷进金龙搅尾阵内,探听消息。
朱元璋觉得有理,与刘伯温商量一番,便将令箭交给小矬子徐方。命他在一天之内,
将军情探回。
徐方得令,不敢怠慢。吃罢晚饭,背好铁棒槌,挎好百宝囊,辞别众人,忙奔大阵。
徐方走后,明营众将又在那里静等。但是,一天过去了,徐方也没有回来。众人不
由又议论道,徐方做事,一向十分精细,若没有特殊原因,决不会耽误时间。看来,准
是出事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呢?
朱元璋紧皱眉头,合计了片刻,突然对朱森朱永杰说道:“御弟,你再辛苦一趟吧!
进阵看看,那徐方和沙克亮究竟怎么样了。另外,对于怎样破阵,你也要把情况摸清。”
“遵旨。”
朱永杰心里特别高兴。为什么?这是皇上亲自传给自己的口旨,觉着光荣啊!到了
晚上,他周身上下更换了夜行衣靠,背插三皇宝剑,便起身告辞。
且不说朱元璋众人等候音信,单表朱森。他进过大阵,对里边的情况略知一二。只
见他往下一哈腰,施展夜行术,一溜小跑,就来到了南阵门跟前。
朱森略定心神,四外一看,左右无人。他还和前次一样,伸出手来,一点兽面,碰
动消息儿,“咯嘣”!阵门开放。紧接着,朱森“哧溜”一声,跃进阵门,伏卧在地。
他借月光仔细察看,见洞内不但空无一人,而且,一无鸡鸣,二无犬吠,黑咕隆咚,伸
手不见五指。朱森稳了稳心神,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飞步跑进大阵。
朱森一连进了八道阵门,一直来到了中央戊己土。
那位说:为什么朱森这么顺利呢?这与人多人少有关。如果朱元璋带着千军万马,
摇旗呐喊,前来打阵,那总会被元兵发觉。如今是一个人进阵,那可方便多了。尤其朱
森,他身轻如燕,有绝妙的轻功,当然不会被人发现。
朱森来到中央戊己土,但见这座中央将台,高有三丈,上面修着五色栏杆。将台中
央,是一座雄伟的帅府,两旁设有木梯,可通上下。
朱森看罢,一眨巴眼睛,心里说,嗯,这上边肯定有消息儿、埋伏。听我师父说过,
这座阵里,到处都设有翻板、转板、连环板,脏坑、净坑、梅花坑,还有什么冲天刀,
立天弩……若一步走错,就会粉身碎骨。啊呀,我可该怎么上去呢?他定睛一看,见将
台旁边有一根旗杆,足有十几丈高,上面挂着一盏灯笼。再一细瞧,哟!假于皋的人头,
正挂在那里。
看到这里,朱森心里说,噢,看来沙克亮准保没事了。要不,这颗人头能在这里吗?
可是那沙克亮在什么地方呢?
朱森略思片刻,疾步来到旗杆底下,仔细查看,见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便施展猴爬
杆的本领,“噌噌噌噌”一直爬到杆顶。他略定心神,居高临下,观看片刻,将身一飘,
“嗖”!跳到台上,“噌”!拧身飞上帅府的房顶。
朱森轻踏瓦垄,往下观看,见院外有巡逻的军兵,两个一对,来回游动。耳中更梆
阵响,令人可怖。
他呆了有半盏茶的工夫,忽听见有人喊:“大帅巡阵了!”
朱森一征,急忙往外边观瞧,但见对对红灯开道,前边走来一哨军兵,足有一百多
名。正中央有两个人,上首这位,身穿便装,腰佩宝剑。朱森一眼就看出来了,正是四
宝大将脱金龙;下首那位,头戴软包巾,身披团龙袍,腰束金带,也挎口宝剑。朱森见
了此人,不由眼睛一亮。怎么?原来正是到阵内卧底的沙克亮。
朱森一阵的高兴,心里说,他怎么穿上了这套衣裳?嗯,别问,他准是骗得了元将
的信任。
书中代言:沙克亮年轻有为,有勇有谋,胸怀锦绣,道道很多。他提着假于皋的脑
袋,进阵请降。凭着两排伶俐齿,三寸不烂舌,把元军哄了个团团乱转。大王胡尔卡金
见了于皋的人头,也未细看,当即就封了他个副阵主,让他协助脱金龙守阵。啊呀,这
真是天遂人愿哪!
书接前言。朱森定睛看着,就见脱金龙和沙克亮迈步走上帅台。亲兵打开大门,请
他二人进了帅府。紧接着,大厅里掌上了明灯,亲兵退出厅外。
朱森略停片刻,脚踏阴阳瓦,使了个珍珠倒卷帘的招数,点破窗棂纸,往厅内一瞧,
但见这屋内十分宽绰,正中央设有桌案,两边摆着椅子,靠墙立着不少铁柜。再一细瞧,
柜上还有标签,什么天字一号,地字二号,人字三号,才字四号……一个一个往下排列
着,约有二十几个,上边都上着象鼻子大锁。脱金龙居中而坐,沙克亮在一旁相陪,正
在谈论什么。看那样子,一定是重要军情。
朱森看罢,心说,要知心中事,但听背后言。待我听一听他们讲些什么,以便见机
行。
此时,就听沙克亮对脱金龙说道:“大帅,看来今晚又平安无事了。”
脱金龙摇摇头说:“不!两国交兵,瞬息万变。别看这阵儿鸦雀无声,说不定一会
儿就有人打阵。你我肩负重任,切不可麻痹大意。”
“是,卑职谨记。”
脱金龙又说道:“沙将军,你初来乍到,对阵里的奥妙,要尽快精通。倘若打起仗
来,本帅就要领兵带队,包打前敌。那时,这大阵就全交给你了。”
“元帅之言极是。不过,我初进大阵,两眼一抹黑,对阵里的布局,一窍不通。若
轻举妄动,只怕把事情弄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