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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纯看时,这猴子的确娴静优雅,仿佛小女孩一般可爱,便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弄到的,还能买得到吗?”
“一般是很难买到,我这可是费了老鼻子的功夫,托了一些顶好的朋友才弄到。”他说。随即话锋一转,又戏谑地开了一句玩笑:“按说应该还能买到。现在只要有钱,除了三条腿的毛驴买不到,别的什么不能买到?”
尤卫红开始暗恨这个小冤家怎么早不露面,晚不露面,偏偏在绳副省长和县的大小领导都走在一起的时候他露面!露面也就算了,也不知从哪儿弄了这么个小猴,聚集这么一大帮人,勾肩搭背,嬉笑玩耍,招摇过市,一副纨绔子弟的派头。尤卫红最忌讳最讨厌这种派势。
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止不住会把那猴连同柴棒一起给掀翻在地。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绳副省长不但没有小看、怪罪的意思,还高兴地跟他说起话来,问这问那。他也大方潇洒,对答如流,引得绳副省长不断地笑。领导开心,他也就放了心。这时听到这小冤家说什么“三条腿的毛驴买不到”的话,有些出格、失礼,便喝道:“立明,讲话客气、礼貌一些。这是绳省长。”
“我知道是绳伯伯。绳伯,您好。”他笔挺地站着给绳纯鞠一躬,同时握住他伸出来的手。
绳纯看看尤立明,又看看尤卫红:“他是你孩子?”
“不争气的东西,就会贪玩。”
“你看,绳伯!工作之余,玩玩别的东西,休息一下脑子,调剂一下生活,这是多好的休闲方式。博川地方小,县领导们忙得车轱辘似的转,像我爸,只顾工作,不知休息,活得太累、太辛苦。”尤立明一副淘气调皮的样子,语出惊人,观点极新,听的人都觉得新鲜。“玩狗、玩猴、玩鸟好不好?好,有百好而无一不好。爱护动物,跟动物交朋友,娱身娱心娱情娱性,这都是好。还有一大好,就是充分体现了我们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国家富强,人民生活美满幸福。想想看,饭都吃不饱,衣也穿不暖,哪个还有心思养猴养鸟?也养不起猴,养不起鸟。这是国富民富的标志,是富裕后的可喜现象。绳伯,你说我说的对吗?”
“是些新见解,不错。”绳纯含笑说,回头又对尤卫红道,“想不到你有这么大的一位公子,”接着问尤立明,“你怎么认得我?”
“我在省里听过你的报告。”
“是吗?什么时候?”
“去年,我和我妈一起去的。”
绳纯微微点头。他知道尤卫红的老婆高云在省档案局工作。
其实尤立明根本没听过他的报告,这是临时瞎编的,他有这个本事。这么一来,绳纯也更加随和起来,从尤立明手上拿过一瓣橘子,嘟着嘴唇,很熟练地吹起口哨。那小猴甚是警觉机灵,听见哨音,抓耳挠腮,两只小小的黄眼睛骨碌碌地东张西望,上下瞅着。对着绳纯,它那尖突的小嘴竟也鼓嘟起来,只是发不出尖亮的哨音。这又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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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猴案(3)
绳纯把橘瓣挂在细小的柴棒上,送到小猴跟前。小猴反应灵敏,出手快如闪电。然而绳纯的动作也快得难以置信,只见他手里的柴棒如同倏忽即逝的流星,又像翻滚旋转的飞虫,时上时下,时左时右,引得那小畜牲蹿来跳去,忙个不停,逗得在场的人连声喝彩,鼓掌,过路的人都驻足观看。
玩了一会儿,绳纯竖起他那肉棍似的食指,压在嘴上,做出禁声动作,叫猴安静。那猴也奇,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静了下来,坐在大柴棒上,眨巴着两只小眼看着他。他把橘瓣取下,放在摊开的手掌上,伸到猴跟前。尤卫红还来不及劝阻,那猴闪电似的从他手掌上抓去橘瓣,却没伤他丝毫。大家一片声地啧啧称奇,叹服。
“绳伯,怪不得你能当这么大的官,干什么都有两刷子。”尤立明得意非凡,嘴上没有封条,说话也就信口而出了,“我想,下届人大会,最好选你当总理,咱们国家就百业兴旺了。”
“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绳纯说着,可满眼扬笑,看来他内心还真高兴。
“这家伙挺聪明,”尤立明继续夸奖他的猴子,“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了不到两天,它就记住了。”
“呵,什么名字?”
“一点珠。”
“一点珠?不错,这名儿挺美的。”
“你试试。”尤立明怂恿地说。
“一点珠!一点珠!”绳纯连叫两声,那猴果然竖起耳朵,真像是知道在叫它似的。绳纯像逗幼儿似的逗着猴子:“你知道叫的是你?你是一点珠?真聪明,真乖……”接着他又由衷地赞叹:“这猴真不赖。”
时候不早,该进晚餐了,尤卫红请绳副省长回宾馆。绳纯答应着,行走几步,又回头看那猴子,似有恋恋不舍的意思。
尤立明似乎比猴子还机灵,两步跨到绳纯身边,仿佛要从身上割下一块肉似的发狠道:“绳伯,看你喜欢这猴,我也狠劲痛心一回把猴送给你,这猴就归你了。”
“不行,不行。”绳纯连忙推辞,“我岂能夺人之宠,从侄子手上拿东西。”
尤卫红听见绳纯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呼叫尤立明为“侄子”大为感动,这在相差悬殊的上下级之间是难得有、极少见的。这意味着他和副省长的关系更进了一层,有了一点亲密的成分,缩短了上百里的距离。于是他急忙表示认同,极力相劝:“既然孩子有这份心意,你就收下。侄子敬奉一点东西给自己的伯伯,理所当然,应该,应该。”
尤立明满脸诚挚,话语恳切:“绳伯,说心里话,要是别人想要我这猴,打死我,我也不给。绳伯不是外人,到博川来一次,实在难得。当侄子的没有好好款待,已是失礼。现在就让这小猴替我补上,算我孝敬你一回。”
绳纯看看猴子,亲切地拍着尤立明的臂膀,逗趣道:“你舍得?别回家偷偷哭鼻子!”
“哪能呢!”大家高兴地笑起来,似乎都在表示祝贺。
尤卫红说:“好了,立明,以后再买一只。”
“买?到哪儿去买?能买到这么珍贵的?”尤立明不无痛惜地回答,“以后再想弄到这样的恐怕不可能了。”
吴杰见尤家父子风光了这小半晌,在绳副省长面前出尽了风头,早已看不过去,便不客气地接过尤立明的话头,瞪着两只水牛眼:“这么个破猴,哪儿弄不到,还宝贝似的,说得那么玄乎!赶明儿我叫人弄一打也不难。”
尤立明不恼不怪、不尴不尬,反而高兴地笑道:“吴伯,你要能弄来一打,我就上北京开猴公司了。”
他等大家笑过之后,说:“不过有一条:要是猴公主的,什么猴丫头、猴保姆不行。”
吴杰问:“什么猴公主?你去九女山见过它爸——老猴王?”
“我倒没见过它爸,不过这有标志,喏。”他指着猴头眉心的那撮白毛,“就是这宝贝。要是没有这颗珍珠,那还有什么珍贵!一般的毛猴,别说弄一打,弄十打也不难,多的是。”
尤卫红站在一旁一言不发,面部保持一丝淡淡的微笑。听见儿子跟吴杰这顿小小的唇枪舌剑,心里好不喜欢。想道:这小子原来并不是胡混,倒也学了一点杂家名堂,临阵还能应付自如,有点口才。
吴杰还想说什么,邬林急忙抢上道:“对!这猴就珍贵在这撮白毛上,别的猴子还真没有。物稀为贵。好好好,进屋,进屋。餐厅都等我们好一会儿了。”他一阵吆喝,十分恭敬地请绳副省长入内。
尤立明领着两个抬猴的小青年跟随在最后。
安顿好绳副省长睡下,县领导一班人才松了一口气,各自回房安歇。邬林、尤卫红为了随叫随到,也是出于对省领导爱护、关心、尊重,都没有回家,就在绳纯住的套房左右,各开了一个单间。
尤卫红回到房间时,已是半夜一点。他看一眼摊开的毛毯、枕头,却不想立即钻进去躺下。他很兴奋,睡意全无。
他今天最开心的就是儿子尤立明将一只乖巧美丽的猴公主送给了绳纯。
那是猴公主。
不是猴公主,出身不高贵名门,不生活在锦衣玉食的猴宫里,它有那么好的身材?光滑如同绸缎一般的皮毛?那漂亮得如同仙子的小尖脸?头上能戴一颗纯白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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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猴案(4)
尤立明说它是猴公主,那就是猴公主,他深信不疑,百分之百的猴公主,这绝不是瞎编胡吹。
可吴杰就想否认,就不愿承认猴公主这一铁的事实。他尽量贬低猴公主的高贵价值,把它说得像集市上卖的猫呀狗呀一样的低贱,“随便能弄来一打”!这话多嚣张,多盛气凌人,多么不把珍贵的猴公主当一回事。
他为什么要这样?
该不是任有财跟他说了什么,他有意所为?怕他父子得宠于绳副省长,而对任有财要拿走博川的两大建设项目不利?任有财和冯大宣是铁哥们,冯大宣和吴杰又是老搭档,关系都非常密切。任有财要吴杰做什么,他不会不做的。这,他不得不小心提防。
他想起那会儿吴杰说话时的情绪非常激奋,几乎控制不住要站出来说话了。难道那是一种本能的意识?没想到儿子尤立明在这关键的时刻,竟能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很有胸怀,很有气度地用无可辩驳的有力事实,很客气又很礼貌地将吴杰驳了回去,驳得他无词可对。这是尤卫红最开心、最高兴的。这个混小子,书读不好,话倒会说。将门出虎子,不愧是他生的儿子。
尤卫红看看表,已经两点了,快睡吧,明天还有好多重要的工作要做。他担心绳纯要提任有财承包工程的问题。可不知为什么,绳纯却一字未露,就在他们汇报几个工程的发包设想和打算的时候,绳纯也没有片言只语提到任有财。难道任有财没有打通绳纯的关系?也许绳纯党性强,考虑周到,不愿在这类经济问题上给下级施加自己的影响?看来这两方面都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放心了许多,免去了许多担心和麻烦。现在至关重要的是顺顺当当地陪着绳副省长考察完毕,送他坐上火车回省城。本来小车队都安排好,绳纯忽然改变主意要坐火车,说京九线通车,他也该坐坐。所以临时又给他和他的随行人员都买了软卧车票。他又仔细地想了一遍明天各项事务的安排觉得都已妥帖,没有遗漏的事情。如果说还有什么要记挂的话,那就是明天一大早叮嘱尤立明弄个好一点的纸箱装上猴公主。在火车上,你还能抬着那么长大的柴棒走来走去?所以只能用纸箱,让猴公主委屈一点。到了省城,一切都好了。实际这件小事他也没有遗漏,已经叮嘱过尤立明,就怕他晚上跟什么人瞎混把这事给耽误了。所以还得催促着他。在整个工作程序安排中,这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又是比任何事都重要的大事。绳纯这么珍爱猴公主,不首先把它安置妥,副省长会放得下心,会旅途愉快、高兴得了?
尤卫红几天前就为送什么礼物给绳纯最合适伤透了脑筋,没想到这一只小猴解决了大问题,免去了他许多考虑。难得的是绳纯十分喜爱。俗话说,爱者便是金龙。不管是猴是狗是乌鸦还是喜鹊,主人爱者便成宝贝。奇就奇在巧合上,绳纯这么喜爱猴,而尤立明正巧不知从哪儿弄来这么一位猴公主,引得副省长喜欢得了不得,大有不忍舍弃抛离的意思。更巧的是,尤立明竟然顾大局,识大体,忍痛割爱,主动赠送,更更巧的是,尤立明怎么早不出来,晚不出来,恰好在那个点上,早一分钟,晚一分钟都有可能错过去了。错过去他还得为礼品伤脑筋,绳纯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高兴。他的心情也不会这么好、这么轻松……无巧不成书,这事都巧到一起了。他靠着床头,又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两口,烟雾在面前缭缭袅袅地升腾,觉得自己还应该为猴公主做点什么,以显示诚挚和重视。想到这,一个不祥的担忧钻进他的脑际:猴公主会不会在途中出事?抓破纸箱跑掉?或食物不洁,中毒死亡……这等等意外都有可能发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为了万无一失,确保不出问题,也是为了绳副省长的长久快乐,他不能只要尤立明找个纸箱装了猴公主完事,他必须亲自安排部署,营造一个安全可靠而又舒适的居室安置猴公主,欢欢喜喜、平平安安送它和绳副省长上车回省城。他考虑好这一切,便掐掉烟蒂,把毯子往身上一拉,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尤卫红估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