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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你的?”尤卫红甚为惊讶,觉得他真是气度不凡,竟拦住了这么大的一段河面作他的养鱼池。这比十里堡那些农户只用一个一个的水塘养鱼,不知强到哪儿去了。
“这没人偷吗?”
“河是大自然的河,水是大自然的水,人家拿一点也应该。”
尤卫红笑道:“你倒想得开,有些气度。有人偷过吗?”
“我没在意,好像没人偷。附近人家,谁想吃鱼,只管来抓;我都跟他们说了。那边村子有几户老人,我每月都给他们送去几条鱼。”
尤卫红点头,认为他这样做很对。
付小昂褪下短袖衫,脱了外裤,一头栽进水里。仿佛在跟鱼儿嬉戏,他抓一条,瞅瞅不理想,放了,又再抓一条。他的身子在水中也跟鱼儿一样灵活,翻滚腾挪,很是自如。那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得尤卫红都有点羡慕。
抓完鱼,他又在下游的一个丝网里捞出一些虾。那虾都不小,有一寸多长。尤卫红站在水边,想着他家前后那偌大的两个园子,看着这里网拦的一大段河面,估算他一年的收成,不禁问道:“付小昂,你怎么找到了河上河下这么大的一片好地方?是租用还是承包?”
“租用。”
“几年?”
“六十年。”
尤卫红都吃惊了:“这不等于卖给你了!租金多少?”
“前五年不给租金。从第六年开始,每年租金1000元。”
尤卫红大手一挥:“这不等于白给嘛!你太合算了。”
“你看到现在这个样子认为合算。可你想象不出四年前这是一片什么样子的荒滩。村、乡干部没有一个傻的。”付小昂的眼皮耷拉下来,仿佛对往日的苦难都不忍提起,害怕回想,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心酸胆寒……
西风阵阵,冷雨绵绵。
河岸衰草覆盖,那倒伏的泛黄的丝叶让人怜悯。河弯绝少人迹。不知是狐狸还是水獭,叼住一只鸭子,那鸭子双翅挣扎着拍打着水面,发出哀哀的可怜的求救声。那逃掉的几只窜入河中,惊慌地拍打着河水,发出高昂的嘎嘎声,仿佛在向同伴发出警报,相互呼唤。
自然界在自然地竞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河岸西边的荒滩上,有一个衣着单薄的青年在徘徊。空旷灰蒙的天宇下,万物潜迹,就只见他一个身影,四周是蛮荒一般的野地,没有一丁点儿生气和活力。他没有任何东西遮风避雨,任凭那寒冷的西风冻雨吹打袭击。他在那松散的布满沙砾卵石的地上走走停停。这是一片名符其实的荒滩,荒得连草都长得很少,只有生命力极强的一些马鞭草从很少的一点泥土中挣扎出来,艰难地爬伏在沙砾上。这是一片无人问津的地方。也只有这样没人要的不毛的地方,才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他这样想。雨打湿他的头发,打湿他的衣裳。他在那里游荡了很久,想了很久。然后他走进离荒滩足有五里的卫村,找到村长卫远强。
听了他的说明,卫远强以为他神经有毛病,不正常。
“你怕是鬼打昏了脑壳!那里要是能养鱼、种树,还轮得上你?养鱼?癞蛤蟆都活不了。种树?你栽几根草试试,瞅能不能活!”
“我晓得,好地方哪个也不会让出来。”
卫远强好心劝他:“你年轻,没经过事,那不是能养活人的地方。你别浪费时间,有力气干点别的什么不比在那儿白耽搁强。”
“我不会白耽搁,请你相信我。”
“相信你?嘴上没毛,做事不牢。”卫远强经不住他的磨缠,说,“我瞅你这人是个死鱼脑壳,好心劝你你不听,你硬要开发你去开发,好坏我不管,出了问题别来找我。”
付小昂不愿只凭村长的一句话就干,他要做得合理合法,有凭有据,坚持要跟乡政府签订租用合同,他跑到了离这里更远的卫冈乡。乡长卫玉琪见他这么年轻,说他是瞎胡闹,几次把他轰了出去,不予答理。可他坚持不懈,找卫玉琪十二次,说明情况,坚持要签租用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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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县长坐三轮(7)
经过这么多次的接触,卫玉琪开始发现,这小伙子提出租用那兔子都不拉屎的荒滩是有些冒失、荒唐,可听他说话办事,却有头脑,有见识,不似那种愣头青的盲干。付小昂反反复复地多次走卫村、上卫冈,多次进入卫远强、卫玉琪的家、办公室,却让卫玉琪的老叔卫长庚瞅见,也了解了他来的目的。别人无心,卫长庚却有意,相中了这个执着沉稳的小伙子。
一天夜里,他找到侄子乡长卫玉琪,开门见山地说:“你跟他讲,别去鼓捣那片死疙瘩荒滩。他不就是一个生病的娘没地方住,没个安稳的生活?我给他娘两间住房,她愿意跟我们一起吃,我家不怕多她一张嘴。她要自己开火做饭也行,随她的意。他也不用下地,帮我照看买卖,买一辆四轮小卡车,收购粮食、豆子、瓜果到河南贩卖,一年轻轻松松地挣几万元,不比他在沙石堆里抠吃的强个几百倍。”
卫玉琪没有弄清卫长庚的意思,说:“老叔,这么个无根无绊的小伙子,也能相信!”
卫长庚深思熟虑地点点头:“玉琪,我细瞅他好些日子了。他鼻梁方正,为人正直,不会搞歪门邪道。他眼睛黑亮有神,聪明,会想事情。他牙白嘴大,不会受穷,会有出息。他皮色略黑光亮,身体健康,能干,不怕吃苦。”
“老叔,你瞅他这么仔细,难道在给淑华妹妹相女婿?”
卫玉琪本是一句笑话,没想到正说中了卫长庚的心思,乐得他眯起眼睛直笑。他没有儿子,生了两个姑娘,大女儿已经出嫁,小女儿十九岁,夫妇俩都爱她,不肯把她嫁出去,只想找个好小伙子招赘入室。
“老叔,你还真有这个打算?”
卫长庚认真地点点头,作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卫玉琪问:“淑华同意?”
“她高兴着哪!”卫长庚又一次眯起眼睛笑了。
卫玉琪心说,这小伙子走了狗屎运,竟让老叔一家人相中了。卫长庚家道殷实富足,小伙子只须一个光人进门,别的什么也不用操心,当现成的女婿,做现成的新郎,掌管现成的店铺,当现成的少老板,真是从糠箩里跳进白米箩,从石窝里跳进了金窝。他说:“老叔,这事包在我身上。只要我跟他一说,他不喜欢得跳八尺高才怪哩。”
第二天,付小昂来了。卫玉琪乡长表现异常,不说话,只盯着他瞅个不停。心想,老叔看得准确,小伙子长得不赖,是有一股一般青年少有的一种气质和稳重。他问:“付小昂,你有对象吗?”
“我自己都没个着落,还谈什么对象。”“你想不想对象?”
“我现在只想养活我娘,有地方安身,填饱肚子。”
“这些都能满足你,你谈吗?”
“不谈。”付小昂连想也没想地回答。
卫玉琪瞅他一眼,心想:等会我把实情讲出来,看你谈不谈,只怕要追在我屁股后面求我帮忙说合了。
“实话告诉你,这是我堂妹,人也漂亮,家里条件好得很,一个大院,八间正房,就我老叔、婶婶和她三个人住,开了一家百货食品杂货店,一年四季坐店不出门都挣好几万元。你算是走了狗屎运,遇上这么个好主,多少人想攀我们这门亲,可我老叔都瞅不上,却偏偏……”他给付小昂的胸脯上亲切地捶了一拳,“你就等着过门享福就是了。”他见付小昂好像在考虑什么,便又将他娘的安置打算也详细地说了。
付小昂并没有像乡长预期的那样高兴得跳八尺高,只说:“我回去考虑。”
卫玉琪说:“你娘准会高兴。说不定听到这个好事,病都会好了。”
于丽珠开始还不相信,只是叹气:“我的儿,不是乡长逗你玩儿,拿你开心?我们上无片瓦,身无余粮、存款,还有我这么一个只能吃、不能干、病病歪歪的娘,哪家的闺女会瞅上你?就是闺女瞅上你,她的父母也不会干,哪个愿让闺女跟我们受苦?”她本来要说李海的,她都跟他好得那样子,还拜过天地祖宗,两人还在外面走了几天。可她父母始终不同意,就是嫌他家穷,还是把她嫁别人了。她怕提到李海,勾起儿子伤心,话到嘴边,咽下去了。
付小昂认真地说:“妈!是真的,不是闹着玩儿。卫乡长说,只要我们娘俩没意见,瞅好日子,我们就可以搬过去。”
“那就去呀!人家那么好的条件,闺女也长得不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去!去!去!”于丽珠确实高兴得不得了,蜡黄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些红晕。
“我不愿意!”付小昂沉闷地说。
于丽珠理解他的心境,便开导他:“我的儿,我晓得你和李海好,一时放不下她……
“妈,我不是因为李海。”
“难道这女子有残疾?”
“妈,你想到哪儿去了。她开着店,跑外进货,能干着哪。”
“人长得不好?”
“还行,个子高高的。”
“那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我生来的性格,不想傍着别人生活、发展,不愿给别人添烦恼、麻烦。我自己干,是好是坏,成功失败,都我一人顶着,不会连累别人。”
于丽珠觉得他这想法很对,自己苦,自己穷,不要拖累别人,影响别人。但想到他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单枪匹马地开拓一番事业,没有人支助提携,会是很困难的,说:“我的儿,你一人干好是好,那可会难得很,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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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县长坐三轮(8)
“我知道。”
于丽珠又有些担心:“你不答应婚事,乡长会不会生气,不把那地租给我们?”她没到荒滩上看过,还以为是什么好地哩。
第二天,付小昂把他的答复告诉乡长。卫玉琪盯着他的眼睛说:“这可是打着灯笼火把都难得找到的好事,你要仔细考虑清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你可别后悔。”
付小昂说:“我不后悔,我的路靠自己走。”
“那个荒滩会累断你的脊梁,累垮你的身子,还不一定有收益。你不担心、害怕?”
“我考虑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认准一个理,付出多少,就会有多少收获。”他十分坚定。
“初生之犊不怕虎,你别净往好的方面想。而且你还生在城里,从小没干过重活,不知干重体力活的劳累。我是开导你,怕你鸡飞蛋打,人累坏了,效益没有。你少吃少喝还好说一点,年轻,顶得住。你妈呢?她身体又不好,经得起折腾?你得多方面想想。”
卫玉琪确是好意。但他的决心已定,不愿更改,说:“卫乡长,我都想过了。我既下了决心要干,就是死也要死在那里,决不反悔。”
他的坚决、诚实,不趋安逸舒适,拣艰难的开拓路走的顽强精神感动了卫玉琪,他竟抓住他的臂膀,用劲地狠摇了几下:“我瞅你是准备找死。”接着又打他一拳,“签合同吧,你起草。”
卫玉琪给他纸笔。他当即就把租用合同写好。卫玉琪看了看,说:“不要免租金五年。我优惠你,前十年免收租金。”
“不,五年足够。”
卫玉琪再次睁大眼睛盯着他:“你有这么大的把握?是不是发现那荒滩下面有个金矿?”
他拿着乡政府盖好大印的合同,深深地对卫玉琪鞠躬:“我感谢乡长对我的理解、支持。”接着又鞠一躬,“我感激乡长的叔叔对我的器重、信赖。”接着还鞠一躬,“我感谢乡长的妹妹一片美意……你们都是好人好意,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
卫玉琪感动了,说:“有困难来找我。你什么时候觉得地不好,不愿干了,你就扔下,别有任何顾虑,啊!”
午餐极为丰盛,体现着主人的盛情和对客人的敬重。于丽珠看似不慌不忙,没有多大的一会儿工夫,一桌菜肴全部备好。
付小昂陪着尤卫红从河边回来,她已摆开桌椅,只等客人入席。她陆续上菜:清蒸甲鱼、生焯罗非鱼片、红烧黄鳝、青辣韭菜炒鲜虾。素菜、凉菜也有好几样。此外还有一碗用罗非鱼杂做的鲜汤。尤卫红以前竟没有吃过,汤味清香鲜美,实在不忍一口吞下。付小昂说:“外面吃罗非鱼,都把内脏扔了,其实这是很好的东西。”
尤卫红点头同意。那炒虾是典型的江南风味,尤卫红还是以前在家没有参加工作的时候母亲做给他吃过。这些年他也常常吃虾,可都不放配料,没有这炒虾的鲜嫩可口。
于丽珠谦恭地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