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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扒子街-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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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能行吗?

  伍春花眼角青紫,嘴唇浮肿,坐在墙边,虽不哭泣,样子却极为狼狈、可怜。杨树柏瞅着烦躁,便走了出来。

  付小昂在巷口等他,“我娘不放心,叫我接你回去。”

  杨树柏又回到付小昂家里。

  在这儿比在自己那个已经破裂、令人伤心的家好得多,眼不见,心不烦。不瞅那个负心的女人,不想那个乱伦的长辈,心里还好受一点。可要完全不想也是办不到的。

  好在于丽珠时常找些话跟他说,排遣他的郁闷。

  付小昂干什么都拉着他。

  白天忙忙碌碌,容易好过。可夜晚躺到床上,那些烦恼,伤心的事像蛰伏的虫子,又抬起头,纷纷爬进他的思想。

  杨放破例安排他到县交通队当副队长,不是看重他这个侄子,而是瞅上了伍春花,老杨家历年转业的人好几个,他们至今都在农村,没一个安排工作,惟独他例外,都恭贺他运气好,攀上了叔叔的重视、关爱。谁知他不是对他格外垂青,而是为了方便他自己,达到他的目的,满足他的淫欲。

  “婶子,我不该到博川来,不如在家当农民。我小昂兄弟就不错。”

  于丽珠扬扬手,“我小昂也是没有办法,逼得走这条路。上学,没有钱;找工作,没有关系。拿什么养活我们娘儿俩?只有靠自己的一身力气,找别人不愿干的苦活干,做别人嫌脏嫌累的事情做。”

  “他舒心、自由,不受踩不受压,不受别人使来唤去。就凭这点,也活得值。”

  付小昂笑道:“树柏哥,那我们两个对换。你来我这儿管理鱼场,我去交通队当副队长。”

  “换呀,不换都是……”他猛然想起家里闹出的丑事,那句“王八蛋”的话到了嘴边立刻又咽回去了。“你说着玩儿罢了,真跟你对换,你干?敞开心说,你干?”

  付小昂只笑不答。

  于丽珠却道:小昂单是为我,他也不愿离开这儿。我在这儿心气平和,没病没灾,比当县长还强。”

  “妈,你也说得太玄了,当县长多好,出门有小车,住的是楼房,天晴不晒,落雨不淋,别人都听他的,我比得上?”

  于丽珠也笑了,“那好,你明儿去当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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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不放过的恶人(8)     

  “县长是那么容易当的,想当就当?”付小昂见母亲高兴,也想逗得杨树柏高兴,话怎么好听就往哪儿说,自然也不当真。“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舍不得我的鱼、果对、鸡、鸭,我去当了县长,哪个来喂它们,管理它们!”

  杨树柏说:“你去当县长,我给你喂鱼管家,把婶子孝顺得好好的。你尽管放心去。婶子,我会比小昂待你还好。”他说得好像付小昂立刻就要上任去了似的那么认真,逗得于丽珠母子都笑了。

  “请问:这是付小昂的家吗?”

  一个高个子的女人出现在门外。她满脸淌汗,额发、鬓发都湿了,粘贴在脸上,衣服也被汗水湿透,粘贴在胸前。看得出她走了很远的路,裤腿、鞋面都落满了泥尘,还沾了两根发黄的草叶。

  她是方平。已经找了杨树柏三天。

  交通队说他另有任务,一星期都不回来。她好不容易找到他家。伍春花开始有些惊慌害怕,以为杨树柏告到法院,派人来调查了。后问明白不是这么回事,便说杨树柏回老家瞅父母去了。方平驱车到他父母家,仍不见杨树柏,又回来再问伍春花。这才告诉他可能在付小昂家。伍春花说什么也不愿领路带她上这儿。她只好一边走,一边问路,晒得她口干舌焦,汗水淋漓。她也顾不了这些,一个心思:非找到杨树柏不可。付小昂这里是荒滩开垦出来的,许多人还不知道,她一直问到西边的卫村,遇到一位村干部,晓得付小昂这个人,才告诉她确切的方向位置。千辛万苦,费尽周折,走了几乎二十来里地,累得不行,她才找到这里。

  于丽珠见她这副模样,很是同情,立刻让她进屋,递给她一把蒲扇,又倒了一大碗凉茶。

  方平也不客气,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尽茶水,道声“谢谢”,瞅着于丽珠:“你是付妈妈?”于丽珠翘了翘嘴角,表示她说得对。方平又回头打量两个男人。对赤脚健壮的小伙子说:“你是付小昂?”然后又盯住年龄稍长,不如付小昂英俊却也不讨厌的另一个说:“你是杨树柏?”

  付小昂笑起来:“你瞅,树柏哥,这位大姐一眼就瞅出我是卖苦力的土老百姓,你是吃皇粮的国家干部,这就瞅出你们的优越性了吧。”他接着问方平:“你买什么鱼?”

  方平问:“你这有鱼?”

  “没鱼,你找我干吗?”

  “我不找你。我找杨树柏。”

  杨树柏顿时脸红。于丽珠、付小昂都屏住声息。可她讲的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方平没有直接说出找杨树柏的目的,只从丁玉娥受伤,得不到及时妥善的治疗谈起,一直说到她儿子被关押,丈夫气成大病,全家几乎瘫痪窒息破碎,她语调柔和,充满同情,像在说一个感人的故事。谈到肇事车主,她语调激昂,富有鼓动意味,仿佛这个世界由他一人主宰,为所欲为,让听的人激动愤慨。

  “博川有这样可恶的人?”于丽珠忍不住问。

  不等方平回答,付小昂却说了。他天天上市场、宾馆、饭店,见的人多,知道的也多。“怎么没有?比他缺德的还有哩。要是没有这么一些人,我们国家早富强了。”他愤愤不平,回头问杨树柏:“树柏哥,这位大姐刚才讲的交通队,不就是你们队吗?哪个去调查的,怎么这么胆小,不讲原则,就把材料给秘了。”

  杨树柏正不知怎么回答。方平说:“不能怪这位调查员。他是具体执行人,得听领导的。我还听说他很有正义感,对这件事也有看法。只是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他没有办法。”

  于丽珠点点头:“是这样的,自古官官相护,拔出萝卜带出泥。说是为人民服务,你真有了冤枉,哪个为你说话,替你做主。”

  “还是有讲理的地方。法律会公正对待,主持正义。”方平说。

  “法律主持正义,那举报人改口不举报,交通队调查的原始材料不拿出来,无凭无据,法院也奈他不何。我瞅这女工一家没救了。”

  方平望着激愤不平的付小昂,不动声色地说,“你说得太对了。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都眼睁睁地看着受害人受委屈,肇事车主逍遥法外,正义得不到伸张,人的尊严得不到维护,只有干生气、空焦急,说一些激烈的话,不起任何作用。对吗?”

  “对。”付小昂说,“这些人真叫你没有办法,那么顾财惜命,没有坚持真理,维护正义的勇气。我要是见证人,刀架脖子上也不怕。”

  方平优雅、舒坦地笑了,“小伙子,社会上的人要是都有你这么正直公道,那我的工作要好做多了。”

  杨树柏问道:“你是……”

  “我是律师。”方平坦诚地说,“丁玉娥准备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这是明智的选择。”

  杨树柏说:“万一法院偏袒他?”

  “完全可能。”方平知道杨树柏这个担心是有根据的,“法院可能偏袒他,但法律绝不会偏袒他。博川法院可能偏袒他,但地区、省法院就不一定偏袒了。再说,法院要偏袒必须有正当的理由,有充足的法律依据,或者证据不足,或者事实有出入。所以关键的一环,就是要找到证据,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死这一事实,让他没有反驳、滑脱的余地。”

  方平的两眼一直盯着杨树柏。那眼里流露的除了正义、责任,还有对他的信赖,甚至依托。仿佛在说:“杨副队长,我不相信你会忍心看着丁玉娥受苦受屈不管,你也是个血性的汉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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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不放过的恶人(9)     

  杨树柏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明天到交通队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方平跨步上前,热烈地握住杨树柏的手:“谢谢。我谢谢你。我代表丁玉娥一家谢谢你。你救了他们一家人啊!”

  杨树柏舒坦、惬意地笑了。自到交通队工作以来,他第一次不受任何人指挥,自己做主,做了一件他曾经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妻子的不贞,杨放的淫乱,见鬼去吧,社会的污臭,统统在扫荡之列!他想到一个问题,对方平说:“有一个人,你如能找到他,就能把这一切证死。我手里的材料还没到这一步。”

  “谁?”方平很感兴趣,“他是什么人,在博川吗?”

  杨树柏没有回答。于丽珠端出一盆切好的西瓜招待方平。

  “树柏、小昂,陪女律师吃。”她挑了一块又大又好的,亲切地塞在方平手上,“不瞒你说,我这辈子连男律师都没见过,更不要说女律师了。这回也算开了眼界,见了世面。”

  付小昂叫起来:“妈,你做好事。我们千万别见律师,那都没有好事!”

  大家看着方平,都笑了。方平也笑了。

  牛凯住院一星期,尤立明没去瞅过他一次。

  他倒天天盼着他去。

  不是要他看望、慰问、送营养品,而是想跟他聊聊。

  他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事业、爱情、理想、人生。平时没伤没痛的,天天见面,倒没什么话好说。现在受伤住院,倒想起好多的话想跟他说。他也想开办一家公司,搞人才交流、职业中介服务。尤立明答应替他联系工作,联系了差不多一年也没个着落,不但他父母焦急,他心里也暗暗焦急。光阴如金,岂能这么无所事事地整天瞎混。不如自谋出路,自己撑起一摊。这需要资金启动投入。尤立明有钱,他投资十万元应该不成问题。找工作要接收单位的人点头。这投资只要尤立明同意就行了。他觉得,他对尤立明是够朋友的,什么事都愿意替他干,甚至包括上街“钓鱼”——找女人。尤立明也把他当做好朋友。他不敢对别人说的话,不好意思说的话,都敢跟他说,对他敞开隐私,而且大部分都是羞于启齿的他和女人方面的事。这就足以证明他把他当成至交知心。他这次被打破脑袋也是为他办事代他受过。不是他要他第二天天见亮就把车开到汝山,他怎么会夜里十一点钟去开车,为的是把车放到自家门口,清旱起来好赶路,免得被人发现。

  伤口拆了线,脑袋上还贴着白纱布,他就跑到公司找尤立明。谁知尤立明并不高兴,说:“你怎么跑这儿来?”

  他笑嘻嘻的,“好久没见,我想你哩。”

  “你又不是女的,想我有什么用。”尤立明话语里没有阔别后的激情,倒冒着三分凉气。

  牛凯兴致极高,仍是满腔热情:“我呆在医院没一点儿意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尤立明斜瞟他一眼:“你也忒没出息。那么些护士干吗使?还嫌没人说话!”

  牛凯说:“你去就好。我跟她们没话说。”

  “现成的话多的是,只怪你脑子太死。”

  “我只想你去,你却不去,在家干吗呢?”

  “在家干吗?我的事还少得了!”他的手在空中画了一圈,“你也不想想,我能去吗?好去吗?人家正找不着我。这下好了,我往你那儿一走,人家马上就猜出我是哪个,这不自己绑起来送到人家的菜板上给人去宰杀。你有这么‘聪明’,我可没有这么‘聪明’!”

  牛凯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去医院瞅他,原来他怕沾边,受牵连。然而这本来就是你的事,跟我无关。你倒躺在后面平安无事,把我推到前边挨打受罚,你确实够聪明!

  尤立明指着他头上敷着的白纱布问:“你这副伤兵样子不要到处乱走,人家一瞅就晓得是跟人打架打的,对你会有什么好印象!”

  牛凯说:“我哪儿也没去,就到你这儿……”

  “我这儿更不能来!”尤立明提高声音说,“你别再给我惹事,把那伙小流氓引到我公司来,他们本来还不晓得0718号车是哪个单位的!”

  牛凯头上好像浇了一盆冷水:事情完全倒了个过,他倒成了招惹是非的主,都是他的不是了。心里有这个想法,但他不计较他,原谅了他。他了解他好指责别人,有事总说别人不对,从不检查自己的过失。牛凯说:“那些人不是叫你给抓起来了,还能引哪个到这儿来。”

  “你怎么这么说话,牛凯!”尤立明几乎跳了起来,“亏你还是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我把他们抓起来?我能抓哪个?那是公安局的事。这点常识你都不晓得!”

  牛凯自尊心受到伤害,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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