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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一切都很充足。我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席晓星的两道眼光像锥子似的尖锐:“你是害怕我有所求?”
“不全是。”尤卫红坦率地回答,“我觉得,我目前还不具备收藏这样珍贵字联的条件。”
席晓星紧接着问:“你以为不收我送的东西,我就不求你了?”
尤卫红感到这女子极有心计,思路敏捷,谈锋尖锐,有胆有识。他说:“我不愿要你破费。金钱是有用的,应该用在需要用它的地方。”席晓星又要张口说话,他用手势制止了她,“我知道你要求我的事,让我出面,帮助你完成全部广告征订,帮助你收回全部广告费用。是这样的吗?”
“尤县长机智过人,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席晓星衷心地赞颂。
“你帮助博川包装,动了不少脑筋,做了大量的工作,我作为县长该感激你,需要帮助你的时候也一定会帮助你。”
席晓星有些感动,觉得尤卫红虽然原则性很强,却也通情达理,说出的话很是中听。
“但整个广告的布局安排,广告价格我想跟你具体商量,作一些调整。”
席晓星敏感到他已触及了问题的核心,而且作了充分的准备。
尤卫红说:“席总,我们不要忽略一个事实:博川不是富裕县。”
席晓星觉得逮住了把柄,急忙说:“尤县长刚才帮助养鱼专业户,一张口就是两百万元,还是有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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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亮底(12)
“这就等于一个家庭,先要安排足够的生产、生活资金,然后才能考虑盖房、装修。首先把钱花到装修房屋上,不发展生产,这个家能富裕起来?席总,你可不能把生产资金和消费开支混同起来。刚才那个养鱼专业户,我贷给他两百万元,他在三五年内有可能给博川增加产值两千万元、四千万元。你的广告包装拿走一百万元,博川的整个财政就少了一百万元,永远不能再增加,而且每年还要花钱维修。他那是生产,是发展。你这是消费、消耗。等于我给一只母鸡让他抱回去孵小鸡,将来会孵出很多小鸡。而给你一只母鸡,你拿回去吃了,再也没有鸡回来。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尤卫红说了这一番道理,最后总结似的说:“所以在消费这方面,我向来是看菜吃饭、量体裁衣,不打肿脸充胖子。”
“这是包装市容,美化公共场所,改变博川面貌,营造商业投资环境,也是一种发展,跟个人消费绝对不一样。”席晓星企图说服尤卫红。
尤卫红并不反对她的说法。“正是基于你说的这些原因,我们才同意你的方案。最近我和建委、工商局、物价局的几个同志,晚上在解放路、中山路来回走了几趟,连续三个晚上讨论这个问题。具体细节,刘秘书跟你详谈。我告诉你我们的整体决定:一、解放路街道较窄,决定拆除护栏,取消护栏广告。”席晓星像被蛇咬了似的惊叫一声。尤卫红紧接着说:“已做好的护栏广告全部转移到中山路,不让你承受一丝一毫的损失。二、立柱广告之间的距离拉开至十米。解放路八百米长,有八十个立柱广告牌足够,多余的也转移到中山路。跨街大灯箱只留南、北街口的各一个,其余的几个也转移到中山路。三、今后征订广告绝不搞行政命令,不由县政府分配,完全采取自觉自愿,谁要做广告,直接找你席总,跟你们签订合同,县政府概不介入。四、价格问题,原来已做的广告,就按你原定的价格不变,该收费的继续收费。以后再做广告,必须按质论价,物价局有具体测算。五、请你立刻安排广告迁移安装工作,我们希望能在十一月底全部完成。我派市政工程队协助你,妥善安排一下,把解放路多余的广告移到中山路,稍微拉开一些距离,护栏广告与立柱广告交错搭配,这样完全可以把中山路包装起来,亮堂起来。没有原来的稠密,效果还好多了。按解放路原来的搞法,太稠密。席总不信,你自己去体验一下,谁能一步一回头地来看广告,那多累眼睛,也容易出交通事故。走到这灯河中,好像进了个大烤箱,谁受得了!这样移开安装,拉开距离,又美观又有效果,太好不过了。”
尤卫红这五条决定,如同五根大棒,一棒棒地敲打着席晓星的脑子,敲打着她的心房。
她离开县政府,直奔尤立明的公司办公室。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她倒在沙发上,几乎要哭出声来,也顾不得矫饰,失态了。
尤立明自从知道还有一个生母,头上仿佛覆盖着一团乌云,心情抑郁,失去了平日的潇洒调侃。他望着席晓星,仿佛有一点同病相怜似的悲哀。问:“你怎么了?”
“你去问你爸。我没想到你爸这么不近人情,不顾我可以,怎么连你也不顾!”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
席晓星凄怆地告诉他县里的五条决定,“这不是全完了?我栽在博川,彻底地栽了!”
尤立明很体贴地扶起她的身子,表现出少有的体贴温柔,瞅着她的眼睛:“你不会完。这样做也好。”
“还好,好在哪里?”
“好在我们不要再为收钱的事整天跟下面干仗。”
她一把推开他:“原来你图省事,你们父子俩商量着害我。”
“我敢赌咒发誓……我比你更惨……”
席晓星想不出他会有什么事,“你别装出这副可怜的样子。要是你还有点良心,把我当成你的爱人,你现在就去找你爸,让他撤销那些要人命的决定。”
尤立明说:“你不知道我爸的牌气,他定下的事,尤其是公事,哪个去说也不行。我已经挨过他好几顿克了。”
“不行?就不认他这个老子,跟他脱离父子关系。”席晓星威逼地圆竖两眼。“看他要儿子,还是要原则!”
这话似乎刺痛了他的心事,他难过地垂头丧气地坐到一边。
“你害怕?怕他不要你?”她见尤立明那表情不单是无奈,还有可怜,她竟忍不住哭了。
尤立明抚摸着她的肩背,安慰道:“晓星,你不必太难过,别哭坏眼睛,那会显老,不好看。”
席晓星嘤嘤地哭道:“我现在都不想活了,还怕老,不好看!”
“不要这样。我们还年轻,挣钱的机会有的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博川不行,还有汝山、徐州、南京、上海。我正在考虑是不是早点回省城,不在博川苦撑苦熬了。我已经厌倦这个地方,不想呆下去了。”
席晓星说:“你只想到自己。你妈在省里,到处有关系,你回省里有依有靠,就不想想我。”
“我有依有靠,难道还会把你撂在一边。”尤立明拉住她的手,“你的家在上海。要不你带我回上海、汝山?”
席晓星痛心地想:你的家在省城真实可靠,我的家在上海,那是子虚乌有,是用来骗人的啊!我如果在上海真有一个家,在汝山真有那么一座别墅,我才不到博川来做这种事呢!但谎还得继续说:“我在博川弄得这么没有成效,哪里还有脸回去见阿爸、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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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亮底(13)
“晓星,你这说法不对。半年多的时间,你完成了五百万元的工程,利润至少在二百五十万元以上,甚至有可能达到三百万元。干一个工程,半年时间就能挣到这么多的钱,还说没有成效?我说你的成效是太大了。县里决定的那五条中有一条决定原来已经做完的广告价格不变,我认为,这是县里对你的尊重和爱护,同时也考虑到让你获利,挣到相当数量的钱。晓星,你应该想到这是县里对你的宽厚、优惠。按照你原来计划的两千万,那是多了一点,有些不符合实际,再怎么努力,你就是拿着手枪去逼迫人家也完不成。我说的虚不虚?如果这样你爸还不满意,硬要你拿回去两千万元,那你爸眼里只有钱,没有你这个女儿了!”
尤立明说的无疑都是事实。但他哪里知道,她要面对的不是亲生亲情的父亲,而是贪得无厌而又手段阴险的老板!
“立明,我也知道,尤县长是好人,你爸是好心,没有做绝,保护了已挣的利润,可是,可是……”她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来,又哭了。
解放路的广告灯箱拆卸得七零八落,满街狼藉,中山路的广告灯箱没有安装一个。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11月中旬。12月1日博川市人民代表大会召开。这是博川市升市后的第一次人大会,省领导将亲临指导,各兄弟县市的代表也来庆贺。这是博川的喜事,博川的节日。
席晓星遁踪敛迹,不知去向。只有向前在照顾现场,工程进展很慢。
县领导几乎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再也无暇顾及路边的广告灯箱。尤卫红更是比谁都忙,连理发的时间都没有。
星期五地区政协主席冯大宣突然来到博川。他曾担任过博川县的县长,是尤卫红的前任。县政协的人忙于接待自不必说,邬林、尤卫红等主要领导,也不能不作礼节性的拜访。尤卫红当天来不及看望他,直到星期六下午,他才挤出时间到博川宾馆二楼的套房拜访他。
冯大宣首先祝贺他就要荣升市长,接着关心地询问升市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特别提到博川的公路和市容包装两大问题。听完尤卫红的介绍,冯大宣严肃地说:“老尤,问题严重呀!公路至关重要,市容包装也至关重要。那一天省领导要来,地区和各兄弟县市的头头脑脑也会来,你还让他们挤在一条破破烂烂,没有修完的公路上?你还让博川黑不溜秋,一副‘旧社会’的面孔?这会让省领导怎么想,怎么评价你的政绩?这可是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大意失荆州啊!”他在“失荆州”三字上特别加重分量,仿佛就在明白警告他:你不要大意丢了市长的头衔!接着他又极关心极亲切地拍着尤卫红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尤,我劝你别死心眼儿,不要一条道走到黑,不就是多花几个钱嘛!这又不要你自己掏腰包,你抠得那么紧干什么?我盖这个宾馆,县里财政多紧张,好多人都害怕,不敢。我一句话:盖。怎么样?要不是我坚持拍板,博川恐怕现在还没有这么一座像样的宾馆。什么事干了就干了。钱可以压缩别的开支,从别的项目上挤出来,先装扮好脸面,过了这一关再说。”
“过了这一关再说?”尤卫红可以这样做,做完了还会好评如潮。压缩别的开支,抽出生产发展资金,挪用其他专项基金。他也可以这么做,并且不会遭到反对、指责。一两年之间,他往省里一调,屁股一拍走了。博川没有脱贫,没有小康,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他仍然是人们心目中有魄力的好领导,然而责任感、理智、道德、良心都不容许他这么做。他不能不对党负责任,不能不对博川的百姓负责任。他不能丧失理智、道德,昧着良心,为了自己的荣升而做损害国家利益的事。他认为,他的晋升是他多年的努力工作换取得来的,是上级党组织和同事们及群众对他业绩的认可。而不是什么人的恩赐,不是做几件表面功夫的事暂时博取人的欢心从而达到升级的目的。如果这样的话,他认为这是自己对自己的否定,自己对自己的侮辱。那是投机分子干的事。他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脚踏实地地工作,为什么要做出表面的政绩给人看,而忽视这政绩后面的巨大国家财产的流失?公路要修好,博川要美化。但绝不能以此为要挟,逼迫他就范,再多花国家的一两千万元的宝贵资金。他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约见路桥公司的杨代齐和晨光公司的席晓星。
星期一,八点钟,刘康就把三楼小会议室整理好。尤卫红告诉刘康,别人来找一律挡驾,他要集中力量和两家公司的负责人解决好两个工程问题。他等待的两人并没有来,来的却是任有财。他极为惊异,心里还暗暗埋怨刘康怎么没有把他挡住。
任有财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西服革履,非常热情地握住尤卫红的手:“老朋友,我们又会面了。”
尤卫红客套地应付了一句。任有财掏出大中华香烟,先敬一支给尤卫红,然后自己也叼上一根,靠在椅子上,架起二郎腿,悠闲地吐着烟卷。尤卫红只想快点打发他离开,便说:“你这次回博川是路过还是有什么事要办?”
任有财轻松地吐出一串烟圈:“县大老爷召见,我小民怎敢不来!”
尤卫红有些发蒙,睁大疑问的眼睛,只以为听错了他话里的意思。
“尤县长不是要见两家公司的负责人?我就是。我是他们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