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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急时刻,邓九郎匆匆回头,在看到那列银甲卫急冲入人群,赶向队伍后列寻向柳婧时,他放松地回过了头。
一切如银甲卫们所料,这正前方的火焰,还真不那么凶猛,再加上他们跨下的坐骑着实神骏通人性,这一番急冲,还真冲他们冲出了树林!
一回到空旷地带,邓九郎便黑了脸,他沉声喝道:“不对!刺客只是纵火,人数却不多,我们杀回去!”
“是!”
天空,渐渐黑暗了。
站在东南道上,吴叔几人急急策马迎上柳婧,朝着那火光冲天的树林看了一眼后,一人叫道:“火快熄了!”
说罢,他们齐刷刷看向柳婧。
昏暗的夜色中,柳婧没有理会他们的眼神,她只是沉声说道:“很快就会下雨,我们马上动身,我们的行踪也会被雨水冲洗得一干二净!走!”
“是。”
五人策马急驰起来。
于奔驰中,吴叔怜惜地看着伏在马背上起伏不定的柳婧,叹道:“大郎为什么不让我们把马车也带出来?要是坐上马车,大郎也不必这么辛苦赶路。”
在吴叔以为柳婧不会回答时,黑暗中,她的声音淡淡地传了来,“马车留在那,是取信于邓九郎他空负阎王之名,居然被屑小暗算,连自己的身边人也给掳了去,这等奇耻大辱会把他牵在此地,定要查个水漏石出。这样,也就利于我们逃走了。”
吴叔几人闻言,不由相互看了一眼。
又过了一会,吴叔忍不住一边奔驰一边问道:“大郎,今晚这个计策,是你出的?”
刚刚浮现天际的,娥眉月的淡淡莹光下,柳婧双眼微敛,她低声说道:“不是,我只是将计就计。”
邓九郎入诸方城时,被官吏们跪拜着大礼相迎,本是被人教唆。教唆之人本没有查出,不过柳婧在一次似是无意的暗示后,那前途尽毁的沈信终是把消息泄露了,他令得诸方城的地下豪强以为邓阎王怀疑到了自身这些人中,确实有嫌犯,可另一部份,也是清白之人。只是这所谓的地下豪强,他们便是清白又能清白到nǎ里去?他们身上犯的血案,那是经不起任何一个人的调查。所以,在知道自己被邓阎王盯上后。在调查了邓阎王的恶名后,他们决定梃而走险行刺客一事。
柳婧在调查了一路的地形后,确定那些刺客会在这片树林动手,最迟,也是今晚扎营时。毕竟到了明天,就要进入荆州地带,到时会有荆州官兵接应,再要行刺又不那么容易了。所以,她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在她以为的关健时刻离开邓九郎的视野就行了。
而且。客观来说。刺客的这个计策,只是胜在出奇不意,因时间太紧,真正做得并不周全。动用的人也绝对不多。因为一旦多了就有可能泄露。毕竟他们动手的对象是第一权贵南阳邓九。相信有很多人会乐意用这个秘密换取南阳邓氏的好处。
因为不周全和人不多,邓九郎只要冲出包围,马上就可以反擒住那些人。而整个队伍惊魂初定后。也肯定损失不大,只要雨下得及时,更可能没啥损失不过那一些,都与柳婧无关了。
一行人在黑暗中,朝着东南道急驰而去。
柳婧的算计很准,很快的,雨滴应期而来。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绵绵而下,众人被淋湿了一身的同时,这一路留下的痕迹,也被雨水冲了去,身后的那片燃烧着的树林,更是火焰全熄。
这一晚,雨没有停,他们也没有休息。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睛天,众人在清晨时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在柳婧的强行要求下梳洗过后,一夜没睡的几人又上路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就没有显得那么匆忙狼狈,因为衣冠整齐,偶尔遇到几支队伍,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如此又急行了一天后,柳婧看着前方出现在小镇,哑声说道:“行了,应该没事了,今晚就在这里落宿吧。”
“好的大郎。”
小镇不大,于荆豫边界,这里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地方,柳婧不想惊动他人,压了压斗笠,一入镇中便择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
当她沐浴更衣,坐在月光下静静地发着呆时,吴叔悄然而来。
吴叔来到柳婧身后,现在是炎热时节,晚间这个没人的时候,柳婧穿得单薄,那双如玉纤足上的锁心圈,也在月色下金光灿烂。
吴叔看了那锁心圈一眼后,忍不住小声问道:“大郎,你这是何必?”
他不明白柳婧为什么要跑她明明知道,就算她跑了,她的家人也在邓九郎手中,还有,她的足上都被邓九郎套了锁心圈,她这样跑,能跑到nǎ里去?
在吴叔的疑惑中,柳婧缓缓转头。
月色下,她的双眼熠熠生辉。
明亮的双眸定定地盯了吴叔一会后,柳婧缓缓站起。
她目视着前方,慢慢说道:“叔,你知道么?邓九郎之所以想锁住我便锁住我,想威胁我父母便威胁我父母,是因为我无权无势无财无人,他怎么对我,都毫无顾及!”
月色下,她慢慢垂下眸来。
看着自己在银色月光中莹白的纤足,柳婧轻轻说道:“所以,我要离开他。”
吴叔还是听不明白,他傻傻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见柳婧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他忍不住又问道:“那大郎,我们这里往nǎ里去?”
“扬州。”
“回阳河吗?”
“不。”柳婧转头看向吴叔,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轻轻一笑,说道:“邓九郎不是给了我一盒子的契书吗?有所谓天授而不取,反受其祸我现在就是趁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先去把那些财产变卖了,这样,我以后要做什么,就有了足够多的资本了!”
吴叔的脸色却是一变,他期期诶诶地说道:“可是,可是今晚大郎的计策,不是令得九郎以为你已生了变故了吗?你这样一露面,岂不是告诉他,一切都是你的主意?还有,他那么有权有势的人,他的东西也不好收吧?”
面对吴叔的疑问,柳婧却是微微笑道:“邓才郎是个极聪明的人,今晚之事最多只能瞒过他半个月,他迟早会知道我算计了他至于那些房产店铺,我收了他的,也会加倍还与他。”
说到这里,柳婧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扬州方向,想着那一盒子厚厚的契书所代表的财富,想着那天大地大的逍遥自在145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扬州柳白衣
又是一年重阳日。
九月的扬州历阳,菊花如霜,秋风凛冽,一阵寒风席卷而来,便扬起大片大片的树叶,挥挥洒洒间,令得天地间都添了层暮色。
在这么个大好的晴日,历阳码头上,十几个浪荡子正在组织着那些纤夫把货船拉上岸,密密麻麻挤了一码头的货物,更是有数百个光着上身,汗流浃背的壮汉在搬运着。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朝河中瞅了一眼,突然高兴地跳了起来,“头儿头儿,快看快看,公子哥的船回来了!”
公子的船回来了?
这话一出,码头上便是一片沸腾。看到众浪荡子都停下了手头的活计,一个个只会对着船中咧着大板牙傻笑,一个骑着马的游侠儿怒道:“都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干活?”
听到他的怒吼,那率先叫唤的少年马上嬉皮笑脸地叫道:“夏大哥生气做甚?这不是公子回来了,大伙都乐呵着吗?”
公子这称呼一出,码头上又是一阵欢喜。
自古以来,诸侯之子称公子,当今之世,敢称公子的,都是皇子皇孙,可整个扬州荆州蜀州,所以沿长江一道的人都知道,这世间除了那些皇子皇孙外,还有一个‘公子’。
这位公子无人知道名姓,因其喜穿白衣,世人便叫他‘白衣公子。’又因这白衣两字,本来就含着庶民的意思,所以这白衣公子的称号被人叫起来后,倒没有犯得这扬州诸国的真正的龙子龙孙们的忌讳。
想这白衣公子,他崛起于长河道,也不过年半之功。可他却有通天之能,不但这天下间发生的大小诸事都逃不了他的耳目,便是他名下的财富,也是数不胜数,更重要的是,他在官府上也有人。如前阵子,有个鄱阳郡的郡守不知怎么地看他不顺眼,派人来捉拿他,结果人家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最后不但没有被拿下,还成了那鄱阳郡守的座上宾。
这事当时是悬乎,不过后来流露出的一些谣言可以看来,这位白衣公子似乎是皇后的人,自陛下去年年底病重以来,皇后身为妇人,却母鸡司晨全面接管朝政,本是备受天下儒生非议的。可在这扬州荆州之地,皇后的名声却是水涨船高,庶民纷纷称赞其德,而这种异样的背后便有那白衣公子的影子。
望着前方挥舞着手欢呼的码头民众,一个老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大步走到一个舱房外,高声说道:“大郎,我们到码头了。”
“恩。”舱房中传来一个宁静优雅,清彻动听的声音,“准备一下吧。”
“是。”那老者应过之后又笑道:“大郎,那些码头上的人见到我们的船在欢呼呢。”
舱中人没有回话。
这时,一个身材瘦高的儒生大步走来,他走到舱门外,高声禀道:“公子,刚才得到消息,皇后娘娘前阵子派人来到扬州,说是为见公子而来。”
顿了顿后,那儒生又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皇后娘娘这是想召你入宫晋见,重用于你。”
“恩。”
“那公子的意思是?”
“暂且不理!”
那儒生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公子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他楞了楞后叫道:“为何?”问出后,他又觉得失礼,连忙作了一揖,朗声道:“这一年来,公子几次力挽危澜,便是上一次西南那场疫症,要不是公子出钱出力四处周旋,也早成大祸,直是坐实了皇后娘娘的‘母鸡司晨,天降灾祸’的名头。公子立下如此大功,为何不与皇后一见?”
舱房中,公子传出来的声音很清很平和,“现在还不是时机!”
那儒生明白了,自家公子定然是还有安排,当下大声应道:“是。”
同一时间,洛阳宫城。
这几天的洛阳城,有一种反常的宁静。伴随着这种宁静的,却是那纷至沓来,不停地涌向宫城的马车。
此刻也是,五六十辆马车安静地行走在街道中,而这些马车,都是车帘大开,露出里面一个个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儒生。
不止是马车中,便是街道上也是如此,一个个高冠博带的儒生表情严肃地穿行其中,凡他们经过的地方,一众洛阳百姓也好,权贵也好,都退得远远的。
于这种异常的安静中,从一个巷子里驶出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旁伴着几个骑士,这些人刚一出来,便有一队儒生结伴而来,不由自主的,他们齐刷刷向后避去。
可饶是如此,那些儒生也仿佛看清了他们马车上的标志,一个个转过头盯来。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此时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凛然高岸,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直往无前。这样的人,端端是眼神如刀!便是以那马车中人之贵,也忍不住再避了避。
众骑士也是,他们齐刷刷退到一侧一言不发,直到那列儒生走过去后,一个骑士才咬牙切齿地低喝道:“我们都退到这里了!大人!我们都退到这里了!这些儒生还目咄咄视我,几乎把我们当成了奸邪!我邓氏一族,什么时候竟要忍让到如此地步?”
马车中,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声音传来,“好了,这又不是今日才如此,气恼何用?”喝过众人后,他低声问道:“阿擎不是说回程了吗?什么时候抵达?”
一个骑士策马近前,恭敬地行礼道:“回大人的话,郎君回程之时,便是今明两日。”这个骑士的声音颇为熟悉,赫然便是地五。
马车中人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亲姐这阵子,实在太难熬了”
他这话一出,四下有点安静。过了一会,马车中人喝道:“走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进宫吧。”
“是。”
此时的宫门里外,高冠博带的儒士络绎不绝,这些儒士组成的人流,如潮水而来,而杂在这些儒士群中的几辆朝官的马车,直如青色海浪中的小舟,摇摇晃晃间,随时有颠覆之险。
不过,不管是谁,这时都很安静,非常的安静。直到这股人流涌入宫门,来到了巍峨旷远的宫城处,来到南宫议事殿外。
地五伴在邓骘身侧,混在这股青色的儒生人流中,朝着议事殿走去。
一入议事殿,他便看到了那个坐在帘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