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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敢在他面前这样说我吗?”
“怎么不呢?
这是真的嘛,是不是?
我相信他完全同意我的话,不过,当然,他这个人太讲礼貌了,是不会直截了当这样说的。“
“你全都是瞎说!我愿意卖给他。”思嘉愤愤的地喊道。直到这个时刻为止,她从来没有要卖掉那两个厂子的念头。 她有好几个理由要保留它们,经济价值只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过去几年里她随时可以把它们卖到很高的价钱,但是她拒绝了所有的开价。这两个木厂是她的成就的具体证明,而她的成就是在无人帮助和排除万难的情况下取得的,因此她为它们和自己感到骄傲。 最重要的是,由于它们是艾希礼联系的唯一途径,她决不能把它们卖掉。 因为它们脱离了她的控制,那就意味着她很难见到艾希礼了。 可是她需要单独见他呀。 她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整天考虑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怎样,思忖着自从媚兰举行宴会的那个可怕的晚上以来,他的全部的爱是不是在羞辱中消失了。 而在经营那两家厂子时她能找到许多适当的机会跟他交谈,也不致让人们觉得她是在追求他。 并且,只要有时间,她相信她能够重新取得她在他心目中曾经占有的那个位置。 可是,她如果卖掉这两家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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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不想卖,但是,她一想到瑞德已经那么真实而坦率地把她暴露在艾希礼面前,就觉得问题值得重视了,于是立即下了决心。 艾希礼应当得到那两个厂子,而且价钱应当是相低的程度,让他明白她是多么慷慨。“我愿意卖!”她愤愤地嚷道。“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瑞德眼睛里隐隐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一面弯腰给邦妮系鞋带。“我想你会后悔的,”他说。其实她已经在后悔刚才那句话说得太轻率太性急了。 如果不是对瑞德而是对别人说的,她可以厚着脸皮收回来。 她怎么会这样脱口而出呢?她满脸怒容地看看瑞德,只见他正用往常那种老猫守着耗子洞的锐利的眼光望着她。 他看见她的怒容,便突然露出雪白的牙齿大笑起来。 思嘉模糊地感觉到是瑞德把她引进这个圈套了。“你跟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关系呢?”她冷不及防地问他。“我?”他竖起眉头假装吃惊地反问。“你应当对我更清楚嘛。 我这个人只要能够避免是从来不随便到处行好的。”
那天晚上她把两家木厂和她的里面所占的全部股份卖给了艾希礼。 在这笔买卖中她没有损失什么,因为艾希礼拒绝了她最初所定的低价,而是以曾经获得过的最高出价买下来。她在契据上签了字,于这两家厂子便一去不复返了。接着,媚兰递给艾希礼和瑞德每人一小杯葡萄酒,祝贺这桩交易。 思嘉感到自己若有所失,就像卖掉了她的一个孩子似的。那两家木厂是她心爱的宝贝,他的骄傲,她那两只抓得很紧的小手的辛勤果实。 她是以一个小小的锯木厂惨淡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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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家的。 那时亚特兰大刚刚挣扎着从废墟中站起来,她面临着穷困的威胁,而北方佬的没收政策已隐约出现,银根很紧,能干的人到处碰壁。在这些所有艰苦的条件下,她拼命奋斗,苦心筹划,将两个厂子经营并发殿起来。 如今亚特兰大已在整治自己的创伤,新的建筑到处出现,外地人每天成批地拥地进城来,而她有了两家很不错的木厂,两个木料厂,十多支骡队,还有一批罪犯劳工廉价供她役使。 这时候向它们告别,就像是将她生活的一个部分永远关起门来,而这个部分尽管又痛苦又严峻,但回想起来却叫无限留恋,并从中得到最大的满足。她办起了这桩事业,现在却全部把它卖掉,而最使她不安的是如果没有她来经管,艾希礼会丧失这一切——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切。 艾希礼对谁都信任,加上至今还不怎么懂得事物的轻重利弊。 可现在她再也不能给他出主意想办法了——因为瑞德已经告诉他,说她就是爱指挥别人。“啊,该死的瑞德!”她心中暗暗骂,一面观察着他,越发肯定他是这整个事件的幕后策划者了。 至于他是为什么和怎样在策划的,她一点也不清楚。他此刻正在同艾希礼谈话,她一听便立即警觉起来。“我想你会马上把那些犯人打发回去吧?”他说。把犯人打发回去?怎么会想要把他们打发走呀?瑞德明明知道这两个厂子的大部分利润是从廉价的犯人劳动中得来的。 他怎么会用这样肯定的口吻来谈论艾希礼今后要采取的措施呢?他了解他什么了?
“是的,他们将立即回去,”艾希礼回答说,他显然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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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思嘉惊惶失色的眼光。“你是不是疯了?”她大声嚷道。“你会丢掉租约上规定的那笔钱呢,而且你又找什么样的劳力去?”
“我要用自由黑人,”艾希礼说。“自由黑人!简直是胡闹!你知道他们的工作该付多少,而且你还会让北方佬经常盯着你,看你是不是每天给他们吃三顿鸡肉,是不是给他们盖鸭绒被子睡觉。 而且如果你在一个懒黑鬼身上打两下,催他动作快一点,你就会听到北方佬大嚷大叫,闹翻了天,结果你得在监狱里蹲一辈子。 要知道,只有犯人才是——”
媚兰低头瞧着自己的衣襟里绞扭着的那两只手。 艾希礼表示很不高兴,但毫无让步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跟瑞德交换了一个眼色,仿佛从中得到了理解和鼓励,但同时思嘉也看出来了。“我不想用犯人,思嘉,”他平静地说。“那好吧,先生!”她气冲冲地说。“可是为什么不呢?你害怕人家会像议论我那样议论你吗?”
艾希礼抬起头来。“只要我做得对,就不怕人家议论。可我从来不认为使用犯人劳力是正当的。”
“但是为什么——”
“我不能从别人的强制劳动和痛苦中赚钱啊。”
“但是你从前也有过奴隶呢!”
“可他们并不痛苦。而且,如果不是战争已经把他们解放了,我原来也准备在父亲死后让他们自由的。 可是这件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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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思嘉。 也许你不了解,可我是了解的。 这种制度引起的弊病实在太多。 我知道得很清楚,约翰尼。 加勒格尔在他的工棚里至少杀了一个人。可能更多——多也罢,少也罢,谁关心一个犯人的死活呢?据他说,那个人是想逃路才被杀的,可是我从别处听到的却并非如此。 我还知道,他强迫那病得很重无法劳动的人去劳动。 就说这是迷信,我还是相信从别人痛苦中赚来的钱,是不可能带来幸福的。“
“天哪!
你的意思是——要仁慈,艾希礼,你有没有把华莱士神父关于肮脏钱的那番吼叫都吞到肚里去了?“
“我用不着去吞它。 早在他宣讲之前我就相信了。”
“那么,你一定以为我的钱全是肮脏的了,”思嘉嚷着,她开始发火了。“因为我使用犯人,还拥有一家酒馆的产权,而且——”她忽然停顿下来,威尔克斯夫妇都显得很难为情,瑞德却咧嘴嘻嘻笑着。 思嘉气得在心大骂:这个人真该死?他一定以为我又要插手别人的事了,可能艾希礼也这样想呢。我恨不得把他们两人的头放在一起扎碎!
她抑制着满腔怒火,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但是装得不怎么像。“当然,这不关我的事,”她说。“思嘉,你可别以为我是在批评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我们对事物的看法不一样,而对你适用的东西不一定适合于我。“
她突然希望同他单独在一起,突然迫切地希望瑞德和媚兰远在天涯海角,好让她能够大声喊出:“可是我愿意用你对事物的看法来看待事物!请你说出你的意思,让我心里明白并且学你那样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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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媚兰在场,似乎对这个令人难堪的场面十分害怕,而瑞德却在懒洋洋半咧着嘴笑她,这使她只好以尽可能冷静和容忍的口气说:“我很清楚这是你自己的事业,艾希礼,所以根本用不着我来告诉你该怎么经营。 不过,我必须说,我对于你的这种态度和刚才那番议论是不能理解的。”
唔,要是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她就不会说出这些冷冰冰的话了,这些话一定使他很不高兴呢!
“我得罪了你,思嘉,可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 你一定得理解我,原谅我。我说的那些话里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我只是说,用某些手段弄到的钱是很少能带来幸福的。”
“但是你错了!”她喊道,她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你看我!你知道我的钱是怎么来的。 你知道我挣到的这些钱以前是什么样的处境呀!
你还记得那年冬天在塔拉,天气那么冷,我们只好剪下地毯来做毡鞋,我们吃不饱,而且时常担心将来怎么让小博和韦德受到教育。 你记得——“
“我记得,”艾希礼不耐烦地说,“不过我宁愿忘掉。”
“那么,你就不能说当时我们谁是愉快的了,是吗?
可现在你瞧瞧我们!
你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和一个美好的未来,而且,谁有比我更体面的住宅,更漂亮的衣服和更出色的马匹呢?谁也摆不出一桌更丰盛的饭菜,举行不起更豪华的招待会,同时我的孩子们也应有尽有。 那么,我是怎么弄来的钱办这许多事呢?从树上掉来的吗?不,先生!犯人和酒馆租金和——“
“请不要忘另还杀过一个北方佬,”瑞德轻轻地说。“他的确给你起家的本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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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嘉陡地转向他,咒骂的话已到了嘴边。“而且那笔钱还使你非常非常幸福,是不是,亲爱的?”他恶狠狠地但又装出甜蜜的口吻问他。思嘉一时无话可答,眼睛迅速转向其他三个人,仿佛向他们求援。这时媚兰难过得快要哭了,艾希礼也突然变色,准备打退堂鼓,只有瑞德仍然拈着雪茄,不动声色,很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她大声喊起来:“那当然喽,它是使我很快活!”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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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自从思嘉生了那场病以后,她感觉到瑞德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她说不准自己对这种变化是否喜欢。他变得清醒了,安静了,有时还有点心神不定似的。他现在时常回家吃晚饭,对仆人更和气,对韦德和爱拉也更亲热了。 他从来不提过去的事,无论是愉快的或不愉快的,而且常常以沉默的态度让思嘉也不要提起。 思嘉也乐得安静,因为相安无事总是比较好的,所以生活过得十分愉快顺畅,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从她养病期间开始,瑞德就对她保持一种一般的殷勤态度,现在还是这样。 他不再用拉长的声调和柔和而略显嘲弄的口气对她说话,也不用辛辣的讽刺来折磨她。 她现在才明白,尽管他过去用恶言恶语来激怒她,使得她作出强烈的反应,但他之所以要那样做,毕竟是由于关心她的所作所为。 可如今他还关心她的事吗?那就很难说了。 他显得客气而谈漠。 可她却很怀念他以前的那种关心,即使叫你感到别扭也好。 她怀念过去那种吵吵嚷嚷的日子。现在他很能使她高兴了,几乎像个客人似的;但是正如他过去整天盯着思嘉一刻也不放松那样,现在却整天盯着邦妮了。 仿佛他的生活的洪流被引入了一条狭窄的河道。 有时思嘉觉得,只要他把倾注在邦妮身上的心血和疼爱分一半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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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活就会不一样了。 只要听到人家说:“巴特勒船长多么宠爱那个孩子呀!”她就万分感慨,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可是,她要是不笑,人们就会觉得奇怪,而思嘉甚至对自己也决不承认她会妒忌一个小女孩,何况这女孩还是她的亲生呢。 思嘉一贯是要在周围每个人心目中占居第一位的,但现在很明显,瑞德和邦妮已经在彼此的心中互占第一位了。瑞德有时一连几夜回来得很晚,但回来时并没有喝醉。她常常听见他轻轻地吹着口哨经过她那关着的房门向穿堂走去。 有他在深夜带着几个人一道回来,然后坐在饭厅里饮酒谈笑。 这并不是他婚后头一年时常来喝酒的那些人。 现在他邀请来家的人中已没有提包党人,没有拥护共和党的南部白人,也没有共和党分子了。 思嘉每每蹑手蹑脚到楼道栏杆边去听他们谈话,并且时常惊异地听到雷内。 皮卡德、休。 埃尔辛、安迪。 邦内尔以及西蒙斯兄弟的声音。 梅里韦瑟爷爷和和亨利叔叔也常常在内。 有一次她还大为吃惊地听见米德大夫的声音。 这些人本来都认为瑞德是罪该万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