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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我不知道我的大灾大难,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来了呀。
居吻雨在膝盖上支着双肘,紧蹙着眉头,声音哀哀地说,这天上午十时,阿良
对我说,他要10月8 日去上海的火车票。
因为我开旅馆,买车票是不成问题的,我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到了10月8 日的这天,他来到了我的办公室里,进门脸色就非常难看,原来我
办公室里正坐着一位于先生。
于先生刚从北京来这里住下,他本是我前夫的朋友,因不知我已与丈夫离婚,
而正与我海阔天空地乱聊。可我觉得也没必要将自己的私事都嚷出去,就陪着他喝
茶抽烟拉家常。
但是,于先生见来人不语,就知趣地退了出去。我也就将买好的火车票给了阿
良。
不料他接过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怎么只有一张票啊?
我说你不是要一张吗?
他抬起眼梢瞥了我一下又讲,你不去?上海你可是没有去过呀?
我说我去干吗?又没有我的生意?
他将双手交插进胸前的胳肢窝,说你不是想买貂皮大衣吗?上海可有的是好货
色呀。
我说上两月,我姐不是让人给我刚买回了一件吗?
他沉着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过了一回儿又抬起脸来,朝刚才于先生出去的那
个门狐疑地看了一眼说,那你现在是有地方去啰!
我听出他话中有话,假装脸上不悦。
他这人心眼特小,这样的事已经有几次了。说实在的,我真是将我的身家性命、
灵魂钱钞,全部的全部,一切的一切都交给他了呀!但是他还不时吃点小醋,我私
下里还挺来劲的。
那时为了证实我的清白,证明我对他的忠诚,表示我除了他,在这里是一无牵
挂的。我就对他说,好!我跟你一起去!现在我就跟你走。
他眯起眼睛笑了。他笑的时候,整个脸蛋是很好看的。
我身上穿着原来的衣服,连身上的BP机也没摘下,什么也没有带,甚至和妈妈
和帮我看护儿子的姐姐也没打过一个电话,就立马上路跟他登了火车。
进火车站还是用了站台票进去的,我还没有火车票。等坐定之后,我才设法去
补了一张票的呀。
那一夜他对我是特别的好呀!我们灵肉交融春风几度……随即,她又移开目光
一字一顿说,记者,我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夜竟是我和他的最后一夜了。而他的路
也已走到尽头……她用手捂着半边脸,在铁窗下青幽幽的逆光中,记者看见她额前
翘起的每根发丝,都在痛苦地颤抖着。
我们两人在软座相依相偎地坐下了。
我们的心中都洋溢着爱的豪情……可以讲是“豪情”而不是柔情。
因为一个是坚贞地付出,一个是幸福地得到。这些话在我当时的感觉中,可以
说是一点也没有夸张的。
居吻雨用近乎吃语般的声音,一边诉说一边偏着头,将目光斜视着那右前方办
公室门下的一线亮缝。
她就这样轻松而简捷、优柔而果断、缠绵而豪爽地踏上了一条通往差点不归的
路。
她说记者,真的呀,我只要有他在我的身边,就再也没有忧愁了。不知为什么,
那一路上我还老想唱歌,心儿快活得像只小鸟。谁会料到我这一刻,竟是在往大牢
门口赶呢!
时间过得很快,三十多个小时的旅途,转眼就过去了。
一下火车出了车站,我们立刻就被人流包围住了。直至老客人解多多在我们背
后拉了拉阿良,我们才算碰见了接站的人。
上海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解多多拦了一辆出租车,开到一个很破旧的街
头小巷里就让我们下车。我没想到来到繁华的大上海,这个上海人解多多竟然就让
我们落脚在这么一个破旧的房子里。
阿良没有意见,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呢?算了,入乡随俗。
当夜,我看到他们两个男人忙进忙出的,也不知他们在买什么东西回来。我们
住的房子是一里一外两间,但是当中只有布帘而没有门。布帘被撩起夹着一只角,
我也无心看他们忙,坐在沙发上出神。总觉得他们干事鬼鬼祟祟的,一会儿阿良进
来,慌慌张张地向我要一只话梅包装袋,还将里面的话梅倒得滚下了地。
他出去时,我还看到他们正用一把特别精巧特别好看的小秤在称东西。他们小
声说话,“唰唰”地裁纸头……
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个时候我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他们干的是要杀头的事呀!
好不容易等他们忙完了,阿良和解多多进来叫我出去。
我说我们今夜住这儿还干吗要去别的地方?
解多多说到我们家去吃饭去玩玩呀。
解多多的家也不怎么好。虽然布置得不错,但由于面积太小,墙面开裂,再怎
么弄也只能是这模样了。吃晚饭时又来个人,一共六个人团团一桌,由解太太做了
一顿丰盛的晚餐。但是我发现大家吃饭有点心不在焉。
这一夜,我们到了很晚才回到落脚的地方。
她用手捂着半边脸,在铁窗下青幽幽的道光中,我看见她额前翘起的每根发丝,
都在痛苦地颤抖着。
第二天他们仍然是忙进忙出风风火火的样子,而我只是想他们快点忙完后就可
以一起出去逛逛大上海了。我一个人不想出去,自与他好上以后,总觉得应该有福
同享有苦同当。
到了下午,他一定要我和解多多和解多多的妻子,还有他自己一共四个人,一
起出去走走,兜兜风。我看他们大家都不像出去玩的样子,心里有点不乐,但我面
上没有表示,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出去了。
不过才一会儿的工夫,就又打道回府了。只是第一被告没有和我一起回来,他
说他还有点儿事,要与人谈生意。我说你去吧去吧,就一个人先打的回到了解多多
的家里。
这天一直到傍晚时分,他回来了。笑眯眯地。
凭我的感觉,大凡男人们在完成了一笔生意之后,总是这副模样的。我自然也
很开心。
他进来先吻了我,说算是对今天“冷落”我的补偿,还说了好多好多的好话。
他很懂女人心,这是前夫从来不会有的浪漫。而我们女人呢,就恰恰吃这一套。
他常常会出其不意地逗得我心花怒放,激情澎湃……这时,在飘动的布帘外,我看
见解多多与他的妻子背上一个包出了门。
记者,你问我第一被告与我说话的内容是否与毒品有关?这怎么说呢……应该
讲是有关系的呀,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但是……从我的内心来说,即使有与毒品
有关的话,在我也是无关紧要不在心上的。我没有一点兴趣,我不想用“这东西”
来赚钱,我的钱够用;再讲我对跑生意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我不喜欢一个女人家
整天在外风风火火地跑,那是男人的事。记者,你说对吧?
更何况在当时,他们在我面前遮遮盖盖,但是他的这可疑举动,我是明明白白
地感觉到了。
这——就与我算是“有关系”了,记者,是吧?
他没说,而我也没有问,虽然我们都没有说及“海洛因”这三个字,但也不能
否定我们是“心照不宣”的,是吧,记者?
居吻雨在这样说着的时候,显然,是在日后无以计数的反思中,经过了理性的
沉淀了。但是我知道她说这些话的目的,是想告诉我隐在这些事后面的内心世界。
而我与我们的读者想获取的,恰恰也是这一些。
因为此刻坐在我面前的重刑死囚居吻雨,国家法律对她的量刑与制裁已经结束,
罪与罚已经在她的身上取得了某种“平衡”,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了。这里且
先不说。
我说居吻雨,你现在能平心静气重新审视过去的事,当然很好;但是你当时晓
得第一被告在做与海洛因有关联的事时,为何……
没等我说完,她就使劲摇着头说,那些与海洛因有关的事,有关的话,在我的
心里是轻如鸿毛,是过眼的烟云,在我心中至尊至上的是他的甜言蜜语,是他对我
的爱,仿佛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就如那天我在广西时,说走就走,没有任何牵挂的举动,说明我心中的世界里
只有他一个人。
我相信居吻雨说的是实话。但是我还是为女性世界中的这种有缺陷的天性悲哀。
我说居吻雨,那后来的事呢?
她说等解多多与他妻子出门以后,他索性就把我一下子抱了起来,在房间里乱
转……记者,你问我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快乐呀,
幸福呀。
正当我沉醉在他的怀里时,正当我不知该将自己如何献给他的时候……突然
“嘭”地一下,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冲进来几个穿制服的警察……
神秘的毒品交易,就这样被警方轻而易举地撕开了神秘的面纱。
被截获在交易途中的305 克海洛因,是深埋在我重重叠叠美梦中的一颗超轻超
微又超强的“定时炸弹”。
迷失在爱之路上的居吻雨,太不经意藏有险恶的诡秘的“风景”了。不错,爱
——是销魂的迷人的清甜愉悦的;爱能将一个人推向一种全新的情境,但是这种美
感与情境,又完全可以将一个人毁灭!
居吻雨在向我—一展示留在她心壁上最难忘最生动的情感拓片时,她必须正视
在她驾歌燕舞、谈笑风生、又轻描淡写的这一切过程中所形成的法律后果。措词严
密的人民法院判决书上如是写着:
“……经审理查明,1993年7 、8 月间,第一被告要居吻雨找熟悉的人,物色
购买海洛因的对象,居吻雨即告被告人解多多寻找买主。同年9 月下旬,解多多得
悉有毒品买主,即电告居吻雨与第一被告,后又电话联系,商量毒品价格,取货地
点、时间。10月9 日下午二时许,第一被告携带305 克海洛因与被告人解多多,居
吻币及解妻……按与某某事先的约定前往一家夜总会进行交易,根据第一被告指示,
由解多多及解妻携带海洛因进入地点与某某进行毒品交易。被我公安机关当场抓获。
接着,据解供述,又在解多多住处,将第一被告及居吻而抓获。并查获藏在解多多
家的海洛因44。9克……”
我讲居吻雨呀,你判决书上写的事情和你对我说的事情,真是“南辕北辙”呀!
判决书上写的严严实实的犯罪事实,在你的嘴里却是轻轻飘飘的一些小事呀!她一
定听出我的话里并不含有别的意思,而仅仅是一种感慨。于是她谦恭地抬眼看看我
喃喃道,判决书上写的的确都是事实,只不过我认为是小事的事,在那上面都成了
不得了的大事了呀!而我为之死去活来的情呀爱呀,原来竟这样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
我说居吻雨,是爱情让你蒙上了眼睛,你只是在你自己想象的境界里生活,也
就是说你生活在你自己的幻想中。要知道现实不是这个样子,你认识你深爱的这个
阿良,只不过是他的外表与他的浅层迷惑了你,你自己想过没有?
她说,是的是这样,我为他付出的代价真是太大了呀……你不知道我被抓获后,
我……我还在为他付出代价,我……我,我真是一错再错、一错再错呀!
我说居吻雨你话里的意思……好像案发后还有什么事情发生过,既然你们两个
人都被抓了,怎么还说你还在为他付出代价呢?
居吻雨一味点着头说,是的是的,没有人知道这里面的事,我是打掉牙齿往肚
里咽呀……
说实话吧,有时毒瘾大犯时,骨头里就像有千千万万只小虫子在爬,真是无法
忍受呀,我就歇斯底里大发作,存心冲着看守警吼叫,巴望他们能拿着什么家伙狠
狠地来揍我一顿,这样的话,也好减缓一些症状。
这个时候,我真的发现她的上门牙缺了一颗。一种可以被唤作沧桑感的东西,
这时正在她的眼睛里悸动着。她定了定神,凝视着远处的铁门对我说,本来我是不
想将这些事再讲给世人听了,我这叫自作自受,活该!
我说居吻雨你说与我听听,你所有的事我都在你卷宗里看过了,还有什么别人
不知道的事?
她只是点头。过了一会儿,她说,这些事情只是我从来都没有对其他的人讲过。
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冷开水后说,自从我那日被抓获后,我哪里肯认罪哦,
我又哪里知道我是犯了罪哦!我感到天大的冤枉,感到是他们抓错了人了!以前我
在生活中,养尊处优,真的是衣来伸手,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