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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建成当年初得虎符时的狂喜不同,李元吉拿到那枚虎符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从十几岁就开始算计人的他比起李建成要奸诈得多,自武德五年冬天东宫的势头起来以后,他一直躲在李建成的身后,明里暗里推动着李建成与李世民争斗。他的如意算盘是让自己这两个兄长较量下去,借李建成之力逐步削弱李世民,然后与李建成合力将李世民彻底逐出大唐帝国的权力中心。至于李建成,李元吉并没有太放在眼里。他非常清楚,一旦李世民被击垮,转过来对付李建成,就将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在李元吉的怂恿下,李建成越来越肆无忌惮地向秦王的势力进逼,他曾经派人给尉迟敬德送去整整一车财物,企图拉这位秦府大将背叛李世民,遭到拒绝后,又派出刺客欲置其于死地,刺客没能得手,李建成干脆让爪牙诬告尉迟敬德谋反,将其下狱,只不过后来实在因为证据不足,才不得不把人放了出来。除此之外,李元吉还曾唆使李建成用更为毒辣的手段对付秦府猛将侯君集,派人假扮强盗,将其一家几乎杀光。一来二去,东宫和秦府间已经到了只要溅出一点火星就会燃起熊熊大火的程度。兄弟三人的对阵,呈现出对李元吉最有利的态势。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虎符转到了他手里,这就意味着他再也不可能躲在李建成的背后,向李世民放冷箭打太平拳了。
“三年了,太子像守着一个绝世美人一样守着那枚虎符,怎么可能自己主动把这宝贝抛出来呢?而且这一抛的力道是如此的恰到好处,明着是抬举了我,让我做统兵大将,实际上却在进一步削弱秦府的同时把我推到了与秦王短兵相接的地步,这个法子凭太子的心计,是绝对想不出来的!”坐在齐王府甲库里的一盏灯下,李元吉对自己的护军宇文宝和薛叔方如是说道。这甲库是他平时与心腹们商量机要的地方,李元吉是个从小做着英雄梦的人,喜好的就是各种奇异的杀人利器,一回到府中,他的大部分时间都会花费在这里,要么和他的党羽设计算计别人,要么一遍一遍地擦拭那些他费尽心机搜罗来的兵器。
宇文宝点头称是,他也认为李建成这次的举动有些反常,他一脸忧戚地对李元吉说:“这次您领着虎符,驱大军援西,与郁射设的骁骑接战,无论结果如何,只怕都将面临灭顶之灾呀。”宇文宝的话一出口,李元吉和薛叔方脸色都是一变。李元吉问:“这话从何说起?”宇文宝道:“郁射设的骑兵战力超强,用的又都是西域良骥,若是败在他手中,殿下一定无法逃脱被他追杀的命运。可如果胜了呢?那您将是第一个击败阿史那铁骑的将军,回到朝中,您的地位将一下子蹿到秦府前面去,东宫惦记着您手中的虎符,秦府惦记着您掌着他的旧部,一定都会把精气神转到殿下头上来,殿下您如何应付得过来?”
这着着实实说到了李元吉的痛处,他倒吸一口凉气,苦着脸道:“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父皇亲自点了我的将,我若不去乌城,岂不会让世人耻笑我贪生怕死。”宇文宝低声道:“我有一个法子可让殿下永远不会再有后顾之忧。”李元吉急忙道:“那你还不快说。”宇文宝眼中射出一道凶光:“大军出征时,按礼制,秦王应与太子一起去送您,请殿下就在帐中埋伏下刀斧手,秘密将秦王……”宇文宝做了个砍头的动作,接着说道:“事后,殿下就对皇上谎称秦王是暴卒,前方军情那么急,军中又有那么多秦府旧将,皇上就是明白了事情真相,为了安定军心和救乌城,也一定不敢戳破!何况谁都明白皇上怕着秦王,您这么做了,说不定他老人家心里头还会感激你呢。”
李元吉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有些认可宇文宝的主意了。宇文宝往前凑一步,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他说道:“事成之后,殿下再带着大军西援,就不会担心后头了。若仗打得顺,立个大功回来,慢慢和东宫再弈一局,就太子的手段,咱们当然用不着怕他。如果仗打得不顺,那您就寻机统兵回来,一不作二不休,用这十几万人马直接逼上头禅位于殿下便是,没有秦王,您又虎符在手,天下谁人能奈何得了?”李元吉的眼中放出光来,这个方案确实是天衣无缝。他在甲库里转了两圈,猛然停下,从墙上刷地抽出一柄青铜古剑来,伸出手指试试泛着寒光的锋刃,抬起头对宇文宝道:“就依你的计策行事,不过,杀秦王咱们得拖着太子一起干!这是冒风险的事儿,最好让他先提出来,咱们只当他的帮手!父皇虽防着秦王,可再怎么他们也有父子之情,万一事成之后,老人家不如我们所愿,较起真来,也好有一个人在前头替我挡板子。”
宇文宝脸上露出些疑色:“太子虽然早就恨不得让秦王死,可让他先提这件事儿,只怕是不容易吧。”李元吉一笑:“对付秦府不易,对付他有什么难的?我这就向皇上上一道表,不光领秦府的兵走,还要领东宫的亲信冯立、薛万仞一起走,对了,还有在泾州的右武卫大将军李艺,让他也听我的调遣。这么一来,太子就将在长安城里独自面对秦王,就他那副胆子,能不心怀惧意?我两句话就能把他吓得腿软起来!他一定会求着我杀了秦王再走的!”
第二天,李元吉的奏章送到御案前,恰好又有一道乌城方面的紧急边报送来,李渊更加着急了,心想只要自己的禁卫军在,无论太子的还是秦王的亲信都去前头打仗才好呢,便当即在李元吉的奏章上批道:“准奏。”于是,李元吉开始部署这次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谋杀,他先以前线吃紧为由,下令已调拨他指挥的秦府那几万精兵在尉迟敬德、侯君集、秦叔宝、段志玄、程知节等人统领下,与朝廷征召来的两万府兵一起先行一步援西,好在谋杀发生时避开这股强大的力量。然后对外宣布,初五他的行辕将拔营出征。秦府那几万精兵在秦叔宝、段志玄、程知节等人统领下按时西进了,不过,在长孙无忌的刻意安排下,尉迟敬德、侯君集以伤病为由没有立即离开长安。
李元吉心里已经踏实了一大半,随后他来到李建成的府中,流着泪说郁射设的骑兵骁勇善战,他真的很担心万一自己战死沙场,将来太子大哥一个人无法对付李世民,只怕会遭其毒手。一番连哄带骗,李建成果然恐惧起来,生怕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便顺着李元吉的话提出来,请他务必设法解决了李世民再走。李元吉做出一副犹豫再三的样子,先是不肯,最后又假装是出于对李建成的一片忠心才答应了他的请求。二人秘密商定:就在初五大军出发那天埋伏壮士于昆明池的饯行宴会上,刺杀李世民。
李建成心事重重的脸上才露出轻松的表情,而这时,李元吉却在心里发出了一阵笑声,这几日,他一直在为援救乌城的事儿上自己遭到了东宫这位他骨子里一点也瞧不上的哥哥的算计而懊恼,现在,他终于用算计对方的方式把胸中这口恶气重重地吐出来了。更让他心满意足的是,他算计了对方,对方却还对他千恩万谢。
李建成和李元吉没有想到,他们的密谋很快就传到了李世民耳中,这个传递消息的人就是李建成多年的近侍东宫率更丞王晊。从李渊登基开始,东宫、秦府和齐府的争斗已经持续了九年,除了兵权上的争夺外,三方都在用间,王晊就是杜如晦下了很大功夫安插在东宫里的一双眼睛。他在东宫书房外断断续续偷听完两人的这场对话后,马上找个借口溜出东宫,用约定好的方式向秦府送去了这一至关重要的情报。
秦府上下顿时紧张起来,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侯君集等人都聚到李世民的书房里。李世民一声不吭地坐在桌几后,一脸沉思之状。长孙无忌着急地说道:“殿下,这还等什么?快派人去把秦叔宝、段志玄、程知节和那几万精兵召回来,抢在他们之前动手,把这几年的老账新账一齐算清楚吧。”一旁的侯君集对长孙无忌道:“秦叔宝等人已经走了三天,派人追上去让他们带兵回来,少说得耗去七八天的时间,可大后天就是初五,怎么来得及!”侯君集是个富有韬略的武官,在用兵的事情上显然比长孙无忌更专业。
李世民抬起头看看侯君集:“那你有什么主张呢?”侯君集答道:“殿下可不可以暗中试探一下李靖和李世勣?终南山下的六千精兵是李靖平江南后带回来的,现在统兵的是李靖的旧属张宝相,守潼关的三千兵,李世勣统带过多年,这两只兵人虽不多,可都是久经阵战的精兵,有他们相助,便可以对付长安城中东宫和齐府的人马了。”
尉迟敬德一摆手:“君集,这如何使得?这些年李靖、李世勣虽然和东宫、齐府没什么瓜葛,可与我们秦府也不甚亲近,这两人平日行事都很圆熟,一向左右逢源,现在刀都架在咱们脖子上了,才去求他们,人家未必肯出手相助,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出卖我们呢。”侯君集叹口气:“不过,眼下不向他们求助还能向谁求助?长安城里咱们秦府能调动的兵只剩下不到千人,而东宫、齐府可以招之即来的起码有三万人呀。再说,殿下不是曾经救过李靖的性命吗?而李世勣也曾在殿下的天策将军府里做过将军呀。”
侯君集所说李世民救过李靖性命一事发生在隋大业末年,当时李靖官居马邑丞,驻防并州以北,他察觉到李渊将起兵反隋,便长途跋涉到长安向朝廷告发。李渊打下长安后,抓住了李靖,李世民知道李靖是个将才,就去向李渊求情,指出李靖告发李渊不过是在尽人臣之道。李渊心里也甚爱李靖之才,就顺坡下驴放了他,并仍用其为将。后来李靖在唐军中东征西讨,所向披靡,成为一代名将。
李世民接受了侯君集的主张,他觉得侯君集说得不错,单凭自己这千把人,对付东宫、齐府的几万人确实不易。更重要的是,李世民认为,做事情不光要看眼前,还要看长远。如果上天庇佑,此次能够成事,将来安定天下也不能单靠秦府的人,还得用些别的人才。至于说到他二人会不会出卖他们,李世民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赌上一把了!于是定下由长孙无忌去执行这项秘密使命。接着李世民部署侯君集加强王府的戒备,又叫尉迟敬德速去召房玄龄和杜如晦来府中议事,一年前,房、杜二人就已经被李建成找茬赶出了陕东道行台赋闲家中,为了避过东宫耳目,他们也不敢常到秦王府中走动。
到了晚上,长孙无忌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李靖没有同意帮助李世民,他让长孙无忌带回来的话说,他自幼学习儒道和兵道,儒道要求为臣之节第一是要忠,兵道要求为将之节第一也是要忠,他不能违背了这个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过,他做出承诺,虽然不能效力,但以性命相保,绝不会坏李世民的事情。李世勣跟李靖学过兵法,二人素来交好。李靖是这么个态度,李世勣那头会是个什么结果,自然就不用说了。侯君集破口大骂起来,说李靖忘恩负义。李世民却淡然一笑,说李靖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因为谁都有自己做人的原则,从前炀帝那么荒淫无道,皇上要起兵反隋时,李靖还冒死进长安告发,更何况当今太子还没有坏到炀帝那样的程度。
不久,尉迟敬德也回来了,他哭丧着脸说,房玄龄、杜如晦二人不愿意来。李世民脸色一变,李靖、李世不出手相助,他不奇怪,可房玄龄、杜如晦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居然也事到临头翻脸不认人,这让他十分惊讶。李世民动起怒来,一把解下佩剑递给尉迟敬德:“真没想到他们会背叛我,今天我非出了这口鸟气不可!敬德,你拿着我的宝剑去,取这两个白眼狼的人头来见我!”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咯吱”一声门响,房玄龄、杜如晦走了进来。李世民一脸惊讶地问:“原来你们已经来了,这是唱的哪出呀?”杜如晦笑道:“自武德五年皇上开始削夺殿下的兵权开始,臣等就劝殿下要起来抗争,可是殿下总抱着忠孝二字,步步退让,我们劝一次伤心一次,这心都已经伤透了,所以,这一回,我们想要试一试,殿下是不是真的要和东宫、齐府算总账了。殿下连杀臣和玄龄的话都说得出口,说明你是下定决心了。殿下下了决心,我们也就放心了。”李世民一拳击在杜如晦肩上,亲热地骂道:“你个杜克明,我就说吗,这世上的人都叛了我李世民,你也不该叛我嘛!”
接着众人开始商议如何应对东宫和齐府初五准备好的这场阴谋,意见很不一致,有人主张逃离京城,到洛阳去,那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