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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不大的石碑,上而錾着字,涂上红油,头上是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生,某年某月某日殁;中间一行大字:罗门姜氏之墓。
这么说吧,东方朗帮助罗春料理丧事,处处都给想到了。馆材入土,众人散去。回到店中,老掌柜的说:“罗春呀,这此日子你昼夜澡劳.该吃点喝点,歇息去了。”罗春说:“我渐谢大爷了。”“嗐,理当如此,何谢之有!”罗春回到住房,多少进了点饮食,躺在炕上就睡了。从辰时尾直到晚上掌灯,他这一觉才醒。爬起来,想吃点什么,又吃不下去。给蜡烛点上,倒了碗水喝。他坐在炕上发愣。他打十四岁出来,打把式卖艺,万里寻父二十多年,风里雨里,娘儿俩老在一块儿。妈这么一死,他一个人坐在屋里,瞪眼缺个妈,能不难受吗!他一声不语,两眼发直,心里头净想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不觉已到定更天了,忽听帘板叭哒一响,进来个人。他瞧,赶紧站起来了:“大爷,您还没歇着呢,快请坐。”东方朗坐下,说道:“罗春呀,我隔着帘缝瞧你两眼发直,是不是心里头想陈事呢?嗐,人死不能复生,你就不要难过了。”“大爷,我哪儿能不想呢!您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吧!”“有点事。白事办完,你母亲已经入土为安了,咱们爷儿俩算算帐。”罗春心里一惊,敢情他是找我算帐来了。东方朗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单子来:“你看。”罗春接过单子借着烛光一看,由来到东岭关住店头天起直顶到现在,店钱、饭钱、药钱,发送他妈所用的寿衣、棺材、孝衣以及搭棚、念经、打坑、抬杠一码一码都有价钱,写得清清楚楚,整个单子郡写满了,拢共是三百八十七两八钱四分三厘五。罗春看过,眼泪啪啪掉下未了。“大爷,您跟我算帐,我哪里有钱给您呀,往后我打把式卖艺,刨去我吃饭,富余多少钱还多少钱。甭管多少年吧,这笔帐我必得还上。”“罗春呀,我问你,你看这单子上头写的有花眼没有?”“没有。”“有多开的地方没有?”“没有。”“既是没有,不算零头,这是三百八十七两,咱们爷儿俩这叫明心帐,你知道个数也就完了。你把单子给我。”这老掌柜的从罗春手里接过单子,提溜着单子上头,就在蜡烛上呼呼烧了。罗春看了一楞:“大爷,您怎么给这单子烧了?”“嗐!给你看这单子,不过为爷儿俩明明心。今天我给你一个痛快,这笔钱由我花了,我不要了!”“大爷,那可不成。这么多钱,就说您不要我也不落忍呀!”说着跪下就磕头:“大爷,我谢谢您了,您能容我一时,过后我一定把这笔钱还上。”东方朗把罗春拽了起来:“罗春呀,我就冲你是个孝子,说到哪儿办到哪儿,这钱我是一定不要了。”“大爷,常言说的好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祖报,富人报人以财,贫人报人以命,您对我有这么大的恩,我无以为报呀!”东方朗拦住他说,“你这话可就说远了。你坐下,咱们爷儿俩谈谈心。我求你一点事。”这爷儿俩坐下,罗春问道“您有什么事要我去办,我自当效力。”“哎,告诉你说,我复姓东方,单名一个朗字,祖辈家传是开店的,到我这儿已然三代了。我跟前只有一个儿子,名叫东方伯,年纪在二十开外。他自幼就好练武,到如今练得有点底子啦!对于武功,我东方朗虽说知之不深,这前三起儿也能说上个大概齐。你打把式卖艺,有时我也去看。敢说我活到快六十了,从来设有瞧见过你这样出奇的枪法。我只求把你的武艺传给我儿,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你看好不好!”“东方大爷,您不是说到这儿了吗?我只有倾囊相赠,如有藏掖,叫我不得善终。”“别起誓,别起誓!我知道你是个实诚人,何必起那么重的誓呢!快快随我来。”
东方朗把罗春领到内柜房,叫伙计摆上一桌酒菜,再到后院把东方伯唤来。俩人喝着酒,一会儿,东方伯来了:“爹爹,找我有事吗?”东方朗说:“儿呀,你不是盼望跟这位罗爷学武艺吗,罗爷答应了,你上前见个礼吧!”东方伯急忙跪倒:“罗老师在上,我这儿给您大礼参拜了!”罗春赶紧离座向前用手搀起:“少掌柜的,别这样?”东方伯说:“老师,您别管我叫少掌柜的呀!”罗春说:“你叫我老师,我可担待不起。干脆这么办,我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声哥哥好不好?”东方朗说:“既是罗爷谦让,你们就兄弟相称吧!以后你们要比亲兄弟还要亲,都坐下,坐下!”爷儿仨坐下吃喝叙谈,直到三更方休,东方朗让罗春就在内柜房安歇了。
第二天,老掌柜的让家人腾出了内宅东跨院,那儿有三间北房,院子很宽阔。安排罗春、东方伯一起住在这里。为着是练功方便。罗春教东方伯练武,先让东方伯把他过么所会的拳脚,兵刃一样样练了一遍。全练完了,东方伯问:“哥哥,您看怎么样啊?”罗春笑笑:“不错,说明你下过功夫,有点根底,咱们可以直接学枪法啦!”他先教五钩神飞枪的招数,东方伯练了两、三个月,完全熟悉了。接着拿出了五分枪,这种枪跟五钩枪又不一样,枪尖儿后头有五个轮儿。罗春从行李里取出了祖传五分枪枪谱,对东方伯说:“这枪谱是从我外祖父的老上辈姜维姜伯约那儿传下来的,你抄份,细心琢磨。”东方伯抄下枪谱,连钻带练,有两、三个月,五分枪也完全通达了。罗春又取出了一种枪,不单有轮儿枪尖上还有小窟窿。东方伯不明白:“哥哥,这叫什么枪啊?”罗春一笑:“这枪怪吧?这是百枪之母,俗称枪母子,是一条母枪。”跟着就把枪母子的奥妙一说,让东方伯抄了一分母枪枪谱。东方伯一边看谱,一边听罗春讲授,练了个数来月,对枪母子也完全明白了。”三种枪都教完了,罗春对东方伯说:“兄弟,咱们是恩结有缘人,我把家传的绝技都教给你了,倾囊相赠,没说空话。不过有一节,你学会三种枪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出外防身,除非万不得已,平常可不能用。”东方伯说:“哥哥,为什么平常不能用呢?”“你知道,使这三种枪讲究稳、准、狠,一狠就要杀人,杀人结仇,反害自身,这道理你还不明白吗?”“哥哥,我明白了,往后我不使枪,还使我惯用的金背砍山刀。”“这就对了。不过万一遇上使这路枪的,你还得懂得它的破法。”“噢,这三路枪还能破吗?”“当然能破了,用普通兵刃也能破,我来教你。”跟着又把这三种枪各种招数的破法都教给了东方伯。就这样,哥儿俩象亲兄弟一般,天天传习武艺。经过一年多的光景,罗春把白己的本事都传给东方伯了。罗春当年打把式卖艺还练会了一种特别的东西,叫做落马飞爪,也把这功夫传给了东方伯。落马飞爪中间是三丈多长的链子,一头是挽手,一头是五瓣儿莲花。打起仗来,扔出去莲花,落在对方身上,五个瓣儿一缩,就把人抓住了。卖艺时,罗春拉开场子,哗愣愣愣先练飞爪,为的是招请看客。老掌柜的给这哥儿俩置了两匹好马。每天他俩到僻静地方骑马练武,耍刀舞枪,打打套子,练练飞爪百链锁,倒也逍遥自在。
原来这位老掌柜的东方朗跟驻守东岭关的颖州王杨义臣是金兰好友,彼此常来常往。闲谈之间,东方朗提到了罗春万里寻父、为姜佩芝发丧、罗春传艺等等之事,可就是没提罗春父亲的名字。那一日,杨义臣来到全义店内宅,说道:“贤弟,你提的那个罗春,我要见见。”东方朗说:“好啊!他们哥儿俩正在后院练武呢!这老哥儿俩由家人跟着溜溜达达就奔后院来了。进了院门,东方伯一看,赶紧上前给杨老伯父行礼。行礼已毕,东力朗说:“罗春啊,过来见见。这位是我金兰好友杨义臣,他是大隋朝的颖州王。你叫他王爷或是伯父,磕头见个礼吧!”罗春过来跪到磕头:“老王爷,老伯父,晚生罗春给您老人家大礼参拜了。”杨义臣呵呵一笑:“这位老贤侄,快起来吧!”用手把他搀了起来。东方朗命家人搬过竹藤桌椅,设摆茶具分长幼落坐。茶罢搁盏,杨义臣说:“罗春啊,听我老弟弟说,你万里寻父二十多年,真是可钦可敬。”罗春说:“老伯父过奖,不过就算我苦命罢了。”“你也别这么说,听说你在教东方伯练武,你们练练,我看看。”“遵王爷之命,跟着东方伯打了一趟拳;罗春从兵刃架上随便取了一文枪,练了一趟。杨义臣看了特别高兴:“罗春啊,咱们爷儿俩见面日子晚,你既有这么好的能耐,我可以提拔提拔你,保举你作国家一名将官,不知你意下如何?”罗春一想,我闯荡江湖,处处刀兵水火,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天下人没有一个不骂昏君杨广的。让我到隋营做将官,不成,这官做不得!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老王爷,谢谢您的美意。唯有一节,我母亲临终留下遗言,要我继续万里寻父,免得她老人家做异乡孤魂。我把武艺都传给东方伯以后,就要离开东岭关,什么时候找到我父亲,孝道得全,必定找您入伍当差,此事还请王爷多多原谅。”杨义臣听了,也不好勉强,就说:“好,你是个有志之人,既然忠孝不能两全,我也就不难为你了。”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杨义臣回到工府,过了些日子,闻说瓦岗军已经打到了虎牢关,心里就打上鼓了。他在东岭关摆设铜旗阵,想阻挡瓦岗军南下,可是营中缺少能征惯战之将。想到这儿,他去全义店找到东方朗,说明摆设铜旗阵。要请贤侄东方伯出来帮忙。车方朗把儿子找了来。东万伯不愿意当差,可也不好推辞说道“老伯父,让我当差助阵可以,单等阵里的事情一完,您得让我回家,这差事我可不能做长了。”“好,就依贤侄之意吧!”这样东方伯才来到颖州王杨义臣帐下作了一名偏将。
那一日,杨义臣在东岭关演兵阅武,新老将官都到校军场献艺。东方伯马到当场,先练趟金背砍山刀,又练一趟花枪可没有露五钩神飞枪,再练走马飞爪,在场将官无不喝采。杨义臣说:“老贤侄呀,我看你刀法、枪法精奇,非同一般,还会走马飞爪,能够败中取胜,我想送你个绰号,就叫你三手将吧!”“谢王爷。”演兵已毕,东方伯回到家中,说老王爷送了他个“三手将”的绰号。东方朗、罗春听了,都很高兴。罗春说:“大爷,我的武艺都传授完了,现在东方伯已经入营为将,我想跟您告假,还是混走天涯,找我父亲去。”东方朗说:“现在瓦岗军南伐五关,大业天子八月中秋要设摆扬州会,你要走,往北往南都是兵荒马乱,到哪儿找你父亲去啊?还是等四下里踏实踏实再走吧!”东方伯说:“哥哥,我也舍不得你走,还是暂等一时为好。”罗春想了想,这爷儿俩说的有理,那就再呆些口子吧!
事有凑巧,这天东方伯兴冲冲地回到家巾,对罗春说““哥哥,你不是跟我说,到过北平府,打听到北平王罗义,他跟你父亲的名字只是一字之差吗?”罗春说:“是呀,我父亲是卖艺的艺,北平工是仁义的义。”“告诉你说,我家王爷下了一封聘书,请北平王罗义前来帮办铜旗阵。”“兄弟,这倒是个机会,你再替我细打听打听。”又过了些日子,东方伯回来说“哥哥,北平工罗义没来,他的儿子罗成来了。这小子一进门就装蒜,我看他不地道,正在摸他的底。”罗春说:“你留工打听,有什么事,赶紫告诉我。”“好嘞!”几天之后,东方伯回来说:“哥哥,这回可有点门儿了。罗成说他病好了,在老王爷面前显示他的枪法。我瞧,他练的也是五钩神飞枪!”罗春听了一惊:“怎么!噢,你再察着察看,沉住了气。”“哥哥,罗成这小子假得厉害,恐怕是个奸细,我跟老王爷说,老王爷不听我的,非帅位让给了他。我想,他背后必定有事。”“兄弟,你暗暗监视他,每天回来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参酌参酌。”“好吧!”从这天起,东方伯每天回来述说一切,什么罗成、秦琼对阵呀,什么罗成枪伤李元霸呀……罗春都知道。这一天,东方伯回来,透出有点惊慌:“哥哥,罗成用大酒大肉稿赏刁斗上的兵丁,看来他不怀好意,许是他们里应外合要打阵了。这事再不跟颖州王说明,东岭关就完了。”罗春悄悄地说:“兄弟呀,事要三思,免遭后悔。前者你跟颖州王说罗成是奸细,就有点不对头。”东方伯不明白:“怎么说不对头呀?”“你想.当今昏君杨广荒淫无道,苦害黎民,谁不说他是个大昏君呀!他眼看隋朝快不行了,这才在扬州设摆玉玺会,想把天下英雄一网打尽。他办这样缺德的事,咱们何苦帮他摆这铜旗阵哪!真是大隋朝亡了国,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