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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唐安说过,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感谢的。难得见到唐安有如此安静的一面,她竟是面带微笑,徐徐吐露自己的心声。
“这满头的雪发,是我从小到大的苦难。被无数人嫌弃的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拥有友谊,而你——既不贪图我的地位和钱财,又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只想把我变成自己的玩物,有些时候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图什么呢?”柳倾歌面带微笑,轻轻抚摸着自己一头柔顺的白发,喃喃道:“还有,你总是能够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像全天下的事都难不倒你一样。像你这样的人,放着锦绣前程不去争取,偏偏喜欢当一个书童,实在我很好奇。男朋友,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唐安依旧闭着眼睛,双眉紧蹙,似是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生。
柳倾歌心中微微一痛,纤细的玉指轻轻舒展他的双眉,似是想让他在梦里过得开心一些。
“不过没关系,你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我唯一的男朋友,知道你真心实意对我好,这就足够了。”柳倾歌继续说道,“从前,都是你为我挡风遮雨,我一直很愧疚呢。而现在。。。应该是我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柳倾歌轻柔地说着,像是说给唐安听,又似是说给自己听,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不知不觉间,唐安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这段时间里柳倾歌拒绝了凤之岚让下人照顾唐安的安排,不管是煎药还是包扎伤口,全部都亲力亲为。对一个生活起居一向都被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女人来说,能亲自做这一切,无疑要付出很大的勇气。
如果一个女人甘心为一个男人无怨无悔地做任何事,那么很显然,她已经将他视作自己的生命。
飞雪悦兰阁所有人都暗暗替柳倾歌高兴,感叹这个一直把生命献给歌舞的女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偏偏柳倾歌自己懵懂未觉,只认为唐安对自己好,自己也该十倍百倍的报答。
她并不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陷入情感的泥沼。
将一头雪白的长发简单的打了个结,柳倾歌将丫鬟找来,道:“欢儿,唐公子还是高烧不退,再去抓一些昨天郎中开的那几味药。你让夏雨那丫头先来照看唐公子一会,我先去熬些粥。”
欢儿道:“小姐,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休息,就让欢儿来做吧。”
柳倾歌笑笑,道:“欢儿,我这是在报恩,懂吗?如果以后有人在你危难的时刻帮了你一把,默默地关心着你,记得一定要十倍百倍地报答人家。因为在这世上,这样的人已经太少太少了。”
看着柳倾歌强大精神消失在楼梯拐角,欢儿喃喃道:“我的傻小姐哎,人家战将军也一直在默默关心你,怎么不见得你报答呢?”
柳倾歌来到厨房,生火、摘菜、淘米,这些原本陌生的杂活,两天下来倒是跟厨师学的有模有样。虽然动作还稍显生疏笨拙,但是她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乐此不疲。
当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回到屋子的时候,碗上传来的热度让她赶忙将碗放下,一双小手瞬时掐在耳朵上,说不出的可爱。
“咳咳…”
一阵咳嗽声传来,柳倾歌赶忙跑到床边,发现一直昏迷的唐安悠悠睁开双眼,顿时大喜,道:“你醒啦!”
唐安虚弱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发现自己竟是在柳倾歌的闺房。勉强坐了起来,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两天了。”柳倾歌说着,将稀粥端了过来,道:“赶快吃点东西吧!”
看着柳倾歌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将勺子送到嘴边,唐安勉强笑笑,张开有些干裂的嘴唇。但是稀粥入口,那咸中带着焦糊的味道,却让唐安表情有些怪异,道:“你做的?”
“是啊,好吃么?”柳倾歌满脸的希翼,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顽童。
看看柳倾歌疲惫的脸庞,想到一向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竟能放下分段悉心照顾自己,唐安心中感动,笑着点点头,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美味,我想我还能吃下三大碗。”
“是吗?你喜欢吃就好,中午我再给你熬。”柳倾歌喜滋滋的展颜一笑,轻轻将米粥送入唐安口中,看着他憔悴的模样,俏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男朋友,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受伤?”
想起程采夕那决绝的一剑,唐安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沉默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两声,道:“没什么,只是程家这份工作,好像不太适合我。”
想到双绝对艺那天,程家一家三口对唐安的热情态度,柳倾歌奇道:“程家大少爷不是待你很好么?怎么会不适合呢?”
唐安自嘲的一笑,道:“我这个人,好吃懒做,没事只会动动嘴皮子,而且还吃里扒外…”
“你才不是这样的人。”
唐安话没说完,柳倾歌眉头就皱了起来,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们不相信你么?”
唐安眼中闪过一丝悲伤。连柳倾歌都会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而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程采和、程采夕,在假象面前却选择了怀疑。前后的反差,让唐安心中越发不好受。
沉默了一会儿,唐安笑道:“女朋友,飞雪悦兰阁还缺工人么?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却还有两把子力气。”
柳倾歌道:“你怎么能做那些?只要你愿意,以后你就是飞雪悦兰阁的首席乐师,呆会儿我就去跟娘说,想必她也会很高兴的。”
“我…”
“嘘,现在不许你说话!”柳倾歌端起碗来,道:“你不仅身上有伤,而且高烧不退。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乖乖把饭吃完,然后躺着好好休息。我已经叫欢儿去抓药了,一会儿我再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这几天我学会了好几道菜呢,晌午的时候做给你尝尝…”
看着眼前喜滋滋地卖弄着自己厨艺的柳倾歌,唐安心中温馨弥漫,忽然一把将伊人抱住,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没有情欲,只有感激。
“女朋友…谢谢。”
柳倾歌先是一愣,感觉到唐安身上传来的男子气息,俏脸染上一片红晕,轻声道:“虽然我解不开你的心结,不能像你为我一样做那么多事,不过我可以保证,倾歌今后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唐安闭着眼睛,暗叹想不到自己到头来居然做了靠女人保护的小白脸。亲亲女朋友也变得不乖了,居然学会抢我的台词。只不过…老子怎么这么想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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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女人的战争
“大小姐,早。”
“慕仙子,早。”
程府花园里,程采夕和慕容并肩走在百花丛中,就像是从天宫降落凡尘的一对仙子。
慕容还是如往常一样,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程采夕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沉默寡言,双目无神,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一样。
不仅仅是她,原本见了仙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下人们,也没有了先前的热情,一个个情绪低落,只是木偶一样打着招呼,然后继续自己忙碌的一天。
唐安的离开,似乎抽走了程府的所有生气,让这座原本每天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大宅变得死气沉沉。
二人沉默地走过一段鹅卵石小径,程采夕大改以往的热情,既没有讨教武功,也没有继续给慕绒讲述这些年京城的奇闻趣事,只是看着原本和唐安吵闹的地方出神。
慕绒并不关心这些,她只是好奇那个答应为自己找寻三味药材的家伙去了哪里。见程采夕不说话,她只好当先打破沉默,道:“唐安呢?这几天一直没有见到他。”
听到这个自己一直逃避的名字,程采夕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每每想起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自己毫不留情的一剑,还有唐安看向自己那心如死灰的眼神,程采夕的心里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那种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失望、冰冷,没有一点感情,变得让她无比陌生,又无比悔恨。她多么希望那只是个梦而已,但是梦醒了,再也听不到那声痞气十足的“大小姐”,再也见不到那个带着歪歪的小帽的人,程采夕才清醒过来:那个在她喊出“我杀了你”之后抱头鼠窜的家伙,再也回不来了。
程采夕很想哭,却又不能哭。
难道自己做错了吗?明明是他出卖了程家,她应该很愤怒才对。可是为什么会对那一剑感到钻心的后悔?又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那一剑…他明明可以躲掉的啊!
“他走了。”
虽然极力掩饰,但程采夕语气里还是多了一份从未有过的哀伤。
“走了?”慕绒蹙眉,“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似乎听出了程采夕声音不对,慕绒扭头一看,发现程采夕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片刻过后,大颗大颗的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像珍珠一样簌簌落了下来。
“姐姐,他再也回不来了!我刺了他一剑,我刺的他好疼啊!”
程采夕再也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也不知是疼在唐安身上,还是疼在自己心里。
难得抒发出憋在心里好几天的情感,程采夕再也忍耐不住,扑在慕绒身上嚎啕大哭。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仅是听一听就让人心碎。
慕绒心里一惊,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以为他能躲开的,可是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为什么不躲开?那么大的雨,他又受了伤…我不知道他回去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程采夕答非所问地说道,尽情宣泄着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
“他说我刺了他两剑…一剑刺在身上,一剑刺在心里…可是慕绒姐姐你知不知道…”程采夕哽咽地说着,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襟:“我的心也好疼,真的好疼!”
慕绒轻拍着程采夕的肩膀,越发的迷糊起来。虽然程采夕说的突兀,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唐安已经被逐出程家了。那么自己让他找药的事,他还会继续照做么?
“小姐…”
丫鬟翠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花园,见大小姐哭得伤心,自己也忍不住眼眶泛红。
程采夕深吸一口气,在下人面前勉强忍住眼泪,哽咽道:“什么事?”
翠珠道:“有一位飞雪悦兰阁的柳姑娘说是要来找你。”
柳倾歌?程采夕心里一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赶忙抹掉脸上的泪痕,道:“让她进来。”
待翠珠离去,程采夕使劲擦了擦眼睛,对慕绒道:“姐姐,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慕绒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不想在柳倾歌面前弱了气势,但相比能探寻到唐安的消息,程采夕还是抽了抽鼻子,道:“难看便难看吧。”
没过多久,翠珠便领着一身蓝衫的柳倾歌来到了后花园。
一头雪发的柳倾歌看起来就像是盛开的雪莲一般,只不过如今这朵雪莲花,却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柳姑娘。”程采夕当先打招呼道。
柳倾歌见程采夕气色并不太好,而且双目红肿,显然刚刚哭过,不由得一愣,做了一福,道:“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又看了看旁边像是月宫仙子一般的慕绒,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名震天下的大雪山传人吧,倾歌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慕绒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程采夕道:“柳姑娘,不知道你今日来找我,是不是因为唐安的事?唐安如今在飞雪悦兰阁么?”
柳倾歌点点头,道:“奴家今天来,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采夕叹息一声,将当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听得慕绒和柳倾歌面色都变了变。
慕绒低头沉思,虽然和唐安相处时间不久,但是想起他平日所作所为,怎么看也不像是卖主求荣的人。以他如今特使的身份,如果贪求钱财,又何须继续在程府委身做一个小书童?
柳倾歌则是俏脸愠怒,道:“程小姐,你和唐安相处这么久,竟然还会怀疑他的为人,倾歌对你们程家上下简直失望透顶!”
程采夕自知不能输了面子,道:“柳姑娘,这是我程家家事,还不劳你费心。况且当时证据确凿,他又不肯解释,叫我如何信得过他?”
“所以你就刺了他一剑?所以你就能把唐安对你程家的功劳全部抹杀?”听说那一剑是程采夕所为,柳倾歌气的浑身发抖。“程小姐你知不知道,单是倾歌与苏媚儿对艺的收入有多少?当日娘要分出一半给唐安,却被他婉言谢绝了。而那一半,便绝不止一百两黄金之数!他若是贪财,又怎会甘心做你家书童!”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程采夕当日看到满屋子的黄金,联想到程家失窃,怎么看都是唐安做的,却忘了唐安如今不仅仅是皇上的特使,更是京城四大才子之一,风头一时无两。他若想要钱财,又何须铤而走险走这条道路?
以唐安的聪明才智,万万不会做着断自己后路的做法。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不过对于柳倾歌的咄咄逼人,程采夕道:“这件事情,我程家自会查个水落石出。若唐安真的是冤枉的,我自会还他一个公道。”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