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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娘传-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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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眼神一凛,敛了和颜悦色。
“别装糊涂,我知道是你偷的,把玉佩还我,我们一笔勾销。”
他咄咄逼人,似有誓不罢休之意。
阿妩媚眼瞥去,抬起双手,来回翻掌。“孟先生,您看我哪里有拿过你东西?这玉佩不好好挂在你身上?”
话落,她眼一挑,目光流到孟青腰间。他腰处悬了一块口尾相衔的双鱼佩,羊脂玉制成,通体润泽。他低眸一瞥,见之怒意更甚。
“这是假的。”
“我看是真的,而且是上好的玉呢。”
语毕,阿妩以袖掩嘴,笑得媚而轻佻。
“你到底想怎么样?”
孟青似乎退让了半步,口气不像先前强硬。阿妩也收起嬉笑,一双眼冷漠无情。
“不想怎么样,我只问孟先生一句,十年光阴如何追回?”
孟青不自觉地低眸避开如剑目光,回道:“不懂。”
“呵呵,孟先生这么聪明,怎会不懂?当年不正是你进谏,我才有幸入了乐清山吗?”
末字如刺,孟青不由一抖,他想着说辞,还未开口,阿妩又突然笑了起来。
“不过我还要多谢孟先生,若没你这番话,我得不到如此清静的十年。”
这听来不像恭维,也不像笑里藏刀,看来她与荣灏之间真当到了水火不融的地步。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事,再看看她一头花白的发,孟青沉默不语。
阿妩看他一眼,笑了笑又继续道:“刚回宫时,我还住不惯,后来倒好些了。陛下待我不薄,特赐御花园供我随意游玩,未曾想竟会在那处遇上尊夫人,尊夫人长得真是如花似玉,讨人喜欢。”
阴阳怪气的一句,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孟青听后竟无半点恼怒。
“女人不就是用来用的吗?”
孟青脱口而出,语气不屑,甚至还带了几分轻蔑。看得出他根本不在意,也许结发妻只是一枚可用的棋。
阿妩不怒反笑,花枝乱颤,放浪形骸。她往前微倾,如枝春柳倚到孟青身侧,接着又一点一点凑上,柔娇了声音,压在他耳畔媚笑道:“男人又何尝不是呢?”
一缕浓郁的酒香,几乎要把人熏醉,红得妖艳的唇,近在咫尺。孟青有意侧过脸,却见一只纤纤玉手轻搭在了他的腿上,十指如葱,温柔似水,在他衣摆上游移了一圈又一圈。
酒香越来越浓,孟青不禁眩晕,无力将黏在他身上的手推开。
定是她使得妖术!孟青用力地咬了下唇,硬逼自己醒神。好不容易脱险逃脱,他又不甘心地转过头怒目而视,以此示意自己并未落入她的手掌心。
他以为会看到一张媚俗的脸,就如同醉红楼里的妓轻浮不堪,可是阿妩却像未经世事的女子,一双秋眸净彻得能把污秽弹开。
这般的眼和那样的手,仿佛不是出自同一个人。孟青困惑不已,他慢慢往下移了眼,只见绣襟微敞,一痕雪脯半遮半掩,几点红迹,就如同落在雪上的梅,别有风情。
孟青情不自禁抬起手,就在触到她指尖的刹那,她突然弹离,冷冷地转过身,对镜取下梅花簪子。
酒香消失殆尽,温热软香也无影无踪,孟青只觉得身子里突然被抽去某样东西,眨眼之间空落起来。他向她看去,先前还是百媚千娇,此刻却是冷若冰霜。
阿妩散了发,对镜说道:“孟先生,阿妩从不想与您为敌,但是孟先生做事未免太过了。以前的事就当算了,之后,阿妩有劳先生,先生可别再这般。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阿妩已不是你们可随随便便就欺负的人。”
说罢,阿妩提壶将茶盏斟满。孟青见之,一言不发起身离去。夜风拂来,他不由抖擞,两手环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到住地,孟青便睡了,前才见过的人、说过的话,他全当没发生过。然而夜半,他梦到一条巨蛇,死死地缠着绕着,最后它幻作人形,与他交颈缠绵,共覆*。他将她的指含在口中,又迫不及待地吮上她胸口朱色,他施了狠劲,她便缠得更紧,不停地吸着他的精血,发出一阵撩人的娇吟。
热流如柱,一泻而出。他舒爽不已,蓦地,身上皮肉突然焦黑,紧接着渐次脱落,见自己成了白骨,他不由尖叫,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孟青吓出一身冷汗,急忙上下摸了遍,还好完好无缺。他如释重负,长吐了口气,想起身擦汗,顿觉裤间湿滑了一片。
孟青羞恼不堪,脱去亵衣,扯了床褥。可那抹香气、那般春、色像是沾在鼻尖上、贴在眸子里,擦了几遍脸、洗了几次眼,仍闻得到、看得到。
着了这妖的道了!孟青醍醐灌顶,他连忙把出门时穿的衣袍,里外上下仔细搜摸了遍。
没有,什么都没有!既没有黄符,也没有迷香,翻找半晌,只找到双鱼佩。他心生愤恨,突然举起玉佩狠砸在地。
清脆一声响,脂玉应声而碎,胸口闷气也随之消褪。孟青像生完场大病,精疲力竭地挪步榻边,不小心脚踩上一块碎玉,他便弯腰捡起。一丝月光正巧落在碎玉上,清清楚楚地印出一个“青”字。
孟青徒然瞪大双眸,握玉的手发颤。
什么时候……她是什么时候换回来的?这明明不是假的吗?!
孟青不敢相信,拾起碎玉逐一拼起。想当初阿妩偷了他的玉,拿了个假的乱真,直到她上了乐清山,他才察觉。
等了十年,终于等到物归原主,可是他竟然昏了头,将娘亲留下的唯一遗物砸了。想到此处,孟青几乎泪涌,颤着两手拼完了双鱼佩。
看它支离破碎,他这才明白,他已落到了她股掌之间,想要全身而退,难!

  ☆、第89章 哦哈哈万圣节大家玩得可好

平洲的风沙依旧厉害,离了十多年,再回到此处,荣灏一点儿也不习惯。一夜辗转反侧,次日天未亮,他就起身洗漱,这时,孟青已经候在厅外。
“他这么早来干嘛?”
荣灏接过福佑奉上的热巾,仰头敷在面上,巾后声音沉闷,似没什么精神。
福佑拾色,鞠身屈膝道:“孟大人是来商议两军同盟之事,陛下嫌他来早了,小的就这打发他回去。”
“算了,就让他等着,朕过会儿就去。”
福佑闻后领命退下。荣灏仰面顶着巾帕,直至热气散尽。
一阵风透窗而入,窗门噼啪作响。荣灏不由小惊了把,选婢见之忙把窗关紧,端来刚沏的香茗给他压惊。
茉莉香气淡而清雅,也不知何时喜欢上这个味道,十多年都离不了。荣灏望着水中朵朵娇花出了神,香气渐浓,痛也渐重。
昔日在平洲,沏茶端茶的不是眼前人,虽然看不清,但他记得虚晃的影,以及那一缕若有似无的香。
那时多好。荣灏羡妒起当年的燕王,哪怕万般落魄,她都陪其左右。
何时他们成了这般模样?荣灏想不通,或许是因为麟儿的死;或许是因为乐清山上的十年;亦或许是那件事……
念此,荣灏闭眸,不自觉地抿下口中一丝涩,随后起身出了内室。
东边终于露出鱼肚白,也不知冻得还是坐久了,身子僵得发麻,孟青站起踱了几步,刚回头就见荣灏出来。他连忙收回步子,毕恭毕敬鞠身行大礼。
“何时到的?”荣灏轻问。
“来了半个时辰。”
“有急事?”
孟青略微思忖,道:“今日陛下与达喀族会晤,商议两军出征之事,臣自觉有值得商榷之处,特此而来。”
荣灏深吐口气,然后正身坐下,伸手接过福佑奉上的茶。
“说吧,朕听着。”
孟青又鞠一礼,道:“禀陛下,臣来此之前有查实近些年达喀族动向,其军骁勇、重武力,算是不可多得的精兵悍马,不过……”说到此处,他偷偷地看向福佑。荣灏觉察到这微妙动静,移
了几寸目光,命道:“你先退下。”
福佑鞠礼,悄无声息地离去。
孟青像是松了口气,提起精神继续道:“不过与他们为盟,无疑与虎谋皮。”
“这个朕明白,如今到了要紧关头,多支兵力也是好的。”说着,荣灏莞尔,神定气闲之貌像是早有把握。
“臣想说的不单是这个。”话落,孟青突然收声,如鲠在喉,过半晌他像是鼓足气,战战兢兢地开口。
“臣担心内外串谋,对我们大荣不利。臣恳请陛下防备,必要时……杀之。”
孟青叩首,极为巧妙地掩住眼中阴冷幽暗之色。
光是恨已经不够,那祸害不得不除。他一夜无眠,想来只能借别人之手除之后快。不过孟青担心荣灏下不了手,时不时抬眸偷睨其神色。荣灏不语,一手抵颚沉思许久。
“朕知道了,没别的事你就下去吧。”
他不冷不热,堵住孟青还未说出口的话。
孟青未讲明其中利害关系,大有不甘。他拱手一鞠,又道:“陛下恐不知道,荣国有流言,说这两国之战本可以免。臣跟随陛下多年,知陛下仁心,处处为国为民,臣不想陛下因此沾上污名
。更何况,外族本就是包藏祸心,不得不提防。臣谏各将军盯防守紧,如一有风吹草动,我军及时应付。若有勾结外族、扰我军心者,定要以军法处置。”
此番话说得有理,荣灏听后连连点头,可最终他只摆手说:“朕会考虑。”
孟青听后再也不多说半个字,识时务地拱手退下。计未得逞,他不由忐忑,一想起那妖,心里就像搁着根刺,难受不已。
出了月牙门洞,一人迎面走来,身姿娉婷,动如拂柳。孟青定晴,见是她,一下子就青了脸色,脑子里不由浮出昨夜幽梦,心头一紧,又慌乱起来。
阿妩也看到了他,弯了眉眼巧笑嫣然。她端庄施礼,眼中闪出几分狡黠,芙蓉面分外明艳,随后身形一闪,上了台阶。
这只妖耀武扬威地从面前而过,尾巴早已露出,他却抓不到。孟青恨得牙痒,朝她那处瞪去,没料她突然回眸,一双眼直勾勾地撞了过来。
“咚”的一记,心重重地跳了下,几乎要蹦出胸口。孟青落了下锋,仓惶离去。她冷笑,转过头朝候在门处的福佑施礼请安。
“陛下可在?”
“回禀夫人,陛下正在堂内。”福佑恭敬得很,似不敢得罪。
阿妩又道:“麻烦公公通传。”
“夫人稍等,小的这就去。”
话落,福佑进门,没多久他便出来请她进去。
进了门,阿妩就见荣灏坐在案边,青底浅龙纹袍套在身上空落落,他似乎削瘦了,眼眸半垂无精打采,听到动静,他稍几了几寸目光,转眼又垂下去。
阿妩走上前,施以大礼。昨夜刚见过面,此时二人又生疏得很。无意间,阿妩看到立在角落里的选婢,极为轻蔑地笑了一声。
“她还在啊。”
话落,选婢抖擞,耸肩缩脖。荣灏朝她看了一眼,她眼露哀求,可还未来得及垂泪,荣灏又无情地把目光收回,抬手让她出去。
闲人散尽,他便问道:“你有什么事?”
阿妩笑他明知故问,自说自画地挑了处座坐下,且回道:“自然是为了战事而来。待会儿众将商议,我也要去。”
荣灏轻笑,端起茶盏浅抿,真如所想的一般,除此事之外她不会来找。
“你一个妇道人家别去碍手碍脚了,后宫不得参政,这是祖宗立的规矩,别让我为难。”
“是你的祖宗,可不是我的祖宗。”阿妩冷不丁地刺来,你的、我的分得清楚。
荣灏似无力生气,也无力再与之争吵,用极为平常的语调,轻声回道:“我们是夫妻。”
阿妩听后不语,本觉得好笑,可不知怎么的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何时下得聘?何时拜得堂?何时给的大红喜袍?何时来的八抬大轿……我一点都不记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话落,她起身,恭敬施了一礼,告退。
荣灏突然叫住她,随后起身走到她面前。阿妩直勾勾地朝他看,一时间他苍桑无比,好像老了十几岁,沉在眸子里的尽是伤悲。
“这里不比都城,你穿得少了。”他低头而道,温柔似水。
阿妩莞尔,装作关心。
“多谢陛下,陛下也要保重龙体才是。”
她演得太假,荣灏一眼看穿,可是他说得不什么,今时今日咎由自取。是他害了他们第二个孩子,她恨,理所当然。
阿妩离了此处,走到门边,她见那选婢嫣然一笑,像是表谢意。选婢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地叩首,嘴里囔着:“夫人。”
阿妩弯腰,伸手扶她起来,和颜悦色。
“好好服侍陛下,活得长点,明白吗?”
选婢六神无主,连连点头,阿妩掏出帕子,温柔拭去挂在她腮边的泪珠。玉脂吹弹欲破,她好生羡慕,便笑着说:“真是个可人儿。”
晌午过后,众将聚于营中商议,周国折了根基,正是一举攻破的好时候,本因三个月前就要行兵,却因荣灏来得晚,不得不等到冬去。玉暄听说,是因为阿姐病了,所以才拖了日子。
昨夜他们终于相见,这隔了十年的亲情相思,一时半会儿道不尽。他问了阿姐这十年过得如何,他对她好不好?她只是笑着,淡淡地说了一个“好”字。
明明不是这样,他心里明了,那时看着阿姐花白的发,他只觉得鼻子一酸,忍不住哭。
“怎么还像娃娃,动不动就哭鼻子呢?”她抚起他的头心,犹如慈母。其实她不知,他只会在见到她的时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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