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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想不起来了。”光绪故意装出一种想不起来的样子。
“好好想,告诉皇阿爸。”慈禧改变了刚才问话的态度,开导说。”
光绪摇摇头。
慈禧思索一下,还想再问下去,慈安太后忙插话说:
“也许他是无意问听太监们议论一下,就这样记住了,刚才听到几名宫女议论的话语才又想起丁宝桢的事。他还是个孩子,不必对他这么凶。”
慈安说着,把光绪拉在自己身边。
慈禧见状,不知为何,一种莫名其妙的怒火从心底升起,她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感情,冲着慈安大声说:
“姐姐,我们姐妹不能这样宠惯他,否则,长太后如何驾御得了他,到那时想管教也晚了。”
慈安一见慈禧一脸凶相,并对自己用这样不客气的态度讲话,似乎所有的错都错在她身上,这火是对自己来的。慈安也满脸不高兴他说:
“你做过母亲没有?怎能对孩子用这种态度,要用心爱抚他、教育他,不是要你到狱中管制犯人!”
慈神速一听慈安的话是如此生硬,并含着一丝讽刺和苦,特别是那句“你做过母亲没有”更刺到慈禧痛处,她恼怒他说:
“哼!我没做过母亲,同治帝是谁生的,你呢?做过母亲?一辈子也没尝过怀胎的滋味!”
“同治是我养大的,是我将他抚养成人!”
“哼!抢人家的儿子自己抚养,也有资格在这里炫耀吗?”
“你——你当我什么不知道,你有资格说同治是你的儿子吗?虎毒不食子,你却——”
慈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但她还是忍不住说道:
“同治我就不说,阿鲁特皇后是你儿媳,尚怀着皇上的骨血,你都将她逼死,你有资格说同治是你儿子吗?”
慈禧自以为做事十分巧妙,万万想不到慈安对自己的所做所为了如指掌,十分震惊,也十分害怕,可能她所知道的远不止这些,想至此,脸颊微微有点发烧,但慈禧还是强词夺理他说:
“你敢血口喷人,我要看看你东太后到底有多厉害,兰姑娘愿奉陪到底!”
“我血口喷人,好!我就让你明白谁在血口喷人!”
慈安怒气冲冲他说着,拉着光绪就向外走。
“把皇上给我留下!”慈禧冲着走到门口的慈安大喊,“光绪,我看你听不听皇阿爸的话,给我留在这里!”
一个硬拉,一个大喊威逼,光绪也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慈如生母,一个严如生父。从感情上说,光绪还是倾向慈安皇太后的,慈安总是用一颗母亲般的心关心光绪,体贴他,安慰他。而慈禧在光绪面前总以尊长的面孔出现,强调绝对的权威,因此,总以威严对待光绪,而作为一个孩子往往难以接受慈禧的这种做法,也许真如慈安所说,她不会做母亲。
光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门口,一只手在慈安手里,一条腿在门槛内。他抬头看看正用慈母般的目光注视他的慈安太后,又怯生生地回头看一眼正用冷俊面孔瞪着他的慈禧太后,实在左右为难。
慈安见状,不想难为孩子,忙松开光绪的手说:
“好,让他留在这里,但不要拿孩子撒气!”
说完,带着几名宫女气哼哼地走了。
慈禧走上前一把拉起倒在地哭泣的光绪,重重地拍打几下身上的尘上说:
“不要哭,都是那臭娘们宠坏了你!今后凡事不听我的,我废了你!”
光绪只是一个劲地哭。
过了一会儿,慈禧稍稍消了气,这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她蹲下身,用手绢轻轻擦去光绪脸上的泪水,心疼他说:
“皇上,你皇阿爸对你要求严还不是为了你好,希望你长大能当个有所作为的好皇帝,想不到皇阿爸的良苦用心得不到别人的支持,反而招来非议。皇上,别人不了解,你可否明白皇阿爸对你的‘望子成龙’之心,理解皇阿爸的心吗?”
光绪渐渐止住哭泣,用力地点点头。
“皇上,你是听你皇阿爸的还是听慈安太后的?”
光绪张了张嘴,他不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说了,“皇阿爸,我听你的,儿臣终生不会忘记皇阿爸的教诲。”
无论光绪是出自内心讲的,还是违心说出这些话来安慰这位严厉的皇阿爸,慈禧听了还是满意的了,她希望得到的就是这种结果,用威压服他。
慈禧轻轻抚摸一下光绪的头,温和他说:
“皇上,你回宫休息吧,你皇阿爸也累了,要休息了。”
慈禧喊两名太监领光绪下去后,望着光绪走出的背影,慈禧叹口气。接着,她脸孔一扳,冲着外面生气地喊:
“小李子!”
“喳!小的在,老佛爷有何吩咐?”
“这老半天你躲到哪个龟孙羔子老鼠窟去了?”
“老佛爷骂得是,奴才就在门外,奴才听见老佛爷和东边的争吵,但奴才役有资格上前插话,小的心早就和老佛爷贴在一起,恨不得将那慈安太后——”
“小声点,我们好好商讨商讨。”
“老佛爷,你可要留心东边的,最近我发现她和六王爷过往甚密,如果他们联起手来,这内外相勾结,会架空你的。我看还是从早计议为妙。”
“要你们这些饭桶是干什么吃的,难道还要本宫亲自到东边去查看吗?”
“奴才知罪,奴才今后一定多加留心,多派人打探。”
“留心有个狗屁用,我要的是证据,是她和那奕欣做那苟且之事的证据!”
“据小的们侦探,他们只是过往甚密,至于做那苟且之事尚没有?”
“哼”难道每次做那事的时候都要先通知一下外人吗?有没有还不是靠你们的狗嘴?”
“奴才明白,要是抓住证据更好,没有证据就让宫人放出口风来,说东太后和奕欣如何如何?”
“嗯,算你还不是一块腐朽的木头!”慈禧点点头,过了会儿又说道:“东边的娘们儿也不是个蠢蛋,对我们这边也是处处留心,事事打探,否则怎么许多我们自认为十分秘密的事儿,她都了如指掌。你要对这宫里的一些人多个心眼,要是哪个狗崽子出卖了我们,就扒了他的皮!”
“老佛爷放心,这事就交给奴才做吧!”李莲英一拍胸脯保证说,“对于皇上,奴才应该如何呢?”
慈禧眼一翻,不满他说道:“皇上尚幼,不可过于造次,应尊重、关心、爱护为上,但要求严一点是应该的。”
“奴才怎敢小瞧圣上,奴才的意思是皇上和东边的关系如何处置?”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限制他与东边的相处。不仅如此,还要处处留心他对东边的态度,应尽量在皇上面前讲东边的坏话,在东边那里讲皇上的不是,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才对。”
慈禧还要说下去,那边有太监来报,说醇亲王奕譞求见,问太后见是不见?慈禧一听奕譞来了,脑子一合计,我正有事要找他呢,来的正是时候,便对传门太监说:
“请醇王爷入宫叙话!”
“喳!”
不多久,奕譞进来了,叩拜完毕,慈禧温和地问道:
“醇王爷,这大热的天匆匆赶来想必有事?”
“回太后,臣在家无事,随便翻看一些外国书册,看那英国、法国、西班牙、葡萄牙等国如此强大,到处耀武扬威,强占他国领土,全靠的是他们有一支浩大威武的舰队。我大清国人口众多,土地辽阔,又如此富有,要是有一支舰队该多好,这也就不再受那洋人的欺辱了,可以把他们拒之海外,不至于常常把他们的船舰开到我大清的领土上威胁我们签订这条约、那条约。”
“哦,醇王爷提到建立水师的事多年前就有人建议过,难道王爷不记得了?”
“这——一”奕譞脸一红,不知如何回答。
奕譞怎能不记得呢?那是在热河政变后,同治帝即登大宝之时,出任大清朝海关总税务司的英国佬李泰国回英国度假,以曾国藩等朝廷中的实权派人物请他帮助为清政府购买兵船,并请他代雇一些水手和官兵帮助操练。哪知道这李泰国自作主张,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买了七只小军舰,还招募了六百多余外国官兵,并聘请英国皇家海军上校阿思本为舰队司令。当李泰国所带的这支舰队来到大清朝时,曾国藩、曾国奎、李鸿章等人转而反对,慈禧太后更是坚决反对,勒令阿思本把舰队开回英国卖掉。但这卖舰之款还不够遣散的费用,清朝只好又拿出三四十万两银子作补贴。这次初建水师的尝试就彻底失败了。
奕譞听慈禧太后提及这件往事,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慈禧笑了笑说:
“当然,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今天醇王爷提出重建水师的事可不同往年了,那时国力尚弱。今非昔比,这回又是醇王爷提出的,我当然大力支持。但这事也不是本宫一人当家,还要交给众朝臣议定才行。不过,醇王爷可以把这事的有关事项整理一下报上来,让本官过目一下,心中有个底,再作下一步打算。一旦大臣们议定此事可以进行,将来这水师的事务就由醇王爷负责了。”
奕譞一听慈禧虽然话说得如此含蓄,但等于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口头上让朝中大臣协商,奕譞何尝不明白这朝中的事只要她慈禧答应,就等于定了,于是急忙叩头称谢:
“臣谢太后接纳在下建议!”
“哈哈,醇王爷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还谢什么,况且你的建议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难得醇王爷在休闲时还能想着朝中大事,处处为朝廷着想。”
接着,慈禧又叹口气说道:“当初醇王爷提出辞官之时,本宫也是极力挽留,新皇初登大宝,正是用人之际,醇王爷却害怕有人说闲话提出辞却,本宫当时实是不忍。但由于慈安太后答许了,又让朝中大臣议定,也赞同了,本宫想挽留也无力了,只好忍痛默许。今天皇上即位也多年了,那些嚼舌头的人也早就没话了,我早想找醇王爷商量商量,想让你官复原职,但不知醇王爷是否还有这份心境?”
慈禧知道慈安太后和恭亲王奕欣越走越近如果她不拉住奕侄,可能势力将走向单薄。为此,她有心卖个人情把奕譞拉上自己的战车,以此形成西宫的势力,对抗慈安。
醇亲王奕譞一听慈禧这话,这是他做梦也想做的事,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想不到慈禧自己先提出了,自然内心十分高兴,但嘴上仍装出十分谦虚的样子说:
“感谢太后对微臣的信任,只是微臣怕无能再担当起太后委托的重任。”
“醇王爷太谦虚了,醇王爷的能力本宫还能不清楚吗?小小的职务根本不值得王爷去做呢?这事就这么定了,至于担任何要职,等筹建水师的事商定完毕再说吧。”
“谢太后!”
“醇王爷,还有一事,本宫还要请教你呢?”
“何事?太后尽管吩咐!”奕譞一楞,不知慈禧所问的是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有关皇上教育的事。”
“难道翁同和不合格?”
“翁同和的学识没什么,只是皇上还小,有一些不应教给他的东西,让皇上学了反而接受不了,会给皇上造成精神压力,皇上一时不辨是非,难免说出一些话不合其身份,让人感到有失大统之义。长此以往,有损君威。”
奕譞听了点点头,“太后见教的是,明天我见到翁同和与他详谈这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皇上年幼,对朝政参与太早是否会影响学业?”
奕譞也略有所悟他说:“皇上年幼,还是以读书为重,对朝中诸事尽量少让他知道,待将来能明晰事理后再知晓也不迟,不知太后有何认为?”
“醇王爷说得在理,我也是这样认为。”
“有太后在宫中时常教导督促,皇上进步十分迅速。如果翁同和有什么指导欠佳之处,太后及早批评为好,这是为大清的百年大计着想呀!”
“唉,这宫中人员杂多,虽有本宫细致教导,也难免人多心杂,特别是个别太监、宫女欺着皇上年幼,在皇上面前说些不三不四之话,诱使皇上学坏真是大有人在,真让本宫气恼。”
“这些宫女、太监也太大胆了,太后对皇上还是严一点好。古语道:棍棒出孝子,严师出高徒。这话不该微臣所说,但为了太后,也为了皇上,更为了咱大清朝几百年祖宗自下的基业着想,臣也就这么放肆他说了。”
“为了不让宫女、太监把皇上带坏了,我和慈安太后商量,尽量让皇上与这些奴才们少接触一些,却不料慈安太后极力反对,为此,本宫和她大吵一番。唉,本宫的良苦用心有谁理解?”
慈禧说着,用手拭一下从眼角挤出的两滴泪水。奕譞见状,忙劝慰说:
“太后为了大清朝操碎了心,个别人不能理解,那是她自己不问朝事,嫉妒太后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