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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满院都是佛门弟子的尸体!他知道这冷酷无情的少年说出的话是不会更改的,不由仰首向天,喃喃地道:“佛祖啊!难道我少林一派,注定了要断送在这年轻人手里不成!”
为了少林寺的名声,他甘愿一死也不愿说出“血指书”的秘密,大劫临头,气节尤重,纵然错骨扬尘,也不能使这朱比南如愿。明镜大师下了一死的决心。
第八名武僧没有吭声,便扑地而死了。显然,朱比南已被激怒,用出了重手法。
“九”,第九名僧人,也扑倒在地。
如果说刚才惨叫声让人耳不忍闻,那麽除了朱比南吐出数字声,罗汉堂内已是一片寂静,而这寂静更让人可怖。再数一个数字,朱比南就要屠寺了,少林寺将要变成一座旷古未有的墓地!
朱比南回头看看明镜大师,见他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又紧紧地闭上了,他见此情景,心中燃起怒火,目光更加阴毒、残忍。
他默默走到第十个僧人面前,只要“十”字出口,灭门惨祸,就要开始!
朱比南削瘦的食指缓缓抬起,嘴唇微开,刚要吐出这关系到整座少林寺生死存的“十”
字,突然,从寺後藏经阁上,响起一阵深遂幽长的锺声,罗汉堂的人不由一怔,朱比南也停下手来,注意地倾听著。
锺声抑扬顿挫之间,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浑厚的力量,这力量使人庄严肃穆,锺声经久不绝。
朱比南听这锺声,不由呈现出诧异的神色。他听出这突如其来的锺声,不是有人撞击,而是有人以深厚的内力,遥控锺槌。是谁?夜半之际,少林寺哪来的这般高手?难道这少林寺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朱比南疑虑难解。他也听得出,敲锺人是让他停止这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他一掠身,飘出罗汉堂,扑向藏经阁。
纵上阁顶,四下一望,只见夜色苍茫,哪有一丝人影?朱比南那鹰鹞似的目光,再一细察,忽然盯住了阁顶上一间蛛网密布的小屋,他大步走了过去,将双手朝前一推,砰然一声,小屋紧闭的木门被击成粉末。
朱比南身形一长,飘进了小屋,小屋里黑魅魅的,只有两道寒光向他射来,他知道,那是一双眼睛,一双只有内功绝顶的人才具有的眼睛。
朱比南冷冷地问道:“用‘腹气掌风’敲击大锺的人,就是你吗!”那双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朱比南又道:“纵观武林,能以腹气化为掌风的人,只有三位,那就是少林轮回大师、武当紫虚上人,和一位方外异人白狼叟!你既然在此寺中,想必不是外人。只是刚才轮回大师已被在下废去一身武功……”
说到这里,朱比南不由顿了一下,忽然轻轻惊呼一声:“难道那人不是轮回大师!”朱比南说了这番话,那人置若罔闻,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仍不开口。
朱比南从怀里突然取出火摺子,一晃燃亮,向那屋中人望去,原来是一头银发,胡须长垂至膝的古稀老憎。此刻,他坐在蒲团上,双手合什,眼睛里射出寒光,紧紧盯著这个残忍冷酷的青年。
朱比南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说道:“在下猜得不错的话,你才是轮回大师!皇天有眼,事隔二十年後,你仍然活著。这真是天意呀!”
老僧闻言,索性将眼睛闭住,不理睬他。
朱比南只顾自我解嘲地说:“怪不得我向那位掌门方丈要了半日,他宁死不给,原来是我找错了人!也真是太糊涂了。”说完,好像忍俊不住,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老僧闻声,长眉高耸,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朱比南笑声戛然而止,面色一沈说:“轮回大师,在下此来,想向你找一件东西,如果大师恃强不交的话,别以为‘腹气神功’天下无敌。有一位武林尊者,他那‘黄庭气无’是‘腹气神功’的克星吧!而区区在下,凑巧就学了这黄庭气无”。
老僧闻听,突一睁眼,精光四射,神色之间,似有所动,但又被他抑制。
朱比南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真假如何,一试便知,你可要在下念出黄庭气无的口诀给你听听吗?”
老僧身上似乎抽搐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话。
朱比南抬目向天,喃喃念道:“一黄在地,五庭在天,佛尘四合,七星蓦现……”
老僧听朱比南念念有词,大受震撼,全身一阵颤抖,竟失去了定力。
朱比南已将老僧的变化看在眼里,口中停下,望了老僧一眼,又说:“轮回大师,想不到你能以‘心应’禅学,知道寺中出了流血惨剧,又以腹气神功,击响大锺,将在下引到此间,化解了众僧杀身之劫。可是,你大概没有想到在下竟练有黄庭气无吧!”这一番话,说得老僧面色大变,目光收敛,但仍是--言不发。
朱比南有些忍耐不住,面色一冷,厉声喝道:“在下此来,是向你讨一件东西,血指书!”
此言一出,老僧如雷霆猛击,电光火花般地跳起来喝问:“你是什麽人?”
“在下朱比南,是‘碎尸人’的後代!”这几个字,好像牙缝里崩出来的。
老僧一听,大惊失色,好像面前站著的是牛头马面,极其恐怖地步步後退,口中喃喃自语:“碎尸人……!碎尸人……!”
朱比南一股狠毒冷酷的神态泛上面庞,他步步逼近老僧,说:“轮回大师,在下来意你已明白,可把血指书交出来了”
“阿弥陀佛!”轮回大师低宣一声佛号,突然喝道:“慢来!老纳有话问你!”
“你问!我要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轮回大师长眉一扬,厉声道:“你提起‘血指书’,指名向老纳索取,为此伤害我众多门人。我且问你,到底是谁告诉你,说是‘血指书’存在老纳之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朱比南冷冷一笑。“当年参加围歼碎尸人,并非一个两个,难保没有人出言不慎走露风声。在下此来,并非道听途说,乃是家师亲口所言,命我到少林寺找轮回大师,用武力索回血指书,这样才可按血指书上的名字,找到残害家父的仇人,一一报仇,让他们碎尸而死!”说到此处,朱比南满脸都是杀气。
轮回大师长叹一声,说:“想当年碎尸人被残於神秘泥淖时,不错,老纳是在场,这事却有著复杂的原因,过错也在两方。但两相比较,令尊碎尸人过错更大些。小檀樾休听一面之词,固执己见,一意孤行,惨杀无辜。那样,难免一日重蹈令尊之复辙。”
朱比南此时怒极、恨极,哪里听得进老僧的劝告,阴恻恻地笑道:“多谢大师开导,但在下主意已定,不会更改。大师还是把血指书交出,成全在下复仇雪耻的大愿吧!”
“不错,血指书确在老纳手中,只是百年之後,才能由後代子孙启封拆阅,那时将这一武林纠纷,昭告天下,谁是谁非,自有公论。小檀樾此刻要想将此书取去,老纳实不敢从命,哪怕挫骨扬灰,也在所不辞。”
朱比南摇摇头道:“大师想的倒是有理,只是为人子裔,大仇不报,百年之後,即有公论,又於事何补?”
“百年弹指,转瞬即过。是非曲直,自有後人公断。如我等理亏,在九泉之下,必受责罚,良心必遭炼狱酷刑!其理屈在令尊,此时你取出‘血指书’,肆意报复,岂不是越发的不该吗?难道你愿做罪人,任後人唾骂不成!?”
朱比南厉声喝道:“做罪人,任人唾骂都由他去,不怕你舌生莲花,我也要你交出血指书!”
“老纳已经讲明,受各方之托,保管‘血指书’,是要传与後代。檀樾要取走‘血指书’,除非老纳殉身纳命。朱檀樾,你看著办吧!”
朱比南剑眉一挑:“难道我朱比南不敢杀你麽?”
轮回大师低叹一声:“你杀了老纳,也未必能取走‘血指书’!”
“既然如此,我愿再提酲大师,‘七阴焚身’、‘搜骨刮肠’、‘星河倒流’,这三种酷刑,大师不会不晓得其厉害!”
轮回大师闻言,全身不由一阵颤抖,说:“朱檀樾,你小小年纪,也太狠毒了!老纳已经八十多岁,你还想让我受‘星河倒流’之苦,贻羞武林,死也落个不雅之命麽?”
朱比南呵呵冷笑:“‘星河倒流’,是太毒辣了一点儿,大师是佛门高僧,更是不愿让这恶死之状,呈现人前。但在下为得到血指书,又不得不为之。不过,大师现在交出血指书来,还为时不晚,也免遭‘星河倒流’之酷刑。如何?”
“檀樾,血指书一旦到你手里,江湖之上要起无数事端,为武林同道免遭大祸,老纳说不得‘星河倒流’也要尝试尝试了!”
“如此,就先让你尝尝‘七阴焚身’的滋味!”朱比南恶狠狠地说出这几个字,双手一合,又往下一沈,黄庭气无第一式“一黄在地”已经使出。轮回大师蓦一挫身,凹腹运气,缓缓自丹田之内,发出一股至柔真气。两股真气尚未相遇,朱比南冷笑一声,双手向上疾举,喝道:“五庭在天”!轮回大师面色惨变,闷哼一声,“腹气功”施尽全力,不顾一切地反推上去,明知不敌,意欲来个玉石俱焚,同归於尽。
朱比南看出他的意图,左右开弓,双手交叉相合,又喝声:“拂尘四合”!双手一顿,无气大盛。轮回大师完全笼罩在无气之下,面如淡金,痛苦无名,他发出的真气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得被一股巨大无此的重力所压迫,直逼得气息微弱,“哇”一声,口吐鲜血,颓坐在地。“
”朱比南望了他一眼,漠然说:“大师功力果然深厚,三招用过,只不过吐血而已。你再看‘七星蓦现’!”朱比南说著,单手伏地,要施杀招。
轮回大师大喝一声:“朱檀概,你也太狠了!”
朱比南停手笑道:“那麽,还是把血指书交出来的好!”
“要杀耍剐,听候处置,血指书你休想到手!”
“很好,算你有骨气!”朱比南身形一动,飘到轮回大师跟前,右手一探,抓向他的锁骨闭筋。
轮回大师此时不知是无力反抗,还是甘心受制,身子微微颤抖一下,竟由朱比南得手。
朱比南阴冷冷地说:“想不到大师就这样容易地服输了,你何不猝出一掌,将在下击为粉齑?你这样乖,任由在下施以酷刑,倒让在下不好意思出手了!”
轮回大师闭目叹道:“老纳一生之中,还没遇见过你这样刻薄阴毒之人。你明知老纳身负内伤,武功多被废去,出掌非但无益,只有加重伤势,却如此冷言热语,实在太过毒辣了!”
“在下既然是人世间之罪恶,要受後人唾骂,又何必在乎毒辣二字!”说著,朱比南手指在大师锁骨之下二寸处穿入“锁孔”,再向下一沈,将一股火毒之气逼入“锁孔”之内。
这就是三种酷刑之一“七阴焚身”。
轮回大师狂吼一声,汗珠如雨点般从脸上滚落,霎时,衣衫尽湿。
朱比南说:“大师别急,这才刚刚开始呢”这时,“七阴焚身”的热力,在他体内缓缓运行,一时如万蚁钻心。轮回大师只觉得四肢如焚,一股真力,在他体内左冲右突,全身肿胀如鼓,痛苦万分。轮回大师不由惨叫一声,伏地呻吟。此时,他神志昏迷,禁不住呜咽出声。
朱比南默算著时间,知道再过一刻如果不解,轮回大师将会昏迷死去。於是,他一抬脚,踢在轮回大师“肩井穴”上,化解了“七阴焚身”。
轮回大师悠悠醒来,知道朱比南不得到血指书不会罢手,咬牙切齿地说:“把你的毒招都使出来吧,你不会如愿的!”
朱比南道:“大师未免言之过早,下面还有‘搜骨刮肠’和‘星河倒流’。如果你能挺过这三般酷刑,在下即饶你不死。”
轮回大师黯然垂泪,他一死不足惜,他似乎看到在这残无人性的少年手中,多少武林耆宿血飞肉溅。他还奇怪,这个朱比南,年纪轻轻,是跟谁学的这一身诡异深厚的武功?朱比南已容不得他多想,冰冷的双手,放在轮回大师的两肋之下:“大师赶快运气,这是‘搜骨刮肠’了!”他用嘲讽的口气说。
一生慈悲,名彪武林的轮回大师,毫无还手之力,默默忍受著耻辱。
“啊!”轮回大师惨号一声,又痛得昏迷过去。
朱比南在他“肩井穴”上又拍了一下,轮回大师好似冷水浇头,又醒了过来。
“大师,你想死,在下却不能叫你死,还要让你尝尝‘星河倒流’的滋味,不过,我还给你一个机会,现在把血指书交出来尚不为晚!”说罢,朱比南跃後一丈,怨毒冷酷的目光,紧紧盯著轮回大师。
惨淡的月光照迸小屋,几经昏死的轮回大师只能微微喘息,他不言不语,脑子里却急速地打著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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