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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出头的时候啊,人们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祖母和孙女,说了很多恭维和讨好的话,
要老太太别忘了老街坊。
奶奶说:“还早呢,我灵儿还要为我装修房子呢,要买冰箱。洗衣机,什么都
弄好了,我才搬进去住。我这单门的冰箱、单缸的洗衣机都不要了。”
灵儿在人们的赞美声中离开了老街。
回到家,灵儿看见姑婆和妈妈已经在家了。她们在准备晚饭的菜,看样子要招
待客人。
妈妈问:“灵儿,你上哪儿去了?有个男人打了三次电话来了,说是你上海的
朋友。他说晚上九点以后还要打来。”
灵儿马上知道是山本,他在日本正度日如年地等候着灵儿的消息呢。
姑婆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也不打个电话,家里人都等你呢。”
“我带奶奶去买房子,这是我去日本之前答应要给奶奶买的。”
妈妈很奇怪地问:“买房子?买什么房子?”
“我给奶奶买的,在鸿盛花园,两房一厅。”
“鸿盛花园?那要多少钱啊?”
“加上税收,二十二万。”
姑婆和妈妈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她们是靠工资过日子的人,哪里能想象她们
家的人能拿出二十二万的巨款,像社会上的有钱人那样,买最好的鸿盛花园的房子
呢?住在鸿盛花园的大部分是台湾和香港在福永县办企业的商人。
妈妈的声音都发颤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你说,你在日本到底干什么工
作能挣这么多钱?”
“我打好几份工,上午在东京神田一家最出名的‘纪之国屋大书局’上班,中
午到银座的伊东屋文具专卖店上班,那是世界上最大的文具店了,从一楼到九楼全
是卖文具的,起码有十几万种文具呢。每周末两个下午,我到做假食品的工厂去上
三个小时班,下午到晚上在涩谷一家妇女美容院里给客人洗脸。过去爸爸花钱叫我
去学的那些国画和美术,想不到在日本派上用场了,日本的新娘化妆有很多花样的,
把各种图案画在脖子和胸前的部位,庆子姐姐……”灵儿说到这儿,连忙停了一下,
喘了口气说:“她是我的朋友,在交响乐团拉大提琴的,她介绍我到美容院工作的。
日本的工资高,我干活很努力,不比日本人差,再说我又不去吃喝玩乐,所以能剩
很多钱。”
姑婆看着灵儿说:“瞧,出去两年是不一样了,怎么这么会说了呀?过去灵儿
是不太会说话的嘛。现在说话像打机关枪,你也不觉得累。”
“我现在在读时装设计,一星期只上两天课,打工时间就多了。刚出去的时候,
在语言学校,一周怎么也要上五个半天的课。”
妈妈听了这话,脸色沉下来,说:“你不打算回来了吗?真的要和小于分开了
吗?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当初告诉你不要草率行事,你不听……”
姑婆拉了灵儿的妈妈一把,她不想这么早就把事情弄僵了。
“日本人的钱这么好赚?”灵儿的姑婆很怀疑地说,“怎么还有假食品呢?”
灵儿也马上转过弯来,乖巧地说:“有的,我还带了几个来呢。”
灵儿跑到楼上,从箱子里拿出食品模型来,给姑婆和妈妈看。
一个是正在冒泡的啤酒杯,金色透明的啤酒里还有一串串的小气泡,杯子上雪
白的泡沫几乎要溢出杯沿。另外一个是一盘子生菜,切开的西红柿片、胡萝卜片,
一把碧绿的芫荽,一片微微发绿的白菜叶子,一只对切开的熟鸡蛋,还有一片血淋
淋的牛肉。再有是一小碟日本的寿司,那雪白的糯米饭粒亮晶晶的,包在外面的紫
菜完全和真的一样,放在寿司上的生鱼片更是形象。
灵儿的姑婆和妈妈简直无法相信这些食物是假的,灵儿把盘子翻过来,露出做
托子的底盘,而那些食物都粘着,没有掉下来。她们才相信这些都是假的东西。
姑婆说:“做的真像啊。日本人做这种假食品干什么?”
“这很赚钱的,外国人来旅游都要买的。日本食品店和餐馆的橱窗都用这些做
陈列品,光是小小的银座,就有两千多家餐厅、一千六百多家酒吧,仅仅橱窗做陈
列品就要多少模型啊,这些模型还能给孩子们玩,所以生意很好的,在日本有两三
百家这样的食品模型商店呢。”
“那你也会做这些假东西?”
“我不会做,我在一家店里当营业员,没有顾客的时候帮忙做包装盒。这几个
是次品,老板娘送给我玩的。”
姑婆和妈妈似乎稍微放心了一些,妈妈说:“灵儿能想着奶奶,为她买房子,
这是好事。只要是自己劳动挣来的钱,妈妈真不知道有多高兴呢。灵儿,你从小娇
生惯养的,现在能够干活为奶奶买房子了,你爸爸会多么高兴啊。你奶奶受了一辈
子苦,又不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你给她买了房子,也能让她安度晚年了。”
灵儿看着厨房里的鱼、肉和各种生熟的菜,问道:“晚上请客吗?谁要来呀?”
“今天晚上小于回来,你们小夫妻两年没见面了,在家好好吃顿饭,有什么事
你们要和气地商量。灵儿,你好好考虑考虑,不要随便提离婚。”
灵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突然觉得从胃里涌上一阵难以忍受的恶心,
马上要呕吐出来。她连忙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听到于志成要来,她就反感到这种程度,今后的几天里,这离婚的事怎么谈得
下去呢?灵儿现在为两年的疯狂举动后悔莫及。
她咽下涌上口里的酸水。又想,于志成也不至让她恶心到这样难受的地步啊。
她想,是不是中午吃生的象鼻蚌吃坏了?
灵儿的身体一向健康,肠胃更是结实,连小小的感冒都很少有。可现在她觉得
浑身不对劲,心口里像是塞上了一团肮脏的乱头发,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手和脚
都乏力,她感到有一种比疾病还要可怕的东西侵入了她的生命里。
这是怎么回事呢?
她躺在床上,想起在日本的生活,整天忙忙碌碌的,山本要求灵儿晚上一定要
留在家里,虽然他自己常常有应酬回来得很晚,可是他不愿意灵儿出去。他说,晚
上回家有女人等待,是他理想的生活。
现在日本女孩子也越来越喜欢夜生活,古典情调的传统女性几乎是找不到了。
山本多次说,灵儿的优点就是能安静,不喜欢去娱乐场所,他有时喝多了酒回来,
搂着灵儿说:“你可不要学坏了,能够忍耐寂寞,真不容易啊。这是女人的美德,
回家来看到你在等着我,什么痛苦和烦恼都没啦。”
山本告诉灵儿,他过去的一些女朋友,和他同居一段时间,都认为山本把她们
限制得太紧了,因而离开了他。山本说他有个毛病,要是晚上回来看到房间里没人,
他就受不了,等女朋友夜游回来,往往就争吵起来。有时候,他会开着车到处去找
人。现在开放的日本社会,女人已经不再是过去那种守在家里任男人欺负的年代了,
男女之间的关系很欧美化的,女人相当独立。总之,没有人受得了山本的怪脾气。
山本说:“我的脾气发作起来很可怕的,也许是独生子的缘故吧。有的女人说
我是心理变态,我也去看过精神医生,医生说我没病,主要的问题是心理上有些软
弱,需要依赖某种比较稳定的感情。”
灵儿不说话,看着山本,为他斟茶。灵儿已经学会泡日本茶,也掌握了山本喝
茶的口味。山本喝着茶,在自己十分享受之际,觉得灵儿可能是太受委屈了。
他问:“告诉我,你真的不喜欢到外面去玩吗?你这样能忍耐多久呢?你会不
会有一天再也受不了了,突然离开我走了?”
灵儿说:“我从小就习惯了不外出。你不知道我的家庭,到我这一代是五代的
基督徒家庭了,我们家过日子很有规律,按照教义生活。对那些放纵的夜生活、喝
酒、跳舞、赌博,我们家看成是魔鬼呢。我从小喜欢安静地待在家里,比什么都好。”
“这么说你们的基督真不错嘛。在我们现代的日本社会,真是很难想象还有人
这样过日子呢。”
灵儿说:“我在晚上不出去。我是吃过亏的,喝酒、跳舞这些真的不是什么好
事。特别是在日本,好色的男人多,我要是在晚上出去麻烦就太多了。上帝爱护我,
让我还没到日本就遇上你,有现在这样好的生活。我奶奶说过,要是不知足,连上
帝都会不高兴的。山本,你要相信灵儿。”
山本说:“我总觉得你的心并没有真的爱我,你的心是冷的。灵儿,你到底爱
着谁?可以告诉我吗?”
灵儿抱住山本,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轻声说:“在这世界上,我只有你。”
关于表哥,灵儿是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的。那是她一生唯一珍贵的爱,是无价
之宝,是无人可以分享的秘密。
在日本一天天过去,山本已经习惯了每天按时回家,和灵儿消磨长夜。山本说,
只要一下班,他的心就被吸引着往他们的小小公寓赶去。这些变化使山本的朋友都
难以相信,他们认为灵儿有某种神秘的法术,迷住了山本。
后来连山本的父母、爷爷和奶奶都知道了。从长辈的心理考虑,山本家唯一的
男孩子能过上正常的生活,远离放纵的生活总是件好事。
家里人对山本和哪个女人同居本来是不会关心的,后来,听说和山本在一起的
是个从中国来的女子,据说长得非常美丽,就是这女人把山本迷住了,甚至能使山
本过上安静单调的家庭生活。
日本人对中国人有着很深的歧视,认为中国女人为了移民来日本,可以不顾一
切地缠住日本男人,在山本家里人的思想中,从来没有打算让唯一的继承人美雄和
中国女人结婚,这真是件意外的事。所以,山本的妈妈和姐姐来到了山本的小公寓。
她们想要见见传说中的那个混血的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们特地在晚上来到美雄的公寓,想看看美雄是不是像人们说的那样待在家里。
出来开门的真的是美雄,妈妈和姐姐笑了起来。
山本没想到母亲和姐姐会来,连忙叫灵儿出来。
灵儿正在小厨房里洗碗,听到山本叫她,连围裙也来不及解下来,就跑出来了。
山本的母亲和姐姐,在年轻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出名的美女了。可是她们见到灵
儿,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灵儿的美丽和温顺远远超出了她们的想象,以致她们好
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非常理解美雄内向性格的母亲和姐姐,立刻明白为什么美雄愿意待在家里的原
因了。
美雄把母亲和姐姐介绍给灵儿的时候,灵儿的脸飞红起来,低下头去。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配见到山本家里人的。高岛曾经告诉过她,山本家里对
独生儿子的婚姻是很慎重的,父母看上的,儿子看不上;儿子喜欢的,家里人不喜
欢。弄来弄去,山本已经二十五岁了,婚姻大事还是镜中花、水中月。
灵儿那倒霉、痛苦的婚姻,阻碍了她的幸福。虽然山本隐瞒了她的婚姻,事情
总会有被揭穿的那天的,到那时候,灵儿怎么面对山本家里的人呢?
山本美雄是独子,山本家又是体面的人家,是绝对不会允许唯一的儿子纠缠到
异国复杂的婚姻纠纷中去的。
山本的母亲和姐姐看到灵儿红着脸低下头,以为她是害羞。这神态使灵儿显得
格外可爱。山本很有几分骄傲地把灵儿介绍给亲人,又让灵儿去泡茶。
山本的母亲看着灵儿那很地道的泡茶姿势,看到她始终跪着,双膝并拢,坐在
自己的脚跟上,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好感。她问灵儿是什么时候到的日本,灵儿看了
看山本,说刚来四个月。
山本的母亲发觉了灵儿的紧张,笑着说:“你学得很快嘛,日语也挺纯正的,
也会泡茶接待客人了。”
“谢谢夸奖,这都是美雄教我的。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山本的姐姐庆子也觉得这姑娘很紧张,她说:“是不是美雄说我们都是些凶恶
的女人呀?”
谁知道灵儿不习惯这种幽默,更加紧张了,连声说:“不,美雄很爱家里的人,
说你们都是美人。”
山本连忙解围说:“姐姐,灵儿不会开玩笑,你别吓着她。”
“妈,你瞧美雄嘛,多向着灵儿哪。”
母亲搂着女儿说:“灵儿是从外国来的,在这儿没有亲人,我们要爱护她。”
“妈,怎么连你也护着灵儿啦。”山本的姐姐过来把灵儿拉到自己身边,说,
“这不是在宴会上,不用坐得这么端正。我叫庆子,在交响乐团拉大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