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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端着德国步枪的老头儿守卫在村苏维埃办公室外面。他们紧紧地盯着我,默默地观察着“村长”如何检查我的证件,然后,迟疑了一会儿,便同那个少年一起走出去了。
象在什洛奇一样,我以部队驻防工作代表的身分作了自我介绍,出示了出差证件和军人证,但没有出示那个盖有吓人的印章的“锄奸”反特局的小红本。
这老头儿给我的印象是个单纯而又多嘴多舌的人,但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
他的确喜欢讲些一般性的话题,例如,关于粮食和物价如何昂贵啦,男劳力和拉大车的牲口如何不足啦等等。关于牲口不够这件事他甚至说了三遍,大概是怕我跟他借车用。但是,在我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他竟有本事几乎没有提起任何一个人的姓名,没有一句话谈及土匪,似乎土匪根本就不存在。不过,我觉得他最害怕的正是这些土匪。
他机灵地避而不谈那些曾同德国人合作并跟德国人逃走了的人们,而关于什洛维奇森林的情况他只简单地回答说:“我们从来不到那边去。”接着,他就谈起别的事情了。
对我来说,每一分钟都很宝贵,但他却不厌其详地谈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也不得不听他讲下去,什么他的女邻居的孩子们玩耍时怎么差点儿把房子烧了呀,什么一个叫费奥菲娜的老娘儿们今年春天生了个双胞胎啦,一个女孩儿是浅黄色头发,一个男孩却是黑头发呀等等。他说这些干什么呢?
谈话时他总是憨直友好地微笑着,抽着自己种的烟草,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告诉我:“你要知道,你来了,但一拍屁股你又走了,可是我还得在这里过日子啊!”
离开卡面卡村以后,我就到什洛维奇森林西北面的那些村子去了。
沿着森林,那些孤零零的木头房子相距甚远。每户人家的院子里还有库房一类建筑物,每家都有自己的菜园子,各户都有一小片树林和一小块耕地。我访问了每一个有人住的农户,但未能取得一点对我们有用的情报。
西日尼亚克应在两点钟准时把车开来,并在我们约定的地点等我。刚过两点钟我就朝公路走去,以便把肩章、船形帽和证件放在汽车里,然后进入森林搜查我负责的那个地段。
我正匆忙地穿过榛树林时,发现身后有越走越近的脚步声。我环顾周围,什么也没有发现。我倾听了一会儿,很明显是有人在追赶着我。我边走边打开了TT型手枪的开关,把手枪放进裤兜,选了个合适的地方,立即藏进灌木从中。
很快我就看见了追赶我的那个人。他沿着榛树林几乎象是跑步似地往前疾走。这是个男人,黑头发,驼背,矮小而又孱弱,大约四十来岁,穿着一件破上衣和在膝头和屁股上有两大块补丁的破裤子,脚登一双脏靴子。
大约一小时前,我同这个农民在他家中谈过话,当时在场的除他以外,还有他的妻子和岳母,这是我的猜测。我感觉到,在我进屋之前他们之间发生了争执或争吵,三个人的脸上都显出了一种心情不安或心绪不宁的样子。女人,特别是那位老年妇女,她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驼背自己则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神情看着我;他说的是波兰话,只用“是”和“不是”这种简单的话来回答我的问题,而且总在声音很低地重复:“我不明白……我不知道……”
现在,驼背走到我前面去了,他又往前走了十几步才停下,倾听了一会儿,推测着我往哪一边走了。后来,他转过身,看见了我,吓得哆嗦了一下,张荒失措地说:“日安……”
“日安!”我不动声色地答道,尽管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按理说,我应该问一问:“您找我干什么?”
毫无疑问,他是跑来找我的。我看着他,等他先说话。他那没有刮过的发热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他那难看的尖尖的胸部激动不安地起伏着。破旧的长统靴上粘着已经干了的马粪。
“老爷同志……”他吓得环顾了一下四周,欲言又止,他侧起耳朵在倾听着什么。“军官老爷……”
他讲的是波兰话,说话是情绪激动,断断续续地低声讲着,很多话我没听懂,因此,我反复地问着他。在我们长达三十多分钟的谈话中,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清了事情的大致情况。
他在讲述时,总在不停地四处张望。有时他对我做个手势,突然一言不发,并紧张地倾听着什么。有两次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害怕,而他大概都没听懂我的话,只是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
同他分手以后,我就朝停着卡车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都在琢磨驼背讲的事情。
根据我听懂的部分内容判断,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凌晨,他……斯塔尼斯拉夫·斯维里德,去找天黑了还没回家的乳牛时,在离什洛维奇森林不远的地方,看见了三名身穿苏军军装的人。他们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排成一行纵队地走着,但斯塔尼斯拉夫躲在树从中,所以那三个人并没发现他。他认出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就是巴甫洛夫斯基,名字叫卡季米尔;另外两个人他不认识,是第一次看见他们。
据斯维里德说,在德军占领时期,这个巴甫洛夫斯基曾在华沙一带为德寇服务,似乎当过警察或别的什么头目,起码他是赚了大钱的(我记得,斯维里德曾三次提到他赚了大钱一事,而且是用嫉妒的口吻说的)。巴甫洛夫斯基曾多次到父亲这里来小住,他父亲就在邻村生活。巴甫洛夫斯基来时总是穿着便衣,戴着礼帽,不过,斯维里德说,他确实有德军军衔和德国鬼子发的奖章。
据斯维里德说,巴甫洛夫斯基的父亲是德国人,现在已经被我逮捕,扣押在利达市监狱。他的亲姑妈则住在卡面卡村。
事实上,森林中有许许多多过去的伪警察、形形色色逃跑了的德寇的走狗,他们成群结伙,到处游荡。地方政权机关和内务部部队的机动小分队在同他们周旋,只是当他们威胁到我方面军作战部队及其后方安全时,这些人才引起我们的注意。
在这当中,值得警惕的是另外一种情况。
这些武装匪徒是些杂牌部队,服装和武器极不统一。但是,斯维里德坚持说,这三个人穿的差不多是清一色的我军军官制服,而且其中的两个人还拿着苏军的冲锋枪。
其次,一般来说,在德军撤退时,伪警察部都跟他们往西跑了,而这个曾在华沙一带当过警察的巴甫洛夫斯基却相反,不知为何竟然来到了东部地区,并深入到离前线二百公里的后方,他是如何潜入此地的呢?同时,我不否认,我们正在搜查的那个敌台发报之前三十小时,他却出现在什洛维奇一带……这也完全可能是一种巧合。
引起我注意的是,为什么斯维里德那么激动,为什么他不在自己家中讲出这件事,他显然是追了我半天,追上我之后便把这一切和盘托出了。
关于巴甫洛夫斯基的许多情况尚待去利达市和在本地进行了解,审查、核实,而且这件事应该马上办。然而,现在我一分钟也不能耽搁,大森林在等待着我去搜查哩。
……
第7章 近卫军中尉勃林诺夫
一棵大橡树映入他的眼帘:距安德烈·勃林诺夫头部约一米高处的树干上,有一个窟窿,黑洞洞地显得很神秘。他站了几秒钟,想了想:“假如那里面有人呢?……”他一跃而起,抓住窟窿的边缘,伸直了身子,用靴底蹬在树皮上,把手伸了进去……里面全是腐烂了的木屑。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脚一滑,跌了下来,差点儿把手臂摔坏,手腕被擦出了血。
这座偏僻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森林在他看起来却很特别,很值得注意,越看它越象敌人曾在其中发过电报的地方……如果早晨安德烈还对这座森林如此充满信心和希望,还曾如此为之激动不安并有所期待,那么,到了傍晚,他就越看越不相信会在了这座森林里搞出个什么名堂来了。
确实,在偌大一座森林中,想找到那些发出电报的人的脚印谈何容易,而且,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留下脚印呢……这可是难说。其次,发报地点测定得也不一定那么准确。安德烈知道,测定到的发报位置总是同后来找到它的准确位置有出入,方位的误差有时可达数公里。
最使他难过的是,他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如果说在他受伤之前,在前线团队中他并不比别的排长差,甚至有时还更能干,那么在这里,在搜查小组中,他在三名组员中间却是经验最少,能力最差,当然成绩也就最小的人。不管他是多么努力苦干,一般来说,每一次他都在一定程度上靠阿廖辛和塔曼采夫过日子,一想到这里他就十分苦恼。
太阳落到西方的地平线了,这时,勃林诺夫正朝东走去,以便在天黑之前赶到什洛维奇。很快他便走进了一片沼泽地中,这个沼泽地到处是青苔和褐色的污水,到处长着赤杨树从。他一直往前走,保持着一定方向,两脚却越陷越深,褐色的臭泥水灌进了靴筒。
他努力地回想着军用地图,那上面似乎没有标出在这一带有沼泽地,也许他看地图时没有留心到这一点。他望了望四周,发现他自己正站在森林中间,不管从哪一边看,距离都相等。现在要决定,怎样才能更快地从沼泽地里脱身。
当他听见两排冲锋枪的短促的扫射和接下去的几声点射时,他望了望四周,首先想到的是阿廖辛和塔曼采夫。他一秒钟也未耽搁地往右边跑去,也就是往刚刚发出枪声的方向跑了过去,他艰难地拨着双腿,心中骂着这个沼泽地和自己的倒霉遭遇。他一边跑一边注意地倾听着,期待着能听到约定的信号(鸟叫声表示“快来救援”)。但是,森林中又恢复了寂静。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廖辛和塔曼采夫都没带冲锋枪,是谁开的第一枪呢?……是谁朝谁射击?……难道阿廖辛和塔曼采夫也象巴索斯那样被敌人抓去了?……
当他连滚带爬地跑到沼泽地边缘时,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好在脚下的地面硬多了,泥水只到长统靴脚处。在茂密的赤杨树从的狭窄地段,有一些树长得很高。安德烈匆忙穿过灌木从,爬上了生长着香蒲的一小块草地上。他在左边灌木从中发现了一股从地下喷出的泉水,这股泉水被黑炭一样的黑木板围了起来,木板的一半埋在土里。
他跪在泉水边,伏下身去大口大口地喝水,同时,还匆忙地洗着自己那发热的汗脸。泉水凉爽清澈,有点儿沼泽味儿,凉得牙根都痛了。
他站在木板上,直起身资倾听了一会儿,就在这一瞬间,由于以外的发现他竟惊呆了……在沼泽地发黑的泥地上,离地只有三步远的地方,他发现了那个他找了整整一天,迄今只能在梦中幻想的东西:穿军人长统靴的人留下的新脚印,这是个新的,还没来得及吹干的脚印。
第8章 塔曼采夫上尉
快六点了,他应该出发的时间就要到了。他决定前往南面大约二公里远的焦油厂去看看,这个焦油厂早已没有人照管了。从早晨起,这个工厂就在引诱着他,也许这是因为森林中或者穷乡僻壤中的而已座孤零零的大建筑物总要引起人们注意的缘故吧。
很远就闻到了尸体的臭味。当他以太阳的位置确定好方向,走到过去人们炼焦油的地方时,腐烂尸体的臭味更令人难以忍受了。
他躲在灌木从后面倾听了一会儿,观察着林间草地和流经草地的小河,以及焦油厂的残垣断壁。
焦油厂右首的木房子已经被毁坏了,有一部分是烧毁的;焦油厂的锅炉有一半被毁坏了,砌在炉台上的大锅也残缺不全,露出了烟道。这一切不是在最近这次战役中破坏的,而是在以前的战斗中就毁坏了,所以,在那些残垣断壁和锅炉上都早已长满了青苔和杂草。
在左边,离塔曼采夫稍近处,有一幢方盒式的平房坐落在又高又结实的地基之上。平房已经没有屋顶,也没有房梁。但是,引起塔曼采夫注意的是那些已经没有窗框的窗孔,准确些说,是从地基和左右两侧与平房连在一起的墙壁,墙壁上子弹坑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塔曼采夫早就看出,这里不久前发生过对射,时间大概是在他躲在树上的那些日子里,这一点从灌木从里留下的痕迹也可以看出来。根据被子弹打断的早已枯萎的树枝和树叶判断,对射发生在八天或者十天以前。
在臭气难忍的寂静之中,潺潺流水隐约可闻,林中鸟语也显得柔声细气。但是,在这里也好,在附近也好,塔曼采夫都未能发现任何动静,连个人影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