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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我便由着你去,只是我告诉你,你和六爷的事我和大爷是决不赞同的,莫说你是不会争到,即便你争到了,也不要从我房里出去!”
秋白心头酸楚无尽,哽咽道:“奶奶是说,要把秋白撵走吗?”
容迎初款款站起身,道:“你不是介怀自己只是我身边的奴才吗?如今我便给你个机会自己选择,要么留下,安安分分接受我的安排;要么离去,我也会念在主仆一场给你足够的银子让你在外头生活。”
秋白悲极反笑:“原来,你宁愿把我赶走,也不愿意我留下妨碍你妹妹。”
容迎初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她,往亭阁外走去,在走下台阶的时候,看到韦宛秋正从右方的假山后翩然绕出来,不由怔了一下。皆因心思烦乱,亦不予理睬,径自走开。
秋白这时也转过身来,一眼看到韦宛秋,泪珠竟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遇见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过去的事?”
韦宛秋看着容迎初远去后,方施施然走进亭阁里,将手中的金丝绣双蝶手帕递给秋白,道:“你不是自诩豁达吗?怎么竟为了一点小事跟你家主子置气?”
秋白接过她的手帕,一边拭泪一边道:“我现在才知道,在她心里我不过就是个奴才。我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可在我遇到我想要的人之后,她不仅不能相助于我,还为了她妹妹要把我撵走。”她看了韦宛秋一眼,“不知为什么,刚才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我突然就想起了你,好像有一点明白了你的感受。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因着那些莫须有的理由,必须眼睁睁地放弃,这让我怎么甘心!”
韦宛秋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你在她身边多少年了?她为人处世的方法,你也不是不清楚,从你开始想要跟六爷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她会阻止你。你偏偏要自讨苦吃,能怪她吗?”
秋白面上一黯,苦笑道:“我原还以为我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你会比别人体谅我,没想到你也跟她一般见识,那我也无话可说了。”语毕,就想走开,不料韦宛秋却伸手拉住了她。
“我不过是觉得奇怪,你们主仆一向情同姐妹,她怎么会下得了这么大的狠心,宁愿把你赶走,也不愿成全你和六爷?”韦宛秋紧紧盯着她的眼眸,“而对你来说,这个男人真的那么重要吗?以他的出身,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你真犯得着为了他跟容迎初反目吗?”
秋白轻轻挣开了她的手,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伤怀:“我倒想反问你,柯弘安对你又有什么重要的?情之所至,能分清孰轻孰重吗?只是我跟你又不一样,过去的伤我已经不想再提起,能在这个年代遇到弘轩,是我的运气,我说不上来对他有多深的感觉,就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舒服,他就是那个对的人。既然我总有出嫁的一天,那何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他的出身我不在意,我也不强求什么大富大贵,我只想安安稳稳,还以为这个要求简单,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大的阻力。”
韦宛秋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几遍,心下落定了一念,道:“你随我回屋子里去,我有办法可以帮你。”
秋白半带犹疑地随她回到了南院中,韦宛秋将一众下人屏退后,方道:“在我看来,容迎初并非没有能力帮你,她当初险些因为出身被降为妾,后来是怎么解决的?不就是让马家把她认作义女吗?她能想到替自己找一个好出身,为什么就不能想到替你抬一抬身份呢?”
秋白叹了一口气,道:“她一心想着替她的亲妹妹做主,又如何会替我着想?她们原是小姐的命,我只是个奴才而已,即便争到了,也只是一个妾的名分。”
韦宛秋眸内闪过一抹精光,轻笑道:“要是我告诉你,我可以帮你顺顺利利地嫁给柯弘轩为妻,你愿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
秋白始料未及:“你可以怎么帮我?”
“可不就是举手之劳么,马家能认容迎初为义女,我也可以认你做义妹。我认你做妹妹,你连姓氏一道改了,记入咱们韦家的族谱,你便是韦家的二小姐了。然后我再去向二太太陈明利害,要是她接纳你为媳,我韦家日后也必会对二房多加扶持。你有了好的门楣,对他们只有有利之处,他们如何还会不答应呢?那容迎初的妹妹,根本算不上什么。”
秋白细细听着,韦宛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轻轻地碰撞于她心头,似带着极大的诱惑,让人欲罢不能。
她思忖片刻,抬头看着对方道:“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韦宛秋如春葱般细嫩的玉指揭开茶盏杯盖,雨前龙井清醇的香气顿时溢于一室,她描绘精致的远山黛微微往上一挑,如水秋眸内的杀气转瞬即逝:“容迎初得到太多了,弘安、孩子还有当家之权。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年宴上,她的妹妹替她挡了一劫,不见得她一直能逢凶化吉。她不把你当做自己人,你也不必对她留情。”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抬眸注视着面带惊疑的秋白,“只要你帮我想个法子,让容迎初这一胎不保,我自然会让你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嫁给柯弘轩。”
秋白一震,满面错愕。
“你今日认清楚了她,也该知道,在这个年代,没有人会懂你。我们有幸相遇,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也算是缘分。事至如今,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呢?你要做个好人,回到容迎初身边嫁出府去,还是狠心这一回,让自己得偿所愿,也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秋白心头惶然,强压着几欲出口的话语,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往外走。韦宛秋冷冷地注视着她的背影,也不出言挽留。
谁料,秋白缓步走到内堂门前时又停了下来,她脸色隐隐发白,回过头来道:“柯弘安把她保护得很好,她自己也很小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成事。”
韦宛秋讥诮一笑,低头欣赏自己艳红如花瓣的蔻丹:“这个世界没有不劳而获,你想让我帮你,至少你要让我觉得你值得。”
秋白双唇微微发抖,嗫嚅了片刻,方能清晰吐出言语来:“万一我失手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韦宛秋起身款款来到她身边,长长曳地的碧霞云纹裙袂散开了一地绮丽,益发映衬得一身浅粉色长衣的秋白单薄而寒微。
“你若还想着要回到她身边去,我凭什么要助你这一回呢?”她姣好的芙蓉玉面上杀气森森,朱唇边却含着一缕不相称的娇媚笑意,“正如你今日跟我讲的这些,我凭什么相信你呢?这个府里的人都是做戏的高手,我怎么知道你和容迎初是不是在做戏呢?”
秋白眼内露出一抹悲戚之色,沉声道:“做戏?我倒宁愿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没有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容迎初也没有因为这个而放弃我。有些事,永远不要知道,反而是好事。可既然现在都让我看清楚了,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韦宛秋垂眸含笑:“那我只管等你的好消息。”
自从上回在年宴中出了鹤顶红一事后,容迎初的一应饮食比过往更为小心谨慎。另在东院内设了小厨房,由柯老太太另派可靠的丫头媳妇过来掌厨,每次由亦绿和秋白二人轮换着查验膳食,并亲自将食物送至容迎初跟前,当中再无第三人可接触到食物。
秋白更比往日沉静了,虽然没有再在容迎初面前提起柯弘轩的事,但主仆二人之间似已无话可说,每到跟前伺候,都不过是例行尽己本分而已。
这一日,照旧由秋白替主子查验安胎药汤,她把药另用小碗盛了,取银针探过无异后,方将余下的药汤倒进容迎初专用的镏银碗中。
不知是否心中有事,她的动作也不禁迟缓起来,把碗放进食盒中时,手微微一侧,顺势将掌心的物事洒落碗中。
一旁的亦绿瞥眼捕捉到她这个细微的动作,不禁奇道:“秋白,这帖药方不是没有后下的药吗?”
秋白神色一僵,忙强笑道:“没有,是没有咱们就不要多说了,药放凉了可不好,得赶紧给奶奶送过去。”
亦绿越发生疑,一手拉住了她道:“我刚才似乎看到你放了东西进碗里,究竟是什么?”
秋白甩开了她的手,把食盒盖上:“你什么眼神?我哪有放东西进药里?快让开,奶奶还等着呢。”边说边提起食盒往小厨房外走去。
亦绿满面狐疑,快步追到秋白身侧,再度拦下了她:“老太太和大爷都吩咐过我,一定要好生留心奶奶的吃食,要是奶奶出什么事,咱们几个也都别活了!你倒给我说清楚,在奶奶药里放了些什么?”
秋白如有芒刺在背,分外难堪。她咬了咬牙,扬一扬手道:“瞧你说的,我是奶奶的陪嫁心腹,我跟奶奶可比你要贴心多了,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话音未落,便从她袖里掉出了一小纸包,那纸包掉落地上,撒开了一撮紫红色的粉末,一股特异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秋白骇得满脸发白,正要拾起那纸包,亦绿已抢在她前面拾了起来,秋白急得伸手去抢,亦绿一把推开了她的手,把纸包收到了身后,惊疑难禁道:“这不是麝香吗?难道你刚才放进奶奶药里的,竟是这麝香”
秋白强作镇定道:“这麝香原是我先前月事不适,问大夫要来止痛的,你不要见风是雨、疑神疑鬼的!”
亦绿却是半点也不相信她的话,眼疾手快地夺下了她手中的食盒,快步往外走去:“我有没有见风是雨,请大夫来一看便知!”
二人争持不断地来到了正厅中,一进门便见容迎初正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容轻眉,以及前来请早安的韦宛秋。秋白面上的慌急之色更浓,几番想从亦绿手中抢过食盒未果,遂止不住扬声道:“食盒一直在你手上,如果药里真有什么,你也脱不了干系!”
亦绿护主心切,倒也不曾想过这一层,一时怔住了。
容迎初见状,皱一皱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秋白不等亦绿说话,急急道:“今日原该是我给奶奶送药,可不知为何,亦绿一直抢在前面,我不知她究竟有何居心!”
亦绿又惊又怒,连忙把药碗从食盒里端出来,递到容迎初跟前道:“奶奶,亦绿刚才在小厨房里看到秋白往药里撒了东西,我问她是什么,她只不愿告知。后来又从她身上掉下来一包麝香仁,我便思疑她往药里下了,她只不承认,还反咬亦绿一口!”
容迎初听得亦绿的话,顿时沉下脸来,冷眼瞪着秋白。
容轻眉惊得面无人色,起身来到姐姐身侧,轻声道:“这两日姐姐总说觉得小腹酸酸胀胀的不适,不知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秋白走上前来道:“奶奶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容迎初吩咐身后的念珍道:“为避嫌疑,还是有劳念珍姑娘替我去把大夫请来。”念珍领了命自去了。
容迎初看了韦宛秋一眼,道:“这一大早的闹出了这些事来,让韦妹妹看笑话了。”
韦宛秋微微一笑,道:“一直以为姐姐待下人们是极为亲厚的,倒真没想到今日过来会看到这一出。知道的只说这些下人不知好歹,那不知道的,定会议论姐姐管教下人无方呢。”
面对她这番嘲讽,容迎初却并不予反驳,只用手扶一扶腰背,眉头紧锁,面上更显青白。
过不多时,念珍领了平日里替柯老太太诊病的刘大夫前来,容迎初指着桌上的药汤道:“好生查验一下这药里有无异样。”
秋白站在旁边,额上已经冷汗涔涔,眼光不安地落在韦宛秋身上。韦宛秋却是似笑非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大夫取银针探药,又亲自啜饮药汤细加检验,闲闲如看戏一般。
刘大夫放下药碗,面带紧张道:“回大奶奶,依老夫所验,这药里竟含有麝香!只不知大奶奶之前可有服下这碗药?”
容迎初目内一凉,抬眼看向秋白,道:“没有。”
容轻眉忍不住插言道:“可姐姐近日总觉得腹部酸疼,这又是何缘故呢?”
刘大夫忙为容迎初搭了脉,良久后,方神色凝重道:“从大奶奶的脉象来看,奶奶的酸胀之症,该是这两日内才有的,是吗?要果真如此,那奶奶恐怕是从前日起便开始服这含有麝香的安胎药了。”
容迎初身子微微一软,喃喃道:“前日便开始了?”
容轻眉急不可耐地追问刘大夫道:“那对姐姐的胎儿可有影响?”
刘大夫道:“倘若大奶奶连着把今日这碗药也服下了,那胎儿恐怕便会不保。”
容轻眉大惊失色,来到秋白跟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怒道:“我姐姐一直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姐姐?”
秋白冷冷看着她,用力推开了她的手,道:“刚才一直拿着药碗的人可不是我,捉贼捉赃,你是要在奶奶的眼皮底下诬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