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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李、苏两人,五日来倍受朱夫人款待,心中均自然生出深厚的感情,而今骤尔吉别,也是怅然不乐。
一路行来,三人均是闷闷不语,大异于初入曲阜之时。
但此时那两匹龙驹,“望月”“盖雪”一鸟,一猱却一般精神抖擞,兴高采烈。
尤其三马因久困厩下,早感不耐,如今一旦放蹄郊野,哪得不尽量奔驰呢?
故此,一出曲阜,两马立即齐声长鸣,声若龙吟,震惊四野,不待吩咐,便自放开四蹄,风驰电掣地向前奔去。
李玉琪为令玲妹妹能够高兴,特以望月驹让她乘坐,自己则骑着朱玉玲的那匹黑色健马。
那是健马,虽亦是千中精选,却万万赶不上两匹龙驹的脚程,跑不多时,便己失去前面两骑的影子了。
不过他并不急,反正此路平坦,只有一条,不虑走歧途,又知雪儿通灵,飞行迅速,可用以来往联络,不怕失散。
故在一程急奔之后,瞥见马身上已然汗气雾腾,反而收缰缓住势子,不再紧追不舍了。
这一来,自然又慢了不少,直到中午之时,才赶到泅水,与朱玉玲两人会合。
在泅水用过中饭,三人又复上路,朱玉玲两人,经过上午一阵疾驰,己将一腔别绪高情,抛向九霄云外。
这一上路,两人均不愿丢下玉哥哥在后独行,三人并骑缓行,有说有笑,但闻银铃娇笑,不断传出。
李玉琪跨马居中,左顾右盼,面对娇妻爱弟,自觉幸福无比,也是哈哈朗笑不己呢。
从泅水往南,渐入泰沂山脉,一路上只见了山陵起伏,迂回不断,虽然不高,却是险奇迭出。
三人边行边瞻视山影,心情更见开朗,只觉得雄心方丈,像顶天立地一般。
这泰沂山脉之中,安窑立寨颇多,这一干人等,最著名者如蒙山三杰,铜石一剑等人,人人都豪迈义气,虽不幸沦为黑道,却决不胡作非为,而与五虎刀万世雄一家交情甚厚。
对北儒朱兰亭,更是敬佩无已,故曾对手下喽罗严加吩咐,不得得罪此二人有关之人。
云中紫凤朱玉玲一身紫裳,在江湖行道一年,已成为特有的标帜,蒙山,铜石一带黑道人物,自然不能下手。
其他各处之关卡,虽非听命于蒙山三杰,铜石一剑,却也早知朱王玲一身绝学,颇知畏惧,而也不敢妄加留难。
故而,三人马行三日,过费城、临沂、郊城,达鲁苏交界之地红花埠,一路均是平安无事。
三人在红花埠住宿一夜,次日一早,驰入江苏境界,马行一日,经新安、龙泉、烟吾及晚抵达峰山。
峰山乃一小镇,位于骆马湖之东,镇内街狭巷小,约有百十户人家,全镇有一家“招安客栈”也是简陋异常。
女孩几家都是天性喜洁,不要说朱玉玲不愿留宿,就是苏玉玑亦主张连夜赶路。
但李玉琪看看天色,已是酉未,天上云层低压,似有下雪模样,胯下黑马,经一日之奔驰,已显出劳累之态。
加以天寒地冻,万一前途无处留宿,人虽不怕,此马却是可虑,因此,将这层意思说出,朱、苏二人自然不愿违背,而只得皱起鼻子下马落店。
李玉琪订下三间房,命伙计加意打扫,略事盥洗,将行囊宝剑等物解下,命红儿、雪儿留下看管。
叫伙计先送两壶酒来,给红儿、雪儿吃,三人则到客栈前面敞厅中进食,以便让伙计打扫。
三人在敞厅之中,找一靠墙的座位坐下,随便叫了几味小菜,一壶好酒,一会酒菜送来,看盘盏均是粗磁,似不甚佳,哪知一尝酒菜,却别具一番风味,可口异常,三人又奇又喜,边吃边赞,猜不出这等小镇,何以会有如此名厨。
正谈笑间,突听得店门以外,一阵阵大笑,声音低沉有力,颇具内功火候,三人心中一动,复闻发笑之人,笑毕说道:
“小庄主休看这座小店不甚起眼,在这骆马湖一带,却以拿手小菜、烧酒驰名远近呢!”
语言方落,当门布带一卷,随着那一股刺骨寒风,走进三人。
此时,店中十数位食客,一见三人,立即面色微变,纷纷起身行礼,不论吃完与否一个个均至柜上结帐,悄没声息地溜之大吉。
李玉琪三人,甚觉讶异,齐齐回头打量来人。
只见那当前一人,面白无须,年约三十,体形高大,着一身武士劲装,背插单剑,斜挂披风,粗看甚是英俊。
细一留神,却看出那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神,邪而不正,微含淫意神色之间,尤其倨傲讨厌,再加满面热气重重,知非善良之辈。
那人身后,是两个老道,年龄均在五旬上下,一脸凶像,似欲寻人而噬,左首一个,颊上有一丛白毛。
两道人手上,都执着一柄云帚。
三人进店,对众酒客视若无睹,在帐房老先生为亲自带路之下,大马金刀地落坐中央一席。
大声叱喝点菜要酒,旁若无人。
李玉琪三人座位,在敞厅一角,距离较远,店中尚未掌灯,骤由外面走进,还看不大清楚。
故而三人均未在意,但适才情形,落在李玉琪三人眼中,朱、苏二人同时秀眉微扬,停住不食,似想发作。
当然,李玉琪天生侠骨,自也看不惯那三人倨傲神情,只是他比较沉着,稳重,不愿在不明三人来历,行为之前贸然出手。
故而当他一见朱、苏二人,神色不友善,立即将两人拉了一下,以目示意,稍安勿躁。
那边三人,落坐之后,酒客早已溜光,那年轻汉子,似颇得意自豪,扫目环视,突然发现李玉琪一桌未走,心中颇为不快。
双目骤然一皱,却为了保持少庄主身份,不愿发言,仅仅一呶薄唇,向两个道人示意。
两个道人,一背一侧,正好看不见这一桌,骤睹少庄主之状,都会错意思,只见那颊有白毛的老道,一声怒叱,喝骂道:
“妈的店家,什么时候了?还不掌灯,敢情想让大爷拆你的房顶!”
店家闻声,早吓得周身发颤,哪敢怠慢,立即点起七八盏油灯,照耀得敞厅一片雪亮。
那少庄主就着灯光,向前打量,口中突然“噫”了一声,两只色迷迷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在朱玉玲的面上发怔。
两个道人,一见少庄主神情,心中怀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瞥,睹见朱玉玲玉貌朱唇,美若仙姬的绝世颜容,也同时“嚏”了一声,似是想不到在此小店,会出现这等娇美人物。
那颊有毛的道人,一怔之后,旋即敞声呵呵一笑,道:“今日少庄主驾临,贫道兄弟无以为敬,正在发愁,想不到天赐良机,送来这娇美小姐,少庄主若不嫌弃,待贫道唤来,陪少庄主饮酒如何?”
那少庄主被道人呵呵之声,召回了出窍魂魄,却并未收回一双色眼,仍然盯着朱玉玲一桌,左右打量。
闻言正欲点头允可,蓦见那边三人六目,齐齐投来,八目一触,少庄主心头一震,竟为那三人朗若明星,亮若惊电的眼光所慑,暗中念头一转,连忙收回眼神,面色一整,朗声:
“大观主休开玩笑,咱们还是赶紧吃酒正经,现在天色己晚,外面雪大风紧,若不快些上路,等会回观,可不好走呢!”
说着,连施眼色,老道见状,虽不解其故,却都不敢多言,怕少庄主发了脾气,依言匆匆吃罢,出店而去。
李玉琪三人,刚才听见老道出语下流,都不禁怒形于色,转头打量,想上去教训他们一顿。
谁知那少年明明色迷心窍,竟会放手而去。
三人阅历均少,不知那少庄主已然看出他三人甚是扎手,故而用出欲擒故纵的手法,而各自心头纳闷。
三人走后,李玉琪唤来伙计,探知那老道的姓名踪迹,伙计先不肯说,经三人一再催问,始悄声道:“公子,姑娘,你们是外来的人,还不知道,那两个道爷,乃是这骆马湖一带人人惧怕的煞星呀!”
“十几年前,两个老道不知从何处来,占据了湖中一所道观,广纳门徒,明里是出家修道,暗中却无恶不作,在方圆数十里内,按月向农、商各家,强化恶缘,并且在湖那边运河上,打劫船只行旅,弄得这一带鸡大不宁,百姓人众,敢怒而不敢言。”
“这两个道人,一名超尘,颊上有一丛白毛的就是,凶横无比,只要有人敢稍有不顾,不出三天,必定失踪身死,死后尸体,斩成八块,半夜扔回死者家中,次日一早,还要上门用法,说是为那被害人超渡,命那家捐若干银子,若再不捐,必还要有人丧命。”
“本镇过去,是很热闹的,只因这恶道居在近处,客人、商旅等早已视此如鬼域,不敢再光临了。”
“那年轻的,过去并未见过,但即与老道同路,想来亦不是好人,两位公子与姑娘,都是好人,千万不要招惹他们,明日一早,就赶紧走吧!”
三人一听,老道如此可恶,哪能不怒,因之谢过伙计,回房之后,都决定在此多留一日,前往骆马湖,为民除害。
其实,何用三人前往找寻,当夜三更,那少庄主已然带着两名恶道,自动寻上门来了。
当夜三更时分,李玉琪在榻上静卧用功,蓦闻数十丈外屋面之上,有三缕极轻微的衣袂带风之声,向这方飞来。
心中一动,连忙回身而起,登履着衣,只将那佛面碧竹杖,取在手中,低声叮咛红儿、雪儿,留下看守行囊、马匹。
轻轻推开后窗,两足一点,破窗而出,反手将纸窗带好,一长身,飞落在侧房屋顶,隐在屋脊暗影之中,注视看四周。
这当儿,小雪已住,弯弯新月,悬挂中天,银光铺地,映照得四周一片盖满白雪的景物,明亮异常。
李玉琪放眼四眺,但见不远处有三条人影,疾若飞箭脱弦,直往自己所居房室,电奔而来。
眨眨眼,来到右手屋面,人影一敛,现出来的正是晚间店前敞厅所遇的两道一俗。
李玉琪心中不由愕然,不知其来此目的何在,于是他并不做声,只静静地探察三人意图。
那三人仍是晚间一式打扮。
立定之后,那“少庄主”一打手势,两个道人,立即飞身纵起,一左一右,轻飘飘落在屋上,四处打量,意似把风。
“少庄主”却在两道纵起之时,飞身下房,落在李玉琪住的客房窗前。
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形似鹤嘴之物,轻轻点破窗纸,将鹤嘴伸入,含住后尾,鼓腮欲吹。
李玉琪看那少年,一招“燕子穿帘”轻功,实在不错,心中正在暗赞,已见他取出那鹤嘴,待一切看清,李玉琪过去虽未见过,却知道那是下三流所用的“迷魂香”一类的东西。
一时心中甚怒,因不愿惊动玲妹、玑弟,念头一转,将手中的佛面碧竹杖变成弓形,两端紧紧蚊筋,成为一弓。
在瓦上捏下三个大如黄斗的瓦粒,扣在弦上一拉一弹,三弹立即带着飒飒风声,分三个方向,向两道一俗打去。
这一串动作,写来费事,做来却疾速无俦。
就在那“少庄主”鼓肋将吹未吹之际,“嚓”的一声轻响,“少庄主”只觉得右耳廓一麻一痛,瓦粒己擦掠而过,打入室内。
“少庄主”顾不得吹嘘,伸手一摸痛处,已摸了一手鲜血,心中一惊,回头一瞥,瓦面上两个老道,亦在一手摸耳,转头四顾,神色慌张。
那“少庄主”自幼闯荡江湖,经多见广,见状知有能人,隐身暗算,立即一声不响,猛然纵身上房,闪电般绕行一周,并未发现有人。
心中更惊,一打手势,立即纵至离李玉琪三人居处较远的屋顶,撇下背上长剑,正欲发话叫阵。
哪知口刚张开,尚未出声,一颗黑豆大小之物,迎面打来,一闪未曾闪开,“嘭”的一声,当面将门牙被打落一颗。
少庄主啊的一声,瞥见左房屋脊暗处,“唰”的一声,飞起一条人影,“少庄主”一声怒叱,跟踪追去。
两道人见状,亦一左一右,自侧面追下。
三人追至镇外,前面那黑影,突然一闪而没,三人搜索多时,叱喝一声,仍无所得。
知道来人,功力高绝,远在三人之上,自己行踪既被人识破,不便再去做那下五门勾当,互一商量,相率向来路退去。
三人一走,李玉琪自一株高大的树顶上飘落,正欲回店,突又一想道:“何不跟踪他们,看明落脚何处,以便明日前往呢!”
想着,自觉有理,默一察听,朱、苏二人,睡得正甜,并未被刚才叱叫声惊醒,心中一笑。
悄以“传音入密”功大,告知雪儿、红儿,留神防护两人,立循三贼退走方向,展开小步挪移上乘轻功,随踪追去。
原来,刚才李玉琪,隐身发弹警告三贼,后见那少庄主,不知进退,立身屋顶,想要发话喝骂,怕他将房内玲妹、玑弟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