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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榻边,先燃着灯火,面上露出十分得意的狞笑,猛听得榻上“咔”的一响,这响声虽然不大,但在这半夜深更,确有点令人悚然,解元闻得,当时就吓得往后直退,目光也速即瞪大,盯在榻中。
榻中,并卧着一双美人,霜雪的肌肤艳容,在灯光下格外迷人,只是,此际她俩人呼吸均细,显已晕迷得人事不省了!
俗语云:“色胆包天”,虽然那一响十分的可疑,但面对这天赐良机,双头蛇怎肯放过呢?
他一时欲血沸腾,双目显现出淫毒光芒,往榻上扑去。
哪知,方近榻边,猛瞥见覆盖两人的棉被上,盘踞着一只碗大的碧蜘蛛,张牙舞爪,狞恶怕人至极!
双头蛇解元大叫一声,色胆丧尽,回头便跑,方爬上后窗口,颈上一阵剧痛,跌翻倒在窗外,死在地上!
原来,那神蛛碧儿,道行千年,深具灵性,自被李玉琪收复之后,野性化去不少,对朱、苏两人,更是亲善至极,并不因李玉琪不在,而撒野逃逸。
这晚朱、苏两人倦极而眠,忘却将它放出,但它仍能在玉葫芦中,察觉到外间气息有异。
故此,它径自顶开玉盖,跳将出来,而那一声轻响,也便是由此而发。
双头蛇解元若非是色欲蒙心,早早走开,碧儿也不会伤他,却不想死星照命,他偏偏还要往榻上扑奔。
神蛛碧儿这才大怒,“嘶”声一叫!闪电般追将过去,在双头蛇解元的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深具其毒,任你是铁打金刚,也逃不过劫数,而解元中上,不但立刻毙命,一时三刻更化成一泡黑水,连个尸首都存留不下。
翌日,朱、苏两人直睡到中午,方才醒来,但是头脑仍是觉得晕晕沉沉的不大自在。
两人因此十分诧异,记不起昨夜发生何事,看看室内,红儿醉薰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后窗洞开,寒风呼呼吹入,神蛛碧儿在房角上吐丝结网,悠然自得,也不知是谁将他放出的!
朱玉玲经验丰富,一看这等情况,疾奔到后窗一看,窗台上有两只泥脚印,窗下一滩黑水,黑水里尚泡着一柄钢刀,暗镖之类的兵刃。
朱玉玲深知神蛛之能,心中一惊,醒悟昨夜必有贼人摸进,却被神蛛碧儿毒死窗下。
因此,她心中又惊且惭,更十分感动地叫道:“哎呀,碧儿,这是你干的吗?”
碧儿在网上“嘶”的一叫,算作是回答了。朱玉玲遂又对面呈疑色的苏玉玑道:“玑妹妹你看啊?昨夜要不是碧儿,咱们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朱玉玲将自己所想的说出,苏玉玑因之也十分吃惊。
她见那窗下,未化的一堆破烂兵刃,摆着甚是碍眼,便建议让红儿,把它拿去埋掉了。
朱玉玲知道,那黑水仍有巨毒,沾上一点,也必被毒毙,那地方虽非道路,却也不能不防,日后或有人倒霉沾上。
于是,她便令神蛛碧儿将巨毒化净,然后才走近桌边拍醒红儿,吩咐他埋那堆破烂兵刃。
用过午饭,两人已完全复原,算过房钱,便急急催马上路!
二人、三马、一骤沿官道直扑金陵,一路上越过马坝、桐城、天长、四号墩、六合等地,无论是打尖住店,都不忘打听李玉琪的消息!
但人海茫茫,何异于在大海中捞针。故此,每次的询问,得到的都是些失望的回答!
因此,她俩整日里愁颜相对,娇容上难得见欢畅的笑容了!
这日,两人离开六合,驰上官道,迎头遇着个老花子阻住去路!
苏玉玑一马当先,正有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一瞥见人影拦路,也不看清楚是谁,冲口就叱骂道:“死花子,想找死……”
叱骂出口,这地看清,原来那花子不是别人,正是在泰山万柳山庄,会过一面的竹杖神乞余大维。
她慌忙把话咽住,红着脸飞身走下马来,冲着那竹杖神乞余大维福了一福,然后说道:
“方才未看清是老前辈大驾,冒犯之处,请老前辈担待一二,小女子给你老人家陪礼了!”
竹杖神乞余大维虽见过苏玉玑,但那时苏玉玑却是个男人打扮,此时骤尔闻得这番似是素识的话来,他不由十分惊诧,方想开口,朱玉玲也己如飞驰至,一把抓住老花子的衣袖,一边激动地道:“余师怕,你老怎么在这里啊!可想死侄女了!”
余大维不但早已看见了她,并还认得那两匹神骏宝驹,故而虽不知苏玉玑是谁,却料定必是与朱玉玲同路之人,老花子生性幽默,极爱玩笑,方才蓦地现身在苏玉玑马前。
当然,他既然有意玩笑,苏玉玑骂他一句,他也必不会放在心上的,此时一见朱玉玲,对他这么亲热,直乐得哈哈大笑,道:“好侄女,亏你小心眼里,还记得我这叫花子,真难得!”
说着,又疑惑地望望苏玉玑,继道:“这位小妞是谁啊!怎么我老花子,会记不起来了呢?”
朱王玲见状,“嗤嗤”一笑,愁颜因之略展,道:“她吗?她就是苏相公呀!师伯不记得‘玉哥哥’的‘弟弟’了吗?”
竹杖神乞余大维哎呀一叫,故作吃惊之状,上下打量着苏玉玑,逗得朱玉玲娇笑连连,却看得苏玉玑满面羞红。
余大维看了半晌,方摇头晃脑,煞有其事地道:“怪不得目前江湖中传说纷纷,说什么北道中出现了一龙双凤,联袂南下,老花子推想半日,只知那一龙是指李公子,一凤是指我的好侄女,但另一凤老花子却再也猜不出谁来了!原来,敢情是小子变的,你呀!可真厉害,想当日假扮小子,竟能将一干老江湖与我要饭的瞒过,我老花子可真佩服!”
这席话连说带比划,再加上一身破烂,一头乱糟糟的白发,一根青竹杖,真活像花子落一般。
唱得朱、苏两人都不禁展颜放声笑了!引逗得人群纷纷投以奇怪的眼光!
朱玉玲凤目流盼,深觉再呆在路边叙旧,非但贻笑大方,怕不也阻碍交通,候余大维话音一落,便道:“师伯如果无事,请先找个地方坐坐好吗?侄女我还有许多疑难的问题向你请教呢?”
竹杖神乞余大维闻言,方才称好,猛瞥见只有神猱红儿单个人坐在马上,独不见李玉琪的人影,不由疑问道:“怎么不见李公子呀!我们要不要等他一下?”
他还以为,李玉琪单骑落在后头,哪知朱、苏两人闻言,都眼圈一红,显出一付哀哀欲涕的模样儿来。
这可令老花子大吃一惊,方欲动问,朱玉玲幽幽一叹,道:“唉,此事说来话长,侄女等也正为此事焦心!师伯如无急事,坐定了之后再禀告吧。”
老花子点头应好,转身当先奔入一条小径,朱玉玲两人,也不便骑马,伯有失敬老之意,只好牵着步行,缓缓跟进。
那小径乃通往一片树林,朱玉玲两人顺径走进,左转右弯,不一刻便自穿出,前方现出一所精巧的庙宇。
两人虽不见老花子的踪迹,却料定他必是进庙去了。
果然,方行至庙前,便闻得大殿上传出老花子的声音,嚷道:“贼和尚,再不滚出来迎接客人,恼得我花子性起,一把火不烧你个瓦不存才怪呢!”
老花子嚷毕,另一个洪亮的声音,接口笑骂道:“阿弥陀佛,要饭的如此不敬我佛虽然慈悲,却也容你不得!”
朱、苏两人知道像这类游戏风尘的导人,虽然年届不惑,却都还保护一颗童心,喜欢玩笑!
但也全仗这一颗重心,方能有善恶之念,仗义行侠,推己及人,否则,便会因世故而虚伪了!
竹杖神乞余大维瞥见两人,立即招手,令两人进去,指着立在一边的一个痴肥和尚道:
“来来来!贤侄女见过此间的主人,狗肉和尚,这和尚法号三宝,与令尊也是至交呢!”
朱玉玲曾听其父北儒朱兰亭说过,北南有一位三宝和尚,系出嵩山少林寺,为目下少林方丈的最小师弟,具有一身横练硬功,掌中七十二路达摩杖法,刚猛无畴,为少林有数好手之一。
只是,这三宝和尚喜食狗肉,不耐吃素,故此不愿在规戒森严的少林寺久居,而终日在江湖上奔走。
一来是仗义行侠,二来是为着打狗方便。
在朱玉玲意念之中,三宝和尚必然是又高又壮,哪知今日一见,却是又接又胖,不但头肥耳大,而且肚皮也更是凸出老高。
尤其是一双眼睛,眯眯地只剩下一丝缝儿,在浓黑的眉毛下,不用心几乎就找不出来!
朱玉玲心中好笑,可不便现在脸上。一闻余大维的介绍,立即拉着苏玉玑的纤手,拜将下去。
狗肉和尚可最怕俗礼,见状慌忙蹒跚地避过一旁,双手乱摇头叫道:“姑娘,请赶快起来,我和尚算怕你们啦!”
竹杖神乞余大维与他有着同样的毛病,故而十分了解他的心情,见状便也连忙道:“好侄女快起来吧!狗肉和尚和我一样,可也怕这一套。”
恭敬不如从命,朱、苏两人起身入殿落坐,等有小沙弥献茶已毕,三宝和尚方咧开大嘴,哈哈笑道:“两位姑娘的大名,近日来己是轰动江湖,传言纷纷,说与一位蓝衫神龙李玉琪联袂南下,今日一见,两位果然是人中彩凤,不同凡俗,但因何却不见那位蓝衫神龙啊?”
竹枝神乞余大维也道:“对呀!好侄女快说说看,李公子到底哪里去了?”
朱玉玲凤目一红,幽幽道出近日来与李玉琪失散的遭遇,又将现时令灵鸟雪儿,请爹爹朱兰亭南下,协同寻找的事实一一道出。
听得那和尚花子,又惊又怒,尤其余大维深爱李玉琪俊逸风流、绝世无双等资禀神功,更是气忿变色,道:“料想不到魔崽子,竟施出这种下流手段来害人,真是可恶至极,打今儿起,我老花子遇着了非狠狠整一下他们不可。”
说罢,又安慰朱玉玲两人道:“贤侄女也不必过份焦虑,想李公子神功盖世,何人能故,此时虽暂失记忆,吉人自有天相,日后也必能与侄女会合的,如今我老花子先去传令,通知江南丐帮各处分舵注意李公子的行踪,侄女可径至金陵秦淮河畔,与今尊并称南北的南懦金继尧处,一来等候我帮消息,二严寒也等候令尊前来会合!”
朱玉玲深知,只要帮主下令,必不难找着玉哥哥的踪迹,而她原先之所以见着余大维那般高兴,也便有这个意思!
狗肉和尚大肥脑袋一晃,连连念佛,道:“老花子这一着十分高明,不但姑娘们可免去奔波之苦,花子也可算做下一场功德,将来死后,我佛看在这件事的份上,说不定会对你减刑呢!”
老花子“呸”的一声,骂道:“狗嘴里果然不吐象牙,你还是少开口吧,你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啦!还不让小和尚送酒肉来,难道真叫我老花子到厨下讨去不成!”
三宝和尚哈哈痴笑,边骂着老花子贫嘴,边吩咐小沙弥备饭。
一会儿功夫,小沙弥送来一桌酒菜,鱼肉俱全,果然是不忌荤腥,名实相符的狗肉和尚。
席间,竹杖神乞余大维说起江湖群魔蠢动无己,潜伏已久的老魔,纷纷出世,即将集会于幕阜之事,不禁令朱、苏两女听得直皱秀眉!
原来竹枝神乞余大维自离开泰山万松山庄,便遵照预定计划,令门徒帮众,将数十份侠义贴,分送给各门各派,说明群魔蠢动的情形,请各自注意防范,互相联络,以待合力诛魔。
而余大维自己终日东奔西走,探听诸魔活动的消息,据他近月探得,那双头老怪,竟已练成一歹毒武功,准备下山。
而南七省黑道盟主鬼手抓魂娄立威,不但已与劳山毒叟、海外阴阳双鹿等人取得了联络与谅解,更还商定,将来在幕阜山举行大会的事宜。
如此,则群魔聚首之期,不但为时不远,而中原武林亦将会染起一片惨厉的腥风血雨呢!
余大维将这些消息,告知朱、苏两人,又道:“如今我们这侠义道上,老一辈如铁面道婆、大觉神僧、方壶神尼,但一个未曾现身,可中一辈几块材料,不是我说泄气话,加起来怕也挡不住双头老魔等几个魔头三招五式,少一辈李公子正是人中之龙,才堪大用,却偏偏又遇上这事,真……唉,和尚,还是喝酒吧!”
他是不愿说出不吉利之词,故意将话岔开。
便另外三位,哪能听不出来呢?尤其是朱、苏两人,想到玉哥哥萍踪无定,哪还能吃得下去!
狗肉和尚却十分乐观,他瞥见老花子垂头丧气的样儿,为平生所仅见,虽也知事态确实严重,却并不放在心上!
他举杯吞一白酒,哈哈大笑道:“老花子何必惺惺作态,现串这付模样来!须知‘天无绝人之路’,目前群魔之势,或有盛哉之貌,但你能保明天,不出个制他之人吗?再说李公子既然如你所言,钟天地之灵气,集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