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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漆漆,长江上风涛盈耳,金陵沿岸的码头边,靠满了大小的帆船!
多数的帆船上,都已熄尽了灯火,只留下首尾两盏孔明风灯,微弱的放出昏黄的光彩,表示出船的位置。
但奇怪的,最边上一艘三桅大船,却仍然灯火通明,大舱中人影幢幢,笑语喧哗,十分热闹,由外望去,虽看不见其中在干什么,只听那杯盘交错的叮叮之声,便知是正在饮酒!
码头上,不知何时,霍然出现了两条人影,纤纤细腰,翩翩长裙,分明竟是两个女人!
那两条人影,在码头边略一迟疑,其中之一,飘然一掠,飞拔起两丈多高,轻飘飘落在那大船舱边。
轻巧得犹似是一片随风枯叶,未带出半丝几声音响起!
舱中人浑然不知,仍然是喧哗如故。
那人在舱边窗隙中向内一望,霍然举起一只纤掌,拍向窗户,但掌到中途,却忽尔收回,一掠身复又纵上岸去!
两人聚在一起,耳语数句,其中之一,抬臂之间,只见她腑下突然弹出一团碧光,落在那巨船舱顶,一闪不见。
原来,这两人并非别人,正是赵玉瑛、苏玉玑两人!
苏玉玑因听那竹杖神乞余大维说过,玉哥哥的仇家太行四凶,就在金陵附近。
但赵玉琳为让李玉琪也达到手刃亲他的目的,不主张现在动手,意欲等李玉琪回来再作计较。
这本来很对,只是苏玉玑认为,太行四凶不是死人,错过今日,尚或被他们得知消息,藏将起来,则到哪里去找?
心中一动,苏玉玑猛想得此一计,暗忖:“何不利用碧儿!”
原来,神蛛碧儿通灵已久,不但身蕴奇毒,而且所吐的蛛丝,也皆为它的心灵相通。
若它掏些微蛛丝,吐在人的身上,那蛛丝粘肉入骨,除非是将那块喝肉挖掉,则无论你走到万里之外,它也可凭借这一点蛛丝,与心灵相感之力,将人找到。
苏玉玑过去曾听李玉琪说过,故此想了起来,便留住赵玉瑛,意欲乘在黑行,暗中让碧儿前去留丝!
她两人偷偷溜到码头,心中尚在作难,贼人熄灯就寝,则难能逐一技求!
哪知,贼人死星高照,虽已三更,尚在饮酒,赵玉瑛掠至舱边一望,果然见舱中,两张大圆桌上,坐满了八九张熟悉的面孔!
这八九张面孔,也正是她的毁家仇人,骤睹之下,芳心一阵愤怒,便想破窗冲进舱去,一一杀却。
只是掌才举起,想起了玉哥哥、琳姐姐以及自己此行的目的,只得咬牙强自忍耐,退回岸上。
苏玉玑见她那悲愤之状,登时晓得,舱中是何人?立即对依附腋下的神蛛碧儿叮咛一番,放了出去。
神蛛碧儿果然乖巧通灵,全身陡缩成鸽卵般大,爬入贼人安放床铺的舱内,悄无声息地在每人枕上,留下了一点丝蛛。
这一着果然神妙,凡此船中人物,只要入寝,则必会不知不觉沾上蛛丝,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赵玉瑛两人等在岸上,片刻之间,初见碧儿弹射而出,苏玉玑也正想迎上去将它接住。
赵玉瑛眼力如电,突然发现那大船后艄上人影一晃,心中一动,一拉苏玉玑,双双掠身隐入暗影。
在此同时,船后艄那人影,似有所觉,突然掠上船顶,放目四眺!
赵玉瑛两人瞥见那人身法如电,倏忽而动,了无声息,宛如幽灵,不由心头暗惊他那绝高的轻功身法!
及至看清那人长像,更不由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皆因,那人四肢各有长短,乱发散拂,迎风飘飘,脸上颜色狞恶如鬼,双目一大一小,闪闪放光,若似鬼火。
神蛛碧儿似发现了那人,身在空中,霍然涨大数倍,“嘶”声厉鸣一声,在船弦上空,盘绕一匝,忽尔向上游飞去!
那人一见,竟然不惧,仰天长啸,声如狼吼,双肩一晃,人如飞矢,向上游追去!
舱中之人,闻声以为是来了敌人,灯光骤熄,纷纷夺门越窗而出,但一到舱外,码头上空荡荡无一人影。
赵玉瑛两人隐身暗处,看得清楚,不由暗暗窃笑,正欲显身去逗逗他们,却听其中一人,笑道:“跳梁小丑之流,有恩师一人足够,我等还是回舱去吧!”
众贼纷纷赞同返舱,赵玉瑛暗“哼”一声,方欲去教训这群狂做自大的东西,霍闻其姐玉琳的声音道:“瑛妹不可轻举忘动,打草惊蛇,何不待来日除恶务尽呢?”
玉琳、玉瑛心灵相通,在东海之时,方壶神尼曾传以蚁声通语之术。
两人若在十里之内,潜运禅功,不但可知对方所在的位置,所转的念头,更可以相互通话,而不为他人所知。
故此,玉瑛闻声即知,其姐已然晓得了她们的行动,既如此说,不便有违,一拉苏玉玑,便向居处奔去!
果然,两人刚一进入院子,房中的玉琳已发话问道:“是瑛妹、玑妹回来了吗?”
苏玉玑不明就理,闻言一怔,心想她怎么会知道的,却听赵玉瑛答道:“没事啦!你们睡吧!”
说着,径拉着苏玉玑穿窗入房!
苏玉玑忍不住问道:“瑛姐姐,这是怎的,琳姐姐好象已经知道我们的去处嘛!”
“她啊!鬼得很,只要我心意一动,她准知道,所以什么也瞒不住她。”
苏欲举不知就理,闻言吓了一跳,暗忖道:“乖乖,这还得了,琳姐姐不成了神仙了吗?”“
赵玉瑛见状,心中暗笑,却不说破这仅是限于她们二人之间,而且还暗暗得意着,忖道:“让她担心一点儿也好,免得她将来在玉哥哥面前捣鬼!”
忽儿,赵玉瑛想起神蛛碧儿,不知回来没有,方对苏玉玑一提,却不料碧儿藏在葫芦中,已然听见,嘶叫答应。
玉瑛暗暗惊奇碧儿果然通灵。
不但能懂人言,行动更是轻巧诡异,以自己的听力、视觉,落叶飞花,尚可察觉,这碧儿何时归来,竟不知道。
第二天,赵玉琳与两人见面,第一句便是称赞苏玉玑主意想得周到,这样一来不但可防仇人漏网,将来找起来亦极方便。
因此,赵玉琳言道:“将来玉弟弟报得大仇,论功行赏,玑妹妹是堪得第一呢!”
苏玉玑闻言,不但不喜,反更吃惊,皆因这主意她怎会知道,难不成赵玉琳真能洞人肺腑吗?
时光匆匆,数日一过。
这日中午,众人见雪儿单独返来!
苏玉玑性子最急,劈头第一句,便问道:“雪儿,玉哥哥呢?”
雪儿道:“他没来!”
这话一出,四女大惊,玉瑛、玉玑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玉琳端庄持重,虽然吃惊,却未乱心神,问道:“他好了吗?”
雪儿一见四位哭了一双,知道她们会错了意,闻言,忙解释道:“玉哥儿完全好啦!他因为另有要事,人虽没来,信却来了,少奶奶,你们要不要看嘛!”
玉瑛、玉玑这才收泪,尴尬地对望一眼,相视一笑。
玉琳、玉玲也放了心,玉玲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过去,在雪儿铁爪上取下信来,呈送给玉琳观看。
玉琳知她是尊重自己,心中暗生好感,站起接过来,拆开平铺桌上,招呼众人同观。
只见那信,乃是寄于她四人的。
信上十分简单,仅说他已经医好了忘忧木之毒,一切往事,均已忆起,思及以前种种事情,深觉愧对四人。
另外,他说因铁面道婆的巨鹤另有差遣,不能送他径返金陵,故而只好步行而返,时日自有不少担搁!
最后,李玉琪述及群魔蠢动,铁面道婆有意出山,故遣他顺路一探幕阜山黑道群魔总寨,以期知彼知已,克敌致胜!
若四女在金陵无事,请溯江径去洞庭,在岳阳相会。四女看罢,多日的愁思、悬念,刹时扫尽。
朱玉玲平日虽已变得稳重安祥,但此记却也不由自主地雀跃道:“谢天谢地,玉哥哥总算好啦!我……我去告诉爹去!”
说罢,满怀着激动兴奋,一溜烟奔了出去。苏玉玑与赵玉瑛,更是欢生双颊,喜悠悠地对赵玉琳,道:“琳姐姐,咱们快上洞庭去吧,听说那里好玩得很呢!”
王琳的芳心之中,自然与她们同样快活,不过从外表上看来,她却没有太多的激动现象!
她只是嫣然地点着螓首,道:“好,咱们都到岳阳去好啦,不过,玑妹妹,你可得自己当心,不要玩坏了身子呀!”
说着,含笑指指苏玉玑的小腹。
苏玉玑粉颊一红,伸伸香舌,一付顽皮样儿,撒娇道:“不来啦!琳姐姐笑话人家!”
玉琳、玉瑛都被她逗得娇笑咯咯。
苏玉玑想想,自己已成个快做娘的小妇人了,还像个小孩,不由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满室生春,大异于适才那惨愁相对的情景,皆因,这一刻之间,不但有了前途目的,同时也有了无穷的幸福憧憬。
北儒朱兰亭得知了这项消息,自然十分欣慰。
他与南儒金继尧商量,与其在家坐待群魔的传柬,倒不如先期潜至幕阜,一探敌情!
再说,老人家对于儿女辈,都有着一种翼护的心情,虽明知凭着四女与李玉琪的盖世武功,天下无处不可去得,却仍是不能放心,让她们单独行动。
故此,老兄弟一番商量,干脆一起去岳阳,一方面为着照顾儿女,一方面也为着去欣赏洞庭的春光!
于是,在上下一致的步调之下,次日一早,四女共承赵玉琳姐妹的船只溯江而上。
南北双儒,携带着南儒的徒儿,粉面秀士王维武,以及李玉琪的两匹龙驹,“望月”与“盖雪”,另雇了一艘大江船,一同起程!
神猱红儿在船上自然与玉琳、玉瑛的猩猩黑子见着了面。
起初,猩猩黑子对红儿有些害怕,皆因为神猱红儿乃百兽之王,性恶嗜杀,而且力大无穷。
大猩猩虽然随着玉琳姐妹,学会了不少武技,但对这只天生的克星,仍然是存有忌畏。
幸好神猱红儿的恶骨,已被李玉琪用三昧真火炼化,不但性情大变,而且更温驯得很呢。
它见那猩猩的神态,对它惮忌,不但未乘机欺负,反倒曲意相交。
故此,不久之后,这两只异类,竟然结交成兄弟一般的好友,坐卧与共,形影不离。
红儿天性聪悟,更从猩猩黑子处,学会了驶船。
它们两个轮流换班拿舵,井井有条,一点也不让主人烦心!这两船四人三禽,一帆风顺,上溯长江,暂且不提。
且说李玉琪一行三人,上溯西江,船行多日,平安无事。
这日船入桂省境界,由于水势转急,行舟慢如蜗牛,一天功夫,只不过走了数十里路。
李玉琪不由心急如焚,心想像这般走法,何日方达洞庭?
easthe 扫校,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二十一章 百邪不侵
若到得太晚,金陵四女抵达岳阳寻他不着,岂不急煞?
故此,他越想越觉得不妥,忍不住地向蓝玉琼、葛玉环两女提出异议,打算要改走旱路。
两女自然以他为马首是瞻,见他如此,便也赞成。
于是乎,第二天一早,准备好行囊干粮,对船家说明原因,船钱照付,翩然离船而去。
旱路不同于水路,水路是必须沿江而行,否则以他三人的绝顶轻功,根本不须要找什么道理。
只要是认准了方向,一径前行,任他是高山深水,又岂能奈何三人?
故而,李玉琪三人,不走正路,认准正北,越野而行,一天功夫,轻轻松松地便走了六七百里!
第二日再走,渐走葫清山区,地势渐高,人烟也渐渐稀了。
葫渚岭乃我国五岭之一,古名盟渚,又名白芒,在湖南江华县西南一十五里,横踞湘桂,幅员亦极广阔。
山中冈岭起伏,斧手不入,茂林苍郁,高入云霄,林中难见天日!
李玉琪三人,轻功佳绝,入得岭去,正是得其所哉,放心大胆地施展轻功,手携手,踏枝渡叶,不必顾虑到惊世骇俗!
李玉琪奔得性起,不禁仰天长啸,声似龙吟,彻入霄后,群峰齐响,回声半晌不绝!
李玉琪心意一动,体内阴神主持下,大挪移遁法,突然发动,刹那间,自周身毛孔溢散体内,包没住三人,往前飞去!
蓝玉琼、葛玉环这多日来,未见过李玉琪如此兴奋,两人不自觉地都染上了淡淡忧郁。
此刻,被他这惊天动地的一声长啸,将全身的忧郁一振而散,双双娇笑,方待有所动作。
霍嗅得一阵淡淡异香,将身笼起,侵人逞风,以及因飞纵而起的衣袂带风之声,骤皆停止。
脚下恍然若踏实物,身旁影物,如潮倒退,已身不由已,如腾云驾雾一般,贴地飞了起来!
她两人同时惊得,“啊”了一声,一左一右,齐向中间转头,凤目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