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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的是你妈,她想孙子想疯了,胡乱责怪人!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她怎么不怪你
呢?
也许问题是出在你身上,干嘛所有的箭头全指向我?”
常欢没料到钟灵会这么一说,他怒红了脸,瞪大了眼睛,额上的青筋在暴跳着。
“不许你再说了,我要你立刻向妈道歉,你听到了没?”
钟灵飞快的转过身子来面对着常欢,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层泪雾迅速的蒙上了她乌
黑的眼珠,她凑近了他的脸,昏乱的说:
“你也对我吼,你也跟你母亲一样的无知、是非不明了,其实你们母子连心,你在心里
老早在怪我,以为我不知道吗?早知道你们家要的只是条会生产的母猪,我就不该傻呼呼的
嫁进来。我错了,我抛弃了云樵,今天的下场,算是天惩罚我……”
“这……这……”常母气得浑身发颤。“什么世界啊?她眼里还有我吗?阿欢,你今天
若不给妈一个交代,我可也不想活了!”她说完,顿时哭得呼天抢地。
常欢立在那儿,左右为难;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另一边是他钟爱、亲密的妻子,
帮哪一方都不是;但是,现下母亲哭得摧肝裂胆,他咬一咬牙,终于情非得已的选择了母
亲,于是,他再度叫着:
“灵灵,你太过分了,你马上向妈赔不是——”
“常欢!”钟灵难忍她的满腔怒火,如野火燎原般地一发不可收拾,她也大叫着说:
“我死也不会向她道歉。你要替你妈出气,那你打我啊!告诉你,我讨厌她,她是个善恶不
分的老糊涂!她虚伪!她自私!她势利!她莫名其妙!她自以为是!她……”
“啪!”的一声,常欢忍无可忍的对着钟灵挥下一记又狠又重、清脆的耳光,她一个踉
跄,整个人都摔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带翻了茶几上的瓷壶及玻璃杯。一阵唏哩哗啦的巨响,
东西碎了一地,钟灵就跌在那些碎片上,她只觉手臂上传来一阵椎心痛肺的刺痛,低头发现
血正从自己那白皙娇嫩的手腕上不断地冒了出来。同时,她听见常欢带着说不出的惶急、心
疼、和焦灼的叫声:
“灵灵——”
钟灵顾不得伤口,立刻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努力地抗拒着那尖锐得简直要命的痛
楚,只好拼命的咬着唇,咬得唇都流血了,偏那疼痛丝毫不曾减轻些。
常欢惊魂甫定,弯身要察看钟灵的伤口,钟灵慌张地把手藏到背后去,不肯让常欢看。
她十分勉强地挤仕一个虚弱的笑容,边笑边说:
“放心!只是一点小伤,我还没那么娇弱。我很好,谁也击不倒我!”
经过这场惊天动地的折腾,常母终于有些清醒了。她流露出满脸担忧,不安的看看和着
斑斑血迹的满地碎片,又怔怔的看着脸色刷白得像纸的钟灵,她放柔了声调说:
“过来,给妈瞧瞧!快点,你摔伤了,都是妈疯了,你原谅妈,来!让妈看!傻孩子,
别和妈生气……我……”
钟灵盛满泪水的眼里,刹时闪现过一抹惊喜,但随即隐没了。她理了理散乱于脸上的发
丝。要命,她不只是痛,头也发晕,四肢也无力了。她望着常母。
“谢谢您爱护了我那么久一段时间,或者刚刚我有出言不逊,顶撞了您的地方,就请您
别和我一般见识,我很抱歉。现在,我很累,想回房去休息一会儿,如果有什么必须解决
的,对不起,请等我睡醒后,我们再来讨论好了。”
说完,她视若无睹的越过所有人,径自往楼上走去,全屋子里没有人吭一声,也没有人
拦阻她。直到钟灵不知怎地,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下来,一阵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所有人,大
家才回过神来,室内一阵混乱……
常欢以最快的速度越过众人,冲到钟灵身旁,他大叫着:
“灵灵!灵灵……”
钟灵挣扎着,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那要命的、椎心的痛楚,令她觉得五脏六腑痛得都
移了位,意识似乎渐渐在涣散,再也没什么思想了。
无边的黑暗,像张大网朝她罩下,她终于晕了过去。
11
钟灵昏昏沉沉的躺着。
她的神智在虚空中浮荡着。
她仿佛听见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只是那声音好遥远、好模糊。她挣扎又挣扎,努力地
要集中飘散的思想,努力要清醒过来,但她只觉得浑身痛楚……不要!不要这样逼我……好
痛啊!……我又没做错什么!不要!她挣扎着,拼命的挣扎。然后,她忍不住哭泣起来,在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一个叫她又爱又恨的名字冲口而出:
“常欢——”
这么一喊,她醒了过来,她真的醒了。
然后,她发现常欢的脸就在眼前,那么担忧、憔悴、苍白、怜惜且焦灼的一张脸!
他直视着她——那一双目不转睛的眸子里,燃烧着悔恨、痛楚交集的火焰。她痛苦的呻
吟了下,又闭上眼睛,想试着理出个头绪来——为什么周遭的空气充满了药水味呢?为什么
她会躺在这儿?她努力搜索着回忆,然后,那惨痛的一幕全回来了,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噢!”眼睛都瞪大了。
“灵灵!”常欢热切的喊了声,他又惊喜、又悲痛、又充满着内疚,他用手紧握着她那
只没有受伤的手,语无伦次的说:
“你醒了,灵灵!你原谅我!我绝没有一点点要伤害你的意思!灵灵!你相信我!我铁
定是发疯了,我那么爱你,怎么会动手打你呢?求你原谅我,我发誓永远不再和你发脾气,
我要好好照顾你,你跟我说句话吧!你要骂我打我都可以,只要你和我说句话吧!你让我做
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扭动了下身子,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常欢迅速的按住。
“别动,灵灵,医生正给你吊点滴。”
她蹙着眉,不耐的看了看常欢,侧头瞄了眼——她发现了床边果真有个吊架,吊着个玻
璃瓶,注射液正从一条管子流向她的手腕。
“这里是医院?”她的眉头皱得更紧。
“是的,灵灵。”他比平常更加的温柔。“医生说你很虚弱,失血过多,所以你得在医
院待上两、三天。”他轻轻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好温柔,充满了无限爱怜。
她闭上眼,深深吸着气,只觉得好累好倦……
“好吧!你又累又倦,我知道,我让你休息,什么也不强迫你,再睡一觉好了,我会在
这陪你。”常欢体贴的说。
她呆怔一下,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体贴令她思潮起伏。
钟灵又睁开眼,望着常欢好半天,突然间开了口,丢给了他一个巨大的炸弹,她的声音
虚弱却字字清晰:
“我想离婚。”
常欢的脸色倏然惨白。他又错愕、又不信,脸上泛起了一丝迷惑,他惊慌且抗拒的说:
“你在开玩笑?”
看他这模样,她反而更镇定下来。
“我绝对是认真的,我要离婚。”她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他心惊胆颤的松开了她的手,陷入一阵混乱与恐慌中。
“我承认我错了,我也向你道歉了——”他有些不能控制叫了起来。
钟灵不等他说完,就烦躁的打断了他:
“我不怪你,你只不过是尽了做儿子的本份。我想清楚了,你们家要的,我给不起。现
在是这样,以后也是如此。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婚。”
他颤抖着声音说:“你怎能这么说?”
“事实如此,你妈要的只是个生产工具,偏偏我什么也生不出来,我们还怎能和平共处
呢?”
“你——”
“我累了!”
她闭上眼睛,一副不愿再谈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她变得如此的冰冷无情?这不是原来的她啊!真正的她,是天真浪漫且
又温柔深情可人的……
他惶急地扑向前吻着她的唇,仿佛想借由那股温热证实她的爱。然而,她的唇冷冰冰
的,木然而无反应。他不肯放弃的说:
“我爱你……灵灵……我……”
钟灵侧过了头,软弱无力却坚决的说:
“让我休息吧!我真的好累!”
常欢懂了!她是真的又病又累,才会说出那些气话。他真是笨!怎么在这时候还跟她计
较这么多呢?他应该温温柔柔、体体贴贴的照顾她,让她赶紧好起来才对!是了,让她休息
吧!一切都等她康复再说,若是她执意搬出去住不可,他会重新考虑这个问题的,毕竟,他
是真的爱她,他绝不能失去她。
常欢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替她把被子拉妥,果真依了她,静坐于一旁,不再扰她了。
唉!他叹了口气,他知道经历这件事后,他们之间势必有些不快,他必得花相当的心力
去修补裂痕……
钟灵不见了。
常欢握着已经收了线的电话,眉头锁得死紧。
这些天来,他守着病床上的钟灵,心绪一刻也无法安宁。虽然钟灵并未再度提起她要离
婚的事,但她一反常态,整日保持缄默。所以,他推掉了所有的事,甚至连电台的工作,他
也破例的请了别的同事帮他代班,因为除了守着她,他根本就没有心情做任何事。
今天是钟灵出院的日子。他希望出院后,心平气和地和她好好沟通,所有的误会能冰释。
他已经和家里摊牌了——他要和钟灵搬出去住。
冷静思考了一下,他颇能体会经历这番惊天动地的争吵,钟灵确实再无法若无其事的和
母亲相处。因此,他再顾不得许多,冒着背负不孝子罪名的风险,他恳求父母亲能体谅,让
他们搬出去住,没想到他们两老居然一口答应了。
可是,钟灵却不见了。
就在他才离开医院,准备回家拿东西到医院办理出院手续,一进家门,就接到医院打来
的电话,说——
钟灵不见了。
常欢跌坐在椅子上良久,他想咆哮,想骂人,想揍人……然而,他只是握着话筒,傻在
当场,什么也没做。耳中不断回荡的只有一句话——
钟灵不见了。
好一刻,他便是一动也不动的保持着同一姿势。
然后,他手中的话筒被人拿走了。他茫然的抬起头来,发现母亲站在那儿,她用种关怀
却又有些狐疑的眼光探视他。
“怎么了?不是要接小灵出院吗?”
一句话点醒了常欢。
小灵?出院?
“我……她……”常欢整颗心都乱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色跟着惨白了。
“发生什么事?”见他欲言又止,她也察觉了事情的不对劲,急急的问:“你怎么不回
答妈的话?”
常欢悚然而惊,像自迷梦中被惊醒的孩子,他望着母亲,霍然从椅子里站起身来,眼睛
里满是红丝,他喃喃的嚷着:
“她不见了!妈!她不见了!她是故意的,她说要离婚!
我早该知道的,她是存心不见我的。”
常母愣住了,竟说不出一句抚慰儿子的话来。
常欢的眼睛发直,神情茫然且麻木,也摇摇晃晃的转身往屋外走。常母恐慌了,伸手死
命的扯住他的手臂,哭天喊地了起来:
“是妈不好,是我逼走了她,阿欢,你怪妈吧!都是妈鬼迷心窍,想抱孙子想疯了,小
灵她是个孝顺的好媳妇呀!你说她孤伶伶地能上哪儿去呢?是我闯的祸,妈去把她找回来,
妈当面去求她原谅。那丫头心地善良,不会跟妈计较的,我去找她回来!”她放开了常欢,
越过他往屋外走。
这下子,是常欢拉住了她,他深深的注视母亲,哑声说:
“你上哪儿找她呢?连我这做丈夫的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妈!你待在家里吧!让我去
碰碰运气,也许我会找到她的。”
常欢说完,跨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云樵正在会议室里,和编辑部及业务部的同仁开会。
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的会议,笼罩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低气压。所有人都感受到
云樵今天的不寻常,大家都战战兢兢,保持高度戒慎,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引爆了他满腔的
怒火,当场被炸得粉身碎骨。
通常只消一个小时便可顺利开完的会,今天硬是拖了三个多小时了,云樵还是不满意,
迟迟不肯散会。
忽然间,会议室的大门,被狠狠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