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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发芽-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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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了,我好啦!”普尔热瓦尔斯基站起来,大口喝汤跟一头黑熊一样:“俄罗斯人坚强无比,野马伤不了我。”    
      “你的伤在腰上,不疼但很要命。”    
      “我的命已经回来了,谢谢你大喇嘛,我的命安安全全回到我的身体。”    
      普尔热瓦尔斯基不再听喇嘛呜哩呜啦乱嚷嚷,他命令哥萨克再准备些马,每人两匹。    
      “每人两匹马。”哥萨克们万分惊讶:“两匹马怎么骑呀。”    
      “笨蛋,换着骑,成吉思汗就是这么征服世界的。”那是普尔热瓦尔斯基最聪明的时刻,脑子特别好使,眼睛一眨一个招儿,绝招儿不断:“孩子们,不要追大马追小马驹,连续不断地追,绝对能追上。”    
      蒙古喇嘛惊恐万状,普尔热瓦尔斯基永远也忘不了那骇人的眼睛。喇嘛要普尔热瓦尔斯基跪下谢罪,向伟大的成吉思汗谢罪:“你犯了成吉思汗的黑札撒,黑札撒说得清清楚楚:奔驰于大碛者不是野马是库兰,库兰出没的地方为将军戈壁,乘库兰者杀无赦,捕库兰者杀无赦,你连犯两罪,赶快收回你那罪恶的念头还来得及。”    
      


库兰伟大的复国计划(3)

    那一天,普尔热瓦尔斯基狂妄至极。他的狂妄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他一直很狂妄,他根本就意识不到狂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谦虚的人,惟有这一次,他决心狂妄一下。在五十岁这一年,他跟顽童一样轻狂无比,他挺胸腆肚问大喇嘛:“成吉思汗是谁?我不认识他。”哥萨克们哈哈大笑。大喇嘛沉痛地告诉普尔热瓦尔斯基:“成吉思汗是大地之子,是上天之子。”哥萨克全都笑了。普尔热瓦尔斯基摸着下巴微笑,一个绅士就该这样笑,从容大方,把疯狂压在骨头缝儿里。    
      大喇嘛直摇头:“你是不敬天的人,你要倒霉的。”    
      没人理这个可怜的喇嘛,要不是他给普尔热瓦尔斯基看过病,哥萨克早就对他不客气了。喇嘛呜呜咽咽吐出一串经文。哥萨克们面面相觑。普尔热瓦尔斯基不愿意哥萨克们出洋相,他非常幽默地告诉大家:“这是哭经。”哥萨克们笑出了泪。大喇嘛的经文确实跟哭一样,呜哇呜哇,谁也听不清那古老的梵语,不是蒙古语,那古老的语言在喜玛拉雅山那边已经消失了,却源源不断奔流在蒙古大地上。普尔热瓦尔斯基告诉大家:“中国人没有宗教,他们就信这个悲天悯人的佛。”大喇嘛的悲怆之声越来越高,青铜一样嘹亮宽广而遥远,普尔热瓦尔斯基听到了成吉思汗,博学的普尔热瓦尔斯基在满洲乌苏里密林里就学会了蒙古语和满语。反复不断出现的成吉思汗是浩瀚的大海,翻滚在戈壁大碛上的岩石之海,奔腾于暴风冰雪阳光与牧草中的骏马之海。    
      大喇嘛不需要那么多马,大喇嘛反复咏唱的只有两匹马,大小两匹,它们是亲兄弟,是成吉思汗的心肝宝贝,成吉思汗亲切地称两兄弟为大小贝格勒。聪明的小贝格勒在草原盛会赛马比赛前夕,硬拉着哥哥逃离大汗的营帐,逃往阿尔泰山与卡拉麦里山之间的茫茫大碛。小贝格勒一路跑一路劝它的哥哥:    
      “不要唉声叹气我的哥哥,    
      找到库兰母亲我们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大贝格勒无限悲伤:    
      “我的弟弟呀,大汗待我们如心肝宝贝,    
      除过大汗谁敢把我们骑。”    
      小贝格勒告诉哥哥:    
      “明年大汗就要越过阿尔泰山,    
      阿尔泰山在大碛的那边;    
      明年大汗就要征服世界,    
      再也不会有谁想起库兰母亲。    
      明年大汗就要带我们到世界各地,    
      我们再也回不到库兰母亲身边。    
      跑吧哥哥跑吧哥哥,    
      前边是我们的生命之火。”    
      兄弟俩回到辽阔的大碛怀抱。大汗的马队远远赶来,大汗的弓箭手能射下鹞鹰能射倒虎豹,他们等着大汗的命令。大汗一个人走上不儿罕山顶,解下腰带搭在脖子上,大汗双膝跪地,双手伸起,那一刻,蒙古人全都听到了长生天威严的声音。    
      “我苦难的蒙古子民啊,贝格勒驮着我们的灵魂回到了大碛,孤苦飘零的日子就要熬到头了。”    
      那一天,蒙古人成群结队涌到阿尔泰山与卡拉麦里山之间辽阔的戈壁滩上,那一天蒙古人找到了他们的生身父母,长生天在不儿罕山上告诉他们:石头是父亲,黄土是母亲,库兰火焰里迸出的火星是我们柔弱的生命,让马点燃我们吧,蒙古人,什么时候离开马背你们就完了。那一天,大汗回到他的人民身边,把最威严的将军称号颁给辽阔的大碛,并宣布第一道黑札撒:乘库兰野马者杀无赦,捕其驹者杀无赦。    
      让普尔热瓦尔斯基懊悔终生的就是这两道黑札撒。谁也没有在意大喇嘛的劝告,大喇嘛的呼号变成悲壮的歌声。在俄罗斯草原也有这样的壮士歌好汉歌,跟汹涌的河流一样永无休止奔向远方。    
      普尔热瓦尔斯基命令号兵吹号,所有的哥萨克全都准备两匹马。    
      普尔热瓦尔斯基留在军帐里,突然烦躁起来。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哥萨克兵和蒙古喇嘛同时消失的时候心情恶劣起来的。因为他的耳畔再次响起那古老而威严的黑札撒。仰望苍空,那威严的声音从天而降,他的耳朵跟风中草叶一样沙沙抖动起来;伟大的俄罗斯语言啊,梁瓒和莫斯科辽阔原野上充满露珠青草味的俄罗斯语言,金刚钻一样璀璨夺目的俄罗斯语言,从没有如此迅猛地冲击他的耳膜,像蒙古语这样庄严而高贵。黑札撒一字不差,舒缓粗犷结实有力,跟群山一样连绵起伏,势不可挡。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勇敢的哥萨克回来了,他们抓到了小马驹。    
      他们不是用两匹马,是用四匹。骑术最佳的两名哥萨克带着同伴的马匹,不停地更换,不给小马驹喘息之机。换第四匹顿河马的时候,一匹刚生下来三小时的幼驹落到后边,它的妈妈,那匹火红的母马飞起后蹄,左右开弓,最先冲上去的哥萨克和顿河马当场毙命。后边的哥萨克一阵齐射,库兰母马,那团母性的大火一下被扑灭。已经跑远的刚落地三小时的小马驹,根本不认识暴雨般的枪弹,它只认识库兰母亲火红的身体,在小马驹折回库兰母亲身边的时候,惊恐万状的哥萨克又放了一排枪,打在小马驹的后腿上。小马驹瘸一下,毫不理会别丹式步枪,它只瘸一下就恢复正常,好像把那些铅弹嚼烂咽下去消化掉了。它奔到库兰母亲身边跪到那团渐渐熄灭的大火跟前,交颈相磨。库兰妈妈是枕着孩子咽气的,那团大火猛然一抖,从它细长的眼睛里闪射出罕见的美丽,慢慢暗下去,好像给苍穹拉了一道帷幕。    
      哥萨克围上来了,小马驹,这团鲜嫩的火苗越蹿越高,绳索跟网一样落下来;鲜嫩的火苗忘情于库兰母亲,别丹式步枪又响一下,子弹跟铁钉一样射穿小马驹另一条后腿。他们捆绳索时摸到滚烫的胎液,跟化开的红铁水一样。    
      “作孽呀,它刚生下来。”    
      “这是它妈妈。”    
      他们把妈妈一起带走。    
      套上绳索挨了两枪的小库兰再也恢复不了了,它一瘸一拐跟着妈妈的尸体,它的眼神跟湖水一样。    
      “像星星,像秋天草原上的星星。”    
      


库兰伟大的复国计划(4)

    库兰妈妈被制成标本。普尔热瓦尔斯基那双手跟外科大夫一样,一丝不苟拉开库兰妈妈的身体,倒出内脏抹上药水,药水不够,就用干草填塞,塞满满的。    
      “噢哟,它又活了。”    
      “孩子们不用怕,这是典型的草原风格。乌兹别克的班昔尼汗被波斯王打败后,波斯王就砍下他的头做酒杯,掏空他的内脏塞进干草跟工艺品一样巡回展览。”    
      “蒙古人用马头做琴,大人用马头做酒杯,喝我们的伏特加。”    
      库兰妈妈的孩子,那个眼睛布满星星的小马驹走到妈妈的标本跟前,它以为妈妈活了,它眼睛里涌出更多的星星,跟小溪一样越流越宽阔,很快流成闪闪烁烁的星星海,在星海深处,库兰妈妈复活了。小库兰出生整整一天了,它一下子认出妈妈,情不自禁呼喊着“萨鲁阿妈!萨鲁阿妈”,大海一样的妈妈,星星一样的妈妈,在孩子的呼唤里,库兰妈妈的灵魂升上夜空。在蒙古人的世界里,天空和大地是连在一起的,生命之火与生命之水源于同一母胎。后来,普尔热瓦尔斯基在中国人的母亲河黄河的源头,再次听到萨鲁阿妈,那不是马驹的叫声,那是真正的泉水,方圆三百里的平坦草甸上袒露出饱满的泉水之乳,清纯芳香,闪烁出生命的童声合唱。无论是蒙古语的萨鲁阿妈,汉语的星宿海,还是藏语的玛曲,她们咏唱的都是大地母亲。跟世界上所有的河都不一样,萨鲁阿妈、玛曲和星宿海,从地底下涌出,又渗入地下,又涌出来,整个大地跟浮动的冰块一样是活的,跟天上的星宿遥相呼应着,流向平原,也流向戈壁荒漠;流向日月星辰,也流向摇曳的草木和奔腾的马群,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奇特的生命!    
      萨鲁阿妈,绝对是萨鲁阿妈!    
      小库兰一瘸一拐呼唤着它心爱的萨鲁阿妈,它要被带到俄国去了。中亚细亚的萨鲁阿妈要倒流吗?那里不是大海!小库兰过了阿尔泰山,金色的阿尔泰是三趾脚,是库兰妈妈留下的脚印啊!小库兰过了额尔齐斯河,绿色而温暖的额尔齐斯河向西拐了一点点,它是为了浇出一大片草原,穿过草原它就到北方去了。小库兰过了伊犁河吹河①阿姆河和锡尔河,这些河不是流向北方就是流进沙漠。所有的河都消失了,小库兰你还走吗?你就这么一瘸一拐走向俄国。那一天,没有草原歌手,没有马头琴没有冬不拉没有都塔尔,喇嘛和阿訇都没有,完全是风吹来的声音,风吹来远古的成吉思汗的声音,大汗出征的时候,把小儿子拖雷留在蒙古本土,把治理天下的大任交给三子窝阔台,大汗问幼子拖雷:你愿意放弃汗位给你的哥哥吗?拖雷拦腰抱住哥哥窝阔台把他抱上汗位,拖雷告诉众人:树根下最清凉的地方留给我,是父兄对我的爱护,老树桩吐出的新芽芽离泥土最近,这是我们蒙古人最纯朴的天性,这是父亲千遍万遍叮咛拖雷的。大汗满意地笑了:“对别人是札撒,对拖雷是空气和水。”蒙古的长子总是面向世界,幼子一直守着库兰妈妈。小库兰你走得太远了。在乌拉尔山下,小库兰不瘸也不拐,小库兰倒下去,回到大地母亲库兰妈妈那里去了。    
      野马的标本首先轰动俄国,接着轰动全世界。欧洲的学者云集圣彼得堡,聆听普尔热瓦尔斯基的学术报告。展示野马标本时全场起立,欢声雷动,连担任警卫的大兵也跟着鼓掌,高呼“普尔热瓦尔斯基!”“普尔热瓦尔斯基!”欢声过去后,大家进入虔诚状态,就像坐在圣瓦西里大教堂里聆听上帝的声音。这是一个学者最辉煌的时刻,他要对他的大发现进行命名,他向全世界宣布:1876年欧洲野马在乌克兰草原消失后,我,俄罗斯的普尔热瓦尔斯基,在蒙古西部发现世界上最后一种野马,它就叫普尔热瓦尔斯基野马。    
      普尔热瓦尔斯基的目光扫过众人的头顶,他伸出双手再次大声重复他的新发现,他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全场惊愕,人们听见一声粗重的牛吼,西班牙公牛受到致命一击就发出这种低沉混沌的吼叫。普尔热瓦尔斯基毕竟是一名军人,他很快从恐慌中镇定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对不起,蒙古风沙太大,把我的嗓子弄坏了。”    
      大家已经很满足了,从一个五十多岁的探险家嘴里发出的沙哑的声音,足以响彻全世界。    
      喝了咖啡,休息两小时,圣彼得堡郊外的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忍不住大喊一声,他听到的还是牛的吼叫,清清楚楚是老牛垂死前的急促的吼叫声。他试着说话,说出的俄语如同铁铲刮锅。下午要接见帝国最有名望的贵族,晚上有舞会,上流社会的贵归要一睹他的风采,他已经收到不少美人的求爱信,俄罗斯美丽的天鹅向他扇动翅膀,他是俄罗斯的英雄,沙皇的圣谕刊登在报刊的头条位置。他只能放弃这一切。    
      他悄悄回到斯摩棱斯克的斯洛博达庄园。纯朴乡村谁也不会在意他的牛吼。他怀念那些并肩奋斗过的哥萨克大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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